我的老婆是军阀 完
实际上,这座巍峨的宫殿群尚未完全竣工,从攻克天京就开始在两江总督署及享誉盛名的煦园旧址上修建,但工程极为浩大,历时六年,虽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更拆了明故宫石料砖瓦,东南能工巧匠尽聚南京,却仍不能尽善,可见此宫殿群之宏大浩瀚。
整个天王宫不见男子,当初天王也曾试过阉制太监,却不得其法,被阉之人非死即残,寻的八十个男童,死掉七十七个,残废三个,是以只得作罢,整个天王宫遂女官制管理,大概历朝历代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也唯天王一人了。
天王宫王娘八九十位,正妻乃是天王梦中相会的天上神妻正月宫,地上正妻则是“又正月宫”赖氏,再往下是“宫中最贵”的“两十宫”,“两十宫”之下是“副月宫”和“又副月宫”,在“月宫”之下有“统教”、“提教”、“通御”、“正看”、“副看”等等。
因为娘娘、嫔妃、宫女众多,为了天王记忆方便,遂以编号称之,整个天王宫,总有两三千佳丽,天王寝宫有一巨床,纵横过丈半,温柔乡日日笙歌,这位令天下震动,令曾文正自言永远猜不透的对手,整日所作的,也委实所有敌人都看不透,都想不明白。
此时真神殿中,天王与东王相对而坐,两人均着黄澄澄王袍,气度不凡,尤其是天王,“相貌堂堂”,“多异相”,“有王者风”,生辰八字更是九五之贵,这是当年冯云山批的命格。
也确实,天王刚刚四十多岁,英俊刚武,一名外国传教士曾说他“相貌端庄,有点帅,中年,举止温文尔雅,颇有绅士风度。”
东王眼睛不大,永远半睁半翕令人看不分明,或许因为天父经常借其凡身传天国福音,他周身上下好似也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一种不可测的味道。
最近两个月,天父没有任何“福音”传下来,整个天朝也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天父,是真的遗弃了他们么?
“北方这条恶龙,终于成了气候。”东王悠悠的说着,“南方多水,越地生云,这条恶龙是在南越妖|穴得了道行啊!”
北京、广州,早已被天父贬为妖|穴,在《贬妖|穴为罪隶论》卷首录《天王诏旨》中说:“贬北燕地为妖|穴,是因妖现秽其地,妖有罪,地亦因之有罪。天下万国朕无二,京亦无二,天京而外,皆不得僭称京。故特诏清胞速行告谕守城出军所有兵将共知,朕现贬北燕为妖|穴。俟灭妖后,方复其名为北燕”。
同样,广州也被贬为妖|穴,灭妖之后,则恢复其南越之名。
天王默然不语。
东王又问:“苗兄弟可有消息传来?”
东王所说的苗兄弟乃是苗沛霖,盘踞在安徽长江以北,其手下苗家军号称十几万,乃是皖北最强大的武装,这些年购进洋枪洋炮,就算清军都忌惮几分,许以高官厚禄。
而苗沛霖则是有名的两面三刀,时而与捻军、太平军合作攻州掠府,时而又配合北国清军剿灭叛逆。他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三次反清,两次变节,首鼠两端,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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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数月前就写给苗沛霖密信,封其为奏王,更将自己心爱的四位王娘赏赐与他,可信送出去,如石投大海,全无回应。
见天王微微摇头,东王长叹一声,长身而起,唱着歌谣大步而去,歌声沧桑,却听不清唱的什么,隐隐闻得有“恶龙起南越,天父来诛邪”的字眼。
天王呆坐着,天渐渐黑了,他兀自不觉……
……
一座精致府衙的后堂,隔着镂花窗棂,隐隐可见外间院中柳树绿意。
周立春轻轻擦拭着手中钢刀,虽然现今火器称雄,但对于这柄陪伴他经过血海滔天岁月的老朋友,他却有着难以割舍的偏爱。
只是,举步维艰啊!
天京城下,此时平远军各路妖兵铺天盖地,天京虽城高墙固,但妖兵气焰何等嚣张,摄政王又是何等人物?天京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就算攻不破城,但围城之下,城内粮草,又能支持到几时?
妖兵?周立春苦笑摇了摇头,他的女儿、兄弟,俱在平远军中,妖兵一说又从何谈起?
而那救了小刀会数千人命的摄政王,周立春更无法视其为妖王。
苏师妹,怎么就降了清军呢?摄政王,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周立春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的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
身后脚步轻响,周立春立时知道是谁来了,急忙站起回身,扶住走过来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姣好少妇,埋怨道:“说了叫你好生歇着,出来作甚么?”
穿着青布衣裙的美丽少妇乃是他的续弦,本是天京城内富户之妻,姓马,富户被杀,就在马氏要被红头巾凌辱之际,周立春救下了她,纳为续弦,这两年夫妻伉俪情深,现今更有了他的骨肉。
马氏一脸忧色,郁郁不语,见丈夫又贴在自己腹部听声,不由得轻轻叹口气,长毛匪杀了自己第一个丈夫,官军现在又会杀死自己的第二个丈夫,而身为匪逆头目之妻,又怀了身孕,悲惨的下场可想而知。
周立春搀着爱妻到檀木椅上坐下,说道:“你不必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些年行善积德,上天定会垂怜。”
马氏两行清泪终于落下,抹着眼角,不说话。
周立春空有满腔豪情,此刻却也不由得泄了气,深深长叹一声,坐到了一旁。
马氏拭着眼泪,悲戚戚道:“周大哥,我只求您一件事,我死不足惜,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能不能让他,让他有条生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心中满是愁苦,上天,是何等不公,又哪里有什么天道昭昭了?
周立春看着她悲戚模样,犹豫着,终于,叹口气,说道:“月儿,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保你平安,你不会有事的,你肚里的孩子,有个姐姐,就在平远军中,而且,是平远军中赫赫有名的女将,我会写封信,一旦你被官军捕到,出示信笺,她定然会护你周全。”
马氏惊讶的看向周立春,吃惊之下,眼泪也慢慢止了。
周立春苦笑道:“也不瞒你,我这条性命,当初也是摄政王救的,此事干系重大,就算城破之日,你也切不可同旁人讲。”
周立春也是后来与女儿、刘丽川的书信中才知道原来当初救他们小刀会数千性命的,乃是南朝摄政王,不过自从平远军兵临城下,与外界的联系全然被截断,自然也不知道外面情形。
女儿的最后一封信,乃是叫他反出天京,可人之一生,忠义立命,虽然天王、东王等诸多作法荒诞无比,但反水投降,未免令人齿冷。
“哪个摄政王?”马氏呆呆的问。
周立春苦笑道:“摄政王爷,又有几个?”
马氏惊讶的再说不出话,丈夫英雄豪迈,义字当头,这也是她渐渐喜欢上这个大老粗的原因,虽然少了情趣,更没先夫风雅,却也别有一番令人动心之处。唯一的遗憾就是丈夫不喜干净,每次上床洗脚都要自己哀求撒娇半晌,但有时却也觉得有趣。
现今战无不胜令长毛们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亲领十万天军围攻南京,马氏心里矛盾无比,她夫家娘家皆被长毛屠戮,此仇不共戴天,现今摄政王官军至,杀长毛为她报仇,实在出尽平生恨意。
但自己的豪杰丈夫一样要死,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更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悲惨遭遇,马氏每每思及,都暗自垂泪,只觉人之一生,命运之凄苦,又有谁能和自己相较?
可现今突然听到丈夫与摄政王颇有渊源,自己外面还有个“挂名”女儿,更是官军中之骁将,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做梦想不到的事情。而丈夫英雄气概,断不会说谎,更莫说这等大事了。
“摄政王,怎么会是咱家的救命恩人?”马氏好奇的问,她虽嫁给周立春两年多,但自还有江南小家碧玉的虚荣,转眼摄政王就成了她家的救命恩人,若说长毛伪王,那马氏是怎么也不屑去攀亲的。
周立春摇摇头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不过你放心,我听闻平远军军纪严明,从不屠戮百姓,何况你又有我的骨肉,秀英,秀英自会看照你。”
马氏心中一喜,转眼又是一悲,黯然道:“周大哥,天京非比别处,官军破城之日,周大哥真以为他们会规规矩矩的么?只怕,只怕我还没见到秀英,就,就……”说到这儿,又自垂泪。
周立春默然,知道爱妻所说非虚。
马氏又怔怔看着周立春道:“再说,如果我自个儿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周大哥死了,妾身绝不独活,等生下肚里的孩子,为周大哥延续香灯,我,我就追随大哥与地下……”
周立春呆呆的,任他英雄一世,此时此刻,却也不由得气短。
厅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小校跪在厅外禀道:“旅帅!殿前谭帅升帐!请旅帅速去!”
周立春随即起身,钢刀入鞘,大步走出暖厅。
马氏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愁肠百结,浑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前路如何。若说她,自然希望丈夫能弃暗投明,降了官军,但她知道丈夫脾气,这话,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听人说,南京城下已经架起了无数妖炮,扬子江中,铁甲巨舰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山峰,而且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船身上全是炮口,远远看着,都令人心里发寒。
有红头巾妇女说天父会降下神剑将妖船拦腰斩断,马氏当时心里只是冷笑,就算你们真有天父庇佑,也早就被摄政王的道行压了下去,神剑?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话是这么说,现今,却如何是个了局?
第七十章 恶龙袭金陵
“杀!”
钟山天堡城在天京城东,紫金山西峰山顶,筑于绝壁之寂,可以俯瞰全城,与西峰山下地堡城炮台上下呼应,两座军事要塞,作为太平军的战略要地控制着东北方向尧化门,岔路口等以及东南方向麒麟门,上坊门等入侵之敌。
而此时紫金山西峰,杀声震天,平远军对天堡地堡展开了猛攻。
摄政王亲自签发的“攻击令”,漫山遍野的平远军步兵小队匍匐而上,火炮轰鸣,到处浓烟滚滚。
负偶顽抗的红头巾们好似疯了般,石头堑壕后,伸出无数排枪,枪声震耳欲聋,或许人到了绝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拼一条人命够本,拼两条赚一条,小小的两处城堡,漫山遍野的平远军几乎是一寸寸推进,固然因为两处堡垒有天堑之险;固然因为平远军各级军官已经渐渐学会了在优势火力下不再靠人海战术推进,学会了珍惜士兵生命;但太平军的顽强抵抗是显而易见的。
东门更有一队红头巾杀出,意图支援地堡友军,却遭到平远军炮火打击,前仆后继之下,统帅眼见不是势头,好似平远军火炮早就调整好角度候着他们呢,遂急令退兵,红头巾们丢下几百具尸体退回城内。
而此时,叶昭则和苏红娘在四方城的小红山上,用千里镜眺望西峰战况。
小红山一带,山河苍茫,林海浩瀚,环境清幽,叶昭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套连环画,讲述的就是新中国建国前蒋中正隐居在钟山的故事,而这小红山,就是他的隐居之处。
当年中正第一夫人看中这小红山清幽,遂在此建造了一座华丽的三层重檐山式宫殿,正式名称“国民政府主席官邸”,民间则称为“美龄宫”。
看了看身侧穿精致深红军官制服,闪亮马靴,英挺美艳难以述说的红娘,叶昭心说若不然也在这小红山给红娘起一座行宫?不过千百年后,这行宫可不能成为什么文物古迹,什么人都可以钻进来看看,那太也无趣。
红娘自不知道叶昭的古怪念头,慢慢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说:“城寨破了。”
枪声渐渐稀疏,不大一会儿,山下匆匆走上来一行人,最前面的正是平远军第二镇镇守总兵官哈里奇。
山道两侧,数百名侍卫排出去里许,分列山道两排,由远及近,一排排步枪刺刀闪亮,而距离王爷和福晋观望台最近的十几名侍卫则挎腰刀,对于南朝摄政王府的侍卫来说,配腰刀反而成了一种荣耀,也仅仅几十名一等侍卫才有此殊荣。
“主子,奴才丢了主子的脸!”哈里奇单膝跪倒,他身后将官各个脸有惭色,跟着跪倒,这次可真现眼了,以绝对优势兵力加之炮火掩护,攻击两个小寨子,却用了大半天时间,这仗打得可真郁闷,却不知道总兵官怎么想的,摄政王观战,却慢悠悠的命令步兵组成小队一点点渗透,若换了自己,早就摧枯拉朽般命令强攻,一个时辰不到,定将这小山头拿下。
叶昭看着哈里奇却是一笑,从那跪着奉上战报的军官手中接过纸笺,扫了两眼,笑道:“老哈,你这仗是越打越精了。”
那些参谋武官更是脸涨红,只觉得被人抽大嘴巴呢,心里这个难受啊,有什么比被王爷讥讽还更令人抬不起头?甚至可说是终生的耻辱了。
谁知道听着王爷笑声甚是舒畅,并无讥讽之意,“伤亡甚轻而肃清敌寇,甚得我意。”叶昭笑着,又拍了拍哈里奇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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