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事件 作者:越凌(晋江2014-06-01完结)





莫也恍惚地将视线转向那不断扩散的“鲜红”上,她本能地张开嘴巴,但却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来,喉咙里只有因窒息而发出的低闷惊恐的喘息声。身体也不知何时已倒在草丛中,唯独两只异常放大的瞳孔还盯着那血泊中的爸爸。
路边的白色轿车发出的引擎声把莫也从意识的边缘拉回了现实中,她努力地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地叫着:“爸爸……爸……爸……”,茂密的草丛被踩出一条残乱的路,一直延伸到路边。
白色轿车飞奔而去,而林家荣依然躺在坚硬的马路上。
莫也向着轿车离开的方向追赶着:“妈妈,妈妈,回来……回来……爸爸……救……爸爸……”
直到那轿车变成一个冷漠的白点,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莫也抱着父亲的头,白色的连衣裙被父亲的血一点一点地侵湿,她哭着,喊着,但这儿的世界却没有任何动静。这里是郊区,很少有人过来。
“……爸爸……爸爸……”
她就这么哭着,没有方向地来回跑着,期待着能有一辆车过来,把父亲送进医院。
她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一个世纪,声音都哭哑了,苍白的路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哭着脱下自己白色薄纱坎肩,用手指沾着地上的血,在坎肩上写下“救命”两个字,然后快速跑到北边三四百米以外的十字路口,望着四个空无一人的方向,又回头看着远处躺在地上,变成小点的父亲。哭着在路边的树丛里,奋力折断几根树枝,放在路中间,再把平铺在树枝上,露出那血红色的字,最后在坎肩上压了一块石头,又在向南的路上多铺了几根树枝,才跑回去。
终于,在她的祈祷中,十字路口自西向东开的一辆车因路中间的“障碍物”而停下了车。下车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他拿起树枝上的坎肩,吓了一大跳,赶紧四下望去,这才发现,南边的三四百米处好像有人躺在地上,他立刻开车转了过去……
那女孩远远地看到车,便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中间,奋力地挥着双手,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裙子上异常醒目。他停下车,那女孩哭着求他救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他流了很多血,太多太多,白色的衬衣上几乎找不到一寸白色。莫也被推出了急救室,她就站在医院白花花的走廊里,但眼前却依然是一片血红,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她甚至听不到自己哭的声音。旁边把她和爸爸送到医院的叔叔怜悯地拍着她小小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别怕,爸爸会没事的……”
“……妈妈……妈妈……”
“让开,快……”
又一阵急促又剧烈的嘶喊声从走廊的一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迅速地刺向前方……
随着那白色的救护床的轮子驶向莫也,她身上那双大手突然颤抖起来,恍惚间,她只感觉被人推了一下,身边那叔叔便莫名地重摔在地上。他斜靠在墙上,嘴巴微张着,双眼惊恐地盯着那辆移动着的血迹斑斑的白色床单,要不是他放在莫也腿边的手在剧烈地抖动着,莫也真会以为他死了。
那个男人几乎是爬向那张救护床进入的抢救室的门口……
不管过去多少年,莫也对这位三十岁几岁有着优雅气质的叔叔最深的记忆就是这个跌跌撞撞的背影。
他趴在抢救室的门上,旁边的男人一边哭一边大声责问着他什么。莫也看向跪在抢救室门口的小哥哥,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口,全身都在抖动。
他们说的话,莫也只记得一句,那有点胖的人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你早一点到家……大嫂就不会……”这句话像匕首一样深深刺进莫也的小心脏……
两分钟后,两间抢救室几乎同时开门……
当医生将那刺眼的白色床单盖在父亲的脸上时,说了一句话:“伤势并不是很重,是失血过多而死,要是早五分钟送来,也许……唉!”
刚赶过来围裙还没摘下的罗月娥,在医生的那声叹息中轰然倒在急救室门口……
天边,一大片愤怒的乌云迅速地袭向光彩夺目的太阳,以绝不饶恕的势头一口吞没了它。沉浸在荣耀中的太阳猝不及防,在乌云的怒火中挣扎着,直到最后一丝光芒被吞噬。乌云在胜利后的狂喜和狂悲中咆哮着……最终绽放成无数朵晶莹的雨花,洒向了人间,洒向捧着父亲的照片在雨中前行的小小身躯,蓬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乌云般的悲痛和怒火,她的身后只有寥寥几人……
转弯处,一列几乎有百人组成的丧礼队浩浩荡荡地迎面压来,队伍的前面是六七个孩子,站在最前面的捧着死者照片的就是那天医院里失去母亲的少年,他俊朗的脸孔上的冰冷犹如冬夜里的冰雨,身后给他撑伞的三十几岁的男人小心地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哪怕是衣角的偶然触碰都会使他战栗。那位在回家的路上被莫也拦住的叔叔就走在后面,莫也看着他和他的儿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魔鬼,那哥哥怀中的照片在雨幕中闪现,如同锋利的刀刃,在那照片朝向自己的那一霎那,莫也猛地转过了头。是,她很怕,她怕照片上那位被自己间接害死的阿姨会突然扑向自己……
当然,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像自己怀中的“爸爸”一样。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会因为记下那位阿姨的样子而日日夜夜不得安心,直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对不起、对不起……”她苍白的嘴唇轻微地动着,那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那天的雨下了好久,好久……






第5章 花开时节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让人来不及适应,但一年中也只有在这个季节才可以卸下身上厚重的衣物,正因这样,它才成为人们既爱又恨的季节。
“又下雨了!”薛敏百无聊赖地看着窗户上正激烈拍打的雨水。
“嗯——!”珍熙头都没抬,继续制作手中的丝花。
薛敏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张又咽了回去,眼中满是怜惜……
“好,国际著名丝花设计师薛敏登场!”她模仿男人的样子爽快地捋起袖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好了,你玩会儿吧!剩下的今天我一个人会做好的。”
“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
“没想到我们薛大爷也有这么敏感的时候,嗯,值得表扬,奖励你可以多浪费两朵。”
“林——珍——”
“啪!”外面重重的关门声吓了两人一跳,珍熙的养母罗月娥一边换鞋,一边咒骂着天气。两人在房间大气都不敢出,尽管如此,还是没能逃过这只母老虎。珍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顾月娥怒气冲冲的眼神在房间里扫射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上一堆没完成的丝花上:“怎么还剩这么多,去哪疯去了?老娘整天辛辛苦苦的帮别人做衣服,大雨天还像狗一样跑老远送衣服,就为了供你这祖宗上学,我真是犯贱!要是今天完不成,就别念了,死丫头……”她一路骂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吓着了吧!”珍熙故作轻松地笑着。
“她这么骂你,你还笑得出来。”薛敏虽不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骂珍熙,但还是无法接受。
“骂都骂了,哭有什么用,还不如笑笑,笑的力量比哭要强大很多倍。”她说话的神情就像天上漂浮的云,很轻却又很重,重到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承担的。“书上说的——”她打开窗户,纤细的胳膊伸向了窗外。薛敏眼中的怜惜更深了,从珍熙第一天来到林家,一直到现在,瘦弱的身体承担了多少东西,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因为这个女孩总是习惯性地戴上一个貌似幸福的面具,不知是欺骗别人还是欺骗自己……
 “小敏,雨小了,你赶紧回去吧!”说着,珍熙从抽屉里拿了一把红色雨伞,她所有的伞都是红色的。
薛敏不想回去,却被珍熙强行拉了出去。两人推推搡搡到了路口,正好公交车来了,珍熙便将她推了上去,很快车就消失在雨中了。
雨还在下,刚刚吵闹的路口再次安静了,只剩下路边那几盏灯享受着雨的旋律……







第6章 惊心动魄的巧合
每年开学,校园都很热闹,很多学生都在校园里追逐打闹。但珍熙总是最安静的,她坐在小树林里的长椅上捧着米兰。昆德拉的《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正看的出神,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看,又是篮球,珍熙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她的书。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朝他身旁的空位一躺:“真伤心啊;全校的女生见到我一个比一个激动,不知道旁边的冰雪公主什么时候才能融化,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要自恋,请不要带上我,我可不是什么公主!”珍熙头也不抬地继续看她的书。
正佑惦着球笑笑,阳光在她的眼中闪烁,如金子一般。突然他凑到她的耳边温柔地说道:“在我身边一米内的女孩都是公主!”
珍熙依然不动声色:“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有你这么自恋了吧?”
“我这还叫自恋,你是没见过真正的自恋狂!”
“看来你见过!”珍熙翻了一页书,淡淡地一笑。
“何止见过,还带着亲呢!就我那位考上哈弗的表哥,哇,那个自恋,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了……”
“好,有空让我见识见识。”珍熙终于笑了。珍熙笑起来很美,他看得着迷……
“正佑哥!”白雪如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面前,甜甜地笑着,宛如从童话里跳出的白天鹅。
正佑刚要打招呼,突然看到雪如身后款款而来的中年妇女,立马从长椅上蹦起来,毕恭毕敬地叫道:“宋——阿姨!”
“是正佑啊,好久不见,这位是……?”
“哦,是,朋友。”正佑尴尬之余瞥了一眼身边的珍熙,发现她的脸色异常,涨红的双眼紧盯着宋阿姨,他不知是怎么了,轻轻拉着她的衣角。
珍熙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用了全身的气力支撑起双腿,形影相随的理智从如泥沼般凝重的情感中撕裂开一条缝隙:“您好!”
“嗯!我们还有事,先走了,雪儿。”她转身时冷冷地瞥了眼珍熙,那双冷漠高傲的眼神像一把利剑直刺她的喉咙,她几乎闻到喉咙里的血腥味。
“珍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正佑关切地询问。
珍熙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一股燃烧已久的火焰在她的眼眸中升腾。
“发什么楞?”正佑转身去捡他的篮球,“学费交齐了没,要不要我先借你……我没别的意思,以后是要还的。怎么不说话,珍……”正佑转过身,却发现她已走远,他以为她生气了,捧着篮球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任凭风吹乱他的发丝。
他们在高一相识,正佑着迷于她不同于一般女孩的安静和那些被隐藏的忧伤,第一次见到她,心中便悠悠地飘出一首奇妙的音乐,说不出是什么节奏,但每次都让他心神荡漾。米兰。昆德拉曾说过:当一个女人在你诗情的记忆中送来第一个词的时候,爱情便来了。正佑深信这句话,因为他正亲身经历着。 
正佑是宋玉丈夫合作伙伴的独生子,家世相当,人品一流,学业又好,难得的是雪如喜欢。没想到中间杀出个不知名的小丫头,看着一边黯然神伤的女儿,宋玉越想越气,自己的宝贝女儿条件不知要比那丫头高出多少倍,正佑怎么会选她?宋玉拍拍女儿的肩膀,轻轻说道:“放心,有妈妈在。”
雪如乖巧地躺在她怀里:“妈,我没事!”
“好好睡一觉,待会还要去学跳舞。”
“嗯!”说着,雪如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第7章 不堪一击的“爱情”与“阴谋”
薛敏发觉珍熙就变得很怪,特别是对正佑的态度,开学时还说为了不让雪如误会会少见正佑,可突然之间对正佑热情起来,有时为了等他,误了好几次打工的机会,以前她是从不会迟到的。有一次在校门口,发现珍熙正和雪如面对面站着,她刚要打招呼,雪如却突然跑开了,脸上似乎挂着泪珠,而珍熙的表情却异常的冷漠,眼中流露出如霜般的笑意。那笑容如此锋利,以至于过了很久,薛敏都不敢提及。
第二天,雪如的妈妈还跑到学校食堂找过珍熙,态度非常恶劣,当着众人的面就给珍熙一巴掌,威胁珍熙不准再缠着正佑,不许再欺负雪如之类的话。珍熙什么都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事后失踪了大半天,正佑和薛敏都找疯了,当她在夕阳的余晖中出现时,大家都吓了一跳,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很差,但她居然还在笑。后来听说正佑因为这件事找宋玉理论,结果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正佑和珍熙也变得更加亲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但在第二学期,临近高考时,正佑却奇怪地病了,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薛敏发现珍熙变得异常烦躁,在打工的餐厅打碎了十几只盘子,结果被赶了出来。一个星期后的傍晚,珍熙和薛敏正准备离开学校,突然正佑的死党边城喘着气跑过来,看着珍熙足足有一分钟才谨慎地说出了一个始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