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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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哪个卖鸡蛋的人,绝对不相信有人会陷害老师,他觉得是老师自己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拌了一个跟头,将鸡蛋摔了,怕回家不好交代,就谎编了一个掉进陷阱的故事。昨晚他走这条路时,那是绝对没有什么陷阱不陷阱这劳什子的,就连一个小坑都没有,说自己掉进陷阱里,肯定是老师耍的障眼法,是搅乱视听的烟雾弹,是想通过制造错误舆论,混淆是非,麻痹视听,这个举动,是*的残渣余孽行为。打死他,他也不认为有什么陷阱这劳什子,是杜撰,除非有人吃饱了没事干,半夜三更搞夜游,制造唯恐天下不乱的陷阱,不是神经不正常者,就是别有用心之人。这没关系,泥鳅掀不起大浪,狗肉端不上菜盘,大可不必惊慌失措。反正,他所知道的*后期能用的新鲜名词,全用上了,这多么显得他有文化底蕴和时代精神哪。仙女这些天,竖起灵敏度极高的小耳朵,装作玩石头的样子,到处探听有关陷阱的说法和传闻,没有一个人说到这个陷阱和她有关,她慢慢地就不再关心陷阱的事了,这个秘密可以隐藏到她自愿说出来的时候,就像她用陷阱套住树墩妈一样,在寨里人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一个难解的谜。

  一入冬,她就和女娃门玩撮石子,跳皮筋,跳方块,抛布袋,撮嘠啦哈,划成类似棋盘的格格道道,用石子,草棍代替棋子,玩老牛赶山,憋死牛,吃石子的游戏。经常出现的,是在俩人玩的时候,招揽一帮小脑袋瓜,头挨头的挤在一起,各出各的高招,开始,还能非常文明地指手画脚,紧接着,嗓门大的,力气足的,就把下棋的娃取而代之了,吵吵嚷嚷一番,大家不欢而散。等又有二人摆开阵势后,一帮娃又围了上来,再分成两拨,再闹个不欢而散,这就是娃们的一种玩法,时间一长,都变成好朋友了。在路上玩这种游戏,经常被大人驱赶,娃们还得不停地躲让,有时,刚摆好阵势,就被人轰走,娃们虽然背后骂驱赶她们的人,但也着实无法,毕竟挡路的是她们自己,总有人干扰她们玩,让娃们很不高兴,华家寨这种特殊的建筑方式,逼迫她们要转移阵地,生产队的场院,成为她们最理想的游戏场所。于是,她们将玩的地点,选择到生产队——这一中国社会最后存在的最末一级的组织形式。这到不是娃们有意识地在这里做一个最后的纪念,以留恋就要消失的、伴随他们父母兄长二十二年的、随口就能说出的习惯称呼,而且,在这些年里,生产队这三个字和工分一样,是九亿农民谈话中,概率出现最多的名词。这个从五八年就跨进的人民公社及其下属的生产队建制,就要解体了,大队书记已传达了上面的精神,说不搞人民公社了,要恢复什么乡镇,生产队也取消了,统一改名为村寨,一句话,完全恢复解放以前的那一套称呼,只不过是换汤又换药了,公有制又改回私有制了,集体土地,只不过改名为包产到户了。寨民们关心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称怎么改,而是关心改了名称以后,这个改了的名字的内容。大家知道,生产队改村,肯定是换汤不换药的事,队长还是队长,只不过队长的名字,改成村长罢了。还是当书记好,不管社会组织结构怎么改,名称怎么变,他到是个不倒翁,是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一切都变,唯书记才是不变的正主儿,书记还是书记,正象上边传达的,以不变应万变。这些称呼也就算了,反正,不管是社员,还是村民,永远都是最底层的人,他们上面有无数的长官,他们的下边,就是山水土地,他们无法再向下了,除非是死亡,有可能再下一层,若是火葬,想往下再下一层的机会都没有,死时的最大愿望——入土为安,也只能落空了。只要是在村寨里活着的人,都会有人来领导他们,他们直接的领导,还是原来的队长书记。受领导可以,但怎样来领导,就得说道说道了,就说时下吧,怎么个包产到户,牲畜、土地、工具,笼统地说,就是生产资料吧,过去,都属于大队,挣工分也挣习惯了,这冷不丁地要搞单干,怎么干,咱不说别的,就说这土地,这些年都是集体经营,各块地种的都不一样,肥撒的也不均匀,肥瘦贫瘠更不一样,怎么个分法,谁愿意要那些种啥啥不收的地呀,要都去争好地,这一大家子人,还不得撕破脸皮呀,本来,一个寨子里的人,都是亲戚,是同一祖先的后代,因分地闹得脖粗脸红的,再有人出言不逊,动起武把操来,祖宗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华氏的祖传遗风所剩几何?话说回来了,地嘛,总是有肥有瘦的,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呢,何况这天生的土地了。就算土地让了,可这牲畜呢,牲口不是也有老有小,有壮有弱吗?这怎么分,真要是分到一头不能犁地的牲口,那这地还能种吗?别说是发家治富了,就是天天折腾这头牲口,还不知得花多少钱呢。算一算,队里这些牲畜也不够分呀,一家分不上一头啊,老的,弱的,它总算是一个牲口,那分不到的,可怎么种地呀,农民不就是靠这几亩地吗?唉!在生产队嘛,挣得少,自己干吧,又担惊受怕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什么它妈的拨乱反正,越拨越乱,越反越闹心。变革之前,华家寨的农民们,实在是有点堵得慌,光堵心也不行啊,上面说了,这是大势所趋,要一刀切,就这么一刀切下去,能切得准吗?这么一把大刀,谁能拿得动,即使能拿得动,持刀的人他怎么能下死手去切呀。说过去是冒进,是大锅饭,要把生产队这口大锅给砸了,好好的锅,他给砸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呀,大锅饭,不也是饭吗,只要能吃饱,大锅小锅,能有什么区别,难道小锅就能把锅里的饭,变成馆子里的饭?不可能啊,糊弄谁呀,别把我们都当屯老二,以为我们不识数呢。城里人,还不是靠我们屯老二养活?上边说,让我们解放思想,这思想可怎么解放呢,解放来,解放去,还不是围着土地转?思想再解放,这土地,耕牛分配不公,也是没咒念。有人说了,过去不是挺好的吗,多省心哪,生活是清苦了点,可什么心都不用操啊,扛起锄头下地干活就行了,除了和工分叫劲,其他什么都不管,多自由自在呀。

  不管是什么东西,一但它要失去时,都会感到惋惜,这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虽然各家都有自己一本难念的经,大锅饭的经好念,一旦包产到户,这经不就更难念了吗?这一时期,只要乡亲们聚到一起,都自然而然地就把话题,转到围绕犯嘀咕的包产到户上边来,一种怀旧的情结,剪不断,理还乱,让社员心里好不烦恼噢。

  要说怀旧吧,又不怎么满意现状,要说包产到户吧,心里又不怎么摸底,农民,终不能和其他行业的人相比,农民赖以生存的山林土地,是永远都搬不走的,这土地山林,外加影响土地山林收成的老天爷,就是世世代代供养农民的衣食父母。方圆十几平方公里的山林土地,原本就是属于各家各户的,集体占有二十多年后,又回到各家各户,总觉得不太习惯。过去,虽然是归各家所有,但分配的太不着调了,有钱人,吃着碗里,占着锅里,没钱人呢,可怜巴巴地守着那点没人要的贫瘠土地,吃着这顿想着下顿,不就是因为有了公社,大家才过上了平等的日子了吗?虽然说这日子一长,又出现了多吃多占,分配不公,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出活,好田打不出好粮食来的现象,看着,也是让人心疼,不改,照老样子走,还真不是个好办法,走老路,只能集体受穷。真想到要改,要动真格的了,心里到没着没落了。唉,这大江大山里长大的人哪,可能就是针鼻那么大点的出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这关键的一步,就不敢往前迈,难道山里人就踢不开前三脚吗?当然,在这个村寨里,一些人就是抱着随大流的侥幸心里,别人咋走,咱就咋走,出啥事了,有领头的顶着,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看上面的架势,不跟着走是不行了,再要是不往前走,这一刀要是切下来,把自己给切着,那可就没有一个囫囵身子了,看来,不想解放思想,也得解放思想,真要是糊里糊涂的,说不定上面那一刀,真把自己给切着了,到那时,一点脾气也不会有。说是这么说,想也可这么想,关起门来,各家各户,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拨弄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根据自己在寨里所处的位置,家庭状况,公社前所具有的生产资料,对哪块地应该分给自己,也估摸得*不离十,甚至早早地想到了这些地应该种点什么,怎么多出点力气,把分给自己的地种好。轮到自己种自己的地,那就不管是社会主义的苗,还是资本主义的苗了,只要是苗,都得持弄好,谁让它是自己地里长的苗呢。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别让生产队的公有生产资料流失了,别让当官的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防着他们私分多占,这可关系到各家各户的切身利益呀,虽然队长、书记、会计都是一个家族的同姓人,但人心隔肚皮呀,我们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在这个关键时刻,谁的胳膊肘会往外拐呀,亲兄弟还明算帐呢,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小心为妙。说不定,他们正打着自己的算盘,在分队里哪些公有财产前,凭借他们手中的权利,来个混水摸鱼,趁火打劫,多分点,多占点,捞点是点呢。社会上不是总说,不捞白不捞,捞了也白捞,白捞谁不捞,想捞就能捞嘛,权利此时不用,那可真是过期作废。社员们三三两两地往一起这么一凑,都觉得是这么个理,个个都耽起心来。此时此刻,真要是让队干部多分多占了,那可是捅社员们肺管子的事,绝不能让不按好心的干部们得逞。社员们明里暗里,对公有资料盯了哨,加了暗岗。其中,暗中交代任务,把娃们赶到生产队场院来玩,就是其中的防范措施之一。这正中娃们的下怀,她们正找不出到生产队玩的理由呢,现在好了,公私两顾,何乐而不为呢。大人们高估了娃们的作用,娃儿们贪起玩来,她们才不管做不做小特务呢,除了玩,什么都和她们无关。队干部们,自然不是傻子,对突然有这么多的娃来生产队玩的用意,是心知肚明,他们轰过多少次,也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越轰,来的人越多,大人们看干部门轰娃子,更感到他们心中有鬼,所以,派遣的娃子越来越多,除了吃饭外,娃们白天基本是长在生产队了。娃们聚得越多,她们玩得越上瘾,越玩得忘乎所以,大人们交给的任务,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玩,她们不断地和大人门吵架,一会说,踩了她们画的格子了,一会说,碰了她们跳的皮筋了,一会说,把他们弹的玻璃球踢不见了,一会说,又挡着她们玩了,闹得队干部们哭笑不得,打也不是,轰也不走,只好听之任之。

  仙女呢,她也在派遣之列。她可不同于那帮贪玩的娃,她早悄悄地把生产队各房间放置的东西,观看得了如指掌,她玩而不忘使命,聚而不忘独行,她那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睛,时时地扫描着干部们的一举一动,一旦看见几个头头聚在一起,她保证借故停止正在玩的游戏,悄悄地躲在窗下,表面上看,她好象在低着头玩耍,不让别人对她产生怀疑,实际上呢,她正在进行对他们实施特务式的窃听。过两天,就要给社员分粮食了,这可是社员们最关心的一件大事,在以粮为纲的穷山村,再没有比粮食更重要的事了,民以食为天的道理,没粮吃会饿死人的现实,连像仙女这样的娃,都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何况是大人了,他们对粮食,一定要斤斤计较的。

  一天傍晚,一部分娃都回去吃晚饭去了,还有一半的娃受命在生产队坚持着,这些娃的多数,也无心恋战,要不是怕回家挨骂,早就鸣金收鼓撤离阵地了。正在大家无心再坚守岗位之时,队长走了过来,让娃们都出去,说他们要开会。想离开的娃,顺坡下驴,二话没说,抬腿就走了,想留下的娃,被队长强撵硬拉,终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没好气地回家了。队长很高兴能把这些碍事的娃一个个地撵走,关起两道带插的门,开始了他们早已预谋好的行动。乖巧的仙女,才不和队长打照面呢,她一看队长清理娃们,就想到今天可能要有大事发生,她才不想让队长看见自己在这玩呢,队长一出来撵娃,她就悄悄地躲进厕所里,直到队长关好两道门,她才蹑手蹑脚地躲在他们密谋的窗下窃听。仙女的耳朵,还真有点每天在天宫里值班,专门收集人间信息的顺风耳的特异功能,她听清楚了,原来他们是在商议每人二百斤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