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外放的火焰迅速消耗着不多的体力,望着远远避开自己的变异人,疲惫不堪的林翔只能呆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他的脚踝。林翔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瞳孔瞬间骤缩成尖细的针芒。
那是一个漂亮的少妇。
她有着白腻的肌肤和烫染过的酒红色卷发,嘴唇上涂着充满诱惑的粉色,细细描过的眉毛弯成恰到好处的角度,一条塔夫绸白色长裙完美勾勒出匀称的腰身,低垂的领口裸露出大半个Ru房,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在一起,形成极其诱人的性感姿势。
就在她的腰部侧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借助从旁边墙壁上反射的阳光,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团团被搅烂的内脏,以及从中流淌出来,一直拖拽到膝盖的肥黏肠子。
她,是一个死人。
林翔使劲儿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没有动弹,任由对方就这样抓住自己的脚跟。
显然,这是一个被变异人杀死的市民。
她复活了。
从将军炸掉大楼到现在,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对方身上新鲜的伤口,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她怎么就活了?
林翔清楚地记得,在昆明城作战的时候,他曾经计算过被感染者进化为变异人的准确时间。无论男女老幼,均为六小时。
可是,现在,为什么
复活的少妇在地面缓缓地爬行,也许是不太适应重生后的身体机能吧!她一直保持着半匍匐状态。腹部掉出的肠子被坚硬的石块磨得稀烂,从中流溢出来的黄|色粪便和暗红微绿色腥臭脓液,在昂贵的绸裙摩擦下,涂满了整个路面。
她的脸很好看,苍白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轻抚。就在纤细的双臂勉强撑住身体,想要从地上爬起的时候,一团浓黑色的腥腐淤血,从紧闭的性感嘴唇里被猛然挤压出来,顺着圆润的下巴,吐满了整个前襟。
林翔猛地醒悟过来这不是普通的变异人,而是自己在小杨庄和张官镇曾经见过的活尸。
它们应该是类同于变异人,却与之有着完全不同进化方向的另外一种生物。同样都是被病毒感染后的寄主,活尸的复活时间更短,身体表面也会出现严重的腐烂。它们虽然行动缓慢,却有着更强的扩散能力。尤其是对于活人,它们还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贪婪。
因为,它们似乎非常饥饿。
不止是这个少妇,整条街道上的尸体,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复活的迹象。它们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各自所在的角落里缓缓爬起,茫然地望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暗红色的眼睛饥渴地扫描着所有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甚至,就近抓起从自己身上被砍落的肉块和四肢,拼命填塞进嘴里乱嚼。
上百万居民。
上百万寻找食物的饥饿活尸。
第二十八节 疫苗
望着眼前如同饿鬼界般的城市,林翔忍不住想要发抖。他甚至可以听见口中牙齿剧烈撞击发出的“得得”声。
现在,是一个城市。
未来,病毒会扩散到整个世界吗?
“混帐”
被恐惧和愤怒占据思维的林翔,从掌心喷射出炽热的烈焰,瞬间笼罩了少妇的身体。娇美的脸庞被高温燎起成串的水泡,烂熟的肌肉一块块剥落下来,最里层的血浆和网膜变成焦黑的附着物很快,美貌的少妇被彻底烧尽,只剩下几块在余烬里散发着微热气息的骨渣。
挣开紧握住自己脚踝的手掌,用厚厚的鞋底把已经烧至脆化的死尸踩碾成黑色的粉末。林翔拼命控制住快要达到崩溃边缘的愤怒情绪,踉跄着脚步,挣扎着冲进正在复活的尸群。
他已经没有力量释放出生物火焰,却还可以用匕首扎穿活尸的脑袋,让死去的灵魂重新归于黑暗。
一个。
两个。
三个。
被削去头颅的死尸,散乱地躺卧在空旷的街道上。墨红的脓液从颈部的断口流淌出来,在干燥的地面形成一滩不规则的湿印。保留在躯干上的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沾满污渍的五指颤抖着伸向肩膀,来回摸索着已经不在的脑袋,双腿在残存神经的控制下来回扭动乱蹬,仿佛想要寻找某种可靠的支撑让自己重新站起,却永远也无法实现。
林翔觉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翻腾汹涌的液体狂乱地冲击着脆弱的血管,可怕的高温烧得脑力里昏昏沉沉,迅速消耗的能量已经无法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稀薄的氧气让他觉得近乎窒息,无法保持灵活的脚步变得越来越笨拙在一堵冰冷厚重的水磨石墙壁旁边,他仿佛烂泥一样瘫了下去。
体力的消耗,已经达到了极限。
身后的街道上,倒着五十余具被割掉脑袋的活尸。
远处,更多的复活者从废墟里爬起,它们摇晃着身体,迈着无法保持平衡却又不至于摔倒的步子,朝着这里慢慢蹒跚而来。被黄绿色腐水充斥的泡涨眼球里,释放着对鲜肉的渴望和贪婪。
林翔觉得,自己就像一头疲惫不堪的狮子,缓缓接近的尸群,则是团团围聚在身边的鬣狗。
毫无疑问,强大的雄狮能够轻易撕碎任何一只鬣狗。同样,饥饿的鬣狗也不会放过猎杀耗尽力量狮子的机会。
强者的身体也是肉,吃在嘴里会更加筋道,更有嚼头,更有营养。
“分而食之,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望着远处密集的尸群,林翔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已经无力抗拒,只想就这样昏昏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轰”
一团巨大的红色火焰,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在尸群中央炸开。散碎的血肉和破裂的泥石飞洒得到处都是。
这是七十毫米火箭弹才具有的威力。
迷迷糊糊之中,林翔用残存的力气把视线集中到头顶,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架军用“直十五”武装直升机,以及透明驾驶舱里齐越那张熟悉的脸。
“我们需要疫苗。”
“在没有免疫力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挡住变异生物的进攻”
“科研部门究竟在干什么?国家每年花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无法拿出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望着摆在桌子上那摞厚厚的报告,总参谋长陆舆林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无奈和焦虑。
从西南战线返回的二十一集团军残部,正在进行人员和兵器的补充。令人惊讶的是,各级部队的军官似乎对此并不关心,他们递交的战斗报告里使用频率最高的两个字,就是“疫苗”。
首先撤回后方的两个整编师,正常满员状态下,兵员数量应该超过四万。然而,从前线回来的幸存者,仅为这个数字的百分之八。
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损,已经属于被“全歼”范畴。可是,在两个师的伤亡人员统计表上,“战死”栏目下的数字,却只占到兵员总量的百分之十七。
其余的人,都是伤员。
或者失去了手脚,或者遭受了并不致命的轻伤,他们最终一个人也没能活下来。按照命令,所有伤者必须在六小时内加以“处理”。数万名被查实的伤员,无论轻重,都会被当场格杀。
和变异人战斗,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报告表格上那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让陆舆林觉得心在滴血。
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在共和国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
一旦超过规定时限,受伤的士兵就会被病毒感染,变成残忍嗜杀的黑色怪物。到了那个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疫苗。
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疫苗?
这不仅仅是将军一个人的愿望,也是所有希望永远结束噩梦的人,最迫切的期盼。
国家科学院军事研究部,夜间十二点四十五分。
熬夜是女人美丽的最大杀手。这句话放在方雨洁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宽大的白色制服,丝毫掩盖不住曲线玲珑的傲人身材,修长挺直的脖颈有着雪样的腻白,虽然没有化妆,朴素的脸上却显出让大多数女人都为之嫉妒的清丽。尤其是那种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和高傲,更让人觉得有种潜在的诱惑和难以接近寒意。
纤细的手指缓缓调节着电子显微镜的准距,望着镜头下那滴薄薄的营养剂,方雨洁光滑的额头上,蹙起一道微皱的扭痕。
和所有的病毒一样,R12必须在活细胞内寄生,并且以复制方式增殖才能继续存活。
那不是普通概念的寄生,用“强占”、“掠夺”之类的字眼,似乎更能说明它的可怕特征。
病毒有高度的寄生性,完全依赖宿主细胞的能量和代谢系统,获取生命活动所需的物质和能量,离开宿主细胞,它只是一个大化学分子,停止活动,可制成蛋白质结晶,为一个非生命体,遇到宿主细胞它会通过吸附、进入、复制、装配、释放子代病毒而显示典型的生命体特征,所以病毒是介于生物与非生物的一种原始的生命体。
R12和普通意义上的病毒完全不同。
它同样也依赖寄主的细胞维持生命,却强行改变着细胞固有的生存模式,促使细胞以非正常速度分裂,从而导致对能量的狂热需求。迫使寄主以更快的速度从外界获得补充。这一点,从二十一集团军捕获的活尸身上,已经得到了证明。
对抗R12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要能够抑制住那种疯狂的速度,减缓细胞能量的燃烧,它就和普通的病毒没什么两样。
问题是,在无法改变染色体特征和生物基因链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无数次实验证明,人类脆弱的基质蛋白,根本无法接受强大的衰竭性疫苗。一旦注入,抑制R12的同时,也会导致各种生理机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终止。这种东西唯一的作用,恐怕只能以“人道”的名义,让那些被感染者在无痛苦状态下死亡。
方雨洁要寻找的,就是介于衰竭和扩张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可是,它究竟在哪儿呢
“哐啷”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不太清楚的金属撞击声,其间还搀杂着若有若无的嘶吼和惨叫。
方雨洁没有兴趣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仍旧端坐在皮制转椅上,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分析数据。外界发生的纷乱,对她毫无影响。
这里是军事管制区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由守卫部队处理。
半小时后,随着走廊上传来军人特有的脚步节奏,实验台旁边的电子对讲器上出现了值班军官的身影。
“方博士,我们刚刚抓获了一名擅自闯入管辖区的中年男子。他自称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和您亲自商谈。”
“不见”
方雨洁的口气生冷强硬。倒不是她天性冷漠,而是太多垂涎美色的追求者,已经用滥了这种令人恶心的手段。
()
“可是,他提到了R12”值班军官谨慎地插了一句。
“什么?”方雨洁浑身一震,清丽的脸上显出几分意外的惊讶。
R12的存在属于机密。只有体制内的相关人员,才会知道这个特殊符号所代表的意义。他们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约见自己,又何必采用强行闯入这种非正常手段?
“对方的身份核实了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恢复了平静。
“已经审核过所有细节。”值班军官看了一眼手里的审讯记录:“他叫钱子明,是南方医药公司的四级研究员。身份证编号”
“立刻带他到会客室,我五分钟内过去”
带着刻板的冰冷和不容置缓的语气,方雨洁随手关闭了通讯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点开了实验室大门上的电子锁。
南方药剂公司,是参与研究疫苗的民间机构之一。
第二十九节 理论
姓钱,但是口袋里没钱。这就是钱子明的真实写照。
在这个号称越活越年轻的时代,三十六岁,正是男人花儿一般的年纪。成熟、稳重、拥有良好的社会基础和工作经验,虽然精神和体力的充沛程度,比不上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但是在那些眼光独到的女人看来,这点小小的缺陷,完全可以用金钱弥补。
很遗憾,钱子明并不具备这些优点。
他个子不高,身材也比较干瘦,沉默寡言的性格禁锢了本就狭窄的交际圈,苍白的脸色使他看起来颇有几分时下女生推崇的忧郁感,却被瓶底般厚重的高度眼镜彻底破坏。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去特别留意他的存在。简单到没有任何特点的外观,注定了他就是一个丝毫无奇的普通人。
清华大学生物研究专业,金字招牌名校和偏窄的学科结合,使他成为了南方药剂公司的一名药理研究员。
和所有男人一样,经历了结婚、生子,日益衰老的年龄和亚健康状态的身体,逐渐消磨了钱子明身上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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