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这番话并非夸大其词,日复一日的观察,使威尔希尔对应嘉已经产生出极其微妙的感应心理。通过猜测和某些微末细节,他的确能够说出应嘉的喜好。
应嘉浑身都在颤抖,她强压着恐惧,迎上威尔希尔如火焰般炽热的目光。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象是有一股从地狱中升起的寒风,彻底吹透了自己的身体。
实在太可怕了,她从未想象过有人会把自己活活看穿。那丝毫没有被人理解或者是相互间心意明了的清澈感,反倒有种衣服被暴力撕裂,赤身裸体以最夸张姿势展露在陌生人面前的放荡。应嘉做梦都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会有除了林翔之外的第二个男人能够分享属于自己的秘密。可是现在,就在眼前,这个外表猥琐,浑身上下散发着体臭与汗馊的干瘦男子,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他知道这一切。
第二百五一节 情敌
每一个人的大脑思维深处,都有自己必须为之坚守,也绝对不允许其他外来者碰触到的底线。就好像旧时代企业工人的最低工资标准,或者废土世界被呼来唤去随意**的奴隶,一旦压迫的力量超过人们能够承受的极限,随之产生的不仅仅只是死亡,还有强烈无比根本不可能消弥的反抗怒火。
应嘉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
刘宇晨在复制她的时候,曾经按照最符合人类审美观点的比例,对五官外形和分布位置进行了巧妙改变。暂且抛开这些不论,单从面部和双手外裸出来,比牛奶和丝绸还要柔滑白腻的皮肤,就足以使绝大多数男人瞬间肾上腺素分泌加速,脑子里随之产生出无数充满淫糜色彩和呻吟哀喘的狂乱画面。
但这并不能够成为任由男人肆意接近自己的理由。应嘉很清楚除了林翔,自己心目中再也不可能容纳下其他男人。自私也好,狭隘也好,没有眼光也好,他是我的,我也是只能是他的,就这么简单。
站在略显清冷的晨风中,看着瑟索身体,把头颈缩进衣服,用贪婪和期盼目光死死盯住自己的威尔希尔,应嘉只觉得心底的熊熊怒焰和巨大的愤怒感再也压抑不住。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所有的羞愤、屈辱、杀机,以及一切负面的情绪搅在一起,就在这种无法抑制的狂暴即将冲出身体的一刹那,脑子里最后的清明与理智,终于牢牢束缚住这头疯狂咆哮的无形野兽,已经下扣到弹簧触点边缘的手枪扳机,也在压力骤减的手指释放下,缓缓回到原来的位置。
“滚从我面前消失现在立刻马上”
威尔希尔怔怔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神情冰冷的应嘉,死死咬住嘴唇,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慢慢流淌下来。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着应嘉,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吼叫着:“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是那么爱你,那么珍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不,你不能这样”
“再说一遍,你给我滚”
应嘉咬牙切齿地举高手枪,用力拉上枪膛。
“我为什么要走?我终于能够见到你,亲耳听见你说话,即便是发怒辱骂,我也仍然觉得这是一种幸福。这意味着你心里仍然有我的影子,虽然你并不爱我,但是你却可以恨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有恨,才会有爱。呵呵呵呵我有耐心,我会好好等着你回心转意”
威尔希尔“格格格格”地笑了起来,过于削瘦而显得细长的面颊,随着肌肉牵引扭曲成古怪的形状。他放肆而张扬地摊开双手,指着自己的前胸,用沙哑的声音说:“开枪吧杀了我,我心甘情愿”
应嘉没有说话,脸色却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她恶狠狠地握捏着手里的枪,眼眸里释放出恨怒交加,如刀似剑般锐利的目光。过了近五分钟,她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笑容沁人心肺 ,却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真是奇怪,我怎么会和你这种疯子加变态一直争论到现在?你不过是个患有妄想症的白痴。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再见面。至于你送的那些花它们会被直接扔进垃圾桶”
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应嘉轻哼一声,转身走进官邸,重重关上大门,把呆若木鸡的威尔希尔独自留在空旷的街道上。
凭心而论,她实在很想一枪打爆这个猥琐男人的脑袋。
可她下不了手。
虽然心智和身体发育已经趋于成熟,然而应嘉的实际生理年龄却不到两岁。她能够熟练地操作任何枪械,却并不代表她能够冷血残忍地杀人。隐月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温室,林翔则是负责管理的园丁,被呵护关怀的应嘉并非不知道废土世界的残酷和冷漠,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存在着与荒野世界格格不入的一丝温柔。
突然出现的追求者令她感到厌恶,然而在杀与不杀之间,善良的应嘉最终选择了后者。
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
威尔希尔神情僵硬地站在街道中央,忽然,腿脚一软,颓然瘫倒在地。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力气都被抽干,站不起来,说不出话,甚至就连呼吸也彻底陷入停顿。
心很痛,仿佛有柄无形的重锤,正在狠狠撞击着心灵深处最脆弱的部分。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你的每一部分我都会奉若珍宝,我会舔你的小脚趾头,像珍珠一样把它们含在口中。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威尔希尔痛苦地望着紧闭的大门,翕张的嘴唇颤抖着,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警戒塔和城墙上的卫兵很快就会重新巡视过来。但他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脑子里来回环绕乱窜的,全部都是应嘉绝美的面孔和曲线玲珑的身体。它们逐渐交替幻化,在模糊与清晰中间来回变更渐渐的,应嘉的脸已经从思维空间里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林翔那张充满微笑,令威尔希尔感到嫉妒和愤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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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他,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
威尔希尔仿佛瞬间被注入十支“杰特”,从地面上猛然跳起。他死死握住双拳,紧抿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在内心深处,在嫉恨烈火熊熊燃烧、升腾的烈焰中央,他却在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怒声咆哮。
“林翔我,我要杀了你”
在厚厚的辐射云笼罩下,灰色,是无边无际荒野上唯一的,也可能是永远都会一直存在下去的基调。
但这并不意味着废土世界没有其它颜色。在浓密得如铅般沉重的灰暗之下,一片地形起伏平缓的丘陵南面,矗立着一座被无数暗红色建筑组构而成的城市。
这片土地曾经蕴含着丰富的矿脉,在旧时代,从地下挖掘出的矿石已经成为文明世界必需物资的一部分。环绕在矿场周边,以此为核心形成的村镇建筑圈,像同心圆一样朝外辐射、扩大,最终,发展成为一个居住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小城。
所有的一切,已经随着从天而降的核弹成为历史。战争结束后的数十年间,小城一直保持死寂与安静。没有动物,被辐射污染土地上的植物也非常稀少。千疮百孔的楼房建筑默默矗立着,任由酸蚀的雨水在表面肆意冲刷,呼啸狂乱的风从空荡荡的窗户里席卷而过,带起一个个颜色各异,肮脏不堪的塑料袋。虽然身体强度远远比不上钢铁和磐石,然而这种人类利用石油制造的工业化合物,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强悍生命力。它们毫不惧怕时间与环境的折磨,一声不吭默默顽抗。每当有风吹过,半埋在泥土中间的破烂塑料膜袋总会发出“哗哗”的声响,也只有看到它们的时候,林翔脑子里灰暗混乱的废土场景才会稍微有所变化,被一层淡淡的,随时可能消失的旧时代文明光环所笼罩。
可能是因为酸雨,也可能是因为矿脉的影响,这里的建筑表面都呈现出沉闷的暗红,就像血从身体里喷涌出来,溅在墙上,被光和热逐渐蒸发其中水份,只剩下干硬板结的黑红凝块。
核战毁灭了文明,却很难完全抹去旧时代的所有痕迹。从几块历经岁月折磨,至今仍然保留着残缺不全,却勉强能够看清楚汉文字的铭牌与碑刻上,新生代人类可以知道,这座古老的小城,在旧时代的名字,叫做“张家镇”。
如果不是专业研究人员,很少有人会记得历史。废土世界也不例外,面对饥饿与干渴的威胁,人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找那段失落的文明。虽然他们同样也会在废墟里翻找搜索,然而目标却是那些由自己祖先制造,仍然具有使用价值的各种器具。
不知道究竟是谁给这里起了“血石城”这个名字。那些最早迁移到此的流民早已死绝,他们的子孙后代成为废墟建筑里新的居民。与古老模糊的“张家镇”相比,具有现实意义且通俗易懂的“血石城”,更能让他们牢牢记住废土世界的残酷和野蛮,凄凉与绝望。
这里有水一条从丘陵旁边环绕流过的河,可以满足大约五十万人左右的日常消耗。当然,和废土世界的绝大多数淡水资源一样,它们同样受到污染,尽管辐射程度轻微,却必须经过净化处理才能饮用。
这里有矿旧时代的大规模挖掘,已经把距离地表很近的煤层和铁矿石全部搜刮一空,可是残留矿脉仍然具有相当规模的储量。唯一的缺陷,就是必须进入地下很深的位置,才能得到这些从上古史前时代就遗留下来的地球财产。
血石城的市民数量大约在两千左右。不过,这个数字并不包括其他附属居民。如果把城内所有人类全部加在一起进行统计,总数大概应该为十二万左右。
卢顿,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联姻,能够把两个原本完全陌生的人,用无形的线死死捆绑在一起,**、生子、繁衍
血石城两千市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被冠加以“卢顿”的姓氏,但他们却与卢顿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管家、仆人、监工、亲族这是一张庞大繁杂的关系网,几十年的繁衍,使这个利益圈越来越大,而且正以滚雪球的速度飞快扩张。
在废土世界,市民和居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就如同旧时代城市里的常住人口,按照实际身份,可以划分为拥有本城户口的市民、外来打工者、流动人员、城郊农民
除了两千市民,其余十多万血石城居民,全部都是奴隶。
这里,是索斯比亚的重要据点。卢顿家族虽然没有能力生产重型机械,却能够对铁矿石进行最基础的提炼。利用这种经过简单处理的原料,他们能够与那些能够制造器械的其它家族进行贸易互换。
两千与十万,这绝对是两个无法划上等号的数字。
每一个奴隶都不甘心把命运交付到其他人手上,可是对方有枪、有鞭子、还有经过驯化,凶残狰狞的巨鼠和鬣狗。除了每天默默嚼咽寡淡无味,数量也仅够勉强吃到半饱的糠制面包和水,奴隶们的工作,就是往返于矿洞与地面之间,用随时可能被灭杀的生命,肩挑背扛出一筐筐沉重的矿石。
反抗,早就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词。旧时代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类数量多达五十万,却被几个身上套着诸如“书记”、“局长”之类光环和头衔,肆意剥夺自己利益的家伙牢牢控制。那个时候,多少还存在所谓的法律与道德。至于现在反抗的结果,只能是让自己死得更快一些。
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城卫军,分散在距离血石城两公里外的丘陵背后,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沿着预先规定的路线,把整个城市团团包围。
一辆越野吉普车从丘陵西面驶出,在干燥的半沙化地面上,碾压出一团团飞扬的烟尘。咆哮猛冲的车头,正对着血石城外两座警戒塔中间,用石块和矿渣铺成的路口。
驻守在塔上的士兵早已发现这辆表面涂有双头鹰(秃鹫佣兵团)标志的越野车,他们立刻挪动枪口,把飞驰而来的车辆牢牢纳入瞄准镜孔。但他们却不敢扣动扳机,也丝毫没有想要松开枪身的意思,只是神情紧张地望着被尘土围裹的越野车越来越近,最后,稳稳停在警戒塔背后二十多米的空地上。
林翔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坐在车厢后部的王大厦和另外两名卫兵也紧跟其后,慢慢走到空旷平整的大路中央。
对面,一排用沙袋临时堆成的胸垒,将整条街道从中部横向断开。两门威力强大的四联装机关炮赫然架在胸墙背后,以它们为核心,数百名身穿索斯比亚战斗服的士兵分别围聚在两边,大大小小各种不同型号与口径的武器,全部指向这四个刚刚从车上跳下来的陌生人。
一个身材魁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阴沉的中年男子站在沙垒前面,双脚分开稳稳立住。他的身体挺得笔直,头部略微朝前低倾,阴冷的目光从眼眸深处放射出来,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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