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仿佛是想要为自己的举动做出解释,李嘉俊自言自语着,顺手接过另外一个奴隶递来的热水盆,再次从白人男子头顶浇下。在伴随着粗重呼吸和哀求的惨叫声中,把身体转向几个站在旁边的奴隶,淡淡地说:“清洗一下,弄干净点儿”
工具,还是细麻布,加上人手一把的弯柄小刀,四名奴隶分别围站在白人男子左、右两边,双上双下,仔细、认真地清洗着他身上每一处藏有淤垢的角落。
刮去掖毛,用潮湿的热毛巾捂住身体表面,把表层皮肤完全烫熟,随手轻轻一抹,立刻就能撕下一层薄薄的油皮。
奴隶们两人一组,把白人男子的手、脚重重按在墙上。站在附近的围观者中又走出另外几个,他们用钝口铁钳紧紧夹住男子的指甲,使尽浑身力气朝外猛拔。断开的神经把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迅速传递到大脑,反馈到身体最直接的表现,则是目欲眦裂男子口中凄厉得完全失去本音的哀嚎。
李嘉俊双臂双臂,神情冷漠地站在距离男子三米多远的空地上。右手指间颤微微地斜夹着一把柳叶刀。两寸来长的刀身呈扁平形状,薄薄的刃口锋利程度与医用手术刀差不多。它在五个手指中间灵活地跳动着,傲慢而强硬地从缝隙中穿过,却没有在皮肤表面留下丝毫刮痕。
“你不该动我的人”
漫步走上前来,李嘉俊伸手扣紧奄奄一息的白人男子下盍,把那颗已近半死,头顶光凸露出皮肉的脑袋用力扳起,用冰冷平滑的刀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吃人还肉这才是所谓的公平”
话音刚落,神情阴冷的李嘉俊忽然狞笑起来。他反手抓住男子咽喉,将其整个人朝后用力推朝墙壁,握在右手的柳叶刀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刀花,旋转的小刀停住瞬间,柄端已经被手指紧紧捏住。未等站在旁边的人们看清楚,寒光四射的刀尖,已经狠狠刺入男子咽喉下方与锁骨连接的位置,在刚刚清洗过,被粉红色晕团占据的皮肤表面留下一条醒目的鲜红细线,继而顺序往下,刀身与切口也越来越深,一直划到身体最下方,绕过绵软萎缩的生殖器,把滚圆的腹部彻底破开。
白人男子的嘴扩张到极限,僵硬的肌肉似乎已经失去让它回缩功能。黑拗的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空响,这一刀的效果远远比不上指甲被强行拔去那种无法忍受,足以使人发狂的剧痛,却使得男人潜意识当中残留的最后一点点希冀彻底消失,如绷紧到极致弓弦的神经中枢此刻也彻底松缓,在这最后的,也是致命的打击下彻底断开。
满面冷肃的李嘉俊伸手探入男子空敞的身体,操握在右手上的小刀灵活割取下心脏和肺部。紧接着,是靠近腹部左右侧面,形状仿佛放大版芸豆的肾。两个手中端着瓦盆的奴隶站在一旁,空置的盆低很快被各种新鲜的人体器官彻底填充。就在这些散发着温热与浓腥,鲜活得还在微微颤动的脏器最上面,则覆盖着刚刚从男子体内割下,从切口部位渗流出暗红的血水的肝。
男子尸体脚下,早已放好一只扁宽庞大的搪瓷盆。这显然是属于旧时代文明的残留物品。从男子身上流淌下来的血,已经浸没盆内三分之二的容积。靠近盆体边缘的部分已经开始凝固,在光滑坚硬的盆壁表面,结成一条规则圆整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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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奴隶抬起盛血的盆,小心翼翼地走到靠近侧面墙壁一口空置的铁锅边。另外几个奴隶则拎起几袋早已准备好的粮食倒进锅里。这东西实际上是大麦面粉、糠麸、麦粒、稻谷和磨碎面包屑的混合体。奴隶们按照比例往锅中放入足够的盐和水,这才把表面已经微黑的血慢慢搀进其中,用力搅拌均匀,捏合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面团。
废土世界能吃的东西并不多。人们不会放过任何能够给身体增加营养的食物。即便是血,其中也含有饿者急需的能量成份和各种微量元素。
男子的胃袋处理起来要麻烦一些。李嘉俊探出左手伸进几乎空置的尸体胸腔,抓紧食道最上端,右手挥刀将黏滑的软管从中割断。拖拽着半垂如腰豆形状的胃囊,把堆积在腹腔内部,已经有部分从伤口部位脱出的肠管拉出。把握在手中的食道交给旁边的奴隶,李嘉俊再次探身钻进男子尸体,沿着柔滑腥臭的大肠下端慢慢摸伸,直到临近肛门的位置,才慢慢用手指握住肠管轻轻捏弄,把淤塞其中的粪便分朝上、下用力挤出部分,握在掌中的肠管已经完全闭拢,确定无法外泄渗透丝毫,这才伸出持刀的右手,沿着与排泄管道连接的底部位置,将整条大肠完整取下。
从铁锅中舀出的滚烫开水,瓢泼倾浇在已经割开的胃囊和肠管上,把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黄绿粪便和馊酸胃液全部冲开,顺着墙壁旁边倾斜的水管,迅速消失在黑暗肮脏的半圆形地井口中。
只要清洗干净,装屎的大肠一样也是营养丰富的上等肉食。在废土世界,常年在饥饿线上挣扎的人们,根本不会在解剖过程中产生丝毫浪费。
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给其他人完成。
分割四肢,切碎成小块,用大砍刀把粗壮的腿骨砸成数段,骨髓和脂肪这些营养最丰富的东西单独留给身体瘦弱的同伴当一切收尾工作完成之后,这幢破旧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弥漫着从一口口煮得海海漫漫大铁锅中散发出来的熟肉浓香。
李嘉俊沉默着,安静地看着奴隶们忙碌工作。炉灶里跳跃颤动的火焰把他整张面孔映得通红,勾勒出削瘦而不失力量感的刚硬轮廓。
不知为什么林翔总觉得,这个外表冰冷残忍的男人,眉宇间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淡淡忧郁。
一只边沿满是虫蛀鼠啮般参差不齐缺口的破旧瓷碗,装着不断冒出腾腾热气的肉汤,从奴隶手中送到李嘉俊手里,又递到林翔面前。
“你运气不错,今天晚上正好赶上吃肉。就是数量少了点儿。吃饱是不可能的,不过,味道总比啃那种发霉的干面包好得多”
李嘉俊平端着汤碗,锐利的目光如刀剑直刺林翔双眼。没有说话,却足以令人感觉到其中包含着警惕、试探、怀疑甚至是敌意的成份。
林翔接过碗,浑浊的汤液表面漂浮着浓亮的油珠,几团被煮烂的脑浆在汤水中上下沉浮。就在靠近碗边的位置,一只彻底变形,拖拽着几根线状神经,熟烂灰白,外观如同大号蝌蚪的眼球,正随着晃动的汤液缓缓旋转着。
扑鼻而来的气味儿很香,令人馋涎欲滴。
然而理智却一再提醒自己这是人肉。
奴隶们再次围拢过来,用冷漠而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林翔。
“你可以不吃,没有人会逼迫你。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李嘉俊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足够听的清楚。
在废土世界,吃人并不意味着罪恶或者残忍。在饥饿的威胁面前,道德根本没有可能存在的位置。
林翔并不反对吃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也会吃人。
当然,如果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或者到了弹尽粮绝,几近被饿死的边缘,他同样也会吃。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都没有理由吃人。
端着碗,林翔把充满质疑的目光投向站在对面的李嘉俊。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判断自己的意图?身属红色共和军,却无比憎恨这个强大的组织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喝了它,我会告诉你一切”
李嘉俊抱起双手站在原地,冰冷无感情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如魔鬼般的诱惑。
林翔静静地站着,脸上的微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理智告诉他,在这种时候应该释放出代表善意与温和的微笑,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就连保持平时习惯了的微笑也没有分毫的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透过瓷碗内壁,传递到手掌表面的温度也在缓缓变冷。漂浮的油珠不再释放出诱人光泽,随着热气一点一点逐渐飘散,鼻孔闻嗅到的气味儿也不再是浓烈的肉香,其中更带有几分惹人反感的腥味。
“如果饿到吃无可吃地步的时候,我会非常高兴能有这么一碗汤。但现在显然不是,我不反对吃人,并不意味着我自己也要吃人。从现在开始,血石城所有奴隶的日常食物配给数量都会增加一倍。我不希望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仇恨可以通过杀戮得到平复,饥饿却不一定非要通过食用同类才能获得满足。这个和废墟没什么两样的世界虽然不存在道德,但我们却不能否定这种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美好特质我们是人是人类”
林翔神情平静地把汤碗递回到李嘉俊手中。手指与碗沿接触的一刹那,后者立刻察觉到一阵微弱而实际存在的颤抖。如同一刻仿佛火山般剧烈跳动,随时可能喷发的心脏,正被一块从天空轰然掉坠下来的巨大冰块死死压住。想要爆发,想要愤怒,想要吞噬并且撕裂一切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林翔,李嘉俊的目光象是凝止不动的冰。
“你和我遇到过的其他复制人不太一样”
过了近五分钟,他缓缓张开了口,说:“但是,我仍然不会相信你。或许,这只是政治委员们用来玩弄人心的新游戏。”
林翔的呼吸均匀而宁静,这是他刻意控制着的结果。他知道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强行压制住内心深处的冲动和愤怒,自己很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没错,李嘉俊的确曾经是红色共和军的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触及自己在另外一方面的道德底线。
“能不能告诉我齐越在哪儿?或者,方雨洁也行。”
短暂地思索片刻,林翔从思维空间里无数种处理方法当中,迅速挑选出最适合解决目前状况的问话。
这两个名字对奴隶们显然有种特殊意义的魔力。神情冰冷的他们脸上开始流露出疑惑与与不解,甚至就连李嘉俊本人也满面震惊。然而,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他就重新恢复原来的冷漠与警惕。
“不得不承认,政治委员们的欺骗手段的确越来越高明。但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拙劣得可笑。真想不到,你们居然会用这种方法来欺骗我你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们只是一群奴隶,一群没有任何进化或者强化能力的普通人。我们只想得到普通人应有的生活好吧如果这是一个实验,那么你们应该收到了预料中的效果。我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几次选择想要相信你。但你只是一个复制人,一个依靠死人细胞复活的镜像生物体,一个没有自主思维,单纯依靠灌输记忆存在的怪物”
林翔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重。
他本能的想要战栗。
这种可怕的恐惧来源,当然不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李嘉俊和其他奴隶,而是在他们眼中同样被视作绝望源头的红色共和军。
在西面,越过广阔的重辐射区,在旧时代的新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八节 利诱
阴霾的天空中,飘荡着肉眼难以辨及的细小微尘。它们由无数种不同类型的物质构成。土壤、辐射残留物、死亡的细胞残体、粪便、病毒当人类眼球无法进化到拥有上百倍放大功能以前,永远也不可能依靠视觉从空气中看清楚那一个个狰狞恐惧,形状怪异的物体外形。而是对着被这些肮脏物质充斥的阳光无比向往,呼吸空气,让它们毫无阻拦地进入身体内部,永远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在三辆“斯特瑞克”装甲车为先导的武装部队押解下,七万名经过身份验证和卫生检疫的奴隶,排列成散漫的三行纵队,在无数警惕目光注视与乌黑枪口的指对下,沿着血石城西面的旧公路缓缓离开城市,朝着西南方向的荒野慢慢行进。
从隐月到血石,两座城市中间的道路距离为一百九十六公里。中途没有一个村落,也没有任何可供休息补给的定居点。所有的一切,荒凉得令人感到绝望。
控制,不仅仅只是针对某个城市或者资源产地。这种以城市作为基点,以旧公路为联系网络的占领方式,在林翔看来实在过于脆弱。轻度辐射区域的确有大量水源地受到污染而无法直接饮用,但也有少数地下水与暗河仍然保持清洁。这些地方能够容纳的人口数量并不多,可能少至数百,也可能高达五、六千。
从血石城获得的索斯比亚勘探情报显示隐月至血石两城之间近两百公里远的广袤范围内,总共有十六处可供移民的清洁水源地。然而这些能够被当作定居点发展的区域承载能力实在少得可怜,即便以最低生活资源产量为标准计算,仅仅只能转移并供养一万两千居民。以卢顿家族的眼光和财富拥有程度,自然不可能对这些星罗棋布,可能成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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