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此生





人根本无意插手干涉。汤马士于是满意地抽回手,再度往麦姬哥哥的肚子插上一拳。当布莱恩一如预期地弯下腰,跪倒在地之际,他感到一股强烈的自得贯穿全身。“女人的手?呃?”
  汤马士丢下一句嘲讽,拉平身上的外套,要不是他的右手还痛得跟见鬼似的话,他还真想抹抹掌心,摆出一副已成定局的姿态给他们瞧瞧。
  他这只手臂一定是断了!瞧!他都可以看出淤青已经开始从他的关节处浮现,逐渐扩散。
  “你干嘛又揍他一拳?汤马士?你不是已经打得他鼻子出血了,难道这样子对你还不够吗?”麦姬一面抗议哭诉,一面用力紧纠著地的睡袍,发泄她的懊恼,“好啦,这下子你可满意了吧!瞧瞧他,还有我,呆站在这里,活像个幽灵,甚至没办法帮上忙。
  他真想告诉她滚一边去,别来烦他,让他好好品尝胜利的滋味,可是,酒吧里每一对眼睛都在注视著他下一步行动。老实说,就算是她老哥那个鼻子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呼吸了,又关他什么事?可是……
  最后,汤马士还是决定慢慢小心绕过布莱恩和他那个朋友身边!回到吧台前,拿起他的酒。
  这回他是背靠墙坐下来。
  “好啦,”他装出若无其事的口吻宣布,“我是从亚胥兰到这里来找工作的,现在还有没有谁对此有疑问?”
  “我有疑问!”
  麦姬把视线从哥哥身上拉回来;死瞪著汤马士。此刻布莱恩正在用手帕止血。汤马士无视于她的杭议,只是环顾著酒吧里的其他人。
  天哪,这女人还真是唠叨,他几乎要开始同情布莱恩了——如果他每天都得听她这样唠叨个不停。“哈!现在你倒是舒舒服服坐下来了!”她正喃喃数落著他的不是,“表现得像个高高在上的领主似的,只因为你打断了一个可怜人的鼻子。
  还有,你是从哪儿学来那副街头小混混的调调?这辈子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么下流的话,我可警告你喔,从此以后在我面前,你得多注意一下你那张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瞧她两手擦腰,就好像是他老妈似的在狠狠教训他。
  麦姬.吉布莱,或是玛格丽特修女?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反正,此刻的她是个恼人精,而他要她知道谁才是真正控制和主导这场……这场梦的主人。他投给她最严厉的目光,然后满意地看著她垂下双手。她站得挺直,尽管下巴仍抬得高高的,表示反抗,不过,这点他还能容许。他的视线再度抛向她背后的哥哥。
  “要是你按住鼻子,仰头休息个几分钟,血就会停下来了。”
  布莱恩并没有吭声回答,但汤马士看得出对方仍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他再用左手拿起杯子,啜了一 口。如今这酒尝起来还真不赖。他已经逐渐习惯了它的苦味。尽管他的肚子感觉像火烧,右手像针扎,但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这样好过……尤其是当布莱恩走过来,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的时候。


  布莱恩一手还抓著沾血的手帕按住他鼻子,一手则向他伸过来。
  “你一直还没有说出你叫什么名字。”
  汤马士回以他同样平静的神情,“汤马士.葛雷.卡特。”
  “英国人?”
  汤马士微微一笑,尽管笑得很疼。
  “爱尔兰,我母亲那边姓麦坎纳。”
  麦姬的哥哥也露出微笑,这回是真诚的微笑。
  “布莱恩.吉布莱。欢迎到矿区来。”
  站在一边旁观此幕情景,麦姬不禁伸手用袖口抹抹眼角。在她记忆之中,再也没有比今晚更教人高兴的了。
  她亲爱的哥哥和她的天使,这世界上最好的两个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都是属于她的。这真是场好戏;真的!“你喝醉了!”
  麦姬一边埋怨,一边支撑著汤马士的肩膀,一路搀扶著他走回中央街上的那排屋舍。他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重得像头牛似的,她敢说要是有人这会儿正好从窗口一望,八成会以为汤马士是个残废,而且他们一定会觉得奇怪,这个残废已经醉得不像话了,瞧他东倒西歪摇晃不稳,每一步都是难上加难,一边肩膀还比他旁边另一个人高。
  “你看到这里的每个人有多穷吗?麦姬?”他低喃著,“我今天还看到孩子们脚上没穿鞋,想想看……”他悲哀地摇摇头,想要掩饰酒醉之后的打嗝儿,“孩子们——”他继续说下去,“总是要为大人们犯的错付出代价。”
  “难道你以为我是瞎了眼不成?”她反问著,“我一辈子都住在这个矿区里,什么事没看到过。更何况,现在是夏天啊,孩子们都要把鞋子保留到星期天早上做弥撒的时候才穿啊。”
  她说著,更用力加紧了握在他腰际的手劲。“还有你!汤马士,羞不羞脸啊你,跟布莱恩喝酒喝到最后一滴也不剩!就好像你们俩都相见恨晚似的。唔!你们俩啊,活像两个老酒鬼,喝得烂醉如泥,而我,还得在旁边听你们俩胡乱吹嘘……”
  “别尽是在那儿唠叨个没完!女人,”汤马士怒喝一声,强忍住脸颊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曾听见酒吧里有个人就是这样子对他老婆说话,听起来现在说它正是时候。“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痛得要命吗?”
  “痛得要命?你根本是自大无知得感觉不到痛了!”
  他猛然停下脚步,试图集中视线好好对准她。
  “无知?我可要你知道我是从一所声望非常高的学校毕业的!呃……它叫什么名字来著?等一下,我马上就会想出来!”
  她厌恶地咋咋舌,发出不屑的声响,然后更用力夹紧他。
  “喔,你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好吧!那么,请问一下,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安然送进布里基太太的客房里?瞧你这一身酒气,还有你这副傻模样?”是达特茅斯!我就知道我还记得!”他忽然叫出来,然后对她咧嘴一笑,她保证这是他脸上出现过最蠢的表情;尤其是在还满脸淤肿之际。“麦姬?你不觉得你哥哥是个棒透了的家伙吗?麦姬抬起头来望著地。
  尽管他淤肿的脸颊上满是黑青,但是他看起来显得年轻而快乐,而她不得不挣扎著压抑住自己,千万别情不自禁凑上去吻他的唇,虽然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但想归想,最后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这不是正像你们所谓的‘男子汉’吗?首先你要打断人家的鼻子,然后你要把他当作是你的哥儿们看待。我永远也没办法了解你们这些男人!”
  “我才不相信他鼻子断了哩!”汤马士说著,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是我想我的手倒是断了!”他试著弯曲其中一根手指头,结果却痛得大皱眉头。
  “你胡说!”麦姬说著,又拽著他爬了好几级阶梯,“你最好是深呼吸几口气,注意一下你的嘴巴,因为我们已经到老布里基家门口了。
  而且,如果你不想今晚睡在星空底下的话,你最好赶紧把腰杆挺直,抬起头来!”一提到睡,汤马士站得更直了,同时把眼前的发丝拨到一旁。
  喔!老天,他真迫不及待想立刻躺进布里基那张床上!
  在她的指导之下,他终于通过了与房东太太应对的这一关,最后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之际,他甚至也没听见,只听到麦姬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现在可以躺下来了,布里基太太已经走了。”
  他应声一倒,整个人垂落到床铺的软垫上,同时又痛得申吟一声。
  “我晓得它一定断了!”他把手指头揽在胸前,闭上眼睛。
  麦姬在床边坐下来,“除非它跟你的头痛得一样厉害。来!让我检查看看。”她说著,便轻轻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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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肿起来了没错,不过我不认为它断了。”她头也不抬地再把他的手轻轻放回到他胸前,又补充一句说,“也算是你活该!谁教你那样子对付布莱恩!”他一下子张开眼睛,“那才叫作求生之道!你那个哥哥差点就把我给打死了!”她咧嘴一笑,“他很厉害吧?!对不?”
  汤马士对她低吼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睑,似乎它已经重得睁不开了。他耳边犹听见有倒水的声音,但是疲惫的他也无力查看了,直到他感觉一股清凉贴上脸颊,才不得不睁眼一看。
  “我也不晓得还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她轻声说,同时轻按著他脸颊上的淤肿。他看著她再从自己身上的睡袍撕下一片棉布,把它浸入水中,然后拧干,拿过来为他冷敷。
  “幸好明天是礼拜天,你不必用这只手干活。”“你在说什么?我…………”她一脸惊讶地望著他;“可是你说……你不是跟每个人说你要在这里找工作吗?”他发出一声虚弱无力的轻笑。
  “那只是你编的故事啊,麦姬,你不该信以为真吧!我会在这个矿区工作?这只是个梦啊!看在老天份上,它根本不是真的!”
  “你还是以为这只是个梦吗?”她忍不住追问著。“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你怎么会感觉到痛引?还有你的手伤又怎么说呢?你不是说它痛得就像火烧似的吗?!”一道失望画过她的脸。“你又怎么会感觉到肚子饿?而且还会醉得跟死鱼一样?我问你,上一次你在梦里喝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汤马士闭上眼,摇摇头。“你为什么不放过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只想睡一觉。因为我也想不透这一切是什么道理。我已经照你吩咐做完每一件事了,现在你还要我怎么样?”他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然后,他又忽而张开眼皮,似乎想要确定一下她是不是还在那儿。
  “别生我的气,麦姬,”他的唇角挤出一丝傻笑,“你知道吗?你在梦里整个人变得好多了,也变得更有人性了。”他松了口气,发出疲倦的叹息,“我真希望你不是修女。”“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
  他眨了眨眼又闭上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很高兴,高兴你不是修女。你太美了……太迷人了……”他的呼吸渐渐变缓,她看得出他已经睡著了。现在终于安全了。她也可以放心伸出手,靠近他的脸。起先犹豫不决的她,逐渐鼓起勇气,轻轻拨开他额前柔软的发丝。
  自从她在那艘飞船上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一直想要抚摸他,然而,当时的他充满了权威和势力,晓得如何处理任何突发状况。但是在这里,在她的时空里,他简直是完全迷失了;而她,几乎是本能地对这个男人产生一股保护心。
  瞧他此刻的模样,天真地像个婴儿。唉,男人啊,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而汤马士居然一直认为这一切只是个梦罢了。或许他是对的,因为目前实在也没有什么答案可以用来解释这一切经过。但是话说回来,这又是谁的梦呢?
  是她的?还是他的呢?
第七章
  一定是头痛痛醒了他。头痛,再加上他的脸颊痛得就像有一队军队在里面进行精密轰炸似的,害得他不得不用力睁开眼,在阳光中眨了眨。他申吟了一声,翻个身又转过去。天哪!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对镜子上反射的阳光。镜子?可是,他为什么会待在客房里呢?这时,他忽然又感觉到床上有另外一个形体的存在,吓得他赶紧张开眼睛。深呼吸,他不顾眼皮后面的刺痛,往被单底下一看。
  “喔!我的天哪!”他发出一阵惊呼,不可思议地盯著那片红发,以及那道雪白修长的大腿和小腿曲线。她就在这里,蜷卧在他身边。
  天哪!他竟然和一个修女同床睡觉?!
  或许,他可以趁她还没醒过来之前先偷偷溜出房间。于是,他追不及待就掀开了身上的被单,想要爬起来,但是右手忽然一阵剧痛,却害得他猛抽一口气。反正也来不及了,因为玛格丽特修女已经被他吵醒了,她翻个身,举出双臂到头顶,伸伸懒腰,发出了一声低喃。顷刻之间,他们俩都震惊地瞪著对方。
  想必是他昨晚进来安慰作了恶梦的她,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吧!汤马士心想。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呢?麦姬暗自惴测,开始感到惊慌。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房间?回到了纽约市?“我一定是不小心睡著了。
  ”他喃喃自语,不明白地为什么要用那种恐慌的眼光望著他。“我们俩都是!”她轻声说道,“可是,瞧我们俩是在什么地方醒过来?”他眯起眼睛。
  她在胡说些什么?难道说她也晓得他作了个疯狂的梦吗?但是这简直是不可能啊!尽管它看似真实,但是充其量它也只不过是在他潜意识里发生的一段难为情的小插曲罢了啊。“我不懂,”他开口说道,“我昨晚到这间房里来是因为你作了个恶梦。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