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杨扬的幸福
五年了,我未曾如此真切意识到我还是有一颗心的,居然是因为心痛。
一个挺身,任狄已不知是第几次将他的热情播撒进我体内。如果我是女人,或许我能有他的孩子,一辈子拥有和他的记忆。可我不是,我们之间的所有,只能随体液的洗去和吻痕的消逝而逝去,什么都留不下。
任狄,我如何做才能让你记住我。
拖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我深深的看着在床上睡得像孩子似的任狄,这个或许是我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他将我带出我自己的世界,却又把我推进另一个黑暗空间。即是如此,我还是如此如此的,爱他。
整装完毕,我最后对着镜子拉高衣领以遮掩吻痕,我安静地关上房门,挣扎着走下楼梯,南和任泉都在,咪咪睡在他们身边。我知道我身体的异状瞒不过他们,所以我直接对南说:“送我回家。”然后转向任泉:“请转告任先生,我希望他把支票寄到我家。谢谢。”
南想说什么,但没有出口,他只是默默领着我走向门外。我一手抱着咪咪,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几乎忘了,我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我的苍白,在阳光下应当是透明的吧。
坐在车子上,我们仍是无语。南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到:“杨,任狄爱你,他是……”
“我不是他爱的那个‘杨’。”我打断了他的话。
自此无语。
到了我的家门口,我下车,转头,对着一脸焦虑和歉意的南,我笑了。“南,你认识的杨已经不在了。”我指指心,“他从里面出来了,却又难过的想回去,但是,这里又关上了。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那里。所以,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说这些话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我不知道我已经面色苍白,我不知道我脸上的表情把南已经吓呆了,我不知道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只知道,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见任狄,不见任狄,不见任狄……”
还是那片玫瑰园,有人反复说爱我,但我看不见他的脸,我无计可施,只能悲哀的哭泣,就像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除了静静流着眼泪,我什么也做不了。
睁开眼睛,看到南焦急的脸,咪咪温柔的蹭着我,任泉在窗边看向外面。屋子里没有任狄。我的眼泪即将落了下来。
努力平静的开口,我看向南:“南,谢谢。”不去理南的阻拦,我下了床,疼痛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我不奇怪他们可以进到我的房间,我只是诧异三个月没有住人的房间居然还整洁如初。仿佛读出我的念头,任泉出声:“任狄都会来整理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是心痛的想流泪。不想在别人面前那么脆弱,我下了逐客令:“可以让我一个人么?”
任泉还想说什么,但被南拉走了。
突然想起什么,我拉住南,“祝你们幸福。”我很真诚的说。无论如何,南都曾经是我的朋友,我想,一句祝福,是我应当送给他的。对他笑了笑,我关上门,隔断我们所剩无几的联系。
外面的太阳很美,我却只想睡觉。把自己投进床的怀抱,我居然再次沉沉睡去。这次睡得意外的安稳,梦里没有任狄,也没有任何人。
无
无(以改)
第6章
任狄开给我的巨额支票,我可以每天安心作大米虫即可。
于是我决定处理完这三个月积压如山的病例就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如果别人因我的懒惰而病情加重,那我也无能为力,谁让我想治愈的,只有仅仅几个人呢。
在医院里泡了三天,终于结束了手中的工作。回到家,我却发现门口有一只大型犬科动物,打开门灯,却发现原来是位陌生的男子。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外衣已经沾满灰尘,经过脱色的长发也看起来欠打理。
疑惑的叫醒他,却发现他有一定程度的贫血症状。我只能将他带进客厅,注射了葡萄糖,等他恢复精力。咪咪很有威严的凝视了他片刻,终于失去兴趣,依旧是赖在我身上沉沉睡去。真是没见过这么会睡的猫。
这是一个很俊朗的男子,应当属于那种会让人尖叫的类型。但他睡得很不安,梦中似乎一直呼唤着某人。会让这么优秀的人魂牵梦绕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禁无聊的失神了。
再次注意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时,他已经醒了,似乎一直在打量我,脸上有某种失望的表情。应当是病人的家属吧,我这样揣测着,我已经向医院提起报告,告知不再接任何病人了,所以他就找到家里来了吧。看到我如此的年轻,不放心吧。
男子这时开了口,是日本腔很重的英文,听了让人头痛。于是我断然勒令他改说日语,没想到为了看漫画学的日语有生之年还能派上用场。
男子说他在日本有一位踢足球的朋友出了车祸,膝盖以下失去知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但无济于事,偶然听说中国有一门神秘的医术叫做“针灸”,于是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找到我,男子求我和他去日本,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的朋友,因为那人不能没有足球。(怎么样,耳熟吧。)
看着男子的焦急,我不禁怀疑起他和他朋友的“友情”了,男子眼中的牵挂和提起足球时转瞬即逝的扭曲,无论如何都说是“爱情”比较恰当。思忖片刻,我直接了当问他:“你们是恋人吧。”
男子看我的表情有一丝脱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点了点头。
这样强悍的人,应当可以得到幸福吧。我出神的想。
于是我说,我可以过去试一试,如果事情真像他描述的那样,我无论如何都会救那个人。
男子看起来欣喜中又有冷静,他应当已经无数次徘徊在希望与失望的边缘了,要有多少心,多么坚强才能承受这种折磨呢?
我让男子先住在我这里,等我办好签证,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就去定机票,尽早动身。男子说签证的事情他可以和我一起办,因为他已经和日本大使馆有过接触,最后他告诉我,他叫做南条晃司,他的恋人是——泉拓人。
给他在客厅安排好住处,走到卧室门口,我回头突然问他:“南条先生,你爱他到什么程度?如果说我治愈他的代价是要你离开,你会离开么?”
南条看向我的眼神很坚定:“我有这样的自信,即只有和我在一起,泉才会真正幸福,我已经向他许下,一辈子只看他一个人。”
我默默转身,南条简单的回答却在我心中掀起涟漪。我以为忙的人仰马翻可以让我暂时淡忘任狄,但我低估了我的爱。我从没有忘记任狄,他一直在某个角落向我微笑,可当我要去追他时,他却又不见了。
任狄,你现在在哪,正在做什么?你的头已经不会痛了吧,你的身边是否已经有佳人相伴,任狄,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你是否,还会想起我,如果是,我是作为“杨”们中的一个,还是……
今霄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吃完简单的早餐,我和南条出了门。因为我执意要带上咪咪同行,所以出国的手续未免繁杂一些。在日本大使馆,看那些官员对南条必恭必敬的态度,还有时不时上来索要签名的人,我疑惑的看向南条,我知道这个男人修饰一新之后是很帅的说,但也不应当魅力直扫3岁到83岁男女老少各色人群,这未免过于通杀了一点。
我忽然对我即将的日本之行的“精采纷呈”有了一丝期待,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了,我都忘了自己实际上是一个玩心很重的人。
走出使馆,我决定带南条去买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我的衣服根本装不下他,人们看向他敞开的衣襟(因为系不上)的眼神足以把我们两个烤熟了。
南条真的是天生的衣服架,无论何种风格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合拍,随便拣几件,正要去刷卡,几个“猩猩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任狄进来,他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任先生,人家都没有什么衣服穿呢。”男孩娇嗔道。
“你看,我这不是带你来了吗,你最喜欢的店。”掏出一张金卡,“这个随便你呦”,任狄宠溺的拍拍男孩的头。
我知道城市不大,但我没想到我还会遇见任狄,在这种场合。我想低下头,装作默然,装作陌生人,但我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我手足无措,只能站在那里呆呆看着任狄和他的新任。心里好痛。低下头,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天哪,是南条晃司!”男孩扑向赶上来的南条。“我好喜欢你的歌,你真的好帅,你帮我签名好不好……”
南条看着生怕不能粘在他身上聒噪的男孩,手足无措的看着我,用日语询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真的很佩服自己,在那种状态下,我可以忽略所有投在我身上的目光,包括任狄的。
来不及细想任狄眼中的难以置信和狂怒是因为什么,我打造出我最有杀伤力的笑脸,用日语向南条解释说这应当是他的一名FANS,在向他表示仰慕之意并索要签名。
南条要我告诉他自己左手受伤,并且有公司和约在身,不方便签名等等等等,于是我如数翻译,看男孩还要继续罗嗦下去,我客气的打断了他,并告知我们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并拉起南条夺门而出。自始至终,我始终未敢看向任狄。
直到走出店门,还能听到男孩兴奋的向任狄说他看到久仰的日本偶像没想到他居然到了中国真是赚到了不知他是不是准备在中国开演唱会一定要去听真是太棒了他身边那个帅哥不知是不是他的新情人任狄你为什么铁青着脸不理我任狄任狄……,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南条一直默默看着我,任我把脸贴向他的衣袖,隐藏我的脆弱。
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仍未止住,直到走进家门,把脸贴向扑上来的咪咪,我想跑进自己的房间,却被南条拉住了。“你不想说点什么么?”南条这样问我。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真的真的,我想这样说,但我的心没有任我摆布。我开始说我和任狄的前前后后,点点滴滴,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的那一刻,竟然也是同样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被爱的时刻。
坐在沙发里抱住自己和咪咪,我说呀说呀,完全没有意识到南条是我刚刚认识一天的人。我是寂寞的,我失去了南,我不知道这份苦恋应当向谁去倾诉,南条是我突然冒出来的一根救命稻草,我一定一定要抓住他不然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沉沦。
我说完了,我哑着嗓子告诉南条,然后听他说那好该我了。
于是南条开始他的滔滔不绝,我从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口才好的人。幼时的惊鸿一瞥,惊为天人,执着的寻找却音讯全无。宿命的相遇,从此纠缠不清,一同经过的风风雨雨,互相伤害,互相扶持,不知多少次确认过对方的心情却仍然没有安全感,梦幻般的四个月的幸福生活却被一场车祸毁于一旦。泉不能没有足球,我不能没有泉。讲到最后,南条一直重复着这两句,仿佛要竭力说服什么人。
说到精疲力竭,说到相对无语。我知道,我和这个男人,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杨扬,你有了一个朋友呢。我笑了,南条也是,虽然都很勉强。
“我要尽快回到泉的身边。”南条这样说道。我点了点头。
放了热水,要南条去洗一下,我打电话定机票并叫两份外卖。十几分钟后,南条穿着浴袍出来。“可以帮我把头发弄干么?”他问。
我接过他手上的毛巾,轻轻帮他擦拭着头发。门急促被敲着。外卖好快,我这样想着,扬声道:“门没锁进来好了。”
是任狄任泉还有南。
我愣了愣突然想笑,我也真的笑了出来。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了诸位有何贵干。南叫道杨你和任狄说清楚你没有背叛他。任狄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捉奸在床的丈夫。
南条疑惑的看着我,我用日语告诉他一切正常。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转向任狄。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像睡饱了准备捍卫自己美味的咪咪。我问任狄他以为自己是我什么人,拿什么立场冲进我家里质问我,我们的合同已经结束了,我没有理由对他继续投怀送抱,即使我又结新欢又干他任狄先生何事。
看任狄的脸生动的变化,我的心里涌出病态的快感。凭什么他任狄另结新欢,我就得终日以泪洗面,凭什么他就认定我会对他从一而终,就因为我曾经主动诱惑过他么?我只不不过先喜欢上任狄罢了,我并没又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
许久未这样吼过人,我大幅喘息着,瞪着任狄,我心中却涌出前所未有的荒凉:任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