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此时,我上身赤膊、斜着眼抽着几乎已到过滤嘴的烟,还被烟味呛得一只眼半闭着,正是形象最最恶劣之时。可我对这些不管不顾,招手道:“来来来,此处算是雷隆多稍有雅致之地,过来同乐。”陈琪走上来到我的身边坐下,冲我晃了晃右手两根手指。我想起她开始学抽烟,虽然不甚情愿还是伸手去包里摸。不料这两天消耗甚大,浑然不知我现在嘴里叼的一支已经是海底捞月,包中空无一物。陈琪露出了最常见的鄙视模样,说:“抽我的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未拆封的烟来,与我分而叼之。我边给她点火边说:“完全不带性别歧视的说,其实我觉得女性抽烟一点都不好。”陈琪摇了摇头说:“明明就是性别歧视。”
我无意以小人之身与排名更靠前的女子争辩,撇过脸去不再说话。陈琪突然有些没话找话地问:“你说这里风雅,风雅在哪里?”我站起身来,双臂伸开、迎风而立。
闭眼冥想了一阵,回头道:“此时此景,直让人生出欲离尘世而去,寻求宇宙终极秘密的想法。你冥想一下‘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那样宏大与脱俗并举的场景,会在悟道之路上大有进展。”
“闭嘴!你明明是个超俗的土流氓,跟我讲什么谈经论道,真是太滑稽了!”陈琪突然没头没脑地发起火来。我不知惹了她哪一点,僵着身子做我心飞翔状不敢动弹,生怕她又看出我哪里不对来了。经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沉默,她突然怒气冲冲地把烟丢到了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才不抽呢。”正欲开口继续说什么,我插话道:“美女……”
“什么事?!”她象吃了火药般地回复道。
“这样乱丢烟头,会引起森林火灾的。就算不会火灾,烫到蚂蚁蚯蚓也不好呀……”我边调侃她边暗暗运气做好猛跃开远遁的准备。
陈琪给我呛得说不出话来,但却奇迹般地没有发火,而是掏出手枪对着那边开了一枪,把最后一点星星之火打熄了。一见她伸手去掏枪,我就把心提在嗓子眼,眼睛直盯着她的手,直到她把手枪收回枪套我才解除了个人一级防卫警戒。她突然低声说:“你很烦哪。”我见她刀枪入库,脾气顿长,反驳道:“是你自己心烦吧,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去。”
“怎么会跟你没有关系!”她冲我吼了起来。
我不知其怒之所为何事,只有用一种呆滞的目光瞧着她。她撇过脸去,不经意地问:“昨天是你救的我吗?”
“NONONO,别人救的。”我跟她B胡了起来:“那么多老将军见你落水,不顾自己生死安危,个个摩拳擦掌、自告奋勇地救你。如此情景,生动地向我们证实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永垂不朽。”
我每次乱用典故时,陈琪要么笑得象个花痴、要么勃然大怒,可这回她显得很沉稳:“是吗?快告诉我,是谁救的,我好去感谢人家。”
这下考住我了。这次来参加会议的老将们没有中国人,其姓名我很不熟悉。其中有几个日本人的名字我稍微还有些印象,只是无法把发音与汉字联系到一起。寒寒等人虽然曾多次给我补课,但不认真就是不认真,没取得什么成果。我张大了口,眼睛瞟到陈琪狐疑的目光,只好心一横,信口胡扯道:
“猿飞日月。”
陈琪一听见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皱眉道:“这人是……”
好像蒙错了名字,陈琪了解得比较清楚,看来名单里没这人。我又试探道:“那么,雾隐雷藏?”
“什么?!”陈琪似乎猜到上了我的当,开始出现柳眉倒竖的发怒征兆。
“那么就是岛津利久……土方岁三……楠木正成~~~”我看着陈琪的翻脸征兆越来越明显,口中的胡话不由有些发乱,冒出了句:“总该蒙中个把才对啊……”然而陈琪已经识破我的诡计,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顿时作出面部严重扭曲但惨呼不能状,不敢言语了。陈琪气冲冲地盯了我好一阵,突然垂下头去,低声问:“是你吧?”
“没错。”我见她的模样有些奇怪,立即又胡扯道:“你放心,我是纪委出身,深知‘拒腐蚀,永不沾’之重要性和必要性。我先找来胶布贴在你嘴唇上才给你做人工呼吸的,保管没有任何直接接触。”
陈琪一句话都不说。
……
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
我开始有些慌神了,不知她想拿我怎样,只得抓耳挠腮地“呵呵,哈哈”了一阵,说:“美女哪,现场只有MK…3,没别人。你放心,只要我不说,世上就没别人知道。”
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我突然反应到刚才说错话了。这样的话,简直是诱惑她开枪干掉我。目前我与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按她拔枪0。5秒、击发0。2秒、子弹初速30000公分/秒计算,我在0。7+0。00000033333秒就会被击中。以我的身手,在她拔枪之前足可远遁到安全区域。可是,因为我很不自量力地去心算10的负7次方无限循环小数的乘除法,不但算得头晕,而且等我算出结果时,已经过了计算结果的10倍以上时间,也就是说陈琪足够在这段我发望天呆的时间里对我开、收、拔、再开10枪以上。如果她不是那么无聊,只拔一次枪就连续开枪,足够在子弹无限的情况下射出40发以上子弹。算出这个结果时,又过了身中10枪以上的时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冷汗已经浸透了背心。幸好陈琪没有产生杀机,她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出神。我奋力把继续计算的念头赶出脑海,专心致志地关注着她的行动。突然,她象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般开口了:“吻我的感觉好吗?”
“……”这回轮到我哑口无言了。
忽然间,她转过身来,双手轻轻环搂住我的腰,俏脸径直向我面部靠来。我立即向后仰开0。5厘米,心中有些发慌:“干嘛?”
她的脸首次离我这样的近,双目带着一点迷茫、又有一点仇恨地盯着我。我苦着脸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很不舒服,冒了一句:“你的贼眼真可恶,一直盯着人家。”
“不想看的话,可以离远点……”我正继续发扁(此处按四川发音读‘bia’音)言时,她双目突然闭上,双唇贴到了我的嘴唇上!我目瞪口呆之下,反射性地配合了她的动作,与她亲密拥吻了起来。过了2秒钟,我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女朋友或未婚妻,关系还一向比较恶劣,做这种事情会遭天谴的——便立即伸手去推她。可是……
记不起是哪位大师的原话了,反正幼时看的一些中古时期小说上有这么一句:在这种情景下,你这一推必然会推中不应该接触的部位……我一感受到手中柔软,立即反省到又犯了错误。正准备其他方式摆脱目前困境,突然间,陈琪的眼角迅速流淌下了晶莹的眼泪。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搂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亲吻的动作也更加主动猛烈,可是,流淌的眼泪却也随之由小溪成大河,几乎连成一条线从下巴直滴到地上。我心中突然恼怒起来,一把将她推开,站起来大声嚷道:“不喜欢又何苦如此,有人逼你要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吗?!大爷我才不希罕!”
陈琪瘫坐在原地,低头用力抽泣了起来。我瞧得不耐烦,甩手就走。没走出几步,她在后面呜咽着喊道:“站住!”
我心情恶劣得很,恶形恶状地吼道:“干嘛?!”
陈琪又抽泣了一会,在我的不耐烦到达极限时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在性格变幻前后对女性都是很客气尊重的,怎么现在这么凶暴?”
“这才是你想知道和认识的真正的我,不要对我抱什么幻想。”我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大步下山去了。
才下山回宿舍换了衣服,便给寻找我的人找到。我成功地躲掉了披红挂彩给人耍猴戏的任务,现在遇到的是永远躲不掉的庆功酒宴。寻我的人把我带到恺撒皇宫,那里的休养别墅群给战斗破坏殆尽,保安大楼也整个完蛋,幸而主楼不失,酒席大厅和豪华房间都尚健在。到达那里时还很早,大家都分散了娱乐。我此时再不是无人理会的小角色,没闲到半分钟,酒店的大老板、巴斯克冰的舅舅巴斯克桂就迎了上来,热情邀请我去VIP厅赌博。
VIP厅里全是雷隆多上的重量级人物。虽然不见巴瑞特,但是校官以上一个不少,辛巴一类的重权尉官也都在。我没跟辛巴朝相,怕心情不好之下跟他打起来,跑到边上跟杜荣等几个宪兵队的一起打老虎机。VIP果然与众不同,不到一刻钟便把我口袋里的钱洗得干干净净。我闷闷不乐地下来,巴斯克桂却主动上前来招呼,怎么都不肯赚我的钱,还叫来伙计又给我上了价值4000的分让我继续赌博。我虽然跻身校官之列已久,上三星之前却一直没有掌过实权。直到现在,才享受到做官和当成名人物的好处。一时赌得兴起,眼花耳热之际顿时把心中不快忘得一干二净。赌博了个把小时,尽赚2000余,巴斯克桂喊人连刚才送的分一起折成钱给了我,眨眼间我包里就无端生出10个月的工资。眼下我只是个少尉,虽然成了战斗英雄,也不值他如此破费。这摆明了是在我复职之前便来拉关系,为未来投资。虽然明知道这是变相贿赂,可我还是当仁不让地收了。
恺撒皇宫里举行庆功宴参加者主要是雷隆多中级以上的军官,还有少许地方上的实力人物。这一次,似乎有不少人对我的前程颇为看好,走马灯似的转过来给我敬酒。我坐在原地,身都起不得便几乎给这些灌水专家杀成重伤。可惜巴斯克冰尚未赶回,不然还可帮我挡一挡酒。酒过三巡,我熟识的第一步兵营的两个连长拥着辛巴来敬我。这鸟人傲慢无比,对我举一举酒杯,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我脸上堆笑、心中恶骂,敷衍了事地把他应付了。辛巴喝了酒,立即调头就走,他手下俩连长有些过意不去,围着我多吹了几句才走。
不知过了多久,酒宴终于结束。我头晕目眩,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正欲出门,见辛巴走时向我这边诡异地瞧了一眼,心中又怀疑他会设埋伏砍我。此时酒足饭饱,头脑眩晕,实在不想跟这种烂人横生枝节,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正在大堂里摇晃间,巴斯克桂又笑嘻嘻地上前招呼道:“小黄,我侄子阿冰冰儿跟你挺好,我待他就如亲子一般——这么称呼你不算无礼吧?”我连忙摇头道:“你多虑了,多虑了。咦,什么阿冰冰儿~~~”(特地带上尾音)巴斯克桂大笑起来,神秘兮兮地附我耳边说:“甭看他现在都是大小伙子了,官也升得蛮快,可在我们这些长辈眼里看来还不是个孩子?家里都这么叫他的。”
我和他心照不宣地为巴斯克冰的可爱乳名大笑了一阵,他突然低声道:“小黄,不想回去么?我这里可以为你安排些节目。”我打了个酒嗝,张望一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问:“此处有妓女否?”巴斯克桂发出了理解的淫笑,神秘兮兮地说:“这里的可不一般,跟那条花街上的不是一个档次上啊。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不耐烦起来,伸手去掏钱包,口中嘟囔道:“你给我安排一个。今天赢你这里些钱全部拿去,给我开个最好的豪华套间,找个高档货来。所谓钱如流水过,片纸不沾身。留着这些东西作什么?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巴斯克桂连称我少年英雄,正当风流之时,这么想再正确不过。不过他还是把我的money拒绝了,说知我大名已久,今天才初次结识,哪能赚我的钱云云。他叫来领班说了几句,对我说:“小黄,马上我跟总督大人还有个牌局,就不能再招呼你了。都吩咐好了,你好好玩个痛快吧。”
商人就是商人,我不发迹之时,哪怕巴斯克冰和我一起来这里也不见他来招呼一句?不过,那不能说他的眼光和哲学产生了变化,而是我自身发生了变化,现在我已经是个值得收买和下注的人了。这一天的经历使我深刻地体会了这一点。
来到楼上豪华套间里,我进浴室洗了个澡,在淋浴中运转气息,慢慢地把酒精大半逼了出来。此时心中突然寂寞空虚无比,不断回想起ferrari与我共处那几天的时时抵死缠绵。生死一线的战斗最使人产生冲动疯狂的念头,最近我好几次想到花街去逛逛了。马上会有雷隆多的绝顶货色来伺候我,虽然地方小,但看恺撒皇宫的规模,应该还是不错吧。可是……除了那些肉欲上的欢愉,我又能得到什么?
叫鸡之前,想这些深刻的东西太刹风景。万一想得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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