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儿(耽美)





苗雪卿在大伙疑惑的注视下,跟着夏侯勋离开练武场。两人一前一后,往马厩的方向而去。夏侯勋轻摇折扇,望着万里晴空,淡淡地开口:“我上次给你的雪莲子都吃完了吗?” 
苗雪卿心头一紧,他以平静的口气道:“还没有。” 
“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没吃完?我那儿还有许多补品,不用替我省着啊。”夏侯勋这话不知出于何意,苗雪卿听着只觉浑身别扭。他压抑着闷气,轻道: 
“谢谢少主的好意,不过,这些名贵补品用在小人身上也并无大用,少主还是留着,送给其它更需要的人吧……” 
夏侯勋蓦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苗雪卿心慌意乱的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上回跟萱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夏侯勋冷不防丢出这个问题,苗雪卿心虚地抖了一下。 
他抿着唇,沉默以对。夏侯勋也不逼问,他意欲不明地笑了笑,转身继续走,苗雪卿只得跟上。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夏侯勋忽然问出一个诡异的问题:“让你选的话,你宁愿当姬妾还是当杀手?” 
苗雪卿困惑地停了下来,纳纳道:“姬妾还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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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想得太深入,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可。”夏侯勋依旧没有回过头来。 
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苗雪卿跟上去,道:“杀手。” 
夏侯勋这才驻足,他面对着苗雪卿,脸上的笑容既深沉又冰冷。 
“既然你是选择当杀手,那么就不要把我那些为讨好女人而说的甘言蜜语放在心里。” 
苗雪卿一怔,夏侯勋伸出手,执起他一缕长发,低头俯近他,一双闪烁着邪佞光芒眼眸紧紧凝视着他。 
“我需要一个无可取代的人,一个永远留在我身边、忠诚于我的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证明给我看吧……” 
沙哑低沈的嗓言宛如魔咒一般,萦绕在苗雪卿的耳际,对方的眼睛彷佛拥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他呆呆地张着唇,无法吐露出一个字。 
夏侯勋低沈一笑,轻轻地放下他的发,摇着扇子大步走开。苗雪卿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雪奴儿 第二章
两人来到马厩里,几名仆役把上好鞍的马匹牵过来。他们正要上马,就见身着翠绿罗裙的萱儿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下信步走来。 
她挽着夏侯勋的手,不无抱怨地道:“少主,您要外出怎么也不带上我?” 
“只是去外面走走而已,怎么?你也想来?”夏侯勋笑问。 
“想啊,人家都闷在家里两个月了,带人家去嘛。”萱儿娇滴滴地哀求。 
“那好吧。”夏侯勋爽快答应,抱着她上马。她坐在夏侯勋身前,一双白藕似的细臂缠在他肩上。苗雪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也跟着上马。 
“坐稳了吧?”夏侯勋低头问着怀里佳人,萱儿紧挨在他怀里,乖巧地点点头。夏侯勋一踢马肚子,马儿一声长嘶,往门外奔去,苗雪卿紧跟在其后。 
两匹马儿出了夏侯府,一路向城外的山岗而去。 
秋意正浓,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烈火般鲜艳,山中红叶纷飞,径上落叶浓积。凉风阵阵,流水淙淙,实在让人心情舒畅,只想纵马奔驰。 
他们一鼓作气冲上半山腰,停在一条小溪流旁。夏侯勋抱萱儿下马,在这里稍作休息。 
萱儿莲步轻移,走到小溪旁,取出一条手帕,放在水里濡湿,苗雪卿牵着自己与夏侯勋的马走过去喝水,萱儿见了尖声大叫: 
“你没见着我在洗手帕吗?快把马牵走!” 
苗雪卿一愣,自己明明是让马儿在下流喝水,跟她在上流洗手帕有什么关系? 
“我不要马儿把水弄脏啦!快牵走!”那萱儿无理取闹地喊道,苗雪卿无措地看向夏侯勋,后者向他点头,示意他听从萱儿的话。 
苗雪卿只得沉着脸把马牵开,待那萱儿把手帕拧干擦了脸,离开溪边才又牵了回去。休息片刻之后,夏侯勋道:“这儿的风景如此优美,咱们就不用骑马了,边走边看可好?” 
萱儿弩着嘴道:“好是好,可人家今天穿的是新买的绣花鞋,要是磨破了怎么办?” 
“磨破了我就抱着你走好了。”夏侯勋不正经地笑道,惹得萱儿娇嗔连连。 
苗雪卿一人牵着两匹马,跟在他们后面。他不想去看那两人调笑,只得把心思放在欣赏灿烂火红的枫叶上。 
一阵秋风拂过,卷起满地枯叶,山顶上飘来阵阵浑浓的钟声,看来那里有寺庙。夏侯勋提出:“到庙里看看吧。” 
三人便转了方向,往山顶而去。当他们走进一片异常茂密的枫林中时,空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寻常的刺耳鸟鸣:
“吱咿咿咿咿──!!” 
这不是一般的鸟叫!四周蓦地剧烈颤动起来,无数枫叶被震落。 


那声音直穿进耳鼓里,萱儿吐出一口鲜血,登时抱头倒地,夏侯勋扶着她,不甚着急地扬了扬眉。 
鸟叫声停止之后,又是阵阵叫人躁郁不安的蝉鸣声。这回连马儿也口吐白沫地倒下,看来这些声音会乱人心智,苗雪卿立即双腿盘膝坐下,运功抵挡。夏侯勋却依旧气定神闲地站着,他摇着扇子,深吸一口气,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像利刃一般把蝉鸣劈开,四周 地炸开一圈,蝉鸣嘎然停止。苗雪卿连忙站起来,拔剑应战。 
夏侯勋对着前方的天空道:“敢问‘空鸟谷’的诸位前辈有何指教?” 
他一口就说中对方的门派,躲在林中的刺客自然不可能出来回应他。只听嗤嗤嗤的几声,几枚乾坤圈从树丛里飞掷而出。苗雪卿飞身上前,以剑挡开暗器。树丛里簌簌作响,黑影晃动,暗器不断从四面八方飞来。萱儿毫无自保之力,只会坐在地上抱头惊呼,苗雪卿为保护她疲于奔命。
夏侯勋也不去理会他们,他呵呵一笑,啪地一声合起折扇,轻道:“既然诸位不愿出来相见,那在下只好亲自求赐教了。” 
夏侯勋说完,腾空跃起,看准方向击出几掌── 
枫树在掌风之下爆开,破碎的叶片夹杂着滚滚尘沙飞扬起来。 
三抹人影从烟尘中飞身蹿出,分别从左中右面夹攻夏侯勋,夏侯勋神色自若,长袖一甩,几枚暗器从他手中射出。那三人吓了一跳,一人后退躲避,一人侧身散过,另外一名须发半百的老人以手中的精刚棍棒将暗器挡开。 
暗器落地,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他们方才掷出的乾坤圈!夏侯勋是何时将乾坤圈收入袖中的,他们居然丝毫未察觉,对方的狡猾与厉害可想而知。 
其余两人正要在攻上去,被那老人喝止,他们只得退到老人身后。那老者知道夏侯勋不好对付,不敢贸然进攻,他玻Х熳叛郏罢易哦苑降穆┒础!?br /> 夏侯勋摇着扇子,冷笑着打量他们,缓缓开口:“阁下就是人称‘训鸟神人’的葛环山老前辈了吧?” 
那葛环山心中一惊,夏侯勋又说出另外两人的名号:“这两位一定是葛前辈的入门弟子,项前辈和顾前辈了。”
“你认识我们?”姓项的中年男子沉声问,这夏侯勋从未涉足江湖,却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不得不叫他们震惊。
“当然了,葛老前辈与二位声明远播,在下早有耳闻。” 
“不用说好话,我们今日是来取你性命的!”葛环山冷声道。苗雪卿听了不由一惊,独扇门与空鸟谷素来无冤无仇,他们为何有此一举?
“哦?”夏侯勋笑了笑,径自道: 
“据在下所知,一年前空鸟谷的所有男弟子都被驱逐,其中就有诸位。葛老前辈是空鸟谷的开山祖师之一,因不甘心被驱离,誓要重振声威,夺回空鸟谷。我独扇门与空鸟谷向来河水不犯井水,前辈今日却说要取在下性命……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必定是有人唆使你们来杀我,而那人的条件就是日后帮助你们重回空鸟谷……至于那人是谁,晚辈也猜到几分了……” 
他一段话就把他们的底细都揭了,葛环山和两名弟子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葛环山长棍一抖,厉声道:“废话少说!就算被你说中了,你今天也逃脱不了!” 
“是吗?”夏侯勋笑吟吟地合起扇子。 
葛环山冷不防提棍在地上扫出一圈,地上的落叶飞起,形成一道屏障,他身后的弟子冲破屏障向夏侯勋扑去。夏侯勋不慌不忙地以折扇挡下他们的剑,三人展开混战。 
而这边的葛环山却是另有目的,他趁夏侯勋被绊住,随即纵身跃到苗雪卿跟前。苗雪卿立即出剑抵挡,那葛环山与他拆了几招,猛然张大嘴发出一阵尖锐的鸟鸣声。 
“呜……”苗雪卿被震开几大步,葛环山身形一闪,跃到萱儿身后,一手钳住她的咽喉。 
“呀──!”萱儿失声尖叫。 葛环山对夏侯勋大吼:“不许动!不然我杀了她!” 
他深知自己加上弟子也绝不是夏侯勋的对手,于是想到以萱儿来挟持夏侯勋。要他杀夏侯勋的那人说过,夏侯勋非常宠爱自己的姬妾,这就是他的弱点!为了救宠妾,他一定会放松防备的……葛环山得意地想着。 
苗雪卿见萱儿被虏,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边的夏侯勋顿了顿,猝不及防地扣住那姓项男子的手腕,使劲一拧,将他的剑刺入自己同伴腹中。 
“你……”男子与葛环山都傻了,夏侯勋在下一刻向那男子击出一掌,对方飞撞到旁边的岩石上,登时五内破裂,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
苗雪卿与萱儿都震惊不已,那葛环山气极败坏地掐住萱儿粉嫩的脖子,吼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这就杀了她!”
夏侯勋冷酷一笑,道:“不必麻烦葛前辈,我自己来。”
他猛然弓起中指,手中弹出一物,葛环山心中一慌,拿萱儿抵挡,那物体贯穿萱儿胸膛不止,还刺入他腹中。萱儿抽动几下,当场死去。 
“呜!”葛环山把她的尸体扔开,他嘶吼着将那“暗器”拔出,低首一看──是一片血淋淋的枫叶!


把气注入柔软的物体中,使之化为利器,这是何等高超的内功?葛环山捂着鲜血直流的肚子,跪倒在地上。 
夏侯勋把玩着一块枫叶,淡淡笑道:“枫叶虽美,不过要是威胁到我……我也可以随意摧毁。” 
苗雪卿呆呆地听着,脑袋中一片凌乱。那葛环山嘴角渗出血丝,他自嘲一笑。 
“果然……只有狠心的人能成就大事……是我自掘坟墓,小看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这夏侯勋的狠劲比起“那人”的确毫不逊色,武功修为也同样深不可测,看来这江湖上再也论不到他这种老鬼出来卖弄了…… 
夏侯勋向他走去,边走边问:“葛老前辈,晚辈对您的遭遇也深感同情。这样吧,只要你把幕后指使者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哼!”葛环山冷笑:“不用你假好心,我一次又一次栽在你们这些小毛头手里,再苟且偷生也没意思了!” 
他说完,一掌击中自己的胸口,震碎了自己的心肺。葛环山吐出几个血泡,缓缓倒下。夏侯勋挑眉,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了,真可惜,什么也没套出来”他一笑,站起来,冷冷地拿出手帕擦手。 
苗雪卿心情复杂地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死去的萱儿。几刻钟之前,这美丽的少女还跋扈地为难自己,还娇俏地与夏侯勋卿卿我我,想不到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且,还是被夏侯勋亲手了结性命的…… 
恩宠了两个月的姬妾,对夏侯勋来说到底有多少价值?那些甘言蜜语和温柔呵护,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 
夏侯勋扔掉手帕,手帕随风飘荡,落在萱儿零散的黑发上。他笑问苗雪卿:“时间尚早,还要到山顶的寺庙去吗?” 
苗雪卿心口一沉,自己的宠妾刚死,他居然还有游山玩水的兴致?或许,萱儿的死对他而言就像飘落一片枫叶一般,对方的铁石心肠,早已超出他所能领会的范围。 
他低垂着眼眸,瞟着着萱儿的尸体,闷闷地回答:“少主作决定就可……” 
“这样啊,看来你也不太感兴趣,那我们回去吧。”夏侯勋说完,这就要走,苗雪卿轻唤: 
“呃……” 
“什么事?”夏侯勋转过身来。 
“那个……”苗雪卿看向萱儿的尸首,为难地问:“就让她这样吗……” 
这毕竟是他宠爱了两个月的姬妾啊!就这么任由她暴尸荒野,他又如何忍心? 
“哦,我都忘了。”夏侯勋满不在乎地笑笑,“回去之后再让仆役过来收拾吧。”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再操心下去也是自寻烦恼,苗雪卿看了萱儿最后一眼,他将尸体从葛环山身旁抱起,安放在一边的枫树下。 
“走吧。”夏侯勋催促道。 
苗雪卿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沿着原路下山。 
流水依旧,秋风骤起,枫林发出阵阵叹息:沙沙……沙沙…… 
秋末,凉风起,桂花铺地。 
苗雪卿手里拿着两本从夏侯勋那儿借来的书,走上镶嵌着鹅卵小石的曲径。还未走到紫云斋,就闻到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苗雪卿敲了敲门,等了良久,无人附应。侧耳细听,院内传来嘻笑打闹声,看来是笑声掩盖了敲门的声音,以至奴仆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