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混乱(精校版)
老郝一听是我,显得有几分亲热。我们闲聊了几句之后,我就详细地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等我说完,对面老半天没动静,我以为老郝是欢喜得狠了迷了心窍,没想到毫无征兆地,老郝对我破口大骂:
“你做事情不用脑子的?我问你,做咱们这一行为什么只有最高年限没有最低——很简单,最低他就算经我们手一秒钟也是2成的保管费,我们反正不亏。最高呢?3年。因为3年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极限,时间越久变数越多。货币贬值呢,通货膨胀呢,天灾、战乱……你敢不敢保证十年里这些事情一个也不发生?”
陈可娇见我脸色越来越难看,自觉地走了出去。
我马上讨好地说:“掌柜的,您别生气啊,再说您就不能盼咱祖国点好吗?古董怎么说也是升值的嘛。”
老郝平静了一下心绪又说:“好,就算十年安定繁荣地过来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在这十年里,拿4亿干点什么不赚两倍?再说升值的问题,就说4亿的古董十年以后值40亿了,那人家正好赎回去了呀,那这十年你是不是白替人保管了?还得担惊受怕,东西丢了坏了你还得赔。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这世界上还是有明白人的呀!陈可娇这女人,她终究是阴我来的!我就说哪不对劲呢,这娘们跟我打时间差来了。我想明白之余也有点悲戚:我这个脑子,看来也该和当铺这行告别了。
有句俗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4亿,对以前的陈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现在就是救命钱。所以陈可娇这头快要瘦死的骆驼就跟我们这匹马说:让我狠狠咬你几口吧,等十年以后我再肥起来的时候把吃你的肉吐出来还你,她就没想过这匹马受了受不了。
最后老郝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呈词:“这笔买卖,在价钱上周旋周旋还是有的可做——关键是吧,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靠!没钱你就说没钱,白训我半天,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厚道呢?
陈可娇再进来一看我青着个脸就知道没戏了。我捏着电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两个对视了几秒钟,却比两个没话的人待在一起半年还尴尬。无聊之中,我对她使用了一个读心术,出现在我电话屏幕上的只有滚来滚去的几个字: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的心血……
这个女人看来并没有为想骗我被识破而难为情,她只是在反复咏叹她的父亲。
我也再不忍心讽刺她什么,只能像安慰她似的说:“没有人愿意替别人保管升值潜力无限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把它们卖掉?”
陈可娇把手在空中一抹,决绝道:“卖这个字在我的选项栏里是灰的!”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是绝不考虑卖,MB的,快沦落到卖身了说话还这么贵族。
陈可娇下意识地挺起胸,把眼角眉梢的失落掩去,最后看了我一眼,推门而走。
我坐在那里,眼睛无意地望向广场,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陈可娇的那一挺胸,好象碰到了我心底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这时,操场上一个懒洋洋的人影进入了我的眼帘,我撒腿就往外跑,出门后对陈可娇的后背大喊:“你站住!”
陈可娇愕然回头道:“什么?”
我指了指那个人跟她说:“或许他可以帮你!”
陈可娇顺着我的手看去,只见一个瘦老头左手拎着小马扎右手提着把二胡,无所事事地这儿逛逛那儿看看,怎么都像个串庙会的江湖骗子。
陈可娇一跺脚:“不帮忙也用不着这样耍我吧?”
我在心里骂道:老子都快被逼得改名叫萧小柔了,你个贼泼贱小娘皮还这么跟老子说话!
第十三章 醉拳
陈可娇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站得远远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些疑惑,更多的是愤怒。
再看古爷,挑了一个打得好看的擂台,把小马扎放好坐下,解开黑丝汗衫,在瘦骨嶙峋的胸前摸出一根旱烟丝搓的烟卷来。又打口袋里掏出火柴,先在耳朵边摇了摇,这才捏出一根擦着火点上,舒畅地抽了一口,眯着眼往台上看着。
这种老头现在的街上不怎么见了,但是只要是70或80后出生的孩子,大概对这种古画似的老人还有印象。尤其是在夏天,他们每人一顶巴拿马草帽,摇着扇子,抽着自己卷的旱烟,瘦骨嶙峋并谈笑风生,在荫凉地甩扑克,下象棋。看上去很美。
重要的是,他们都没什么钱。
所以,这就无怪陈可娇的样子看上去就想踹我两脚了。我一时又没法跟她解释,只好拉起她的手直奔古爷。
后来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跟一个女人握手和拉着她的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因为女人和你握手的时候一般只肯把指骨给你,而拉她的手,就能感觉她温软的手心,陈可娇的手可真软呐。
我拉着她来到古爷面前,讨好地说:“老爷子,给你介绍个朋友。”陈可娇怒气冲冲地挣开我的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直到又重新一丝不挂……呃,是苟,这才瞪了我一眼。她本来是想马上走掉的,可是看了看古爷,忽然改变了主意。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势吧。同样是光头棉鞋,有些人就只能是东北的农民,而有些人一看就是大款。古爷那抬头一扫,霸气十足,看着起码在青洪帮扫过地。
“古爷,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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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爷摆摆手,指着前面的擂台道:“看完这场再说,台上是两个好小子。”
我扭头一看。不禁笑道:“那个红的是我们队的。”原来台上的正是阮小二,来给他助威的是张顺阮小五他们。
阮小二的对手是个青年人,出手凌厉体力充沛,一看就知道是下过苦功。但和阮小二相比还是有些稚嫩,原因很简单:阮小二是经历过上千场真正厮杀的人,战斗经验丰富无比。
这时刚好第一局比完,张顺他们把阮小二接下来。阮小二呼扇着衣领道:“热死了,要是有碗水酒就好了。”正说着,倪思雨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场内,她的怀里抱着一坛我们荣誉出品的“五星杜松”酒。因为跑得快,腿上的残疾暴露无疑。她来到阮小二近前,把一只碗塞在他手里,拍开泥封边倒酒边说:“知道二师父没有酒不行,所以我就来啦。”
散打比赛规定队员中场休息不能吸氧,但补充水分那很正常,所以裁判也没什么话说。那酒在她家冰箱里镇了一夜,还冒着凉气,阮小二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眼泪巴叉地说:“师父真没白疼你呀。”说罢一口喝干碗里的酒,爽得直叹气。张顺他们馋虫大动,每人也喝了一碗,酒香顿时飘了起来。阮小二的对手咂摸着白水,眼巴巴地往这面看着,忽然举手说:“裁判,我怀疑他们饮用兴奋剂!”
因为大赛还在初级阶段,没条件为每位选手做这样那样的检查,裁判只能为难地看看我们这边。张顺笑道:“这好办,那位兄弟你也过来一起喝。”那青年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个箭步蹿过来,抢过一只碗便喝。张顺倒了一碗给裁判:“你也尝尝吧。”裁判往四周看看,实在忍不住,就接过去喝了一口,赞道:“好喝!”旁边等着比赛的选手们都探头探脑地看,张顺索性道:“酒有的是,大伙都来。”
这些来比赛的队员都是外地人,自然没去过“逆时光”,这一喝之下,顿时赞不绝口,我们这个擂台瞬间变成了酒水摊子。我也过去端了一碗,捧给古爷。古爷抿了一口,翻着白眼骂我:“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说早点孝敬我老人家。”我指着陈可娇说:“这酒只有她开的酒吧里才有。”古爷这才抬头认真看了看陈可娇,冲她笑了笑。无形中我又帮了她一个小忙,虽然古爷能不能顶用还在两说,陈可娇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古爷忽然站起说:“哎哟,哪有让姑娘站着的道理,你坐。”
陈可娇看了看脏兮兮的小马扎,尴尬地说:“不用了,您坐吧。”我把她往马扎上一按:“让你坐你就坐。”
陈可娇有点不好意思地跟古爷说:“那您呢?”
“我坐地上就行。”说着古爷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马上又跳起来。“娘的,烫屁股。”
陈可娇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古孜包放在地上:“那您垫着点。”
于是当天下午的场地里就出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场面:一个时尚漂亮的都市女白领坐在军用水壶带绑的小马扎上,一个老江湖骗子盘腿坐在地上,在他屁股底下是一个价值6800的古孜限量版女包。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流氓——小强。
那边,裁判见他这一亩三分地快变成酒馆了,吹了声哨子道:“比赛比赛,继续比赛,你们这一个中场休息了快10分钟了。”
朱贵见酒下去一多半了,急忙搂在怀里,喊着:“不多了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大家想尽兴,晚上去逆时光酒吧消费,快比赛去吧。”
我跟陈可娇说:“看见没,我给你找的这个经理好吧?不但会学孔乙己,还时时刻刻不忘宣传企业。”
这时第二局比赛开始,阮小二和他的对手两个人都没少喝,而且喝的又是冷酒,两人上台一活动酒意上涌,脚下都有点打晃。打了片刻大家都看出:原本占着优势的阮小二现在居然有点打不过那青年了。要说因为醉酒,那是一点也没可能。阮家兄弟酒量恢弘,平时都整坛整坛地喝,而且这一运动酒精马上就挥发了,甚至还起到了提神的作用。阮小二出手躲闪之间也根本看不出半点迟缓,但他就是打不过人家了。
反观他的对手倒是有很明显的醉意,进退之余踉踉跄跄的,上身也摇摆不定,绝不是装的。但无形中招式狠了,身法却灵动得多,他就那么摇摇晃晃地不经意间躲过了不少拳头,还能好整以暇地痛揍阮小二。
第二局一完,阮小二揉着脸跌坐在凳子上,叫道:“快点,酒来。我发现就是酒少,有一分酒才有一分本事。”张顺边给他倒酒边鄙夷说:“你以为你是武松哥哥呢?”
那个青年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过来,嘿嘿笑道:“能不能再给我一碗喝?”大家都能看出这小子真是有点多了,虽然说话还算正常,脚步不稳也是真的。张顺道:“兄弟,不是我们小气,你这样再喝上了台还怎么打?我们可不想占这种便宜。”阮小二也说:“是呀,你和我不一样,我是练出来的酒量,冬天下水全靠它呢。”
那青年腼腆道:“没事的,我就是渴。”
张顺没法,只好又给他灌了一通。
这次再上台,青年已经摇晃得像朵水中花似的了。阮小二看看他,都不好意思出拳。那青年醉眼斜睨,嘿嘿笑道:“你……尽管来!”已经完全一副醉鬼样子了。阮小二一拳打出去,还没挨上对方,这青年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台上,他马上一个盘旋站起,顺势把阮小二踢了个跟头。这在规则上叫主动倒地攻击对方后立刻站起,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得了2分。
再后来就剩青年痛殴阮小二了,只见他趁着酒劲一会儿抡王八拳一会儿练兔儿蹬天,把阮小二打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倪思雨大声喊着:“二师父加油!”我点着她脑门子说:“喊师父就喊师父,别带二。”
第三局,阮小二以绝对优势——输了。不过输得也真是没话说,大家对那青年的拼搏精神都很敬服,毫无芥蒂地上去祝贺。阮小二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大家都跟在他后面,偶尔安慰一两句。阮小五远远地撵上来,边喊:“二哥,你输冤了,我刚知道那小子是他妈练醉拳的。”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阵哄笑。这酒阮小二喝下去是酒,人家喝下去却无异于兴奋剂,撞枪口上了。不过还不能找后帐去,人家赛前没喝酒,足见厚道了。
倪思雨险些哭出来,抓着阮小二的胳膊一个劲的说:“二师父,对不起呀。”阮小二挠挠她的头说:“不怪你,怪师父二。”
古爷看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赛很是开心,回味了半天才问我:“哎对了,你小子找我什么事?”
“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我一边走一边小声把古爷的情况告诉了陈可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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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古爷很认真地听完,跟我和陈可娇说:“钱我有,可我不是开当铺的呀。”
陈可娇马上说:“这很容易,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我先把东西放在您那10年,您借钱给我,10年后我再用3倍的钱赎回来。”
“10年,呵呵,”古爷缓缓摇了摇头,“姑娘啊,我不缺钱,而且看样子我也活不了10年了。”
“这……”陈可娇一滞,她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见有点说不下去,急忙跳出来:“什么10年呀钱不钱的。这样吧,古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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