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风流
“既然你已决定,老夫也不在阻拦,何时启程,老夫也好略备薄酒”杨院士道,王夫子也点了点头,说道,“院士此言有理,老夫也该凑的这热闹。”
陈尧咨微笑道:“这也不知,还要看公主之意”
“公主?”杨院士两人更是诧异了,这与公主又有何相干。
“不错”陈尧咨点了点头,具言那公堂之事,备述赵璇之名,两人这公堂之上,可谓峰回路转,陈尧咨说及起来,也是充满了侥幸。
这杨院士与王夫子二人听的更是目瞪口呆,王夫子更是吃惊不已,赵璇他可是甚是熟悉,可却没想到这区区文弱之书生,却是公主出身。
默然良久,杨院士倒吸了口凉气,叹道:“没想公主就在我成都府,我等却是眼拙,早知其雨蜀王交情匪浅,可却不想亦是身份高贵。此事我等必不可胡言,恐招杀身之祸”
王夫子也点了点头。
翌日,差役传来旨意,公主定于下月初八启程,命成都府厢军擢而护卫,成都府士子陈尧咨随驾,护卫公主入京,众人皆是不解,陈尧咨何时会摊上此差事,可此事也无法多言,烟消云散而已。
陈尧咨回到书院,范浱与贺山二人早已在等待他了,范浱问道:“嘉谟,你真的要到汴京?”
陈尧咨点了点头,道:“已经订好了时辰,下月初八,到时启程。”
“下月初八,这都是月底了。”范浱惊道。
“早些时日入京,也好有个照应吧”陈尧咨笑道。
“可少爷你不是在成都府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呢?”贺山问道,他这些日子倒是悠闲之极,都在成都府晃悠了。
“会试将近了吧,早些日子进京,也不会那么匆忙”陈尧咨笑答。
“这倒也是,”贺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这成都府事是在太多,小的无法于少爷一起进京了,见到了老爷,代小的问候了。”
“你在成都府也并非闲人,这一来二往的,也要忙碌不少,再者三年之期早已过了,你又何必再来躺这趟浑水呢?”陈尧咨说道。
“可这汴京毕竟不是成都府,那汴河都有十八桥呢”贺山道。
陈尧咨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进过汴京几次了,不也是无事吗,再说了不是那横着走的人,为什么要去招惹别人呢?”
“你还用的着去招惹么?”贺山嘀咕的道,走到路上都是惹人刺眼的主,怕是看不惯你的人倒是多得多了。
范浱沉默了半响,突然问道:“嘉谟,此次可是你护送公主如汴京?”
“不错”陈尧咨点了点头道。
“什么?公主?”贺山一听这两个字,顿时瞪的双眼直溜溜,看陈尧咨的眼神更是震惊了,两人不在一起才几日,他什么时候又惹上这公主了。
“少爷,小的不在你身边才几天啊,你什么时候又去勾搭上了公主了?”贺山奇异道。
“不要胡说,”陈尧咨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经行,才松了口气,道,“你不要命了?”
“可这……”贺山还要说说话,范浱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此事你还不知啊,在蜀王府之时,你我又不在,谁知道他做些什么”
贺山闻此,也点了点头,神色深表同感。
见他二人又调谑起了人,陈尧咨也懒得与他两人辩,这两人便是那路边的泼皮,若是比下流,谁也不及;更像是那招惹人的浪蝶,你越是热情,他便越是高涨。
范浱见他不说话,也没了兴致在胡言下去,说道:“这成都府之后,再也没了像样的文人了。”
“胡言乱语”陈尧咨微微笑道,他知道这是范浱在抬高他,笑道,“成都府诸多书院,便是我墨池书院,亦是文人骚客无数,才学之士济济,何求一个陈尧咨”
“这倒是难说”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尧咨几人心感奇异,转身一看,却见是贺婉莲步款移,走了而来。
“贺小姐?”陈尧咨疑惑了,“你怎么来了?”
贺婉纤然微笑,浅卷的梨涡若雪白的辉映,笑道:“听闻陈公子要离开成都府,妾身惊异。”
看来她的胆不知什么时候也学的大了起来,跑到了这墨池书院来了,定是贺山这厮的功劳,陈尧咨心里再次吧贺山这厮连带的鄙视了一番。
“贺小姐严重了,”陈尧咨笑道,“只是会试将近,早晚都要去的,到汴京也是好。”
“这倒也是,如陈公子这般人物,汴京才是的最好的去处,若是呆在这成都府,不过是小山空自藏了猛虎,也毫无用处。”贺婉轻声道,多有不舍,也多有留恋。
人便是如此,呆在一个地方久了,就让人感到留恋,似是这些已经深藏在了自己的记忆里,这些地方的一草一木,虽是苍凉,也多关情。
陈尧咨笑道:“也不是第一回去汴京了,往日总是走的匆忙,也没有多时去体悟,而今闲适了下来,却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
“可陈公子这一去,却不知相见何日了”贺婉清叹了叹道。
“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这话虽是妙言,可也未免太过女儿气了,到底是女儿家啊。”范浱笑道:“别虽一绪,事乃万族。至若龙马银鞍,朱轩绣轴,帐饮东都,送客金谷。琴羽张兮箫鼓陈,燕、赵歌兮伤美人,珠与玉兮艳暮秋,罗与绮兮娇上春。惊驷马之仰秣,耸渊鱼之赤鳞。造分手而衔涕,感寂寞而伤神。此言若是,岂不是快意恩仇,虽是一别,却也壮哉”
“你这也是壮哉?”贺山摇了摇头,笑道,”要说及别赋之壮,快意恩仇莫过于剑客惭恩,少年报士,韩国赵厕,吴宫燕市。割慈忍爱,离邦去里,沥泣共诀,抆血相视。驱征马而不顾,见行尘之时起。方衔感于一剑,非买价于泉里。金石震而色变,骨肉悲而心死。……”
几人你言我语,倒也说得一番快慰,陈尧咨若又回到了几人畅然诗酒之时。黯然**者,唯别而已矣,此话不假,几人虽是相别在即,陈尧咨也是远赴异乡,却也豪气不改,江郎的别愁,说道自身,倒也还深谙其道
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秋山带夕阳
太宗至道三年,十一月初八,已是深秋的塑风卷起了,陈尧咨再一次踏上了往汴京之路。汴京他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却未曾呆的甚久,可冥冥之中,似乎汴京城与他也有莫大的联系。
锦官城虽最不吝惜雨的,巴山夜雨,晨钟暮雨,莫不是这锦官城的美丽。杜子美曾说,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她的多情皆是与这淅沥的雨密不可分。
可今日,她却没有一丝细雨,哪怕是点滴的洒雨也没有,这深秋的寒意笼罩的锦官城泛起层层弥漫的薄雾,犹如那曾山远飘渺,若有若无的隐约的画卷。
十里长亭,摆起了长长的酒,众人围坐,便是成都府墨池书院诸多学子也虽杨院士专程而来。陈尧咨心里不觉苦笑,这阵势他还真是头回见到。
这酒虽是好味,却不乏有些苦涩,陈尧咨心里有些痒痒,更想浊酒几杯,可现在想起,自己已是多年不曾饮酒,便如未曾闻得那动人的花香似的。
范浱捧起了轻杯,对陈尧咨笑道:“如今之饮,也算一些别作,愿君前路同游吧”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人在世间,何处又不是同在宦游,不过是各为奔波,不知休憩罢了。走过一程还有一程,等到自己疲乏了,便不用在奔波,有人白发渔樵,可有人一生也未曾走完自己的路,心灵的疲倦已经使得他自己没有了白发的等待。
“少爷,”贺山也走了过了,捧着酒杯一饮而尽,却没有多一个字,这杯盏之后,轮廓的双眼里,居然也有默然的晶莹。
非但是他,在他身旁的贺婉微微抿了抿轻唇,似是鼓着勇气,高挺的胸脯微微的泛起热气,似是她的芳心在紧张的跳颤,娇弱的肩膀随着身肩起伏也若有耸着。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白乐天曾是如是而言。”贺婉轻声的道,“陈公子有匡扶之至,何必在自闭桃源,在这凄凉的边陲而置身。公子之志,妾身知晓,他日相见,不知何年,往公子一路保重。”
陈尧咨唏嘘不已,他尽力使得自己没有伤感,脸上露出若是欢喜的笑。微微的拱了拱手,端起了那亭中桌上的杯盏,淡味的薄酒在他手中微微的一颤,如那烛影的摇晃,映照这他迥然有神的双眼。
“仅此薄酒,谢诸位饯别”陈尧咨多年来还是捧起了酒杯,曾多年没有举起的杯盏还是没有磨平他的豪气,端着酒杯,对众人而敬。他身前的杨院士、王夫子,书院的学子们皆满心敬佩,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陈尧咨轻填几句,众人击唱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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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席离歌,长亭别宴。香尘已隔犹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转。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斜阳只送平波远。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
远行的车马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贺婉的眼眸里终是泪眼双垂,忍不住落了下来,贺山见此,心中不忍,轻声安慰,心中却是暗自谈了叹气。
公主回京,阵势绝非寻常,成行的护卫如长长线在官道上盘旋,两旁的护卫更是打起了精神,谁也不敢有一丝马虎,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摇曳,陈尧咨坐在马车里,慢慢悠悠的如同龟速在前进一般。
这马车里也是憋得发慌,他掀开车帘,却见那顾承栋脸上如抹了粉红的胭脂一般,欢喜的不是咧着牙,就差仰天长啸欢呼出声了。
这倒也是,这厮护送公主回京,少说歹说,进了御林军是没有问题的,这禁军不同厢军,粮饷充足,储备甚多,是拱卫京师的最重要力量。升了官,自然欢喜,谁愿意在那穷山贫水里浑哒。
“嘉谟,你怎么了,可是坐在车里不舒服?”顾承栋见他掀开车帘,便策马而来,走到他马车之前笑着问道。
“可不是么,这一路行程甚远,还真有些不自在”陈尧咨展颜笑道。
“你不自在,我看是那贺小姐惹得吧”顾承栋咧嘴笑道。
“不要胡说”陈尧咨瞪了他一眼,“那贺小姐不过是至交而已,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顾承栋脸上露出信你才是鬼得笑容,与马车保持着平行,低声笑道:“也就是你怎么想,以我看来,你小子不论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招惹这些。”
陈尧咨不觉苦笑,二人扯些闲话,这晨起的雾气早散的没了踪影,出升的艳阳变成了斜落西山的落日,如同红晕的姑娘,傍晚的景致虽是惹人喜爱,这夕阳便是有令人陶醉的美丽,照射着这深秋的大地。
“顾大哥,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这么些时日的颠簸,他早忘了走了多长日子了,这么多的人,又是这么长的护卫军,虽是在官道,可这众人小心翼翼的龟速前进,隔县而停,遇山而歇,也不免让人受不了。
“快至陕西路境内了吧,这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汴京”顾承栋被这落日照的满脸热气腾腾的,若有若无的懒懒道。这条官道多年未修,坎坷崎岖,前面还有一截山路,甚是难行,也不知道还要翻过几座山,方能到汴京了。
“这公主丫鬟的一大群,走的快了,公主受不了,走的慢了,也要被呵斥。这路难走啊”顾承栋嘟哝这嘴叹道,“眼见出来都有些时日了,还在这陕西路,不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不瞒你说,嘉谟,我老顾行伍出身,什么阵势没见过,便是那吐蕃、流寇之人,老子敢刀山里进,箭雨里出的,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可摊上这么个伙计,一个大男人领着一群姑娘家走着,快又不能快,慢又不能慢,你说我窝火不窝火?”
“你就得意吧”陈尧咨唾了他一口笑道,“这到了汴京城,还少了你的功劳,便是进了御林,还少得了你升官戴顶的。”
“这倒也是”顾承栋听到这御林二字,顿时颓废的精神一振,咧着大嘴也不谦虚客套,直接就承认得了,这是他得性格。
“依照这般行速,太阳落山之前,咱们能走多远?”陈尧咨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能走二十里路程已经算不错了,前面山路崎岖,且有雁荡迷途之说,这峡谷傲然的,咱们又是大队的人马,能不能走过去,还真是未知之数。
“什么?”陈尧咨大吃一惊,“那你们还在走,这岂不是开玩笑么?”
“唉”顾承栋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陈公子,你怎能明白我们这些行伍的,我早就不想走了,可是公主急切想着要回汴京,命人传来命令,咱们今晚咱们定要走出这山路,你能让我有什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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