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风流
吕文仲慢悠悠的走了几步,独子笑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这些事早淡忘的差不多了,张大人以为,这卷宗如何,也与诸位说说罢”
“不用了,”张雍早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这老狐狸看穿了,暗自擦了擦汗,忙的道:“大人是主考官,卑职不过副之,自然以大人为准了。”
“张大人没意见?”吕文仲点头询问般的笑道。
“全凭大人做主”张雍坚定的点头,暗道自己无事找事,这吕文仲乃是吕公的族弟,那吕端是什么人,自己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别人就在混迹官场了,自己这半窑子水,是没有机会浪荡了。这也是吕文仲好心,放了自己一马。
“这样如何?”吕文仲笑道,“咱们可选几篇,交由陛下定夺,此意如何?”
众考官无话可说,纷纷点头,埋头从案卷里挑选题目了。
“那诸位可先选选看吧。”吕文仲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宽大的蟒袍下挥舞这衣袖,神情闲适。
“大人,我等选出这几篇”众位考官选了许久,终于在一番研讨之后,论出了两篇文章,搁在书案之前,等待他答复。
“这几篇有何奇异之处啊?”吕文仲捋着胡须笑道。
“大人,这中有几篇皆是辞藻鲜丽,文笔润色,且立意可观,这些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单论文章,难分高下”
吕文仲笑道:“辞藻雕切,终至下乘,柳大人说的对,文达其意,词说简练才是文风知道,若是一味取这些文章,要轻歌曼舞还可,可要说及为国为民,可就难了”
“吕大人的意思是?”一个考官轻声问道,众人纷纷望眼看着他,都流露出倾听之色,想要听听他有什么说法给众人分辨高下。
“可巧了,本官也看到一篇,你们却未曾选了出来”吕大人微笑着,在方才几人丢弃的卷宗里找了起来。方才他注意到了那篇被扔出的文章,拿了出来,递与众人。
几人慢慢的看了半响,不禁瞪了眼睛,疑惑的摇了摇头,说道:“此文虽是言之凿凿,可未免太过直白,丝毫不懂文辞修饰,实在不可取。”
“是吗?”吕大人笑道,“可老夫以为,这文章比起你们那些来说,可是好了百倍不止。立意高远,言论凿凿,洞察人心,这不是好文章,那你们要选什么样的文章?”
“这……”张雍疑惑道,“可这文章,实乃异类,我等不敢取”
吕文仲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既然诸位不敢取,那咱们便拿着这篇文章,并同这几篇呈陛下,由陛下定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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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众人早想听他这句话,这排名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这几张卷宗都是如此风格,似是同路之文啊。”太宗盯着这几篇卷宗笑着说道。
进宫禀报取中名单的吕文仲和张雍两人肃立在殿中,聆听太宗圣训。
“臣等以为,这几篇文章你可定一甲三人”张雍忙抢话说道。
“吕卿,你也是这么看的?”太宗不理会这张雍,却是问起了吕文仲,这也不奇怪,吕文仲乃是这次会试的考官,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陛下,微臣以为,张大人此话不实,这几篇文章虽是不错。可文风艳丽、无病呻吟、华而不实、矫揉造作、实乃不可取”吕文仲毫不客气,一溜的话说的直白之极。
“哦,你为主考官,居然不喜自己选出的这几篇文章?”太宗来了兴趣,不禁笑问道。
吕文仲忙的出列奏道:“陛下,微臣手中还有一卷,与此文风截然不同,唯陛下察之”
“那你为什么不呈上呢?”太宗疑惑的问道。
“陛下,此文独辟蹊径,微臣也不敢放肆”吕文仲如实的说道。
太宗一听,顿时双眼一亮,内侍见此,忙的接过吕文仲的卷宗,呈递了上去。
太宗展开卷宗,却见去论及自己的题目,不禁脸上一笑,此文确实独辟蹊径,虽是文为“里仁为美”讲求《论语》经典,这篇文章却是论及时务策。
一个仁字,说及人心,说及战争,说及朝堂积弱,说及经邦济世,仿似触及了太宗的心事一般,不觉心神触动,暗自吸了口气。
“这是什么人的文章?”太宗问道。
“微臣也不知”吕文仲对道,这卷宗并不是亲笔,而是专人代写,糊了姓名,只不过是一封卷宗而已,太宗不禁来了兴致。
“吕卿,你这案首可是取得好啊。”太宗突然笑道。
吕文仲曾逊不已。
“此人可为会试案首”太宗孱弱的大手摆了摆,说道;“拿此人名案来,朕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人所作”
“是,陛下”吕文仲与张雍忙的点头。
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捷报传胪
君无戏言,皇帝金口一出,无疑是给了这些人最终的绝定,吕文仲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而对于张雍而言,倒是有些意犹未尽。
奉上金裁刀,太宗持刀亲手揭开弥封,一个个贵的名字便坦露在眼前,看到前几人的名字,太宗不禁来了笑容,说道:“呵呵,都是名人啊……”
“陛下,这人是……”吕文仲与张雍连忙问道。
“朕早有些预料,这么多年了,他确实不负逍遥了这么多年。”太宗呵呵一笑。
名次既定,礼部很快张榜公布名单。就在贡院不远之处,便是皇榜张贴,便是说的连登黄甲的意思。这只是其一,张贴榜单的同时,礼部也会派出数不清的小分队,向住在京城各个角落的新贵人报喜……但看那些手拿着铜锣敲打的当当作响,闹的满城皆知的模样,仿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让这座暗暗躁动的京城,登时沸腾到了顶点
陈夫人对这次的会试,最是上心,早早的就差遣机灵的小五一溜烟的蹲在那长长的榜单下守护着,等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贴出来,然后等着飞马奔回陈府报喜。
其实举子们的等待也是痛苦的,仿似那发了春的猫,只能喵喵的乱叫,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着急的把那爪子在地上磨合着。很多人在客栈、会馆里翘首以盼,就是等着一骑快马,三声锣响,既想早些知道自己会不会中,又担心万一落榜,岂不是竹篮打水,想还是慢些知道结果。这是一种煎熬,生不如死,看看手中捏出的汗,可以知道人有多紧张。
汴京城的最多的便是茶楼酒肆,这里的说书人享誉天下,白话的文本流传在大宋朝市井流传深远,井水之处,谁都能吹嘘几个荤段子,乐呵众人,悦人悦己。
“却说当年马周不过一小小的穷书生,却一步登天。这科举之奇妙,真是难以细想”
今日这酒肆里说的,便是前朝的科举之事,也不过些稀松平常得话,每单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总有让人喝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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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马周是谁,你别编排个人胡言的吹嘘”一个人伸长了脖子吼道。
“我说你这厮,你到底过书没有,连这些都不知道?”旁边一个汉子讥笑般的问道。
“呸张遥你这厮没有眼咋的,爷我过书没有还要给你说怎么的?”他挽起袖子,粗口说来,大有为名誉而战的架势。
“我怎么不知道,你浑家的屁股爷我都看过”张耀好不据悉的说了出来,毫无惧色的架势。
当当当
外面一阵锣响,一对遛马而走,吼声传遍了这整个茶楼,“捷报皇榜已出,庚子科会试同列两百七十三人,分六甲及第”
“六甲?”卖烧饼的何伯听了这话咕噜了半响,“这会试不是都三甲吗,怎么又成了六甲了?”
这倒是不怪他咕噜,这其中大有玄机,而今年这一科的进士更是有些不常见,最主要就是取六甲,而不是普通的三甲,这也是历代从未有过之事。
此事暂且不提,却说这小五在人群里伸长了脖子仿似望眼欲穿,一溜烟的长长的名字,却从来没有陈尧咨三字,不禁心里起了迷糊,莫非这三少爷贡院里睡着了?这也不可能啊,回了陈府,他可是埋着脑袋睡了两天两爷,最后还是老爷扯起了嗓子大吼,才把他呼了起来。
难道是好吃忘了?这倒是有可能这符合那一贯放浪不羁的少爷个性,可这是贡院、在考科举,又不是官家传宴……
“出来了,出来了”众人忙的闹腾了起来,只见一对衙差走了过来,接出了最后的那一对皇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一拥而上,“这都是谁啊,你们知道吗?”
“前面人太多,看不清楚”
“我也不认识字啊”
…………
小五这厮眼尖,闷哼着脑袋就往人堆里扎,挤得人群乱糟糟的一片,嘴里大声喊道,“谁中了,谁中了,有没有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呢?”
“大伙听清楚了”一个士子欣喜若狂,忙的对众人说道,“在下为大家这些名字”
“这庚子科会试,第一名会元,成都府士子陈讳尧咨”
“谁?是谁?是谁?”小五听的迷迷糊糊,“谁中了?”
“陈尧咨“一个人回头说道,“你是陈尧咨吗?”
“中了,我家少爷中了”小五下意识的跑了出去,飞马而出,过潘楼大街,飞州桥御道,一路上马不停蹄、鸡飞狗跳,仿似被夹住了尾巴的狼,跳起来就跑。
才到陈府,下了马便往府里跑去,一路上便扯起了嗓子大叫,”中了,中了,少爷中了”
“什么?”陈夫人听闻丫鬟来报,欢喜不已,“真的中了?”
“是的,夫人”小丫鬟忙点头笑道,“少爷真的中了,小五方才都回来了,就是他说的。”
“真的中了,真的中了,菩萨保佑菩萨显灵了”陈夫人是虔诚的观音菩萨的追随者、超级粉丝等若干头衔,遇事说菩萨,也成了她的下意识举动。
“秋蓉,嘉儿他中了”陈夫人欣喜的对身旁的秋蓉笑道。
“夫人,奴婢听到了”秋蓉脸上笑意盎然,安慰着陈夫人,心里却并不平静。陈尧咨可是与他相处最久,这陈老三的习性,恐怕她比陈夫人还要清楚,或许对她而言,这会试的荣誉,似乎来得有些迟了。
“小的给夫人请安“小五忙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也是去喘吁吁的,陈府并不小,要找到陈夫人,小五只好上上下下的乱跑,这一路跑来,还真费了不少力气。
“小五,少爷中了?”陈夫人笑问道。
“嗯,中了,”小五使劲的点头,“小的五更天就在在贡院蹲着了,终是听到那些人都说少爷中了,小的这才立即就回来给夫人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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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就好”陈夫人笑道,“你去领赏钱吧”
“嗯,谢谢夫人”小五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头。
“对了,少爷中了第几名?”陈夫人突然问道。
“这个……”小五脸上苦瓜了起来,“小的不识字……”
秋蓉见此,忙的笑道:“依三少爷的才学,即便是相比大少爷也不逊色,这要中个头名,也并非不可之事啊。夫人何必忧虑。”
“对对对”小五感激的看了看秋蓉一眼。
“你这丫头啊,就会说话。”陈夫人笑道,“我到不是顾忌这些,咱们陈府可是出了一位状元了,若是说光宗耀祖也早风光了,如今只不过细问看看,也好准备喜钱,待会报喜的人可要来了,若是太过寒酸,倒显得咱们陈府小气了。”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秋蓉笑道。
“你这丫头啊,我还不知道,”陈夫人拉着她的纤手,叹道,“若不是你照顾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他能有今天?”
两人还在说话,只见一阵鸣锣打鼓过来,吵得当当作响,陈夫人虽是身在后院,却也早听到了这卖号外一般的声音。
“定是报喜的人来了”秋蓉笑道,“夫人,咱们出去吧”
“也好,老爷虽是在府中,可是这些打赏下人,他也不便多问。”陈夫人笑道,“小五,你多拿些钱去,买些炮竹,今儿个咱们陈府可不能失了礼数”
“好嘞小的一定办好”小五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陈府里听见这鸣澈的响声,早走了出来,几个差役鸣锣打鼓过来,一进院子便高喊道:“捷报成都府南部县陈府老爷臣讳尧咨,高中庚子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陈府一听,顿时哄闹起来,这可是陈府第二个连中会元的人了,第一人是埋着脑袋苦的陈尧叟,这第二人,却是整日无所事事、无事闲书的陈尧咨。
“敢问可是陈大人府上?”那个衙差忙的走了过来笑问道。
“老夫便是陈省华,多谢诸位了,赏钱绝不可少”陈省华心里更是欢喜,豪言壮语,那些报子衙差们便上前磕头讨赏,待得了厚厚的红包后,也不留下吃饭,便一溜烟跑掉了……今天任务太重,人手又不足,须轴转才行,在每报一个都能有丰厚的利市,所以他们自然都比平常勤快多了。
“对了,嘉谟在哪里?”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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