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风流
在吕大人府中几杯酒下肚,陈尧咨不觉有些醉醺醺之感。自那日应吕端相邀,此后便成了这吕府坐上之宾客,这几日下来,两人也是畅饮闲聊。趁着这夕阳美景,这古朴而繁华之极的大街,他似是沉醉,一种为之情动的沉醉。
回到驿馆,早有小厮迎了上来,笑道:“陈公子今儿如此早便回来了,今早上可有人来求见你,小人都说了你不在,可他就是不肯走,便在正堂做了一天了,却是米粒未进,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陈尧咨听她此言,心里暗自想,自己在这汴京并无认识之人,这却是谁来相求见。来到正堂,陈尧咨却是惊得发呆了,原来此人正是陈府的管家陈实,正在这正堂之内翘首以盼,见到陈尧咨走了进来,一瞬之间,双眼已是未曾在挪开,长满了老茧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老眼里已是盈眶而出。
陈尧咨见到陈实,大为吃惊,出声道:“实伯,”便跑了过去。
陈实顿时激动起来,双手抱住陈尧咨,却是不觉老泪纵横,道:“三少爷,三少爷,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相见,自是把话深夜,烛火通明。
陈实道:“老奴奉老爷之命,往京城而来探望少爷。可到这汴梁城,却是人生地不熟,老奴便向守城衙役询问驿馆,却未曾问出结果。”
陈尧咨道:“这些人,哪是会说的,除非有得银子出手。”
陈实道:“老奴出府前,却也是盘缠充足,可到这汴京路途遥远,走了不少路,也用的差不多了。正是感绝望之际,却是听闻这汴京城勾栏瓦市之间,都在言谈少爷之事,老奴便向他们打听,才寻到此处。”
陈尧咨听了,心里触动不已,如不是自己之名已是名满汴梁城,哪会有如此相遇之时,便道:“实伯,你到汴京多少时日了?”
陈实道:“有三四日了吧,每日的寻少爷踪影,皆是无获,没想今日有此际遇,真乃是陈氏祖上积福。”
陈尧咨道:“父亲、娘亲还有大哥、二哥可好?”
陈实欣慰道:“老爷夫人都好,大少爷、二少爷在你走后几日,便至文翁书院读书去了,没有了三位少爷,府内冷淡了了不少。那些仆人小厮们,都十分的想念三位少爷。如不是青瑶小姐常陪着夫人,只怕夫人也是如此。”
“师姐,”陈尧咨听到柳青瑶,不由得内心悸动,恨不得双肋生翼,飞到他身边,“师姐却是如何了?”
实伯道:“老奴临走之时,老爷给少爷带了一封信,青瑶小姐也有一封。”说完,从随身的包裹里,找出两封信,递给陈尧咨。
陈尧咨打开父亲的信,却是父亲的嘱咐,叨念其出门在外,凡事小心,遇事勿要逞强之类而言,字里行间,却是关切之情,陈尧咨不禁内心触动,萌发了回乡之念。
抽出第二封信,却是没有多少话语,只是涓涓秀楷的一首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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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仙子下九天,二度明月今夜圆。
三径珠草若有待,四时空轮泪成丹。
五分相思清似水,六出闲愁远如山。
七律独钟唐小李,八仙最是多情蓝。
九死如归有君祭,十面风云一笑间。
百年皓首同心结,千里与我共婵娟。”
秀气而俊雅的小字不多,却是粉笺清新怡人,陈尧咨看着这诗,心里默默诵念,仿似又见寒梅绽放青瑶心,双眼朦胧,不由得痴了。
…………
…………
第二日一早,陈尧咨入宫面圣,正值生如夏花芳菲季节,陈尧咨与太宗谈起愿归乡之事。
太宗奇道:“嘉谟如此望乡心却,不等着契丹使团之事结束再返乡,是何因由,如此的望乡心切。”
陈尧咨施礼道:“陛下圣眷,尧咨感恩府内,然此时之际,契丹望以使节之事阻我朝与党项、大理修好之策,已是难以施展。而各路使节以派出,契丹使团之事,吕大人已是安排已定。尧咨情念思乡,不觉恍如隔世,愿游子回乡,望陛下成全。”
太宗叹道:“这汴京也是如此繁华,却是留不住你这年少才子。可你父亲将上任太子中允、秘书省正字,将迁往汴京,你一家在汴京团聚之期不远。”
陈尧咨笑了笑道:“
玫瑰无端十一支,一枝一叶数相思。
何曾秋意怜芳草,总把春心付残笛。
沧海尽收离人泪,云田满载游子诗。
此情犹忆未名水,只是情深情转痴。
陛下可知,草民返乡之意。”
太宗叹了叹气,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这少年,果然风流才子,这是思乡啊,还是思人啊?”
陈尧咨对道:“近乡情却,游子思人。”
太宗也是笑了起来,道:“即使如此,朕便做了这一回月老,准你回乡,如何?”
陈尧咨道:“谢陛下。”
太宗却是兴致正浓,笑道:“不知这佳人是何仙子?”
陈尧咨听闻此语,不觉脸色泛红,低声道:“乃是恩师掌上明珠,因择选夫婿,故恩师许配草民。”
太宗听了,更是笑的朗声然然,道:“这柳开,还真不俗,难怪能教出你这般门生,这也算一段佳话,朕怎可拆散有情人啊。”说着,又满是笑意的看了看陈尧咨。
第四十九章 这人比我还要滑头
却说陈尧咨心思父母,念及师姐,柳青瑶以一七言之诗,便使得他折转还乡。陈尧咨第二日便告辞于太宗、吕端等认识之人。
雨浥轻尘,柳色*情新,正是芳草碧绿时,燕子归家杨柳青。陈尧咨返乡,吕端相送长亭之上。两人作别之下,陈实驾着车,沿着官道,两人便向成都府而来。
一路之上,陈尧咨亦是心有所思,在赶路的车中,闲暇之余,拿出柳青瑶的诗,细细的品味。这不得不说是一好诗,但不论其写尽数论,更是情寄相思,陈尧咨时不时的拿出粉笺,细细的沉思,仿似伊人颦笑,凌波来尘,不禁细想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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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陈尧咨正式奇异,却是陈实挽开门帘,道:“少爷,这成都府到了,午时快三刻,咱们找家客栈休息片刻,在去探望大少爷和二少爷。
陈尧咨收好粉笺,笑道:“如此正好,实伯,你看看哪里客栈还能看的去,便停下车马,咱们吃过午饭,便去探望大哥、二哥。”
陈实点头,驾着车马往锦官城而去。看到在商贩之处停了下来,陈尧咨走下车马,却是来到一家酒楼,上书“锦江客栈”,早有小二迎了上来,笑道:“佳客到来,还请上座。”
陈尧咨走进这客栈,却见其已是熙熙攘攘,闹个不停。陈尧咨和陈实找了个临窗的四方八仙桌坐下,笑道:“小二,拿几个小菜,咱们还有要事。”
小二倒是机灵,笑道:“客官稍等,马上便过来。”
陈尧咨笑了笑,看着窗外风景。在这成都之地,他却是不陌生,可这古锦官城却是如此清新携咏,厚厚的高垣敦厚城墙,宽广的青石铺砌长街,坊间林立,勾栏瓦市参差,旌旗招展,瓦盖高楼,商贩走卒往来如梭,行人比肩接踵,好一派古韵之风,陈尧咨不觉沉醉。
此时只听得旁边传来吵闹之声,陈尧咨转眼望了过去,却是见店小二和一中年人相斗嘴起来。这中年人看似虽是高拔,看其衣着,却也是不俗。陈尧咨兴致起来,便细细的往那边看去。
此时,掌柜的走了上来,道:“不知这位客官,所谓何事?”
那中年人得意的笑道:“我乃是在此换来小二结账。”
店小二却是道:“他吃完却是只想赖账。”
掌柜有些疑惑,还是笑道:“客官结账,这是自然。”
店小二委屈的道:“这位客官喝了剑南烧春三两,却是未曾给钱。”
这中年人笑道:“这可不能胡说,喝酒却是如此,可是我的酒是用面换来的。”
“那你的面却未给钱呢,”店小二不由得急了。
中年人笑道:“可是我却未曾吃下那碗面,为何要给钱呢?”众人一听,此言却是有理,这买卖乃是双方自愿,这食客未吃,怎能给钱。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有说这掌柜强卖的,又说欺人的,又说霸市的,皆是不平之色。
陈实也是愤愤道:“少爷,这店主也是太欺人了,这明显是未曾吃饭,便要强自要钱,何来之由?”
陈尧咨笑道:“实伯,你可看见,这人衣着不凡,定不是缺少纹银之人,可你们却都忘记了,他可是吃完了饭,未曾给钱。”
陈实迷糊了,道:“三少爷,老奴虽是愚钝,这曲直是非,总分的清晰吧。”
陈尧咨笑道:“这并非你之因由,这人实乃太过滑头,谁又能提防如斯。”
陈实疑惑道:“这确实老奴不知,三少爷你瞧,这店中多是为这人不平者。”
陈尧咨笑道:“无妨,我倒是可以一试。”
陈实听他要出面,不由得急道:“少爷,咱们初来这成都,还是不要惹事,再说再闷还有正事呢?”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有何妨,绝不耽误。”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哪中年人跟前,施了施礼,笑道:“这位先生,小子有礼,听闻此热闹非常,小子心中好奇,想来此凑得一番。不知所谓何事,小子不才,当增广阅历。”
店小二见陈尧咨衣着也是上乘,谈吐不凡,便说道:“这位小公子可评个理,这位客官上咱们店里,要了几个小菜,一碗面。待到小人端来面时,他却说他想喝酒,让小人把这碗面拿走,换一壶上好的剑南烧春,小人也是照做。可待他吃完饭时,唤小人结账,却不给面钱,更不给酒钱。”
陈尧咨也是笑了笑,问道:“那这是为何啊?”
那中年人也是回礼,笑道:“这酒是在下以面换来。既是以物易物,为何还要给钱呢。”
店小二急切道:“那你吃面的钱呢?”
听闻此语,那中年人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我吃了那碗面未曾?”
店小二却是低下了头,轻摇道:“这却是没有,”又突然昂声道:“可是你喝了酒。”
中年人又笑了起来,道:“我已是言过,我这酒是面换来,以物换物,为何需要给钱。”店小二听得他的言论,似是欲言又止,脸面涨的通红,却是语塞而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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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两人之言,陈尧咨算是明白了,这中年人就是一喝酒赖账的家伙,偏偏要编撰出一忽悠人的理由,也是哄得着店小二一愣一愣的。
陈尧咨笑了笑,道:“不知阁下是否郎中羞涩,小子虽是盘缠不多,也还能出得起这三两剑南烧春,这三两小酒,算是在下请你小酌。”
这中年人倒是笑了笑道:“在下虽不是万贯家财,却也是盘缠丰实,只是不愿受得这理亏之词。”这人也是倔强,好似戏弄着店家一般。
陈尧咨笑了笑,转身对店家示意了一下,朗声道:“这位客官此言甚为有礼,所谓以物易物,却是理当如此。可这以物易物,确实要有所公平吧。”
中年人笑了起来,看的这少年虽是清秀俊美,却也是谈吐不凡,衣着显贵,心中有趣起来,笑道:“那公子认为,这有何不公呢。”
陈尧咨看他跟着绳子爬上钩,心中窃喜,面上却是无所表情,笑道:“这圣人定下以物易物之法,乃是公平之言。这一碗面,便是几纹钱罢了,可这三两剑南烧春可是相差甚远啊。剑南烧春酒属浓香型白酒,芳香浓郁,醇和甘甜,清冽净爽,余香悠长,具有独特的“曲酒香味”,早在唐代武德年间,便以宫廷玉液之名,载入史册。据唐人所著书中记载:“荥阳之土窖春,剑南之烧春。”因而,这酒可是价值连城。”
中年人却是奇了,道:“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陈尧咨笑道:“既然阁下是以物易物,那就补齐这差价罢了,”说完转身对掌柜使出了个眼色,道:“掌柜的,这剑南烧春乃是合价啊?”
掌柜看了他眼神,会意过来,笑道:“以这位客官三两,乃是纹银十两。”
中年人一听,却是急了,道:“怎生如此之多,你这是坑人。”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位先生,这理与你那以物换物之礼,可是未曾有不同之处啊。既是你如此,难保别人不会还施彼身,还请先生以后勿要开此类玩笑。”
中年人听他此言,顿时兴致来了,道:“看这位公子谈吐不凡,态度风雅,定是不寻常之人,可否告知姓名,在下当登门拜访。
陈尧咨笑了笑,道:“皆是浪子游侠者,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中年人甚是豪放的笑了,道:“公子此言,在下倒是爱听。”说完,对店家道:“今日看在这位公子面上,便给你酒钱,这位公子之钱,一并结算。你可记下了,以后要注意,勿要飞扬跋扈,看人分三六之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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