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黄大侠魂
九阴教主道:“华小侠倘使真愿辅助老身,老身便将若儿许配于你,亦无不可。”
梅素若急声接道:“师父,这姓华的口齿轻薄,可恶之极,若儿……若儿……”
九阴教主挥一挥手,道:“为师的自有主张,你别打岔。”
华云龙脸色倏沉,肃容接道:“你那主张不外打听华某长辈的行踪与意向,再不然便是扣留华某为质。哼,三十年前故技重施,可惜对华某无用。”
九阴教主暗暗吃惊,眉头一扬,道:“当真对你无用么?”
华云龙嘴唇一披,哂然道:“华某不为美色所迷,不为威武所屈,任你有千般伎俩,万种毒刑,也休想叫华某听你摆布。”
梅素若实在气他不过,冷然接道:“你刚才口口声声宁可被杀,不愿被擒,眼下你是阶下之囚,怎不设法自绝呢?”
华云龙星眸移注,道:“在下与梅姑娘有仇么?”
他那目光朗若晨星,似笑非笑,梅素若与他的目光一触,心头又复怦怦直跳,怔得一怔,始才冷声道:“有仇,仇深似海,怎么样?”
华云龙暖昧的笑了一笑,道:“梅姑娘纵然与在下有仇,你这激将之法也是无用。华某与旁人不同,你可知道眼下我在想些什么?”他说着将头一歪,好似小孩故作神秘之状。
气得梅素若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一口方始甘心,当下银牙一锉,狠声说道:“管你想什么,本姑娘但知你该死。”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华某怎么能死,我若一死,你岂不……”他本想说「你岂不要守望门之寡」,这原是顺着九阴教主「便将若儿许配于你」那句话而发,本也顺理成章。但他话到唇边,忽然感到过份轻浮,只怕太伤梅素若之心,因之倏然住口,硬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华云龙纵然风流,梅素若容颜之美,气度之华贵,是他生平所仅见,梅素若虽冷若冰霜,彼此虽处于敌对地位,但叫华云龙真正去刺伤梅素若的心,以华云龙的性格,那是怎样也不会作的。他如此,梅素若何尝不是一样。
所谓「美人自许」,这「自许」二字,包含她所接触的人,那情形好似百万富翁不愿与乞丐往来一样。真正的美人一方面自许其美,另一方面,总也希望她所接触的人与她一般美艳绝伦,尤其对于异性,这种要求越发显著。文采风流,无论容貌与风度,俱各超人一等,乃是真正的美男子,梅素若既是美女,若说她面对这样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而无动于衷,那便是欺人之谈了。
她动心,而且激动无比,只因乖戾的教养,造成她仇视俊美男子的性格,加上华云龙挑达不羁,恰恰是她平日怀恨最深的一型,表面看去,华云龙又复对她的美色漠然无动于衷,因之她口口声声要杀她,大有与她誓不两立的趋向。偶若细加分析,这种趋向,实因暗暗心折之所致,只是她自己并未觉得罢了。
此刻,梅素若双目之中,冷焰电射,大有便将出手之势,华云龙话至中途,倏然住口不语,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因之她微微一征,峻声道:“讲下去啊,怎么又不讲了?”
华云龙道:“不讲也罢。”
梅素若使上了小性,厉声喝道:“偏要你讲,倘若不讲我割下你的舌头。”
华云龙耸一耸肩,道:“好吧,我讲。我在想如何脱身,你相信吗?”此话一出,梅素若楞然瞠目,其余诸人,却忍不住哄堂大笑。这是难怪他们要笑了,被人所执,又复处身强敌环伺之中,居然说出这等没骨气的话来,而且还问人是否相信,岂不窝囊之极,
梅素若暗暗忖道:“这是怎么一个人啊?看他英气勃勃分明天生傲骨,为何又这般幼稚,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难道他自信得很,确有力量脱身么?”
这时,华云龙坐在对面椅上,笑意盎然,顾盼自若,好像处身友朋之中,淡然而平实,确是令人莫测高深。须知梅素若性格之冷漠,亦非常人可比,大凡这种因后天的教养而趋于冷酷无情的人,其爱憎的观念也比一般人格外强烈。这时她尚未察觉自己对华云龙的爱意,因之只觉华云龙处处可恨,处处可恶,若是让他脱身而去,在她的心念之中,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眼下这样想,自也无怪其然了。
那身材矮小的引荐堂主申省三,无疑是个阴险多诈的人,他一面大笑,一面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华云龙的动静,众人大笑声中,他忽然冷冷的道:“启禀教主,这华云龙是个个滑头,没有华天虹君子之风,依属下的意见,咱们不必多费心机了。”此话一出,笑声顿歇,众人的目光,齐齐都向华云龙身上投去,华云龙微笑如故,却是安若磐石,厥状镇静得很。
只听那传道堂主樊彤接口说道:“属下也这样想,宰了小的,何愁老的龟缩不出,咱们既要称雄武林,与那华天虹势同冰炭,极难相容,何不宰了这小子,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
此人好大喜功,显然不信华天虹的利害,因之肆无忌惮,气焰极盛。华云龙看不惯他的气势,畅声大笑道:“动手啊,华某眼下是俎上之肉,你怎么不动手呢?”
那刑名段主厉九疑阴声接道:“迟早总是要动手的,只要教主下令,老朽先叫你尝尝「燃指焚香」之刑。”
这刑名殿主厉九疑顶门微秃,身形高大,眼睛黑少白多,眼白满布血丝,无疑是个凶残狠毒的暴戾之徒,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人是个屠夫,靠宰人起家的,外公的从仆戴昱就是这等模样,这种人心肠歹毒,万万容他不得,只要动手,我先取他的性命。”
那司理堂主葛天都资格最老,对九阴教主的思想也最清楚,这时忽然越众而出,朝那九阴教主躬身作礼,道:“教主缅怀故旧,对华云龙眷顾至深,怎奈华云龙不识抬举,自命侠义,对教主毫不尊敬。此人刁钻古怪,想以故旧叫他知所感戴,怕是难以如愿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言词纷纭,气势不一,但九阴教主默默不置一词,显然都与她的心意不合,唯独这司理堂主葛天都了了数话,却使他缓缓颔首了。她颔首,但却仍未开口,只是吟哦沉思而已。须知九阴教主睿智深沉,个性执拗之极,是个极端阴险狠辣的人,当年她对白君仪极具好感,一心一意要收白君仪为徒,此事固与愿违,但那白君仪的影子,始终未从她的心头抹去,况且当年尚有另外一种妄想,那便是收下了白君仪,华天虹便有可能投入九阴教下,如此一来,武林霸业自可垂手而得。
这是往事,如今事隔多年,她那争霸之心未戢,这次出山,无疑别有仗恃,不料甫落江湖,首先便遇上白君仪的儿子,华云龙酷似父母,因之她用上怀柔之策,尽量表现长者的风度,要想凭那一厢清愿的「情意」拢络华云龙,与华天虹一家攀上交情,以达其称雄武林的夙愿,究其用心,说得上「故技重施」了。
严格的讲,九阴教主记恨之心极重,当年华天虹崛起武林,领袖群伦,阻挠她成就霸业的雄心,她自然难以忘怀,譬如谋害司马长青及其夫人柯怡芬,造就梅素若冷酷无情的性格,这些可说都是针对华天虹而发,但她也是个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不能将那畏惧华天虹用心理形之于外,又无绝对的把握挫败华天虹,转而用怀柔的手段去套交情,那也是从权达变的常事。
殊不知华云龙表面随和,看去凡事都不在意,买际却是极有主见的人,加上他聪明绝顶,不拘小节,往往见风转舵,令人捉摸不定他真正的意向,因而莫知所适。为此,九阴教主颇受困扰,也曾起过杀心,在钟山之巅便曾因此而发怒,怎奈她个性执拗,不愿更改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葛天都点明了,而且讲得很含蓄,也不伤她的尊严,因之她微一沉吟,便自目光凝注,道:“依你之见呢?”
葛天都身子一躬,道:“依属下之见,不如将他软禁起来,一面放出消息,看看他父母的反应,一面通知玄冥教主,请他定一时地,共商对付华天虹的大计。反正咱们已经看出,与华天虹等一伙人迟早不免一战,这华云龙能用则用,若是无用,到时候废掉了事。”他之所谓「能用」,便是可作「人质」之意。
九阴教主尚未表示可否,华云龙已自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好主意,面面俱到,干脆了当,华某不用奔波了。”站起身来,便朝厅后走去。
梅素若身形微闪,挡住了他的去路,峻声喝道:“干么?”
华云龙眉头一扬,道:“休息去啊,你们不是要软禁我么?”
梅素若冷冷一哼,道:“想得倒舒服,你道软禁是好受的?”
华云龙肩头一耸,笑道:“软禁嘛,顾名思义,总不致于手链脚铐,加上刑具吧?”
耸肩而笑,原是俏皮的动作,只因其人风神俊逸,便连这俏皮的动作,也别有一种潇洒自如的韵味,梅素若见了,芳心好似被他挨了一拳,愈看愈不是滋味,不觉鼻子一掀,连声冷哼不已。冷哼声中,突然娇躯一转,朝那九阴教主道:“师父可是决定了?”
九阴教主但觉她气愤之极,不禁讶然道:“决定什么?”
梅素若道:“将这姓华的囚禁起来。”
九阴教主恍然道:“哦……怎么?你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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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素若道:“没有,不过师父若已决定,请将姓华的交给若儿。”
华云龙忽然怪笑道:“好啊,有女相陪,华某交桃花运了。”
九阴教主冷然一笑,目注徒儿,道:“交给你干么?此人古怪得紧。”
梅素若道:“不怕他古怪,我要好好叫他吃点苦头。”
九阴教主想了一下,道:“好吧,让他吃点苦头。可要注意,别将他弄成残废,为师的另有用处。”
梅素若应一声「是」,转身冷然道:“走啦。”
华云龙毫不在乎,又复俏皮时作了一个手势,笑道:“请,姑浪请引路。”梅素若冷冷一哼,也不言语,转过身子,运朝厅后屏门走去。华云龙再朝九阴教主洪一拱手,道:“家父母有讯息时,烦教上通知在下一声,失陪了。”撒开大步,竟自坦然的跟随梅素若而去。
见到华云龙坦然无所畏惧的模样,刑名殿主厉九疑等一干人各现狞笑,九阴教主却眉头一皱,暗暗忖道:“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性格?他当真不怕受刑,不怕死?还是自恃……”意想愈是心烦,不觉大喝一声,道:“散啦,按预定步骤行事,葛堂主着人会知玄冥教主……”话未讲完,人已领先退去。
且说梅素若默然前导,华云龙紧随而行,这二人一个冷漠肃然,一个笑脸盈盈,笑脸盈盈的如沐春风之中,冷漠肃然者令人望之心寒。但是,这二人的神色纵有不同,其俊美飘逸之处,却是无分轩轾,恍如金童玉女,下历凡尘。
走尽回廊,穿过一列房舍,到了一处幽篁环绕的独院。那是梅素若的住处,地当此院的东南角,这独院背临钟山余脉,门前有一条人工掘成的深深小溪,院内景色幽雅,气氛静谧之极。进人独院,一个穿着翠绿短袄的垂髫小婢迎了上来。
梅素若冷冷地道:“准备绳索,送来厅屋备用。”身子未停,迳朝一座小巧精致的瓦房行去。
华云龙亦步亦趋,笑意盎然,经过垂髫小婢的面前,还向她作了一个鬼脸。那小婢倒是怔住了瞪着一双妙目,一时竟忘了行动。梅素若倏然转过身子,峻声叱道:“发什么呆?我讲的话没有听见么?”
垂髫小婢惊然一惊,脆声道:“听见啦。”撒开步子,如飞奔去。
步入精舍,梅素若气唬唬的在中间一张高背锦椅上落坐,华云龙意态闲散,举目朝四周打量。这是一座三明两暗的建筑,格局虽小,气派极大。中间是花厅,两边是梅素若的闺房,书室、行功室。那垂髫小婢的卧室便在行功室的后面,家俱油漆光亮,都是上等招木制造,极尽精致纤巧之能事,两旁墙壁及中堂,均挂有名家字画,屋子里收拾得点尘不染,可知梅素若是个极爱整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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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是掌灯时分,须臾,垂髫小婢手托茶盘,另一手携带一捆麻绳走了进来。梅素若见了,顿时杏眼圆睁,喝道:“谁叫你备茶啦。”
垂髫小婢自作聪明,道:“有客嘛,我来点灯。”将茶放在几上,麻绳放在地上,便待转身去取火。
梅素若一声娇叱,道:“胡说,谁是客人?”垂髫小婢讶然瞠目,瞧瞧梅素若,又瞧瞧华云龙,一副不解之状。这小婢十二三岁,是个极端秀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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