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花







  一想到他们三个,我就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哪个受伤来的,来福还是来发? 

  “小保!”我叫了声,小保马上就打开门进来了,估计根本没走远。 

  “昨天有位公子,叫来福还是来发的,你找瓶伤药给他送去。” 

  “是来福!青袖公子,小的这就去!” 

  这小子;怎麽他就知道? 

   

  午饭我等裴公子来喂,可惜没等到,只有小保待在一边守著,只好自己吃了。 

  不是我有意要惹裴旻不高兴,本来我和他也不怎麽熟,让我柔声柔气裴旻裴旻叫肯定不习惯。况且我觉得裴公子多好听的。 

  “好无聊啊~!” 

  “是好无聊啊~!” 

  “你无聊个什麽?”我一横眼,瞪著小保。 

  “主子无聊做下人的自然也无聊。”小保狗腿的讨好我说。我总感觉这小子是个奸奴。 

  “那你再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 

  “遵命!”小子两眼放光,兴奋起来,可惜讲的还是没离了那五个公子。 

 

 

  先是千绿,三年前小少爷在个什麽逸红还是翠绿院的,玩完小倌正打算打道回府,遇到一群汉子拖著个半大不大的小男孩儿进院,那孩子哭得咿咿呀呀的连个话都说不出来,脸上手上又是青紫一堆的。小少爷难得的良心冒了出来,花了二百两银子把他买了回家,从此就成了他的第三个男宠。 

  再是青袖,也是在什麽妓院,小少爷走错房间,碰上了人家的好事,本来想打个哈哈退出去的,偏那被打断的肥老爷正玩在兴头上,火气大得很,一张口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这肥老爷怎麽著了自不用说,多亏他那一顿骂,让小少爷多看了摇来晃去的红纱帐几眼,这一看不打紧,就看到那青袖被铁链子绑住挂在床头,身上勒出一道道红印子,後面正泊泊的流著血。这孩子似乎总跟流血脱不了干系啊。小少爷一问老鸨,才知道他这是在开苞,肥老爷估计是不怎麽行了,只顾把那些又大又粗的道具打前阵,伤了人家身子。於是,第四个男宠就这样进了他家。 

  最後一只是桐君,虽然才十七八岁,却成了过气的小倌。他十五岁开苞,也曾红了一两个月,但是後来人家都不找他了。因为才开始,客人是贪他青涩可怜的感觉,可老是那麽生涩,也就没意思了。结果客人越来越少,他要想学著媚,更被人觉得做作,老鸨调他去打杂,他又做不来,不是打破盘子就是摔坏碗的。这样过了两三年,关柴房绝饮食倒成了常事了。那天小少爷不知怎的就经柴房过了,瞥眼一见里面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人坐在柴堆上,本以为是犯了错的小厮正要离开,那人也看见了他,张口叫了一声:“秦少爷。” 

这声音很是嘶哑,倒也像是听过的,小少爷停下来仔细一瞧,想了半天想起半年前似乎是听过这声音的,不过那时候还好听多了。於是记起来,当时听闻这家有个开了苞两年还是学不会床上功夫的小官,一时兴起便来试试到底有多烂,结果当然是没趣的走了,没想到他到把自己记住了。现在看到他落到这种地步,心里竟然也有些不忍,便跟老鸨赎了出去好好调养著,过了两个月也长得滋润了点了。 

   

  听过三个小公子的悲惨史,让我对小少爷的认识又深刻了一点。好像,还是有点人性的嘛。加上小保添油加醋的说得天花乱坠,直把他吹成了个才子佳人的风流史,只可惜那佳人不是女人。 

  说著说著,天竟然又要黑了。我郁闷啊,一天就这麽过了。 

  我正要闹又饿了呀,能不能找点荤的来吃吃,裴公子推门进来了。 

  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神色之间也似有些倦意,手里抱著一叠本子。 

五××××××××××××××××××××××××××××××××××××××××××××× 

  “主子,这是酒楼和绣坊这个月的帐,请主子过目。”说著也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斜斜的靠著床柱,接过小保端来的茶就灌了下去。 

  “你去查账了?”我接过他手中那厚厚一叠账本,一共九本,看来小保说得不假。 

  “嗯,以前主子都是月末查酒楼绣坊,月中查当铺赌坊的,这次主子病著,裴旻自然要多担待点。”估计这裴公子也是小少爷生意上的左膀右臂,不然不会自己跑去查账。 

  我翻开账本看了看,没什麽问题。翻到最後一本,发觉有一页有折角的印子,好像後来又抚平了,便仔细的看了下,然後指著一个数字说:“这里有问题。” 

  裴旻丢了茶杯凑过来细看,看了一会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还是主子眼力好,裴旻那时候也觉得有点怪,可一时就没看出什麽来。” 

  “当然了,你一天看这麽多,还不把眼都看花了?”我合上账本还给他,好歹我上个月也升了销售部副经理了,虽然是个小公司。我晓得让他觉得我做生意的本事还照样好,应该能稳定下我“确实是他主子,只是失忆了”的印象。 

  “那,这要怎麽处理?” 

  “怎麽处理?你就拿个红笔勾出来,还照样还给他就对了。问题不是很大,原本这帐本做错也是有可能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给点好处人家才会更忠心向著你。 

  “主子这一病,性情果真温和多了。”裴旻笑了笑拿笔在那处勾了,就要起身告辞。 

  我抬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也是,怎麽弄了这一身的灰,早点回去歇著吧。” 

  正好小保端了几案来放在床上,却有两副碗筷。 

  “大公子说,二公子刚回来一定累了,就在主子房里用饭。” 

  裴公子也不推辞,就著床沿坐了下来,接著我刚才的话说:“本来是没什麽的,路上遇到一队骑马的官兵跑得飞快,灰尘都扬起来钻进车里了。” 

  “人没撞到就好,衣服等会换套就是了。来,吃饭吃饭。” 

  我一看饭菜,摆在我面前的是一盘素豆腐,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碗豆芽汤。可裴公子面前的却是红烧鱼,辣子鸡和三鲜汤! 

  这不是差别待遇麽! 

  裴公子见我脸色不善,忙解释道:“大夫说了,你这几日身子虚,一定得要清淡的饮食,才容易好起来。” 

  老子心里郁闷,想说其实我什麽病都没有,只是还没和这壳子磨合好,又说不得。只好乖乖的吃素。 

  裴公子也不说话,默默吃饭,等到我想起大公子嘱咐的那个金风玉露丸,正要就了汤吃,裴公子抢先把三鲜汤给我盛进碗里,说:“这个倒不油腻,想来没什麽的。” 

  老子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 

  三鲜汤鲜香好喝,玉露丸清爽好吃。 

  老子就这麽个俗人。 

  晚上狗儿,就是那桐君,又过来了,把昨天晚上的戏码再演了一遍。 

  老子这次可是镇定之极,下手不快不慢,拔完了还好心的说:“这什麽臀功,你就不用习了,本少爷现在不稀罕了。” 

  本以为他一定要感动得哭著谢我大发慈悲,没想到他哭是哭了,可哭的是他练了两个多月眼见就要出师了,还不想停了。我被他哭得没法,只好随他去了,只叫他以後要拔自己拔,别再来找我了。 

  桐君哭哭涕涕的出去了。 

  一夜安静~我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就出了件大事。皇帝来了。 

  老子爹爹哥哥不在家,几乎要应付不来。 

  皇帝就是穿黄袍的,身边还跟著皇後,也是穿黄|色的。我心想这些皇帝怎麽都以为穿了个绣了龙的黄袍子就是皇帝了?搞得好多冤案只需要往人家家里藏件袍子就成。 

  我挣扎著要爬起来下跪,皇後娘娘比我还快,一下子扑了过来,把我按回床上。 

  我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皇後娘娘啊,你要出轨也别当著你老公面啊!你这一按没什麽,说不定老子就要去跟阎王爷喝酒了! 

  “小弟啊,你可吓死姐姐了!怎麽突然就晕过去了呢?听说过了两个时辰才救过来?” 

  “呵呵,是是,没什麽大事的。”妈的阎王爷爷小马哥,地狱的资料怎麽有这麽大的纰漏?吓得我心子把把都要甩脱了。 

  阎王爷正在喝小酒,冷不防听到这声抱怨,十分不服气的冒了一句:“是你自己没看清楚吧?活该!小心後面还有得受!”你说他抱怨就抱怨,可一声抱怨偏偏他传给我听到了!我在心里继续追问下文,只听到类似电话停机的声音。 

  “小弟啊,”这回开口的是皇帝,声音低沈磁性,果然是个做皇帝的料子。老子神智一下跳回来不敢跟阎王爷私下交流,唯唯诺诺的回道:“在,在。” 

  我正奇怪他怎麽也叫我小弟,这电视明明都不是这麽演的,皇帝继续说了 : 

  “如今你就要满二十四了,父皇交待等你满了二十四就重入皇籍,到时候哥哥给你封个什麽王,再赐个王府,你就搬过去住啊。这之前可要好好将息好身子,免得到时候有福享不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晕了。 

  晕了还听皇後说,小弟这是太高兴了,不用管,咱们回宫去吧。 

 

  再醒过来只觉得嘴唇上痛得厉害,睁眼一看,正是小保在狠命的掐我人中。 

  “够了够了!痛死人了!”不过幸好他有点脑子,没听皇後临走那一句。 

  “小王爷别说这话,不吉利!”这小子称呼换得快,立马从小少爷换成了小王爷。 

  我抬起手掐了下脸,问:“我刚才没做梦?皇帝来过了?” 

  “是!以前皇帝就经常来,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我哥哥,是吧?” 

  “是是,王爷睿智,小保正是这个意思!”小保的狗腿对上准王爷,又更加狗腿了十分。 

  “那我不是宰相的儿子了?” 

  “这个,如果您是皇帝的弟弟,应该就不是……除非皇帝也是……哎哟,瞧我这张破嘴,王爷您就当什麽也没听到!” 

  “算了算了,怎麽不见公子们?去叫二公子,不!叫大公子!不不不!去叫我奶娘来!” 

  “可是王爷,您奶娘早就走了。” 

  “主子可是在叫我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大公子柳如清,说著就见裴公子推开门进来了。 

  “你们才来?怎麽刚才不来帮我撑著?”皇帝走了才进来,没义气。 

  裴公子悠悠一叹,说:“我们是什麽?敢进来犯了天颜?”说得其他四人脸色都如他一般了。 

  “好了好了,我可不是要你们进来添堵的。这事儿,谁知道就全告诉我,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主子,这是好事,说什麽死不死的。”千绿,或者是青袖赶紧说了句好听的。 

  “你是千绿?”我问。 

  “不是,小的是青袖,千绿是他。”说著指了指站在最边上穿藕色衣服的,那人也跟著点了点头。我记起来了,这个一直没见说过话的。 

  “哦,接著说正事。今天的事,到底怎麽回事?” 

  “主子是皇上弟弟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裴公子没事人似的说了一句。等於说只有老子不知道?阎王爷,我要重新看资料…… 

  有没有更详细点的?我怎麽就当了这宰相家的么儿了? 

六××××××××××××××××××××××××××××××××××××××××××× 

  大公子接口道:“先皇犯了杀戮,”来了,开始追根述源了,“生到第十三个皇子的时候,也就是主子,还在月中就病体缠绵,眼见……”我帮你说,眼见就要去见阎王,“这时候太医领来了一位化外高人,高人说先皇命中只有十二子,这第十三子本在命外,若要保住,一定要寄养给别家。等过了二十四岁,兴许会好点。先皇当日就忍痛割爱,将十三皇子过继给了已经和太子定了亲的宰相家,并召告天下这皇子只是暂时寄养,到了二十四就要重归皇籍。” 

  可是高人的话这麽模糊,人家又说的是“兴许会好点”,看见没,兴许,会,好点,一个确定的词都没有!皇帝急躁了点,想要儿子,结果要的是个外人。 

  怪不得秦家小少爷生意做得一帆风顺,人家有这麽强大的後盾!这死我也清楚了,原来是天命不可违。 

  不过大公子和他倒像是有些私交的,怎麽说得这麽清楚?想著便多看了他两眼。 

  大公子接了我的秋波,讪讪的侧过脸去了,我只好又问:“那我什麽时候满二十四?” 

  “下月十五,就在中秋。”裴公子应了一声。 

  “哦,这日子倒生得好。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