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花






  第一天老子没回屋去。 

  桐君跟我说他那兄弟的事;早一天比晚一天好。 

  老子想也是;正好;反正早答应在那的;只是回来被裴旻事给叉过去了。 

  於是白天跟桐君出门;带著小保小李子去那个什麽翠香院接人了。出门前吩咐陈伯安排几个公子搬院的事;裴旻那边也让他去打头阵。陈伯苦著一张脸;应了。 

  老子事先跟桐君申明;不是因为我跟他那个什麽了才去找人的;是早说好的。 

  桐君嘴巴撇了撇;立马又笑:“只要去了就好,谁管它中间那麽多呢?” 

  别说,老子有时候还真羡慕他那种盲目乐观的! 

  小子一路上高兴得很,能上窜下跳的时候就绝不会安静,特别是路过珠宝店的时候明示暗示全上,结果就是老子指头上又多了个戒子,和田黄玉,幸好是在自家店里拿的,意思了一下。本来都可以不意思的,老子跟桐君说仓库里肯定有戒子,他非得要老子掏钱买的。也是这几天不方便,老子总要叫你跟青袖一样,跳不动。 

  包里还多了四个,两只翡翠绿的,两只和田的羊脂白。老子这倒是一天一个颜色换著戴呢还是都套在指头上装爆发户?好在後头那两个肯定还得压一阵箱底。 

  买了戒子还有个结果,就是桐君更加得意了,一直看著手上嘴咧著笑。等到那个什麽院的时候十分有气势的昂著头,本来就特意穿了件最华丽的衣裳,又趾高气扬左右横扫,原本冷冷清清的前楼瞬间叽叽喳喳起来,小桐君一时风头无双。老子和小保小李子在後头倒像他跟班的。 

  老鸨不愧历炼多年,只多瞄了他几眼便花枝招展的迎上来招呼老子:“秦少爷~~您可来了~~”不晓得老子成了王爷,看来小少爷来这些地方是用假身份的。不过王爷架子依旧要摆上,老子挺起腰板站了个大八字,怎麽能让个小桐君给比下去了? 

  桐君见状立马挽住老子手臂,死贴在身上发腻,同时还狐假虎威的瞪人。桐君要逞威风,老子当然也不能拆他台子,於是一把搂住桐君,甩也不甩那老鸨一眼。 

  老鸨脸上笑都没变,装作才看到桐君,依旧嬉皮笑脸的道:“哟~这不是桐君吗?如今你风光了,可要记得***照顾啊!” 

  桐君给他拖长了鼻子妩媚~的哼了一声,扭了扭腰身,说:“如今~本事好了嘛~~也懒得~与你废话,我们今天是来接兰哥的,他人~在哪里啊~?” 

  说实话,这装得,真***嫩!就别说实质了…… 

  没想到老鸨一听到那个兰的,脸上的笑立马垮了下来,跟著眼珠子转了几圈,又道:“好!接走了好!桐君公子好义气!秦少爷,桐君公子,请这边走。” 

  七弯八拐的,这XX院的门面光鲜,走到後头连土墙青瓦都是破的,桐君能撞上小少爷,都不晓得是哪来的运气。 

  桐君先还在逞威风,一步一扭的走路,看得老子凑在他耳朵边说:“你就别装了,瞧著难受!”他反掐老子腰杆一把,依旧扭。可越往後走脸色越差,到老鸨停在一扇锁著的门外,叫他扭也扭不动了。 

  老鸨说:“反正这怪物留著也是累赘,谁要便带走。” 

  小桐君终於爆发:“怪物?!你还是不是人,兰哥从来那麽听话,你说一他就没做过二,你也能这样骂他?还有这柴房,你就不怕他冻死在里头麽?!” 

  柴房墙是黄土的,上面裂开了不少口子,别说漏风,简直就怕垮了。 

  老鸨也马下了脸:“桐君公子,话不要说得太快,你进去瞧了,怕还说老身给他白吃白喝养著,还不叫外人见得他。天大的慈悲!”说罢推开了门。听那口气,估计还碍著小少爷也在,气没发出来。 

  桐君甩了下袖子,跑了进去,那袖子差点扑到老鸨脸上。随即传来一声:“老太婆你欺人太甚!” 

  我赶紧往里头望了望,确实是柴房,一半地方堆著柴,另外一边摆了张小木板床,上头躺著个脸色蜡黄的年轻男人,身上盖条说不出颜色的旧褥子,肚子有点涨气,双手露在外头抱著,底下还冒出些谷草杈子。看起来确实够凄凉。 

  桐君早已扑了过去,也不嫌把好衣服弄脏了,半跪在床前轻轻拍那人的脸,“兰哥~兰哥~”的叫。床上那人一时没醒,桐君开始急,转过来眼泪汪汪的问老子:“主子,怎麽办啊?” 

  怎麽办?老子怎麽知道怎麽办?老子只能过去扶住他肩膀,用袖子给擦了下眼睛,说:“找到了就好,回去请柳公子给他调理调理,保准比你还跳得。 

  老鸨在外头脸色铁青的掩了门,小保跟小李子都被拦在外头不许进来。不晓得她想什麽。 

  没多久,那人缓缓醒了过来,先是咳了几声,然後一双眼慢慢儿的睁开,望著桐君发怔,缓缓的又看了老子一眼,无力的扯出个笑来,张开嘴唇说了个极低极小的“乖……”字,立马又流起眼泪了。声音又干又哑。 

  我站在桐君背後,看两个人眼泪花扑簌扑簌的直掉。还是有点伤感。 

  桐君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的问:“你怎麽被弄这里了?天这麽冷,被子这麽薄,我身体好,你怎麽挨得住?那个该死的柴房喝醉了肯定又要忘记送饭……” 

  那边嘴唇又张了几次,没说出句话来,老子看了看,地上有个茶壶,拎不得,空的。还是老子叫小保去弄了壶热茶来,才说了出来,说的是:“我有了,嬷嬷怕惹出事来。” 

………… 

………… 

  我并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时候他还摸著小肚子,一脸幸福状。 

  桐君握住他的手,惊喜的问:“是谁的?” 

  他说:“汪书生,他说考取了就要来接我的。”说的时候不乏娇羞。 

  老子问桐君:“你兄弟不是女扮男装的?” 

  桐君说:“当然不是啊!” 

  老子猛然间有种想撞撞墙看谁是清醒著的冲动。老子想问阎王爷,老子这真的只是回到过去了麽?!这次他没甩我。 

  好久没跟阎王殿的人,哦,的鬼,交流了。 

   

   

 

  後头出去,兰君走不动,老子要抱他,把他惊慌失措得直说不敢当。 

  老子说:“你既是桐君的兰哥,便当得。” 

  他望著桐君看了好一会,说:“桐君,你果然好运气。”眼里羡慕溢於言表。 

  其实也不是老子想摊著,但这大肚子的男人,能随便让人知道麽?更别说让男人抱了!老子是同性恋没关系嘛……妈的,老子不是说他是女人!也不是说……晕了晕了,抱都抱上了…… 

  老子这时候突然想到,胡富贵他大老婆是好人,二老婆更是大大的好人,三老婆?应该也不错罢。 

  桐君脱了身上的大衣给他兄弟掩护肚子,自己冷得发颤也没开腔。谁说桐君没亲情了的,老子错了,桐君的亲情是给该亲的人了。 

  出门的时候,只得周围一片人牢牢盯住,也是刚才他看桐君的眼神,羡慕,还加了嫉妒。有人说“早知道,我也该对桐君好些……”有人说:“这都是命……”还有人~~~哭起了。极像我们原来看被领养的小朋友。 

  搞得老子做好事做得跟当贼样的心虚还犯堵。 

  几步上了马车,老子把兰君放好,反手拖了桐君捂在衣服里,喜得他小子眉眼发光。 

  再後头,进王府时,兰君又大大的惊慌了一回。 

  不过没老子失措的大。 

 

九十二××××××××××××××××××××××××××××××××××××××××××× 

 

  照老子预想的,几个公子的房间应该都搞定了,晚上桐君必然会跟他兄弟叙旧,老子正好去青袖那里发现点什麽痣的,明天也该进宫了,要叫人先知会老哥一声,晚上再直接去千绿那送戒子腻歪一下,第三天一切搞定被裴旻拖回去骂纵欲伤身容易早衰。 

  如果这样,人生多麽完美!   

  可老子一进门,陈伯就咻然出现,惊慌失措的告诉老子,裴公子在床上滚了半天了,刚才睡著。搬院的事他提都没敢提…… 

  老子没听全陈伯说的就已经进了屋里,柳如清铁青著一张脸,裴旻卡白著躺著。 

  麝香虎骨膏太烈,新配的药没估准,药性压不住,等柳如清明白问题所在慌忙扯下膏药,裴旻脚踝跟膝盖都红肿了。 

  老子小心翼翼揭开被子看了,除了红肿还破了皮,渗著血印。痛! 

  柳如清一脸惭愧悔恨,说太医已经来过,又开了个新方子压膏药。还说得减少贴药的时间,换做温泉疗理加针灸,每天至少四个时辰。城外五十里有小少爷的别院,专门修在温泉上面的。 

  柳如清的意思,就是尽快过去,低了低头,又说,太医也会跟著。 

  老子伸了手,想搂他一搂,没伸到位。柳如清还不是我的,裴旻就躺在床上。 

  最终老子说:“放心,咱们明天就去……你做得很好了,不要怪自己。” 

  柳如清抬起来看老子的眼神里闪出一抹老子懂不到的东西。老子也马上忙得没空去弄懂。 

  先去相府打了一转,回来这些天了还没去见过老爹跟大哥,立马又说要走。老子本来是要把从裴旻家那边给他们带的一堆东西一便送去的,大门口陈伯说,回来那天,柳公子跟裴公子就差人送过去了。 

  等於说,老子进宫到裴旻发彪那一段时间,他们两个是沟通过的。老子果然没估错。 

  不过现今再想简直毫无意义,人家也没怕给我知道。现今只当讲两位公子真乃善解人意人中龙凤。 

  出去相府又往小侯爷那边去了一转,说进宫陪小公主去了。这小子动作还挺快,要是没柳如清那回事,也还是个讨人喜的。 

  既然找不到就不是我的事了,老子可是来过的。   

  半下午回到王府,裴旻已经醒了,柳如清正喂他喝药。千绿扶著裴旻半靠在床头,其间看了我一眼,神色颇为古怪。 

  青袖跟桐君也在,见老子来了便说该回去收拾些物品衣裳走了。 

  药碗自然落到了老子手里,人家柳如清也要休息的不是? 

老子舀一勺,说一句: 

  “膝盖还痛不?我中午看过。” 

  “你放心,绝对治得根。柳如清跟你说过了罢?搬去别院的事。” 

  “柳公子与太医,还有外头的神医们一起看的,都说保准好。” 

  裴旻先没什麽精神,只是乖乖的喝药,要麽点点头要麽摇摇头,或者还笑笑。等药喝完一阵,就能拿眼神甩人了。   

  晚上搂著裴旻,叫了一声春水,被骂了。有精神骂我了,是好事。 

  裴旻说:“说过不许再叫这个,当了耳边风了?” 

  老子茫然:“什麽时候说过?”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是昏的,不算! 

  老子挨著他脑袋蹭了蹭:“干嘛不叫?挺好听的嘛~” 

  裴旻甩了一眼上来,道:“女气!” 

  女字提不得,女字提不得,观音娘娘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进宫上朝,领了封赏,官是加不动了,封了个空头的XX大王爷,外加黄金千两绫罗百匹,玉如意一把,据说我跟小侯爷的差不远。又没遇到他,看来这个也不是天天得上班的主子。 

  估计要在别院待不少日子,跟皇帝老哥告了假,免得找不到老子人又是什麽殉葬的来了。 

  中午点到府,陈伯说公子们都打点好了。 

  老子还是回自己房间,裴旻跟柳如清都在。一个跟我笑了笑,一个一脸的笑不出来。 

  我问柳如清,他犹犹豫豫的:“桐君公子的朋友,这个……在下,如清不敢妄断,正与裴公子商量,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这才对嘛!老子欣喜,这才像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的反应!哪像桐君啊,吓人都能吓好结巴的思维! 

  冷不防,裴旻问道:“小军,你在笑什麽呢?” 

  老子反问:“你听过男人生孩子麽?” 

  裴旻想了想,说:“志怪是有,倒没亲眼见过。” 

  “不觉得离奇啊?” 

  “哼,”他轻笑:“书上有世上有。柳公子也只是担心这孩子怎麽出来而已。” 

  老子转头,看窗外。看好了跟柳如清说:“那,找个口风紧的商讨罢。” 

  裴旻道:“这事就算离奇,也无伤大雅。不必理会那等愚人之举。” 

  柳如清点头。 

  窗外雪花儿都化干净了,正好启程。抱歉抱歉,我跟老鸨都小瞧了古人,人家其实很开明,至少同性恋走在街上不会被砸,生了儿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