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原名百年之约)





  “好,好,看你干的好事,你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你是故意要接近他!你还自作聪明,轻易的说穿他的心事,他是谁?他是雍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的雍正!你还要不要命了!”他皱着眉,瞪着眼睛训斥我。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再说,上次在古董店里,我也跟他起了冲突,不是也没事吗?”我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尽量把语气放平静。
  “那次怎么一样,那时你根本不认识他,只是提醒他管教下人,这回你在他府上,明明知道他是阿哥,还对他说权力,欲望这种敏感的字眼。你不想活了?早知道你这么莽撞,我怎么也不会把你留在这儿!”他无视我的让步,怒气冲冲地对我说,语气里净是埋怨。
  我再也忍不住了,每次我们发生争执都是我退让,可是这一次他太过分了,我本来就为昨晚的事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只盼着能早点见他,希望他能安慰我,给我出出主意。可没想到盼来盼去,就盼来了他的埋怨和训斥!心里委屈极了,也气愤极了!
  “我这么说怎么了?我不对他说权力欲望,我怎么接近他?我不接近他,怎么帮他登上皇位?不帮他登上皇位,我怎么能离开清朝?你指责我做得不对,那你又做了什么?你凭什么埋怨我,凭什么训斥我?”我越说越委屈,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你……”他本想反驳我,但是见我哭了,便不说话了。
  我们俩面对面站着,我静静地哭,他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他轻轻伸出手臂,似乎要去擦我脸上的泪水。我蓦的转过身,拒绝了。他的手臂在空中停了一下,无奈的放下。
  “雨霏……我……”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来顺的声音。
  “萧大夫在里面吗?”
  刚才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俩同时一惊,我赶忙擦去脸上的眼泪,他也赶紧朝窗外应和道:“在,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出去!”接着转过头,看着我说:“雨霏,刚才是我不对,快擦干眼泪,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他语气诚恳,脸上全是歉意。我看他这样,心一软,火气也消了。于是擦了擦脸,整整衣服,跟着他走出去。
  来顺在院子中央站着,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来顺,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谢大哥,萧大夫,总管差我来传话,说是贝勒爷要见萧大夫!”
  “什么?”我心里一沉,萧烈的脸色也变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贝勒爷怎么会认识萧大夫呢?不过,萧大夫你还是快去吧,别让贝勒爷等太久!”来顺说道。
  我和萧烈对视了一下,然后,他转身对来顺说:“好,那你前面带路!如风,我们走吧!”
  “呃!谢大哥!”来顺叫住我。
  “怎么了?”我感觉他今天也奇奇怪怪的。
  “贝勒爷说只见萧大夫一个人。”来顺说。
  “啊?”我愣住了。
  “如风啊,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萧烈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
  说完,跟着来顺朝院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蓦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师兄!”我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我。
  “小心点!”我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他浅笑着对我点点头,说了句‘放心’。
  接下来的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慌慌的,脑子里想象着萧烈和四阿哥见面的各种可能的情形。一会儿为萧烈担心,一会儿为自己担心。四阿哥叫走萧烈肯定是因昨晚的事,他很有可能是怀疑我的出身,找萧烈去求证的。哎,刚才只顾吵架,没来得及‘串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糟了。这王府里的生活还真是险恶,一步想不到就可能满盘皆输!
  我忧心忡忡地等了好久,终于,远远望见来顺走过来,我赶紧快步迎上去。
  “来顺,萧大夫呢?”我向他身后望,寻找着萧烈的身影。
  “谢大哥,别找了,萧大夫回药铺了。”来顺回道。
  我听了,大吃一惊:“什么!他怎么不来找我,直接走了?”
  “是贝勒爷吩咐的,听马总管说,贝勒爷向萧大夫要了你,爷说你会吹笛子,要留你在府里教他吹笛子。谢大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家爷啊?”来顺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啊,我……”我听了他的话,一瞬间,真有点儿天旋地转的感觉。
  “对了,爷还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快跟我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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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经历了最初的担忧,惊讶,疑惑。现在我已经可以很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了——我,已经成功混进贝勒府了,不,应该说是名正言顺的进了贝勒府,换言之,我和萧烈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实现了。一个月以来,我们俩心心念念地都是这件事,现在终于实现了,本应高兴才是,可是,此刻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心累。终日揣摩别人的意图,猜来猜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脑袋搬家。这样生活真是太累了!更何况,现在萧烈又不在我身边!我叫他师兄,虽然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但是在心里,我实际上已经把他当成大哥来看待了。我习惯于依赖他,服从他,有什么事都想要和他商量。他呢,虽然有时候脾气有些急躁,但办起事来的确比我细心,谨慎,也比我更有心计。可现在很明显,四阿哥有意不让我们见面,虽然猜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想再见萧烈必定是十分困难的。想到这里,禁不住感到一阵失落。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下了床,推开窗子,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我抬眼看看太阳,应该是午时了吧,这里没有表,刚来的时候每天都是稀里糊涂的,天亮了就起床,天黑了就睡觉。后来渐渐学会了看时辰,现在不用表也能猜出是几点了。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我轻叹一声,回身去拿床头的衣服,这才发现,床头是空的,衣服不见了。再一回身,赫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套女装。
  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我的那点小伎俩早就被识破了!
  仔细的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我在镜子前坐定,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衣服是丝绸的,素雅大方,发髻虽然简单但是看起来也是相当赏心悦目,若说全身上下唯一不好的地方,恐怕就是我那张脸了¬—— 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关于我的相貌,所能听到的最好的评价也就是清秀了;这其中还不能排除有故意奉承的成分。哎,清秀也好,漂亮也好,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既然天生不是美女,又何必庸人自扰呢!我对此倒也释然。我站起身,正想出去走走,就听到门口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叫道:“谢姑娘起身了吗?”
  “是谁啊,进来吧!”我答道。心里想着,我在这府里认识的都是男的,怎么会有个女的认识我呢。
  门被推开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走进来,穿得整整齐齐的,长得也很白净,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
  “你是谁啊!”我问道。
  “奴婢叫小秋,贝勒爷吩咐我来伺候姑娘。”她恭恭敬敬的答道。
  “伺候我?不必了,我可以照顾自己,还有,叫我雨霏就行了。”我冲她笑了笑。
  “这,这……”她迟疑着,“姑娘不要我,我怎么向贝勒爷交待啊!”
  我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她,硬轰她走,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就留下来和我做个伴,我们也别分什么主子,奴才的,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雨霏姐吧!好不好?”
  “啊,这……”
  “好了,别这,这的,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住在哪啊?”我问她。
  “我就住在院子西边的那间房子里,姑娘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又叫姑娘,叫我雨霏!”
  “是,雨霏姐。”她腼腆地笑着。
  一整天我都担心贝勒爷会叫我过去,可是直到天黑,院子里除了我和小秋再也没来过第三个人。接下来的几天也是这样。一开始我有些纳闷,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四阿哥是什么意思,后来索性不去想了,我和小秋住着这么大的院子到也自在。我经常让小秋带我到府里转转,几天下来,这府里的各个处所都转了个遍,现在离开院子,再也不会像那天一样迷路了。
  大约过了三四天,这天早上,我刚吃过早饭,小秋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雨霏姐,马总管刚才派人来传话,说贝勒爷要见你。”
  “是吗,在哪啊?”我说着,心情一下紧张起来。
  “在书房里,你快去吧!下人在外面等着呢!”小秋答道,看她的样子比我还着急。
  我跟着下人,离开我住的院子,穿过几条回廊,朝书房走去。
  远远望见马总管站在书房门口,一幅大病初愈的样子。我连忙上前几步,叫了一声:“马总管!”
  “哦,谢……谢姑娘。”他打量着我,笑着说,“真没想到你是女子。” 
  “我自幼随师兄出诊,穿女装多有不便,所以经常扮做男子,让总管见笑了。”我答道,继而又问,“您的身体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姑娘挂心,萧大夫医术精湛,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笑着点点头。
  “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进去向贝勒爷通报。”马总管说着,推门走进书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总管走出来,说道:“谢姑娘,贝勒爷让你进去。”   
  我走进书房,门在我背后吱地一声,轻轻关上了。四阿哥穿着一身青衫,面朝窗户,背对着我站着。很明显他知道我已经进屋了,只是故意不开口。
  我只得上前几步,向他行礼,说道:“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他仍然一声不吭,背对着我。
  我索性直起腰,站在一旁。
  “你叫雨霏,是吧?”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了,同时转过身看着我。
  “是,奴婢名叫谢雨霏。”我愣了一下,答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他又问道,语气淡淡的。
  “想必是奴婢的师兄萧烈告诉您的。”我想了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不语,轻轻走到我面前,摊开手掌,说道:“这个是你的吧!”
  我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我在古董店卖掉的化妆镜。
  “你怎么会有我的镜子!”我情急之中,忘了那些长幼尊卑的礼数,伸手就去拿镜子。
  他一把抓住我伸出去的手,向前一带,我完全没有准备,踉跄着,差点栽到他身上。
  “你干什么!”我一面挣扎着,一面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他不但不放手反而加紧了力道钳住我,使我不能动弹。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进了,气氛紧张起来。
  “你放手!”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了。
  他低头看着我,表情相当严峻。
  “这镜子上的画像既不是画上的也非一般的雕刻,你怎么得到这镜子的,你到底从哪来?说!”他一字一顿地在我耳边说道。
  “镜子是我师傅刻的!”我挣扎着说。
  “我要的是实话!”他语气冷的可以杀人。
  “这就是实话,镜子是师傅送我的,我一心投奔你,你却这么对我,倘若贝勒爷怀疑我的出身,大可以杀了我,不必拐弯抹角。”来不及做更多的思索,这些话冲口而出。
  “投奔我?”
  “是。”
  “这么说你承认是故意接近我了?”
  “是。”
  他松开钳住我的手,我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感到胳膊被他抓得生疼。
  “说吧,为什么投奔我?”过了半晌,他说道。
  我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又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想清楚再说,若是我不满意,你和你师兄都难逃一死。”
  糟了,这回把萧烈也连累了。我心怦怦地跳,不知如何开口。
  “说啊!”他催促道。
  没办法了,不说肯定是死路一条,开口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我索性把心一横,开口说道:“投奔贝勒爷是师傅的遗愿。家师是世外之人,长年隐居深山。他收养了我和师兄,悉心教导我们。师兄从小就聪慧过人,悟性很高,师傅将毕生所学的精湛医术传授给他,也对他寄予厚望。而我的资质的确不如师兄,更何况我又是女子,师傅并未传我医术,只是教我读书认字而已。师傅兼资文武,博古通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