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转了一圈,随即抛下,摔得金杨四脚扣地,嘴啃泥,良久才站起来,低着头,赶快跑下场。
赵亮见金杨让个小孩摔了,憋不住,大步蹬蹬上场,也不答话,上去就摔,本已抱住那小孩,就要下绊时,没想到小孩一侧身,反倒把他摔倒了。连输两人,脸上无光,王大力也想上去。正这时,直见一个知青模样的小伙子上场了,亮了亮嗓门说:“我是北京的知青,来和你们学了,让着点我。”说着晃起跤步。王大力一看,这个是有专业样的,迈的步揪的把,果然和自己几人不一样,果不其然,一会儿,他便把那小孩摔倒,又上一个大点的娃子,他又给摔倒,这时上来一个个子和他差不多,但瘦很多,长着一个娃娃脸的小后生,二人撕扯了一阵,那个小后生赢了,这个知青走下了台。
王大力看到,摔这么好的知青都让人摔了,自己上去恐怕上去也只有挨摔的份儿,所以也不上去摔了,在边上
这样,你摔一个,我摔俩的,摔倒晚上十一点钟,也没有一个人摔倒五个人的,小孩已经摔过去了,大人早已上扬。
王大力注视着跤场,突然觉得刚上场那个年轻人有点眼熟,细一看,他脸上的彩妆还没卸尽,王大力突然明白:这人就是刚才演北路梆子戏的演员,是演九鸟山的,他也上场摔摔的怎样。嘿,别看此人个头不太大,一上手,便连续摔倒三个人,他的动作也是普通常见的动作,只是出奇的快,第四个上场的,个头比他高了半头,他三转两转,竟然到那人后面抱住那人后腰把他摔倒了。
“莫非这个能拿羊?”王大力自语道。
“拿不了。”李二旦说:“马上出好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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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出来的是一个外号叫“三石半”的壮汉。一石三斤,三石半就是十斤半,据说此人一顿就吃十斤半,一走上场,嗬,足有一米九几,三百来斤,方头大脸,他的胳膊次别人腿都粗,他一边上场,一边说:“我不拿头羊,我要拿二羊。”
第四十八章 宣传队
那两个把他推上场子的人说:“这次你先拿头羊,下次再让你拿二羊行不?”
他有些气汹汹地上了场,和那唱戏的摔起来他在场上,横看竖看,都能顶那唱戏的两个般大,唱戏的灵活,他抓不住,他力大脚稳,任凭唱戏的绊他勾他,他都岿然不动,摔了半天,终于让他逮住了,他抓起唱戏的后生,一下横背在肩上,大伙“哎呀”一声,正在为唱戏后生哎呀时,那唱戏后生突然伸出双手,左右同时拍击三石半的左右耳,疼的三石半忙撤手护身,唱戏后生随即在三石半肩头翻个跟头跳下。裁判席上忙说:“双手贯耳,这不是摔跤动作,犯规!”那唱戏后生忙作个揖说:“对不起!对不起!”走到裁判席边,领了一条烟下去了。
三石半缓过劲来,大展其威,一下便摔倒四个人,连那唱戏的五个人了。叫六个人时,久久无人应。王大力问:“怎么没人上来?”
李二旦说:“上时肯定有人上,只是好手们,都不愿意和这三石半过手,任你当了省冠军,国家冠军,和他摔只有一半胜算,他个最高,体重最重,力最大,再好的把式,让他搂住,也没办法。”
“咱们这儿有省冠军,全国冠军?”王大力问。
“当然了,山西省摔跤队文革解散了,各县回各县,忻县籍的回忻县,县粮食局接收了,让他们扛粮包,定襄籍的回定襄,去运输公司扛大个,原平的一样,也分到各单位了。”
“这些好手上场了没有?”
“上了几个,但并没都上,大家都憋着二羊呢。”
“怎么还有二羊?”
“晚十二点前,摔完的是头羊,奖品是五条烟和一个收音机,十二点后摔的是二羊,奖品是一支大绵羊。好手们都想在二羊上较劲,所以头羊一般都不上场。”
第六个跤手终于出来了,据说也是拿过全国冠军的,只是体重只有七十公斤,一般人讲,七十公斤也不算轻,可是比起三百来斤,一米九几高的莽汉,那便是火车对汽车了,一撞,输赢自现。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三石半握住那人的胳膊,往边上一扯,一按,那人便像一个无力的孩子般就扯翻在地。
三石半拿了头羊。
二羊也是从小娃摔起,但是,没摔多长时间,大约只摔了一个小时,夜里一点时,好手们便纷纷上场了。
王大力听李二旦的介绍,上跤场的几乎都是能被人们叫出名姓的。好手摔跤,不像一般跤手那样,三两下便能见真章,好手摔跤,都有技术,又互相了解,该进招,该躲招,心中都一清二楚,所以一跤,快的也得十来分钟,慢的能干个二十分锺半小时的,有时摔倒一半,一个跤手能回收说停停,弯头能系下鞋带或紧下裤带什么的。
时间虽长,但胜败终究分了高下。一人接一人,一跤接一跤,气得坐着看的三石半直骂娘:“真扯毬旦,诓老子拿头羊,他们这二羊这么便宜拿,谁订的狗规矩,拿了头羊不让拿二羊!”
终于,六点多时,二羊让一个河西原平轩岗的一个人拿了。
王大力看到,那个人被几个人簇拥着,牵着拴在场子里的大绵羊,高高兴兴地走了。
单丁一这些日子有些忧郁,他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忧郁症。
整天地里枯燥的劳动使他疲惫不堪,对当地语言的学习,他也了无兴趣,他明白,老乡说的有趣的当地话,像吃毬啦,喝毬啦,弄你个大板鸡什么的,都不是太好的话,都带着荤腥,有些低级下流,而他喜欢的文艺,在这茫茫黄土高原,又没施展的地方。有几次,地里劳动歇暇间,他不禁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芭蕾舞《红色娘子军》。他记得,文化革命前,他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在文艺会演中,他都独唱一段和独舞一段,班里都是男生,没有女生,女生的舞蹈部分,便由他来跳,他天生异禀,学什么像什么,学女生便像女生,女生的舞让他跳来,便惟妙惟肖,每次必博得震耳的掌声,而他歌的部分,也大部学女生,声音虽不分尖细,却也委婉清新,撩人心田,他在地头唱起,跳起,那是文化革命中,自己看别人演出,对着镜子学了多少日才学会的。现在跳起,唱起,老乡一定会大加赞赏,瞠目结舌!
他边哼红色娘子军的曲调,边用芭蕾舞的步子踮着脚尖,跳着红色娘子军女主角吴青华的招牌动作:“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妇女冤仇深”
他跳的神采飞扬,满头是汗,脚尖生疼,脚大拇指像要折断似的。跳完,坐下等待大家的赞赏和掌声,可是坐着的老乡沉默不语。他不解问老乡:“你看我跳的怎么样?”
“看不懂。”
“我跳的是什么戏?”
“不知道。”单丁一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便咽了咽唾沫又问:“我跳的好不好?”
“跳的不赖,可是像个大虾米在舞动,像《柳毅传书》那电影里水晶宫扛戟的虾兵。”一个老乡挪揄地说。
“去你的吧!”单丁一推了那老乡一把,这时同在歇息的女知青贾月洁说:“舞跳的不错,可是吴青华让你跳太高了,也太壮了,你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又那么壮,跳吴青华,和我们看的芭蕾舞中的吴青华反差太大,你还是唱京剧《红灯记》中的李玉和吧。”
单丁一哑然了。他知道,文革这二年中,他从一个一米六五的个子一下长到一米八三,体重也从一百一十斤,长到一百五十斤,跳女生舞形象确实有点不对,唱女声,自己嗓子也又粗又厚,学女生也只能掐着嗓子完全用假声唱,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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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丁一是一个在文艺上闲不住的人,不能跳了,不能唱了,浑身的文艺细胞在骨头里就要发痒,弄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他来山西时,带了一把旧手风琴,便在下工无事时,在院子里拉手风琴。他拉手风琴,水平不高,也没专门学过,但他灵啊,听别人拉几遍,看别人拉几遍,便能学会,但手风琴专有适合手风琴拉的曲目,一般歌能拉,手风琴独奏的却很少,同院的房东都听熟了,他拉的几个曲目,无非就是《我是一个兵》《真是乐死人》或《蓝色多瑙河》《北京金山上》等等。
近一段时间,单丁一听公社通讯员说县文化馆要组织各个公社,进行一次全县学大寨文艺会演,这让他心情澎湃起来,他要参加,要在文艺上显示出他单丁一的长处来。
单丁一瞧响了公社书记的门。
“谁啊。”
“我。”单丁一推开门,见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男人。单丁一知道这是公社书记,前一段知青来公社开会,公社书记讲过话,所以他认识。
“你有什么事啊?”公社书记问。
“我是下李村知青,名叫单丁一。听说县里要组织学大寨文艺会演,我想参加。”
“哦,消息挺灵。来,来,坐下。”公社书记让单丁一坐下,然后问:“你会什么?”
“我会跳舞,唱歌我在上学时,是宣传委员。”
“是人才,是人才。那你跳一段”
单丁一立刻在这狭小的屋里跳了起来,当然跳的仍是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里的吴青华。
公社书记看他跳舞,竟然大感意外,看呆了,忙说:“这是芭什么来着?”
“是芭蕾舞。”单丁一边跳,边解释说。
待单丁一跳完一段,公社书记大加赞赏:“不错,不错,这可比二人台好看多了,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就让你再到各村抽调十来个人,组成个宣传队,排练半个月,然后去县里汇演成不?”
“成,一定会演好!”单丁一自信地说。
单丁一当上了公社学大寨宣传队的队长。他和公社的团支书共同从公社各个村抽调了十五名队员,知青占有七名,当地文艺骨干占有八名。
把人抽调上来,在公社大院里排练开了,知青和当地文艺骨干男的基本上都是全活,会跳,会唱,会乐器。乐器有笙,唢呐,笛子,二胡,板胡,扬琴,敲板,这些乐器就占七八个人,所以男生不上台表演时,就坐在台下伴奏,有节目需要上台时,放下乐器再上台表演,女生挑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会跳,会唱,长相漂亮。一个宣传队要演一个来小时,所以节目也得准备七八个。
当地老乡的节目好排,姑娘小伙子都会唱二人台,五哥放羊,走西口,打金钱等。改改词,把词改成学大寨的,曲调原先就有,边唱边舞,当地文艺骨干早就会,再加上一两段北路梆子也改成学大寨的词,也是现成的曲调,合合乐器,几天便练成了。
第四十九章 散文诗
知青的节目,唱几段京剧样板戏,也很快练成了,但单丁一觉得这都是老套路,走大过场的节目,让自己当宣传队长,就要有一个新节目,要想出新节目还得自己上,于是他让公社宣传队的女老乡,女知青在练完其他节目后,都跟自己跳一段《红色娘子军》芭蕾舞的招牌动作,也就是吴青华的几个女战士持枪跳的那段招牌舞: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妇女冤仇深他把词改成:学大寨,学大寨,战天又斗地,到处修梯田。把持枪变成持锄头,可是锄地太长,又让木匠把锄把截去一截。
宣传队里的女老乡都撇嘴,女知青都讥笑,可是单丁一是队长,不管你撇嘴也好,讥笑也好,我有权,你就得执行。
练芭蕾舞最难的就是立脚尖,单丁一让大家把鞋尖垫进棉花,立脚尖时也就不太疼了。大伙觉得主意还行,便都在鞋尖垫了棉花。
练练歇歇,终于到到县里汇演的时候了。
县里学大寨文艺会演,几十个宣传队在县电影院轮流演出,轮到李村公社演出,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几十个宣传队演下来,百分之九十的节目都是二人台,晋剧,北路梆子,京剧样板戏,三句半,打竹板,独唱,合唱,对唱,顶多再来个乐器合奏,小段民间舞。
演的多了,看的多了,雷同多了,未免视觉疲劳,待李村宣传队演出时,观众和评委都没了精神,台下低声私语,嗑瓜子,聊天,前排的评委也有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的,也有手托腮帮侧头眯眼似看不看的,也有嘟嘴皱眉,好似在想什么事的。
李村的前几个节目,从上台开始,虽然演的卖力,跳的使劲,但并没见什么效果,每个节目下来,只赢得稀稀拉拉的几下掌声。
单丁一心想完了,这次准备节目,他费了多少心血,编排,辛勤操练,嗓子几乎喊破,汗水湿了几身衣,结果却要无果而终,他心想,为什么把李村宣传队演出排在这么靠后呢,真是天时不利啊!
眼看前几个节目都已演完,只剩下芭蕾舞学大寨了,他化了妆,穿上了老农民的对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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