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
苯油坠较蚩ァ?br /> 寄信太没意思了,得花好几天时间,而且可能永远也到不了总统手中。菲尔最多只能得到一张签名照片——而这个签名还是白宫地下室某台转啊转,转个不停的自动签名机假冒的……
不,不必拘泥于他们的官僚程序——于是菲尔计划把车开到白宫门口,正好可以把信直接递给站岗的海军陆战卫士。
(先生,在这种卑劣盗版书的影响下,诸如“黑豹”集团那些年轻人不是把我当成他们的敌人,他们怪罪我们的制度,怪罪我所称之为“我所热爱”的美国。只要可以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我能够,并且我愿意为国家提供任何服务。我还对药物滥用现象和洗脑技术作了瘃入研究……)
潮湿的三月依然春寒料峭,菲尔走到白宫门口,把一封用美利坚航空公司的信纸和信封完成的信交给站岗的陆战队员。起飞前他在机场洗手间服用的安非他明到现在还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然后,他驾车到了一家饭店门口,他已经在这里预订了房间。
一切都十分顺利:他作好登记,然后洗漱,考虑着是在房间里用餐呢,还是出去另找一家饭馆。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是他的经纪人埃米特找他,现在就在楼下大厅里,他想知道菲尔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突然,菲尔的脑中又闪过一道白光,他感到极度恐慌——他知道自己选错了道路。
菲尔的经纪人安东尼·埃米特是个能言善道的家伙,精明世故,冷面无情,又极具野心,在50年代初就发现了菲尔这个奇才。当时菲尔的生活非常潦倒,他一面以撰写短篇科幻小说谋生,一面拼命地创作没人肯出版的长篇正统小说。埃米特待之如友,指引着他人生的道路,并且无休止地同他进行争论。埃米特说他知道菲尔的头脑中蕴藏着伟大的思想,只要他不再松松垮垮地创作科幻垃圾,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他说服菲尔结束了和斯科特·梅雷迪恩公司的合作关系,又迅速地把菲尔的长篇主流小说《来自街头的声音》转卖给了一家新的出版机构一一戴恩马特公司,指导菲尔一遍遍重写。《来自街头的声音》的内容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受到社会学家、法西斯分子和小贩的唆使,想从无法完成的工作和失败的婚姻中逃离出来。最后终于迷途知返,重新回到曾被自己嘲笑过的生活中。这部作品取得了不俗的销量,200,000册精装本被一抢而空,菲尔由此赢得了普利策奖和国家图书批评家协会奖。后来作品还被搬上了荧幕,由莱斯丽·卡隆和乔治·皮帕德主演。
由于在《大街上的声音》投入的精力太大,菲尔的文思受到了阻碍,创作慢了下来,如同洪水过后只剩下涓涓细流。另一部讲述二战时期日本战俘的小说《蝗虫压境》也赢得了人们的敬重,当然也有尖锐的批评。而《地震人》这部作品是从过去的一部不被人重视的中篇小说中分离出来的。然后,菲尔就陷入了沉寂。他那些曾被打入冷宫的作品在世界上的发行量成几何级数增长,但他已经对铺天盖地的名誉变得麻木不仁了。与此同时,他的作品还被译成巴斯克文和土耳其文。菲利普·K·迪克也和厄普顿·辛克莱打起了官司,因为厄普顿在澳大利亚的一套小型系列剧里把《蝗虫压境》中被拘留的日本人刻画成了一个殖民地战俘。
菲尔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的代理商了,在他看来,埃米特看上去仍然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年轻,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埃米特的皮肤光滑而富于弹性,没有一点瑕疵,就像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它的质感是一般人的皮肤所远远不及的。他那双敏锐的黑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黝黑的头发向后梳着,黑丝套装和白丝衬衣整洁无瑕,黑领结打得恰到好处:这身打扮让他看上去像个五十年代的歌手。他坐在旅馆酒吧的小包间里,靠在一张被烛光映成红色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杯苏打水,就像在家里一样惬意。他很想搞清楚菲尔要见总统的原因。
“我是为盗版的事来的。”埃米特告诉菲尔,“完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我会把问题——”他用食指蹭着桌上的破书说,“处理好!就像我硬是让伯克利出版公司放弃出版你的短篇小说集一样,我有线人成天盯着这事儿。”埃米特的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威胁,“那帮搞鬼的笨蛋会后悔的,相信我!”
“我想这些问题与这本书有关。”菲尔说。他现在满头大汗,红色的皮革包间像手套(或者说像茧)一样闷热,“但现在我不知道——”
“你太激动了,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样一种可怕的盗窃行为的确会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看来你自己已经在做药物治疗了,你服用的是利他林吗?哦,这么大剂量的维生素……”
“维生素有什么不好?”菲尔说,“我的剂量是根据《今日心理学》上的要求服用的。”
“那是一篇治疗患精神分裂症的小孩的论文。”埃米特说,“那篇文章我再了解不过了。你如此激动,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知道上周你给警察打了电话,要求他们拘捕你。你说你是……什么来着?一台带有坏思想的机器?”
埃米特居然知道这么多,菲尔感到很沮丧,他说:“是麦克告诉你的吧?”
麦克是菲尔的司机兼杂工,就住在菲尔的三门车库边一个简陋的小房间里。
埃米特说:“当然是麦克告诉我的。我们俩都把你的利益牢记在心,你得相信我们。菲尔,你怎么不跟麦克说一声就走了呢?要不是我刚好在华盛顿出差,得花多少工夫才能找到你!”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菲尔告诉埃米特,“我非常清楚自己在于什么。”
但现在他并不确定自己在做什么。那道白光一闪,他就全明白了,他的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他必须去改变这种状况。他脑子里有了一个构思,他决定首先把这事办好。但是现在他又怀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有些不太开心:也许我会在错误的事情上越陷越深,也许我的方向选错了,我还一直在继续错下去。
埃米特的精神洞察力敏锐得令人惊讶,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上帝,我真庆幸我们两人中还有一个是清醒的。我们必须用尽全力把你从泥潭中拯救出来。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菲尔很不情愿地解释着,埃米特在一边严肃地听,他说:“好吧,我觉得这个还说得过去。”
“只要能得到一枚执法证章,我就满足了。”菲尔说,他的马提尼酒跟飞机上喝的那一杯味道很相似,似乎混进了在机场服用的安非他明和利他林,混进了在旅馆房间里服用的安非他明的味道。他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感觉自己好像飞舞在这个暖热的包间里。
“你得冷静下来,菲尔。”埃米特说。当他身体往前倾时,一团烛焰在他幽暗的眼睛里闪烁起来,就像被分割得非常精致的宝石。埃米特说:“菲尔,你就快五十了,还没有逃出中年危机。本来你现在应该绝对信任我,但你却摇摆不定,一会儿试试这个,一会又试试那个。你真的不应该把利他林和安非他明混在一起服用,你知道在医学上那是绝对禁止的。”
菲尔没想否定他的说法,埃米特什么真理都知道。“我觉得自己好像苏醒过来了。过去我好像一直在做梦,现在我醒了,但我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都盖着一袭面纱。现在,隔在我和现实之间的面纱被揭去了。所有事物之间都存在关联,埃米特。”说完,菲尔捡起那本书,在经纪人的脸前晃动,本来就有些松动的书页滑了出来,飘到桌子和椅子上,“你知道这本书是那儿来的吗?是从机场里的一个流浪汉那里拿来的,这个家伙还想让我给他签名。你说巧不巧?”
“我得说,这事儿很奇怪,他给你的版本跟我要给你的一样。”埃米特说,“出版社的标志就在封面内页。”菲尔看了看那个紫色的符号,埃米特又补充说:“你的压力太大了,菲尔,你那怪异的饮食习惯使情况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了。事实上你什么都不用干,交给我就行了。老实说,正是这些个复杂的事情才把你的精力从工作上引开了。你今晚就该回洛杉矶,一架‘红眼’夜航飞机两个半小时后就会起飞。回洛杉矶写你的书去吧,其他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当埃米特说话的时候,他那威胁性的阴暗眼神穿透了菲尔的身体,就像昆虫学者所用的大头针一样尖利,菲尔发现自己在这片热烘烘的黑暗中颤抖。嘈杂的人声、玻璃杯的丁当声和钢琴声在他周围渐渐增强,汇成一片让人心烦的嗡嗡声。
“我讨厌这种爵士乐。”菲尔有气无力地说,“全是该死的赝品。听听这华丽的颤音和滚奏,什么玩意嘛,跟机场放的那种矫揉造作的弦乐一样。”
“不过是首背景音乐罢了,菲尔,能让人平静就行了。”埃米特把柠檬片从矿泉水里捞出来,扔进嘴里细细咀嚼,下巴还左摆右摆的。
“让人平静,是啊,绝对没错!让他们平静得跟死了似的。这种音乐把他们变成赝品,变成假人。现在电台里放的都是这些个狗屁音乐,我们的生活中除了卡带音乐就什么都没有了。至于电视……那是属于企业的。埃米特,他们连科学都要贬低。瞧瞧,如果你去安慰一个人,让他的怒火平息,把他的棱角全部抹平,把他的个性全都抹杀掉——他成了什么?他成了机器人,一台听话的机器,仅此而已。孩子们无一例外都想有个大学学位,找个好工作,然后赚钱。他们的心灵没有闪光之处,没有冒险的欲望,没有好奇,没有叛逆,公司就喜欢这样的家伙!只要对生意有好处,什么事都可以事先安排好,每个人都被催眠了。哦,真是一个完美的民族!那群没有头脑的消费者!”
埃米特说:“天啊,菲尔,那就是你梦的一部分?趁你还没出大事,我们得马上把你带上那架红眼班机,免得你再说这些胡话!还是回你过去的生活吧,回到你以前的工作中去。”
“重要的不是我的工作,而是我的发现!埃米特,我真的觉得,这么多年里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醒。”
这时,一个男子朝他们的包问走来。这人胖胖的,还有个双下巴,身材很高大,穿着一件亮闪闪的灰色外套和一双牛仔靴,乌黑的头发往后梳拢,一大把连鬓胡子把脸都遮住了。他看起来有点害羞,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是《蝗虫压境》的平装本。他对菲尔说:“希望您别介意,先生,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签名,这将是我的荣幸。”
“我们很忙。”埃米特连头都没抬,但是那个男子还在坚持着。
“我知道你们很忙,先生,所以我只占用您的一小会儿时间。”
“我们在谈生意,”埃米特说,他的语气很严厉,男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嘿,没事儿。”菲尔说着伸出手去拿书——男人一定是在旅馆书店里买的,标签还在封面上——他旋开笔帽,问男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慢慢地眨了眨眼:“我只要您的签名就够了,先生。”嘶哑的男中音——典型的粗糙的南方口音。
菲尔签完名,把书还给他。这个场面好像在哪发生过,太熟悉了。
男人接过书,没有看书上的签名,而是盯着埃米特,他说:“我认识您吗,先生?”
“绝不认识。”埃米特的口气很生硬。
“我觉得您看上去很像我过去的监护官。”男人说,“我小时候喜欢闯祸,跟一帮坏孩子在城里到处晃荡。但我还梦想过当一个音乐家。后来我惹了点小麻烦,当时我才16岁。我的监护官麦克福莱先生帮我改掉了陋习,我现在在做奶酪油炸圈饼的买卖,待在华盛顿。我们已经开了12家分店了,大家都对我们火候老到的奶酪圈饼赞不绝口。对了,祝您快乐,先生。”接着,他告诉菲尔:“非常高兴能够见到您。请原谅我的冒失,但我一直觉得您和我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不信您瞧啊,我们两个都有一个死去的孪生兄妹。”
“我的天啊!”男子临走的那句话让他的心为之一震。
“你的名气太大了,”埃米特告诉他,“人们当然了解你的许多事情,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他知道你死去的妹妹,那又如何?他可能是在哪本杂志上读到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觉得他也认识你。”
“人人都可能像另外什么人。”埃米特说,“特别是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上帝啊,又怎么了?!”
旁边立着一个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部白色电话,他毕恭毕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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