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
他俩互相望了一眼,壮着胆子走到床边,仔细观察了一番,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完整的人类骨骼。看样子,这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他是谁呢?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他们正疑惑着,忽然看到在床边小钢桌上放着一束水灵灵的小蓝花。泰利立即断定,这就是刚才在湖边采的那种小花。这酷似“毋忘我”的小蓝花,对着一具毫无知觉的白骨情切切、痴迷迷地吐着幽香。是谁把它放在这儿的呢?莫非这儿还有人活着?
他们又惊恐又欢喜地在洞中搜寻着,然而,在洞中没有发现任何人生活的痕迹。
“贝格,快来看,一个本子!”泰利在一只钢箱中找到一本精心包起来的本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看到上面依稀可辨的字迹:宙斯号,尼蒙,2827年1月。
“2827年!离现在已经300年了!”泰利惊叫起来。
“尼蒙?尼蒙?”贝格自言自语着,思索着。突然,他一拍脑袋,说:“泰利,我们发现奇迹啦!你记得吗,航天史中记载着:2827年,举世闻名的宇航员、28岁的尼蒙博士驾着宙斯号飞船,准备把一船机器人送到格罗多斯——星系中一个小星球上,可是,飞船进入太空后,突然失去联系,从此杳无音讯,至今不知下落……”
“是的,莫非他就是尼蒙博士?”泰利又惊又喜:“那么,这就是他的日记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本子。日记上的字迹东倒西歪,仿佛出自一个垂危病人之手,再加上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了,他俩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月×日
真是天大的不幸,飞船外部的引擎发生了爆炸事故,把飞船推离了原定的航向。接着,飞船内部的几个引擎也发生了故障。现在,我们离格罗多斯星系越来越远,看来,这茫茫的太空将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了。
突然,不知从那儿冒出了一颗绿色的小星。哦,小星啊小星,你可真是我们的救星!我和宙斯号像陨石似地向绿色的小星冲去。
我们重重地撞在一座山上,只觉得浑身一震,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我的头像要裂开来似地疼痛,一定是撞伤了。我的口又苦又涩。“水……水……”
咦?是什么流进了我干裂的口中?是母亲甘美的乳汁?是清润可口的琼浆?我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哦,是她!是伊丽莎白!
×月×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软茸茸的小草像条毛毯。我的头,我的手都被精心地包扎好了,多亏伊丽莎白救了我。
我艰难地转过头来,伊丽莎白忧心忡忡地坐在我身边,两眼迷茫地盯着山脚下。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哪,我的宙斯号!”我忘却了伤痛,一翻身,蹦了起来,向宙斯号冲去。
宙斯号摔得伤痕累累,它已再无修复的希望了。然而它却奇迹般地为我保留下不少仪器。我伸手抓起无线电通讯设备,急急地呼叫着。可是,除了劈劈啪啪的静电干扰声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还是没有任何反响。这是什么原因呢?
伊丽莎白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她默默地拿起测定仪器,工作起来。三小时过去了,她满脸绝望地拿着电离层测定器回来了;据测定,这个绿色小屋的电离层极厚,一般飞船中小功率的无线电发出的讯号是根本无法穿透的。我们唯一的一台强频率定向无线电又坏得不堪收拾。看来,我们陷入绝境了。小星啊小星,看来你并不是我们的救星,而是一座天牢。
×月×日
这下我们真的成了太空中的鲁滨逊了!伊丽莎白不声不响地在山坡上开好了洞穴,我住大洞,她住小洞,还有一个储藏室。她把宙斯号上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我们有了一个家了,一个简陋然而温暖的家。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伊丽莎白呢?是仆人吗?不,她是我生死与共的伙伴,没有她的抢救,我大概已和宙斯号同归于尽了吧?
在我受伤以后,她完全代替了我的工作。现在,她已测量计算出来,这颗小行星上的一天有25个小时;星球轴倾斜度小得可忽略不计;有二个“月亮”,还有许多许多有关小行星的数据……伊丽莎白简直是个科学家呢!
×月×日
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饿得两眼发花。绿色小屋上的水是纯净的,可是总不能整天喝水呀!
真是祸不单行,我的伤口感染了,疼痛难忍,几乎天天躺在洞中。
伊丽莎白悄然无声地忙碌着。中午,她给我端来了一盘从未见过的食物,伊丽莎白把它切成簿簿的一片片,放在我口中,吃起来很像土豆的味道。
我狼吞虎咽地嚼着,问:“伊丽莎白,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在山脚下挖来的,它开着漂亮的小花。这是它的块根,我化验了,它没有毒。”
说着,伊丽莎白递过一束蓝色的小花来。哦,多美丽的小花,它多像我心爱的家乡的“毋忘我”花!我的家乡的“毋忘我”花是举世闻名的,它能使你想到湛蓝的大海、蔚蓝的天空、爱人蓝宝石似的眼睛……现在,在这渺茫的太空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它。小蓝花引起了我无限的思念:大地,我的母亲,我还能回到你的怀抱吗?
我深情地把小花放在小钢桌上,香甜地吞下最后一片“土豆”。伊丽莎白见我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地笑了。
×月×日
她真是个会观察人的姑娘。从那天起,我的床边天天都有一束我喜爱的小蓝花。这绿星上的蓝花,我们叫它“太空中的毋忘我”。每当我思念着大地、亲人时,它总是静静地伴着我,幽幽地吐着清香,给我带来无限的安慰。
除了照料我,伊丽莎白整天呆在她的小洞中,不知在干什么?我问了多次,才知道她还在修理定向无线电。唉,快摔成一堆废铁了,能修好吗?可是,我不愿扫她的兴。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月×日
伊丽莎白的眼睛比她的嘴更会说话,所以,我极少听到她的声音。这儿是多么寂寞啊!四周是那么静,没有人类的生息,没有机器的轰响,没有动物的活动,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死一般的寂静,静得简直要使人发疯!
忽然,我的耳边飘来了轻柔的歌声:
你在哪里呀,蓝色的眼睛?
你在哪里呀,美丽的家乡?
……
哦,这是我最喜爱的家乡小曲,她从哪儿学来的?莫非她留意于我平日随心的哼唱?
这优美动人的歌声,从伊丽莎白的小洞里传来,像无意又像有意地送到我的耳边。我听着听着,渐渐忘记了忧伤,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寂寞。
哦,伊丽莎白,谢谢你,谢谢你美妙的歌声!
×月×日
我的身体已虚弱不堪,伤势越来越重,经常昏迷不醒,因为没有任何药物治疗。
伊丽莎白忧伤地流泪。她没日没夜地在修理定向无线电。我知道,为了挽救我的生命,她希望能和外界取得联系,可是,从她绝望的脸上,我知道她未能征服她的对手。
在这远离地球的不知名的小行星上,只有我和伊丽莎白相依为命。她忘我地照料着我,体贴、关心,多像一个温柔的妻子!
她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她那瀑布似的金色的头发,她那流波闪闪的大眼睛,她那婀娜的身影……
哦,伊丽莎白,我的天使,倘若你真是……那该多好!
×月×日
伊丽莎白高兴极了,她告诉我,定向无线电快修复了。
可是,我能等到这一天吗?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生命之泉已经枯竭,我将永远安息在这绿色的小星上。然而,我是多么思念我的故乡啊!我是多么希望能和伊丽莎白一起去采撷家乡娇美的毋忘我花啊!
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仿佛到了我可爱的家乡,见到了我慈爱的母亲,我捧着母亲的手,亲吻着,狂热地亲吻着。
是谁在抽泣?哦,母亲,你远方的儿子归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哭呀?
我睁开眼,原来我握着的是伊丽莎白温暖柔软的小手,她正伤心地哭着,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襟。
见我又睁开了眼,她又惊又喜,破涕为笑,她羞涩地抽出了手,一旋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为我送来了一大束太空毋忘我花……
……
……
日记还有几页,但字迹更歪斜、模糊,已经无法辨认了。看来,这是尼蒙博士的临终遗言,可惜贝格和泰利一个字也认不出来了。
他们合上日记,一个疑问同时跳了出来:伊丽莎白呢?她不可能生活300年,倘若她也长眠了,那么她的骨骼呢?
他们谁也没说话,沉思着。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小星披上了朦胧的晚礼服,山峰已变成了灰暗的剪影。
夜色降临,贝格觉得山洞中的气氛似乎更阴森了。他拉泰利,不安地说:“我们快回飞船去吧,再晚了,我们会迷路的。”
“好!”泰利像包扎宝贝一般地把日记本包好,装进衣袋。
他们走下山坡,一直来到湖边的沙滩。
“那位尼蒙博士不知在这儿住了多久?”贝格边走边说。
“他能在这儿活下来,我们也能活下来。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有感情了!”
“你能乐天安命,我真不胜高兴。看来,我们得永远呆在这儿了。明天,我们还得去找另一具骨骼。”贝格苦笑着说。
“另一具骨骼?”
“是的,伊丽莎白的骨骼。趁我们还能动弹,我们为他俩尽点最后的义务,埋葬他们。你说好吗?”
“好——”泰利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了,两眼直瞪瞪地盯着沙滩。接着,又慢慢地蹲下身去,仔细地辨认着沙滩上的一个痕迹。贝格惊疑地跟着蹲了下来。
“人的足迹!”
他俩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恐不安。
这两个足印很小,看样子像个女人的脚印,可是这个脚印很深,女人是不会有那么重的。更使人疑惑不解的是,除此之外,附近再也没有第三个脚印了。
贝格沉思片刻说:“看来这家伙在岩石上跳来跳去,而这里两块岩石之间相距甚远,所以只好跳在沙滩上了。你说对吗?”
泰利不自觉地把手按到手枪上,说:“这个家伙也许会来拜访我们吧?”
这样一说,两人好像觉得附近已有什么怪物躲在阴影中窥探着他们了。他俩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立起身来,赶紧向飞船停落的地方奔去。
夜是漫长的,苦恼人的夜更是漫长。对于两个关在十分狭小的飞船中停落在陌生的星球上的人来说,这绿色小星上的一夜,更是长得简直无法忍受。他们谁也没有合眼。山洞、白骨、鲜花、日记、脚印,走马灯似地映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他们几乎是欢呼着迎来了曙光。两人草草地吃了早餐,迫不及待地向沙滩走去:谁都想知道,沙滩上是否又增添了新的足迹?
沙滩上,除了他们的足迹,依然只有那两个神秘的脚印。或许这也是历史的遗迹,它能保留300年?实在令人不能置信。
“泰利,昨天没来得及到小洞中去看看,说不定伊丽莎白就安息在她的小床上呢!”
他们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洞中。山洞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昨晚他俩翻动过的东西依然放在老地方。
贝格和泰利望了望与这间石室相连接的内室,准备进去搜寻一番。
他们正要迈步,突然,泰利紧张万分地抓住了贝格:“贝格,你听!”
从幽暗的内室中传出了一阵呱嗒呱嗒的声响。一会儿,这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是一个疲惫不堪的人拖着沉重的步子。
贝格和泰利紧张得连气也喘不出来了。他们紧紧握着手枪,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屏声息气地注视着。
呱嗒——呱嗒,脚步声越来越近,贝格的手心都冒出汗来了,泰利紧紧挨着他,鼻子微微地颤抖。
呱嗒——呱嗒,朦胧中,他们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那身影走到尼蒙博士的床边,跪下了。
一会儿,他们听到了喃喃的说话声:“尼蒙,我的尼蒙,我给你送毋忘我花来了。你看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的尼蒙,我多么恨自己的无能啊,倘若我能早一点修好定向无线电,或许你能得救的。可是,迟了,你永远永远安睡在这儿了。我不能抛开你回到地球上去,我宁愿留在这儿,永远永远地陪伴着你,为你送上一束太空毋忘我花……”
“是伊丽莎白!”听到这儿,贝格和泰利几乎同时肯定这个人影是伊丽莎白。可是,他们又马上否定了,谁都知道,人没有那么长的寿命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