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
华伦医生和约瑟夫在黎明时走进房来,发现他们赤裸着,拥抱着,睡得很香甜,就像两个累了的孩子一样。
这景象使年轻的约瑟夫感到震惊。当医生俯身去检查尼特和罗娜轻微的呼吸时,他僵立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她……还活着?”
医生笑了笑,“他们很长时间不醒来。”
约瑟夫望望那水晶瓶,问道:“是那液体?”
医生点点头,“这样对他们来说更好些,对我们则更方便些,好,到实验室去吧。”
医生离开房间,约瑟夫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回到床边,恋恋不舍地拉起一张床单,把他们赤裸的身体盖上。
七、畸零的守卫者
现在搁下这对进入长眠的夫妇,重返世俗社会,下面继续抄录乔芬力的笔记:
我同被得·瓦利古斯一起到达那不勒斯,在海边仔细检查克宁顿的飞机残片。这飞机是克宁顿私人所有,特别坚牢,没有理由坠毁。当地天文气象局说,失事时气侯很好,没有特殊气旋造成失事。我们又雇了潜水员,深入坠机地点,在深海中找寻,可是一无所获。我证实不到什么,只好回美国,向彼尔斯夫妇交差。
我心中仍然怀疑克宁夫妇活在人世,如果在机上,为什么没有尸体甚至没有衣服残片?
戴安妮支持我的论点,命我继续追查,她用自己的钱来支持我。 我又回到伦敦,凡是他们住过的旅馆,见过的医生。我都没有放过。我得出一个结果,罗娜患了不治之症——血癌。
我最后终于到达苏黎世,克宁顿夫妇最后曾到这儿度过好几天。我发现他们的飞机曾来回飞过几次,比任何地方频繁。奇怪的是,旅馆却没有住过的记录。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他们来会见谁?我查遍了苏黎世医生,没有发现有给克宁顿夫妇看病的记录。我感觉出问题的症结就在这儿,终于,我找到了目标。苏黎世所有医生我都访查过,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华伦医生,医学界根本不承认他,他失踪了。
他是谁?什么时侯失踪的?为什么失踪?在什么地方工作?声誉如何?都是一个谜。
我派人员查访,结果得到了情报:他没有执业,也没有参加任何医院的研究工作,他的“论文”不知所云,是医学和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复合物。
克宁顿夫妇会不会是找他?但华伦医生在苏黎世的住宅已很久没有人居住,门口结了蛛网。
终于,我知道日内瓦举行一次医学会议,联合国主办的,华伦医生会有兴趣出席这个会议。
果然不出所料,他在会场中出现。我赶快冲出去,追上了他。我发现他站在行人道旁,正在等“的士”。
我走过去向他打招呼,他皱走眉头停了下来。
我大声说:“先生,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是关于克宁顿夫妇的。”
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得那么快,他一下子变成惊慌,向马路跑去。
两秒钟后,我听见汽车急煞车的声音。急驰的汽车撞在他的身上,把他抛起,我走上前,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四周围起来的人,全都是参加会议的名医。我内疚,是我把他逼死的。这使我十分害怕,我终于决定放弃追查。
八、坚守四十七年的人
过了四十七年,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末,阿尔卑斯山还像往常那样,白雪的顶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只鸟儿飞翔在碧天,那是一架细小的飞机,飞机上是一对新婚夫妇,叫艾力和雅莲,他们在阿尔卑斯山度蜜月。突然,他们飞越了一座雪岭之后,只觉雪山向下倾斜,两座高峰之间,竟出现之一片葱绿峡谷,一股气流,使飞机直坠峡谷中去。艾力大吃一惊,在飞机差不多碰到地面时,才把机翼摆正,缓缓向上起飞。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草地上有两人向他们跑来。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像疯了一样,又叫又跑。艾力正忙于驾机,这时,艾力看到下边生起篝火,一股浓烟向上升起来,那对男女已回到火堆边,不停地加添柴火。看来他们有着紧迫切的要求。艾力将飞机盘旋着,在微微倾斜的草地上着陆。他们看见那男子和女人匆匆向他们跑来。女的跑不快,男的虽已跑在前边跑回去把女的扶起。那男子对女的如此关切,深深感动了雅莲,她心想大概这是一对夫妇。
当他们走近来,雅莲发现女的比男的老很多。
艾力扶雅莲出了飞机,雅莲大声用英文问:“有什么麻烦?”
但他们是用德语回答,只有艾力才听得懂。
他们所讲的事,对于外来者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奇闻,他们说有一对夫妇,一睡几十年,等着来个医生回来将他们救醒,但那医生一去没有回来。本来他们是三个人合力为管理克宁顿先生和夫人的,但自从汉斯老头不久前死掉,剩下母子两人。照顾那机器的人手不够了。所以十分危急。
度蜜月的夫妻两人听了这番话,愕然不知所措,根本无法理解。 艾力点点头,“我们去报告警方。”
但想不到,那自称约瑟夫的男子扑上来拦住她,而那老太婆拉住艾力的衣袖,一边流着泪,一边拉他们到被长春藤掩蔽了的一座石屋。
当他们跨进石室的门槛,雅莲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拉住丈夫的手臂,石室内非常寒冷,活象一间殡仪馆,在石室内,果然睡着两个人。
这对美丽的人躺在那儿,由玻璃罩盖着,一动不动。这可以说是婚姻的一张象征画,永久不会失去意义,这使艾力和雅莲惊奇得呆住了。
雅莲悄悄地问:“他们是死了的?”
艾力胆子大些,犹豫地向前跨上几步,约瑟夫将玻璃罩掀开。艾力摸摸那两个人,他们的肌肉是寒冷的,但却结结实实,他的手指压下去,还有弹性,当手指挪开后,并无留下的痕迹。他俯下头去听听那男子的心脏,却听不到心跳。
他站直身子,摇摇头,但约瑟夫不同意他的结论。艾力于是给那男的把脉,等了很久,突然他倒抽了一口气。
雅莲叫道:“怎么回事?”
艾力说:”也许是我的想像吧,但我觉出一下脉搏呢!”
“艾力!”
“非常微弱,非常缓慢.但……是的,确是一下脉搏……哦,又是一下!”
雅莲跑到玻璃棺的另一边,也把着那女的脉搏,但她抬起头来时,脸上露出惨淡的愁容,摇摇头,表示听不出脉搏。
看守着这对男女的人不同意她的看法,艾力绕过去,检查一下他妻子的发现。雅莲屏住呼吸望着他,希望自己错了,艾力检查了很久,一句话也不说,雅莲从他专注的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他才庄严地说“有脉搏!”
现在,他们冷静下来,重新听取那两个讲德语的老人讲述那奇怪的故事了。这故事骤听起来,古怪得难以置信,但这实实在在的事实。
据他们说,躺在石室中的这对年轻的夫妇是在绝望中来找医生的。“博士先生”是一个伟大的医生,那女的患了绝症,只有短短几个月的生命了。他们听说医生有办法将生命悬凝,用冰冻冬眠的方法使人不会老也不会死,他们希望医生让他们睡到有办法治好那女的病时,才把他们弄醒。约瑟夫又继续说他和他的父母,如何管理这冬眠冷冻机,而他本人在离开山谷古堡时,就由他们三人来照顾这两个睡眠的人。
“医生去了多久?”艾力问。
老妇人耸耸肩头,她儿子说:“说不准,二三十年,或者更久了吧,我们没有计算日子。”
不错,岁月已在那两人老人身上充分表现出来,约瑟夫已经很老,他母亲更老。在这流逝的岁月中,他们三个人忠于主人,一直守着这两个冬眠的人,他们担心不能继续维持下去,因此,才堆起篝火求救。
不到几小时,这山谷古堡出现有史以来从未有的过那么多人。新闻社发出的电讯,把这奇怪的故事传遍了全球。要知道克宁顿夫妇已经睡了半个世纪——四十七年呢!同时,被人遗忘的华伦医生,重新被人提起,这伟大的科学家悲惨的死亡,造成了四十七年的拖延。
那三个忠心耿耿的仆人,长守在山上,四十七年踏实不移地为医生照顾“病人”,实在令人感动。
是令人们感动的,自然是克宁顿夫妇的爱情故事,全世界电台都把它称为二十一世纪最动人的故事。
九、被天使吻过
瑞士多少世纪以不受侵入自豪,但这个神话已被动摇。无数人不请自来,闯入瑞士,大多是好奇的人。最后是大批科学家和医生,要求在山谷安全着陆。约瑟夫和安娜被记者包围查问有关四十七年长眠的具体细节,医生和科学家对如何解冻和弄醒这一对情侣争论不休。他们看到那“机器”仍认为是“不可思议”之物,是惊人的发明,他们把弄醒这对夫妻,当作是一个科研的大事。
约瑟夫最后生气了,要求他们离去。
在第三天,美国来的客人到达。美国国会议员马西亚,是克宁顿夫妇亲生的女儿,她带着两个医生前来。一个年老的医生是罗娜以前的医生加利大夫,另一个是专门研究睡眠的年轻医生钟纳大夫。瑞士政府现在大吹大擂,把华伦医生当作瑞士最伟大的科学家。
“现在你们把华伦医生捧上了天,可是七十年把他骂作无赖和白痴,你们只有两份报纸在角落登过他意外死亡的捎息,现在你们还有脸来抢夺他的名誉?”
马西亚不愧是女政治家,一语惊人。
马西亚说服了美国总统,由美国总统同瑞士政府首脑商谈,终于决定由克宁顿夫妇亲生女儿作主决定由哪个医生处理罗娜和尼特。
在加利医生和钟纳医生进行“治疗”时,马西亚等得很不耐烦。两个医生并不在“病人”身边进行“治疗”,而是整天在华伦医生的书房,研究华伦医生留下的日记、笔记,图表和文件。这个医生是一个天才,一个奇人,他的想法很大胆,是一个超时代的突破。
这时,钟纳医生从旧书故纸堆中抬起头来,兴奋地说:“我想,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动手了,我们一直找寻的关健,全写在华伦医生这本笔记里,他把冷冻的每一个步骤都写明,我们只要反过来进行,就可以使病人从冷冻中苏醒过来。”
马西亚皱起眉来:“难道你见过河水可以倒流吗?”
钟纳医生说:“我们并不违反自然规律,而是把人为的步骤倒过来还原。”
他们再次把约瑟夫找来详谈。
当加利医生和钟纳医生在石室中工作时,马西亚心乱如麻地在外踱步。她已是个五十一岁的女人,从没有什么事使她如此心急。是父母和子女的亲情?她很小就没见过父母,她一直把彼尔斯和戴安妮当柞父母。石室里这对男女与她有什么相干?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但她几乎从未见过他们。但是,她觉得他们是最可贵最亲的人,为什么?因为这是轰动世界的大新闻?
要把他们从沉睡中唤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步差错,就会使他们死亡……
她听得见机器微微的震音,突然,她发觉四周一片沉寂,沉寂得令她害怕,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一种静止,电流已经断掉,再也听不见机器微微的嗡嗡声。
忽然,她像听见了一种新的声音,一声笑声?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天啊!一直抑制着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跑到石室,冲向她的父母,但她的双脚发软,竟然无法移动,她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的父母终于活过来了,在四十七年的长眠中苏醒过来了。
尼特和罗娜醒过来,首先的感受,是一种复生的欢乐,这种感受占据了他们全部的感情,这个特别的黎明,是为他们而设的,太美了!
他们在昏暗的石室中见到加利医生,并不觉得惊讶,首先认出他来,是讲话的声音太熟悉了。在石室的幽暗中他们没有留意加利医生已经老多了,他们感到欢慰的是加利医生告诉他们,罗娜的病早已有办法治了。
尼特微笑地问:“你不是告诉过我们是没有希望治愈的吗?”
加利医生说:“罗娜有另外一些东西,她曾被天使吻过,比任何人都走运。”
罗娜听了不禁拉住尼特的手,说:“在这儿,他就是我的天使!”
尼特这时问:“华伦医生在哪儿?”
医生们早已准备好了答案,这是重新使他们和过去建起一道桥梁的问题,要知道他们睡了多少年啊。
“华伦医生已经在很久以前死了。”加利医生静静地回答。
罗娜悄悄说:“真遗憾,深信我们复苏,对于他比对我们更重要呢。”
一阵沉默,尼特终于问;“告诉我,华伦医生死了多久,加利医生?”
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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