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所欲 作者:浮游的蜉蝣(晋江2012.7.27完结)





  “她在寝室……”凌肖话音未落就见胡阳尧以浓烈嘲讽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被逮住的偷窥狂。
  凌肖苦笑:他没法解释清楚自己只是确定了莫晴的位置,就像是在门外贴着门听了下确定说话声一样,并没有偷窥……虽然都不是能正直说出来的行为。哎,还是不习惯跟人坦诚说异能的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套话了,尤其还是被个明显直性子的人套话。
  “女生寝不太好找人,”凌肖解释道,“尤其我和莫晴严格说来并不认识,我还是外校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
  “不能。”胡阳尧一口回绝。
  凌肖琢磨了一下,换了个方式开口:“请给我莫晴的手机号。”
  胡阳尧张口就又想拒绝,脑子一转,点头了:“行。”
  把别人的手机号随便给陌生人,这当然是不好的,但也要看那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胡阳尧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念出一串号码,“爱怎么打怎么打,别来烦我。”胡阳尧说完便离开了。
  凌肖留在原地,拿着号码哭笑不得,他‘看到’了胡阳尧手机上这串数字对应的人名,任平觉。是谁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因为凌肖也瞄到了莫晴的名字,但出于自制力,他没有窥视其对应的号码。
  凌肖叹了口气,把任平觉的号码存下来,但并没有拨打的意思,至少不是现在拨打。
  还是要去寝室找人吗?凌肖挠头,又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等到饭点,等莫晴自己出寝室楼。
  *
  胡阳尧回到寝室,正准备换衣服,打开柜子,赫然看到了一个微笑着的人头。
  !!!
  胡阳尧被骇得一瞬间失语,然后转身猛力锤墙,接着回过头狰狞地瞪着从柜子中飘出来的人头长出全身。
  “任平觉!就算是灵术师也麻烦你有个人样!”胡阳尧吼道,声音带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嘶哑。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灵术师。”任平觉耸肩,“好了,不管这个,我说,小孽的宿主,随便把我的电话透出去不太好吧?”
  “你怕毛线!”胡阳尧不屑,“不随便说出电话号码是为了安全为了防骚扰,你需要忧心哪一种危险?那一种骚扰能骚扰得了你这个非人类?”
  胡阳尧说‘非人类’这个词时只是在表达他对任平觉的不满,任平觉听着却有趣地笑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莫晴的电话说出去呢?”
  “她只不过有复制和存储的异能,是能攻击还是能防御啊?”胡阳尧不耐烦地说,“除了讨人嫌程度外,她能跟你这混蛋比吗?还有啊,别以为灵力强了不起,监视别人的生活很值得炫耀吗?”
  “这就是倒打一耙、贼喊捉贼?”任平觉笑问,“如果不是你把我的电话说出去,我也没有注意到这边,既然注意到了自然就得弄清楚全过程你说是吧?”
  “哟,敢情你是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需要屏蔽就能完全屏蔽?无视时间无视空间,整个世界都为你服务?”胡阳尧阴阳怪气地问。
  “是啊。”任平觉愉快地回答。
  灵术师们总是不断地刷新着他们的无耻极限,无论是姓聂的一家子还是眼前这个,或者是不算灵术师但终归非正常的异能者们。胡阳尧哼哼。
  “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真的就为了电话的事。”胡阳尧问。
  “啊,主要是因为……”任平觉看了下时间,“离食堂供应午饭还有十分钟——来的时候是还有二十分钟——我又找不到事做。”
  “……”胡阳尧终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给老子滚。”
  *
  送走了任平觉,胡阳尧又遇上了莫晴,在食堂,一看时间十一点整。
  一个两个都这么闲,掐着点的等着喂食。胡阳尧心中愤愤,当他看到凌肖也在且向自己笑了笑时,他就变为愤恨了。
  自己果然是讨厌除小孽之外的所有非正常生物的……也除了他自己。
  莫晴看了两人各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走进了食堂。
  “你是不是在想他是先找到我的所以现在在这里看到我一点也不惊讶?”胡阳尧指着凌肖问。
  “找你肯定比找我容易。”莫晴平板地说。
  “我可没有替他找你,连你的电话都没给他。”胡阳尧说着貌似邀功的话语,用着挑衅般的语调。




☆、岔路

  “果然是其他人的电话吗?”凌肖低声自语道。
  胡阳尧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你没打?”
  凌肖略带些尴尬:“我不小心看到你手机电话簿上这个号码对应的名字……”
  胡阳尧冷哼:“你就没有顺便再找找莫晴这个名字对应的号码?”
  “抱歉……”凌肖赔笑道。
  莫晴看了胡阳尧一眼。
  “干嘛?”胡阳尧炸着毛质问。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没有直接给我的电话出去。”莫晴回答,不是疑问,只是因为被要求说所以陈述。
  听你的口气合着我是多此一举了是吧?胡阳尧被哽了一口气,试图堵回去:“需不需要我把你的电话到处张贴一下,给你多引些访客啊?”
  莫晴又看了他一眼,但依然无所谓地移开视线:“如果你乐意又不嫌麻烦的话。”
  我擦什么人啊这是?难得好心一把却被狗不理的胡阳尧内伤。
  *
  关于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这个问题,没见过鬼的人要么坚决否认要么不断怀疑,见过鬼的人则通常要么更加坚决否认要么想尽一切办法试图铲除——不通常的则可能对鬼产生浓厚的研究兴趣以至于以身试险顺便还可能害人害己。
  胡茹现在处于不断怀疑的阶段。
  近来她总有些莫名地发寒,仿佛有什么捅破窗户纸的事情随时有可能发生一般。但无论心中怎么忐忑,每天的事情还是非做不可。
  这天胡茹做完家教回来,在靠近东门的公交站下车,碰到了正在买储备粮的顾现。胡茹心中的不安越发茂盛,具体表现是,脉搏每分钟大概超过百下了。最近每次跟顾现走近了都是这样,但由于她跟顾现同寝,碰面的时间委实很多,胡茹也说不好到底是因为见到顾现所以心慌还是因为自己心慌太频繁顾现只不过刚好每次都撞上了。
  都是要回寝室,两人自然一起走,她们俩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没冲突,就像那种同班四年但说话没十句的同学,当然,同寝肯定比同班要更多接触些,每周说话句数突破两位数也常见,但无话不谈是断然没有的,一路无话倒是经常的事。
  好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两人对彼此的性格都有基本的了解,默不作声地一起走倒也不觉得尴尬,但走着走着,两人的步子都缓了下来。
  因为太安静了。
  下午六点,蜕励大学东门外的小吃街正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吃街街口,却不怎么能听见喧闹声,而且眼前还出现了一条岔路,顺着岔路望进去,空荡荡的一条不太深的死胡同,末端似乎有一道灰扑扑的门。
  之前经过时有这条岔路吗?胡茹和顾现同时在心里想道,不自觉地看向对方,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要去看看吗?”顾现问。
  胡茹迟疑,心中擂鼓般惧意涌现,“算了吧。”她最终说。
  “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顾现说,“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说着顾现便往岔路中走去。
  “喂……”胡茹一惊,下意识想要阻止顾现,伸出手拉向她却拉了个空。
  咦?明明应该碰到顾现的手臂啊?胡茹呆了一下,再回神时顾现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胡茹总觉得这条岔路不好,那道门更不对,“顾现,天快黑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看也一样。”她高声喊道,不敢走进岔路中。
  “没事。”顾现回头摆了摆手,“我只是看一下,马上就好。”
  不对,真的不对。大冬天的,胡茹的额头冒出了密密的细汗,这条路,那道门,顾现现在的身影,周围的声音……一切都给她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怎么也醒不来的梦境。
  “搞什么啊,这破地方。”
  胡茹一怔,梦境被划破了,被一句抱怨。那嗓音说不上好听,语气也不讨喜,转头看去,说话的男子满脸不耐,综合起来就像是在食堂中抱怨着‘这菜简直没法吃了’的同学。
  “看什么?”那男子扫了胡茹一眼,懒洋洋地问,“想委托我做事是要付费的,用眼神拜托没用。”
  啊?胡茹没听懂。
  “神棍不是都该先向被骗人装神弄鬼一番展现点神通才好讹大钱吗?”那男子旁边的一个女子望着岔路说道,末了向胡茹笑笑。
  “那是在与灵异无关的时候。”男子嗤道,“现在是无关吗?我哪来的多余灵力浪费在作秀上?”
  “我可没有灵觉,”女子说,“所以既然连我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到,那就算是真灵异,其程度也……”
  “懒得跟你个外行人解释。”男子不耐道。
  “请问……”胡茹听出了点什么,虽然并不相信,但事实是他们的出现让她瞬间安心了下来,这段时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她不自觉地在不信中靠向了相信。
  “委托就要付费。”男子强调。
  “可……”要委托什么?胡茹话还没问出来就看到岔路尽头的门开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人,那人与顾现交谈了几句,然后顾现走进了门,门关上。
  胡茹惊愕。
  “蠢材。”男子抱臂嘲讽道。
  “喂,你也太没有……任平觉?”女子本想指责男子,却突然看到了另一人。
  任平觉笑着点点头。
  “正想找你的。”女子笑道。
  “是关于魔方?”任平觉问道。
  “一半吧。”女子,也就是罗谷回答道。
  “喂,你们聊够了没有?别说我没提醒,那傻姑娘快挂了哦。”男子,也就是危成行挑眉道,然后再次提醒,“委托要付费。”
  “那我自己来就好了。”任平觉说。
  危成行眯眼瞅着任平觉,很遗憾却看不出她的灵力强度,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比自己强,于是虽然因为少了一单生意而心中不爽,他也只能闭嘴不言。
  胡茹盯着任平觉,回忆着军训时的种种,渐渐理清了思路:“你……”却说不出结论。
  “好久不见。”任平觉对她笑了笑,考虑着要不要事后抹去她这部分记忆,毕竟自己是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学校中待四年的,如果是刚入校时一定不假思索地敲昏胡茹了,不过,既然现在学校中有聂家人,还有柯戴福这样的觉醒者,那再多几个人知道似乎也就无所谓了——当然,大面积的传播肯定还是不行的。
  说到底,力量呼唤力量,任平觉自知自己要完全脱离灵异事件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最初是想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象来着。
  “你能救顾现?”胡茹抛开对任平觉身份的探究,直接问出当下的问题。
  “救?”任平觉偏了偏头,看了眼危成行,笑道,“谈不上‘救’字,她没危险,我只是去把她带回来而已,其实即使不管她,她也能自己回来的,只是时间上会长一些。你说是吧,灵术师?”
  危成行发了个意义不明的声音当作回应。
  “果然是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死要钱。”罗谷说。
  “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天赋不佳的草根穷灵术师……”危成行嘀咕。
  “你的灵力……”任平觉看着他说。
  “怎么?”危成行毫不畏惧地直视任平觉,并做好了迎接刁难的准备。
  “确实不怎样。”任平觉陈述,“即使以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标准来说,无论强度还是控制力,都可以归类于差劲。”
  “……谢谢你这么客观的评价。”危成行冷冰冰地说,“据我所知,灵术世家里也没有姓任的吧?”
  “我又不是灵术世家出身。”任平觉说。
  危成行觉得这家伙稍微顺眼了一点点,进入了可以容忍的范畴。
  *
  “要一起来吗?”进入岔路前,任平觉问道。
  危成行翻了个白眼,表示这个蠢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不能赚钱的灵异事件他当然不会参与。
  “会不会添乱?”罗谷倒是有点兴趣。
  “没影响。”任平觉说,看向了胡茹,“也没危险。”她补充道。
  胡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请带上我。”
  “来吧。”任平觉笑道。
  *
  三人走进岔路后,危成行神情冷漠地看着任平觉的背影。自己刚才并没有危言耸听,以他的判断而言,进入那道门的蠢丫头确实是有危险,不立刻救出就真的有挂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不低。
  他的判断,自然是基于他自己的实力。任平觉的实力是个什么程度危成行不知道,但是什么实力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却有大致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