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所欲 作者:浮游的蜉蝣(晋江2012.7.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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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机械系留校的人并不多,其中听说了半夜逛一教旅行计划且对这个计划有兴趣的人更少,等听到该旅行参与者中还王月思后,最终剩下的就只有翁喜欣、任平觉、王月思、林凌、卞鳕达和聂音。
  其中任平觉是被翁喜欣拖来的,因为石悠缓和李直励她拖不动,林凌来是为了关键时刻给王月思顺毛的,以免她大半夜跟卞鳕达掐得太过分添加灵异传闻,聂音则是为了必要时刻阻止卞鳕达胡闹。
  也就是说,只有翁喜欣和卞鳕达是真心想来一教半夜探险。
  任平觉不怎么喜欢一教,因为一教是一栋近百年的建筑,‘百年’对于物品是一个坎儿,过了百年的物品多少都会开始有了一些灵智,一教虽然还不足百年,但作为一直以来的教学楼,长期服务于教书育人的第一线,在知识的海洋中,它的灵智开启得比较早,现在已经有了,约摸相当于三岁左右的孩子。
  三岁左右是个什么概念?以任平觉的观点,就是很烦——这货从来没有爱护小动物的心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吧,我感觉到了,你的灵气频率有一部分跟我的很接近,你一定可以听见我说话对吧,真好,又有人能听见了,而且比以前的人都听得更清楚吧,以前的人都不喜欢理我。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跟你说我叫一教哦,我是这里资格最老的教学楼,学校里各种辛秘我都知道了哦,要不要我告诉你?很有趣的,你每天都来陪我吧,晚上在这里上自习,我帮你开灯哦,不让校工发现……”




☆、课本

  吵死了……任平觉板着脸,完全不作回应,所以说她最讨厌小鬼了,一点都不知进退,要是换成个千年的灵智,这类家伙怎么可能敢在她面前这么聒噪?
  刚刚对这个世界有点了解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把作为物品的年岁当作灵智的年岁,以为百年老物品就是人类中的百岁老人,谁都会尊重,也不想想物品要是保养好点,存在数千年也是很正常的,百岁算毛线,只相当于人类刚出生的婴儿,再拙劣点的干脆就还是个胚胎。
  “为什么不理我?我知道你能听见。”一教以撒娇的语气说,“我真的有很多辛秘可以告诉你哦,还有还有,我可以帮你考试作弊哦,帮你偷看标准答案怎么样?”
  任平觉当没听见。
  “这里真的有点吓人呢。”翁喜欣低声说,空荡荡的一教中一点点声音都有回音的效果,似乎还有阴风阵阵——废话,很多教室门窗都没关,到处都是对流风。
  “就是说啊,看,这里都有裂纹了。”卞鳕达拿手电筒照着一处墙壁给翁喜欣看。
  “啊,有点恶心……”翁喜欣打了个哆嗦。
  任平觉听到一教气鼓鼓地说:“只是外面有一点点不美观嘛,里面的砖都好好的啊,重新粉刷一下就好了。”
  “嘘……你们有没有听到‘滴答’声?”卞鳕达突然神神秘秘地问。
  “只是厕所的水龙头没有关严啦!”一教尖叫,“这不是我的问题!”
  “不要叫,你去把它拧紧。”任平觉在意识中对一教说。
  “啊,你终于肯理我了,”一教很高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去把水龙头拧紧我就告诉你。”任平觉敷衍地说。
  “拧好了。”瞬间,一教就完成了任平觉布置的任务,这栋建筑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意念一动它就可以控制好每一部分。
  “哎……好像没有‘滴答’声了。”翁喜欣有些呆滞地说。其实有‘滴答’声并不太可怕,这种老建筑,有哪里漏水或者那个水龙头出了小毛病都很正常,可是,本来有声音的突然没有了,这代表什么?
  “我拧紧了拧紧了,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一教在任平觉耳边喋喋不休,让任平觉反省自己是不是该让水继续滴着都没心思。
  “我叫任平觉,你该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觉。”
  “我都一百岁了,比你大多了,你才小孩子。”一教不满。
  我就算今年真只有十八岁也轮不到你个灵智只有三岁的叫我小孩子。任平觉懒得跟它计较,“你不困吗?”
  物品的灵智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这是种族特性,灵智越低需要睡眠的时间就越长,当灵智高一些后,睡眠时间会逐渐减少,接着当灵智高到一定程度后,睡眠时间又会急剧增加,像这种灵智三岁的一睡几个月醒来一两天是常态,不过连续几个月精神抖擞也常有,小孩子善变,没定准。
  “我才睡了好久呢,暑假都没有人来,开学了头几周的课也没排在我这里,好无聊。对了你是新生吧?以前都没见过你。讨厌,新生都在综合楼上课的,果然你还是晚上来我这里陪我聊天吧。综合楼才是小孩子,都没有开启灵智的,不好玩。”
  我干嘛要跟楼玩?任平觉心道。
  “小觉,这里该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吧?”翁喜欣拉着任平觉的衣袖声音发抖地问。
  这么怕你还闹着非要来探险?任平觉不解。
  “才没有脏东西,我很干净的。”一教又开始尖叫。
  “你闭嘴,不然我就屏蔽你的声音了。”任平觉威胁。
  一教似乎哽了一下,柔弱地问:“你能屏蔽我的声音?以前都没有人能做到的。他们最多只能假装听不见,你骗我,”一教底气越说越足,“我又不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屏蔽我的声音,在这栋建筑中我才是至高的,我想让谁听见谁就能听见,连没有灵觉的人我都能让他们听见一些尖叫声,虽然他们怎么也听不见我说话,但那是他们能力不足,不是我的问题。”
  任平觉调整了自己对声音的接收频率,绕过了一教的发声。
  “要不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任平觉对翁喜欣说,只要她同意了,其他作陪的都不会有意见。
  “可是……”翁喜欣左看看,黑漆漆的,右看看,还是黑漆漆的,脸上有犹豫。
  王月思嘲笑地看着卞鳕达,人小师妹被吓着了第一想到的是室友,可不是师兄。
  卞鳕达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女人的处处找茬。
  聂音看向厕所的方向,也是就刚才有突然没的‘滴答’声传来的方向。
  “要去那边看看吗?”林凌顺着聂音的视线方向指着问大家。
  “那边是什么?”翁喜欣问,她根本没分辨出之前的‘滴答’声来自哪里。
  “女厕所。”王月思回答。
  “那男厕所呢?”翁喜欣下意识问。
  林凌指向反方向,走廊的另一边尽头。
  “是这种设计啊。”翁喜欣说,我初中的教学楼也是这种设计。
  “还算好的,”林凌说,“二教是单数层男厕所双数层女厕所,标识又不明显,时不时就有人糊里糊涂误闯,上个厕所非得有人守门才安心。”
  “哼,天晓得有些人是不是真‘误’闯。”王月思冷笑。
  “反正我知道有些人是‘真’误闯了的。”卞鳕达说。
  “好了好了,不想逛我们就回去吧,翁师妹你说呢?”林凌赶紧拉住王月思。聂音也扯住卞鳕达不让他继续揭人伤疤。
  翁喜欣看看王月思和卞鳕达,对林凌的建议赶紧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快两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候宿舍门已经关了吧?”
  你才想到啊?任平觉看了看翁喜欣紧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没有把吐槽说出来。
  “没关系,学生会那边有休息室,可以将就一晚。”系学生会会长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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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六人即将走出一教的刹那,教学楼突然颤动了起来,伴随着还有让人牙酸的高音。
  “什么玩意?地震了吗?”卞鳕达一惊之后一边跑出教学楼一边猜测道。
  “不是。”聂音低头轻轻单脚踏了踏地面说道。
  这时一教已经恢复了平静。
  “……怎么觉得一教好像很难过?”翁喜欣看着夜空下静静立着的老建筑,不解地低语道。
  “教学楼怎么会难过?”王月思摇了摇头,“就算会难过也该是在要被拆除的时候吧,对一教近期可没有拆除计划。”
  任平觉将自己的声音的接收频率调回到了她的正常范围,然后就听到了一教的低泣声。
  “走吧,明天把这事跟校工说一下,看是不是内部结构出了问题,毕竟是近百年的老建筑了。我们现在就先回去吧,”王月思伸了个懒腰,“熬夜不利于美容。”
  六人往学生会的方向走去,任平觉还在继续跟一教意识交流。
  “哎哎哎,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体里也可以和我说话?我现在都看不见你了。”任平觉一跟它说话,一教立刻就把哭泣抛之一旁,兴奋地喋喋不休。
  “能力问题。”任平觉回答。
  “原来你真的可以屏蔽我的声音啊,你师从哪里?你师父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吗?说不定他还在我这里上过课哦,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听听嘛,说不定我可以给你讲他的糗事哦。”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任平觉心道,一边对一教说:“我要去睡觉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哦……”一教不甘不愿地回应,然后又突然兴奋,“那你好好休息吧,你是该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觉。”
  拿我的话来教育我啊,小鬼。任平觉随意回复一教一句‘晚安’,同时决定短期内不会再靠近这里了,反正新生的课几乎都在综合楼上嘛,离一教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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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本身就是具有灵智的,无论是作为声音还是作为文字或者是脑中的想法,语言都可以成为一种力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刚亮她就要忍受被课本骚扰。
  正式大学上课头一天,即使是已经上了十几年课的学生们也满载着新鲜感无一人翘课,哪怕是早上八点的课。连嗜睡的石悠缓都磨磨蹭蹭地准时走进了教室。
  李直励有晨读的习惯,很早就出了寝室,任平觉是被课本们的兴奋交谈声吵醒的,虽然她并不实际需要睡眠,但作为生活乐趣她也没打算要减少睡眠时间,于是在预定醒来时间前被吵醒,她的心情就不能说是美妙了。
  “你们是今年才被印出来的吗?这么期待上课?”任平觉拿着课本悄声走出了寝室,翁喜欣和石悠缓还在睡。
  翻了一下印刷时间,是今年的没错。咦,是不是还没说这是哪门课的课本?哦,介绍一下,是高数上册,对,就是挂了很多人在上面的那个高树……咳,高数。
  作为入校头一门课,对未来四年的预兆来说,很有挑战性。
  不过任平觉手上拿着的并不只一本高数,还有本思修,第二大节的课,在接受了逻辑思维的洗礼后再接受一下道德指导的升华,很有意义,然后就可以去食堂补充能量了。




☆、貌似头疼

  “对啊,人家还是崭新的呢。”高数课本娇羞的说。
  对,娇羞,任平觉看了一遍书皮再翻了一下内容,确认自己拿的真是高数而不是包着高数皮的言情小说。
  “什么时候印刷的并不重要,”思修课本淡淡地说,“重要是里面记载的知识你能够真正吸收。”
  “你是在教育我?”任平觉问道。
  她可以与任何灵智交流,控制频率后能够保证只有特定的灵智才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像现在她在食堂里吃着早餐,旁边是络绎不绝的学生,但没有人会发现她正在跟书本交谈。因为她发声可以纯靠意念,不需要动嘴,如果与人交流时也采用同样的方法的话,她的交流对象会感觉是有人直接在其脑中说话。
  “我是想告诉你,”思修说,“虽然我们的载体很年轻,但我们内含的知识却是可以有着上千年的积淀的。虽然作为灵术师你可以轻易抹消我们的灵智,但是你不能抹消我们的存在价值。”
  “还真严肃啊。”任平觉吞下最后一口馒头,端着剩下的小半杯豆浆往食堂外走去,“我可没打算抹消你们的灵智,虽然我经常都觉得年幼的灵智很烦,另外,我更正一点,我不是灵术师。我不知道以你的年龄你是从哪里听来‘灵术师’这个词语的,但是用之前你最好能明白它的定义。”
  思修沉默了,似乎有些窘迫,嗯,或者是,很窘迫。
  “什么是灵术师?我完全没有听说过。”高数说,一点没有掩饰无知,更没有因为无知而羞愧——反正那又不是它的专业范畴。
  “简言之,广泛来说,就是拥有灵力并能相当程度控制灵力的人类。”任平觉慢吞吞地说。
  “你明明有灵力也能控制灵力啊。”思修小声地嘀咕,似乎不解,似乎苦苦思索。
  任平觉没有回答,吸完最后一口豆浆,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对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的男生抬了抬手:“聂会长早。”
  聂音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听到任平觉的声音后顿了两秒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