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我来过





  那是下午的课间,她低头坐在座位上剥橘子。他站在一旁的窗台前,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个男生说着话,眼睛时不时地瞥她一眼。无意中瞥见她剥橘子的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是透明的粉色,剥起青红相间的橘皮时简直像一幅画。他的心思顿时全部被那双手占据了,很想过去握一握,却只敢想不敢行动。      
  薄荷根本就不理他,迎面遇上时要么装没看见,要么用白眼翻他。他知道在她眼中他就是流氓一个,对此他又恼怒又沮丧,满心想跟她缓和关系又不知道该如何缓和,心里郁闷极了。      
  这天晚上睡在床上,席睿南还念念不忘白天薄荷剥橘子时的那双手。由那双手,又联想起她纤细的颈,扑闪的眼,鲜艳的唇,还有花苞般的胸……想着想着,丝棉被又如同烤箱般地火热起来……      
  【5】    
  此后,薄荷每天上学前在镜子前停留的时间要比以前久了。衣服要反复拉直,短头要反复地理顺。她如今可是有男生喜欢呢,更加要注意个人形象,总要对得起那两个在万紫千红中欣赏她的观众吧?      
  女为悦已者容,自古如此。尤其是年轻的花季女生,无论她喜不喜欢那个暗中喜欢她的男生,却总是很愿意让他们见到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要不是秋寒渐浓,她几乎要为那两个偷偷喜欢她的男生穿一回裙子,用最女性化的漂亮装扮来答谢他们能够识她于“草莽”之中。      
  只是,另一个男生是谁,还是一个她心里没解开的谜。却一时也没有心思来多猜想了,期中考试在即,进入高中的第一场大考,要努力复习备考。也不指望考得多棒多好,总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安然和薄荷持同样心态,不求最好,只求还行。她们俩都不是那种成绩特优的学生,但是考试时还是可以稳在中游位置,不会令老师太欣喜,也不会令老师太揪心。    
  这次的期中考试,她们也照样不上不下地保持中游水准。而班上最大的冷门是席睿南,他进高中是以清州一中初三年级前十的成绩进来的,总分在高一五班名列第二。这次考试居然令人大跌眼镜地跌出了班上前十的行列,在年级里更是排到四十名之后去了,简直是一落千丈。      
  这个尖子生如此明显的退步,让班主任老师在震惊之余还有惋惜嗟叹之感。    
  为此,她特意去了席睿南家进行家访,把这半个学期他的表现综合了一遍。从开学起就情绪不太对劲,跟同学打架,上课走神;到后来因为突发急性心脏病住院;再到考试前一段时间明显的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最后,她对席文谦夫妇说:“是不是因为那一次生病让他有心理负担,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呀?家长方面要注意疏导他的情绪,如果他的成绩继续这样滑落下去,那就不好办了。”      
  送走班主任老师后,席文谦把儿子叫进书房单独谈话。问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成绩怎么跌得这么厉害?          
第98节:美丽新世界(12)  
  席睿南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却难以启齿。    
  自从那天看到了女性的乳房后,他当晚就做了春梦,梦中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一种令人销魂的快感。以前他也梦遗过,却从来没有这样销魂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留恋,让他想要重温,出于本能的驱动,他自慰了,在不知节制也无法自制的年龄,夜夜如此。      
  十五岁少年尚且青涩的身体里,情欲早早地被唤醒了。像一头猛兽醒在他的心,咆哮着,噬咬着,他也恐惧,却束缚不住它。    
  他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在一路滑坡,不是不想控制自己,却无能为力。    
  问不出原因来,席文谦只有按照自己的猜想跟儿子上思想课,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看他还是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知道都没有说在点子上,可是点子在哪里呢?他没有读心术,看不到儿子心中的问题所在。      
  席睿南的成绩大跌,让安然很为他叹息。因为他是她心中的偶像,学习特优生加运动高手再加英俊少年,她曾经说:“像这样方方面面都优秀出色的男生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      
  而现在的席睿南,已经不再是运动高手了,连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这让安然很痛心,她非常不希望这个昔日光环耀眼的优秀生一再贬值。    
  英语课上,期中考试的试卷发下来,每组的卷子一桌桌轮流往后传。安然特意挑出席睿南的看了看,那个分数让她叹口气,往后递给薄荷时低声说:“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就退步得这么厉害呢?”      
  薄荷接了一看,嗤笑一声:“谁知道,没准人家黄色录像看多了,看得野了心,就没有心思在学习上了。”    
  她边说话边把卷子继续传给席睿南,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听到。是她一贯不指名不道姓的说话方式,说的是谁,听者自然心知肚明。    
  席睿南马上就涨红了脸。不明白薄荷怎么会知道他看了黄色录像,只猜是老猫他们那帮人说出来的。他好强,脸皮又薄,被暗中喜欢的女生用这么不屑的口吻一说,马上又羞又恼,恼羞成怒的他突然间都有几分恨起薄荷来,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居然还对他冷嘲热讽。接过卷子时,他不甘示弱:“我是看野了心,不过可不是看的录像,而是看的真人秀。”      
  他话里的意思,薄荷也心知肚明,当下也气红了脸,转头狠狠瞪他一眼:“你……流氓。”    
  又是这两个字,她已经把这两个字扣定在他头上了。席睿南双眉一扬,又气又急,又羞又恼,想对她发作又舍不得。一忍再忍,才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试卷在手里捏成了一团皱纸。      
  放学后,席睿南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上思想课。最近他天天被各科老师轮流叫去上思想课,每位老师都想拉这个尖子生一把,谁也不愿意看着一株好苗子就这样蔫了。    
  英语老师长篇大论地讲了很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对席睿南来说都是废话,对他目前的烦恼完全无济于事,只是乖乖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表示诚恳接受。            
第99节:美丽新世界(13)          
  一直讲到夕阳坠落西山之际,她才总算结束了:“回去好好想一想,不能再这样放任自流了啊!”    
  因为画得一手好画,薄荷放学后被留下来配合年级里出黑板报。近期有市教育局的领导们要来清州一中视察工作,学校方面自然要精心准备。这期黑板报,务必要做得尽善尽美。      
  出完黑板报后,夕阳已经在吻别西山了,她赶紧背上书包准备回家。因为心急,下楼梯时跑得太快,一脚踏空几乎摔成滚地葫芦,幸好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饶是如此,脚踝也还是扭了一下,好痛。她倒抽着冷气在楼梯上坐定,拼命地揉着扭痛的脚踝。      
  楼梯上方有人走下来,脚步一声声,清晰入耳。同时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薄荷香,在空气中氤氲扩散。薄荷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她看见一张最不想看见的脸——席睿南。    
  他看见她独自坐在楼梯上有些怔仲,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她却无意跟他搭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站起来便走,脚踝还是很痛,只有扶着楼梯一步步慢慢滑行。    
  他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走,脚步轻起轻落,竟暗暗合着她的步伐声,听着空旷无人的楼道中回旋的声音,倒像是只有一个人在下楼。    
  这让薄荷觉得不太舒服,这家伙明明可以越过她快步跑下楼去,为什么偏要跟在她身后?让她有种被人跟踪的感受。尤其是她还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又在后面偷看她呢?    
  这感觉,这想法,让薄荷停住了脚步,想让他先下楼算了。可是身后的脚步随之停顿,他也不走了。薄荷微微侧头,可以看见一道狭长的影子铺在身畔的楼梯上,静止不动,仿佛一道泼墨痕迹。      
  僵持片刻,薄荷终于忍不住回过头说:“喂,你走不走哇?”    
  楼梯上端,席睿南逆光而立,身形几乎完全隐在渐浓的暮色中,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星辰般熠熠闪烁着。他隔了很久才回应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不走了?”    
  “我不走你就不走了,你这么唯我马首是瞻吗?”    
  他又迟疑了很久:“如果你是走不动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么好心?薄荷却只觉他居心不良。让他送,那还不是让大灰狼送小红帽。坚定地拒绝:“不用了,你快走吧。”    
  似是猜到了她心里想的什么,席睿南深吸一口气:“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薄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不管你什么意思,我都不需要。”    
  席睿南的声音有些激动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流氓,是吗?”    
  薄荷理直气壮:“你偷看女生,还看黄色录像,你就算不是流氓也和流氓的距离不远了。”    
  席睿南忍无可忍了:“我没有偷看你,是你自己不小心露出来让我看见的。而且我也没有看黄色录像,那天去老猫家时我根本不知道放的是黄色录像。”    
  薄荷涨红了脸,悻悻然之极:“反正你就是看了,懒得理你,你不走我走。”    
  尽可能让自己快点走出教学楼,一出大楼薄荷就看见正好走过来的郭益。校运会虽然结束了,他们校体育队的学生还是如常要每天下午训练。            
第100节:美丽新世界(14)          
  他刚刚结束了训练,满头大汗地走过来,见了薄荷走路的样子吃了一惊,马上跑近问:“薄荷你怎么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下楼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事。”    
  “扭到了脚,骑车回去肯定不方便,我送你吧。”    
  薄荷想了想没有拒绝:“那……麻烦你了。”    
  她可以接受郭益送她回家,不能接受席睿南那个“流氓”送,身后的教学楼中,他没有走出来,脚步似乎陡然间僵住了。    
  郭益骑上她的单车带着她骑到学校大门时,才看到席睿南骑着山地车飞快地从他们身边冲过去了。火箭头般冲刺的速度,风中荡过一丝清凉的薄荷香。    
  【6】    
  郭益骑车把薄荷送到了她家楼下,还替她把车锁进了一楼的储藏室里。她向他道谢时,他拭着满头的汗对她笑:“不用谢,能送你我很高兴。”    
  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话一出口,他就脸红了。薄荷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也情不自禁地红了。嘴里还是在说谢谢,却说得结结巴巴。下意识地,她催郭益快走:“你快回学校去吧,还没吃晚饭呢,回去晚了食堂没菜了,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别耽误了。”      
  郭益是住校生,学校规定所有住校生晚上七点到九点上两个小时晚自习。他恋恋不舍地转身,又鼓起勇气回头:“你喜欢吃橘子吗?喜欢我就再去摘。”    
  这话里的意思就更明显了,单纯的年龄里,少年不敢轻易言爱,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喜欢”两个字,只是如此迂回婉转地把心思含蓄吐露。    
  薄荷的脸更红了,幸好暮色正在朝着夜色过渡,昏暗的天光可以充当她的保护色,让她的脸红不至于纤毫毕露。饶是如此,她也还是低下头不敢看郭益,突然有些懊悔让他送她回来,明知道他对她有好感,这样子无形中更加鼓励了他,可是她却并不喜欢他。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薄荷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表明态度,同样用迂回婉转的方式:“谢谢你,其实我不喜欢吃橘子,你不用再去摘了。”    
  话一说完,薄荷就逃一般地转身进了楼道。她不知道身后的郭益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上楼回到屋中,她偷偷地隔窗朝楼下张望,发现郭益还愣愣地立在原地,良久不动,仿佛一棵已经扎根的树。      
  第二天上学,在教学楼前薄荷遇上了郭益,他头一低,假装没有看见飞快地跑上楼去了。她也没有叫他,知道以后很难再和他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地说说笑笑了。    
  高杠上无意的一瞥,让席睿南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向平静的心湖被搅乱了,日日涟漪荡漾,夜夜波涛汹涌,他不自觉地暗中迷恋着那个名叫薄荷的女生。她轻盈柔软的短发,她纤细柔韧的脖子,她白瓷般光洁的脸颊,时时在他脸前晃动着,展现出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美好与诱惑,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