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by 绍离
的一点希望也跟着幻灭…才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又回到地狱…更深了几层…
痴人说梦,他不是痴人,怎么却总是在做梦?!回到锦织大宅后,锦的一举一动表现得还不够明白吗?!锦说的得对,就算忘了以前的痛,但正在背上、腿上肆虐的痛也该让他清楚明白锦的心。怎么看到这碗就发傻了?!妄想?!确实是妄想!
缓缓拿起另一只碗,东用手指细细描摩了遍,然后递向锦,笑着说道:「还有一只…」
锦面无表情的接过碗来,举到与脸平齐,然后手一松,第二只碗也摔得破碎。
这次东已有准备,感受着自己的心跟着那碗举得高高的,随后再落地破碎,好象麻木了,没那么痛了,不论再怎么难受的事,只要面对都能习惯的不是?!
摔了也好,在他眼前摔碎了更好!别再让他存有任何希望…东怔忡地看着地上碎片,唇角忽然弧了起来,明明是笑,却让人感到凄凉。
蹲下身体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佛彷在收拾自己破碎的心一般…
看不清东低着头的表情,但锦却可以看到一滴一滴溅落在地上、玻璃碎片上的泪水。小小的水珠怎么竟像锤子般,一下一下地锤在他心上,痛不可当。
「不必收了,待会儿找人来收就是。」
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说出这句话来,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东收拾着碎碗的情景,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该当我来收的。」东淡淡一句,完全听不出他的心绪。
这碗犹似他们两人的感情,锦既亲手结束,就由他亲手收拾…
锦没再说话,只站着看那些溅得四散的碎片慢慢集合在一处。白蓝色的瓷片沾染斑斑鲜红,流着血的人却没有丝毫在意,只是专注而执着地要把地上碎片清理干净。
大的碎片收完了,东仍是没有停下,用手指仔细沾着拿不起来的渣屑,随着他的动作,浅色地板印上一个个带血的指印。
不知怎地,锦突然发起怒来,一脚踢散东好不容易理整在一处的碎瓷片,大声吼道:「不必收了,我说不必收了。」
看着再度四散且更加破碎的玻璃片,东没有再动手,抬头看着锦,轻轻说道:「是,少爷。」
锦却被东的神情震慑住,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那双即使受到打击压迫仍是傲然不屈的眼睛,那双即使痛苦哀伤也流露着坚毅的眼睛,此刻竟像一潭死水一般,仍然美丽,却已没有感情…不是刻意封锁情绪的冷淡,而是万念俱灰的漠然…
锦心里一颤,只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东眼里的感情一样,逝去了…
69
锦心里一颤,只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东眼里的感情一样,逝去了…
缓缓站起来,东躬身说道:「少爷,对不起。我的手受伤了,无法替您收拾行李。」
说完不待锦回话,鞠了躬便要离去。
看着东要离去,锦心里只剩一个意念,不能让他走,不能再让他带走自己的任何东西。
想也没想,拉住东的手臂迫他转过身来,锦盯着东的眼,想在那双眼眸里找到一丝一毫感情,但…没有…什么也没有…
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映出锦自己的慌乱无措外什么也找不到…
慌乱?!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人慌乱?!无措?!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无措?!
狠拉着东把他甩到床上,不像平日等东自己把衣裳脱掉,锦已经大力把他的衬衫撕开。
故意用着平日总让东觉得屈辱而不由反抗的种种手段,但今天却得不到任何反应,有的只是生理上实在无法忍受所偶尔发出的吟喘。挫败感让锦更加狠厉狂暴,东却愈加安静顺服。
发泄完了锦才觉自己今天做得太过,下午的鞭伤和烫伤,再加上刚才留下的淫乱印记…东一身狼狈、满身脏污,但昏过去的人总算因为痛苦有了表情。
看着东微拧的眉头,不知为何,锦竟觉放下心来,刚才的慌乱无措也随之消失无踪。
今天就让他在这里睡吧!锦难得柔情,轻轻地想抱起东到浴间清理,不料才碰到他的手,东便清醒过来。
「对不起。」东急忙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软而跌落在地,一下牵动身上无数伤口,忍不住闷吟喘息。
锦想扶他起来,但二人太过习惯的行为模式让他无法伸出手去,只是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心里却是百般翻搅,实在辨不出到底是恨他多一些,还是怜他多一些。
过了一会儿,东终于挣扎着站起身来,因为体力过度透支还发着抖的手勉强将被锦撕得破烂的衣物穿上。
「少爷,东山告退。」
连站都站不稳的身体仍是坚持行完标准的躬身礼,东半扶着墙壁蹒跚而去。
眼见东愈见单薄的背影缓缓远去,锦一直在嘴里打转的”你留下”,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低头看见被褥上还留着东的斑斑血迹,锦突然大力的捶了下床,握紧的拳头到底想抓住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淅淅沥沥的雨自昨夜开始下起,略微发白的天色映得雨丝有些微光,清晨的空气和着雨的湿气有股特别清新的味道。
东走的很慢,虽然身体上的痛苦已经感觉不太出来,但生理的极限仍是限制着他的行动。
走过连接偏院的回廊,东不由往外望了一眼。那日也是下着雨,自己为了躲吃药特意躲到这儿来,结果还是被锦找到…
“…这个碗我定保它千秋万世…有生之年一定会好好珍惜它,因为…这是锦的心意…”、”…这碗我和你一块儿珍惜,你珍惜的是我的心意,我珍惜的是你珍惜着我的心意的心意…”
那日的笑语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但最后一个碗终究还是破了,被那个说要珍惜他的人亲手摔破了…
心,又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东走出回廊,仰着头任雨淋着,如果一场雨便能冲去一切记忆该有多好?!
秋末的早晨很是寒冷,雨淋在身上更觉刺骨,但又怎样?!身上再冷也冷不过心里已经结冻的冰寒。
犹记那日雨过天晴,天边的虹彩好象铺陈着他们美丽光明的未来。今日这场雨看来却是不会停息。
也好,没见过彩虹的人就不会希冀它的美丽,至于已见过的…也该明白那只是幻梦一场,幻梦一场…
70
原本一星期的出差因为行程没联系好,锦二天便回来了,闷了一肚子火,进门没见到东,心里愈加不快。
「东呢?!叫他出来给我整理行李。」
「是。」田村应了声,连忙派人去唤。
过了一会儿,派去的人脸色难看的回来,在田村耳边细细地不知说些什么,田村脸色不变交待几句,那人又自去了。
「人呢?!」瞥了田村一眼,锦啜了口茶问道。
「东山病了。」
「病了?!」前二天东蹒跚离去的身影不由浮现眼前,那日是伤他不轻,但有严重到这种地步!?想起那天他漠然无视的神态…锦低低哼了一声,是故意避不见面吧!
冷笑一声,锦倏然挑高了眉:「什么病这么严重,让他出来跟主人请个安都不行?!」
听出锦话里的不悦,田村不敢答又不敢不答,避重就轻的回道:「已经请医生来看了。」
「请什么医生?!」锦冷哼一声,笑得森寒:「不过就是装佯任性的毛病,用得着请医生吗?!」
田村吶吶回道:「刚才听小春说病得不清…」
「刚才?!」锦愈听愈怒,摔了手里的茶盏,喝问:「你这管家怎么当的?!」
见锦怒气发作,田村不敢应声。
霍地站起身来,锦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一种”刚才”才生的病能厉害到主人唤他都不理!」
进到东的房间,只见东倒在床上,面向墙壁,把身体蜷成紧紧一团。认定东是故意装病躲避,锦气恼无比,扣着他的肩膀大力将他反过身来,只听东闷吟一声,人却没醒,随着锦转过的方向又自缩着身体蜷起。
锦碰到东身体时便觉不对,他的体温烧得烫手,低头仔细看清他的模样,锦心里竟像被狠抽一鞭般的疼。
只见东眼窝深陷,脸颊下凹,脸色几近灰白,但颊上和唇却是发着高烧才有的嫣红,嘴角、下巴满是已经干掉的血渍,微张的唇困难地呼吸着,急喘而出的气息不但灼热,竟还带着血腥的气味。
锦推推东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只是随着锦的动作嘴角又汨汨流出血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才离开二天啊?!锦的脑子彷佛停摆了一般。
掀开东蔽体的被子,薄被下的身体不陌生满是被他折腾的伤痕,但除了清洁外竟完全没有处理…没有上药、没有包扎,一道道肿得老高的伤口看得出发炎厉害…难道自那天后,他就躺在这里,完全没人理会?!
转过头狠厉地盯着田村,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都这样了,你竟然刚才才知道?!」
低着头不敢接触锦凌厉的眼光,回村回道:「东山一个人住在别院,平日没人注意…」
「说什么废话?!」锦截掉田村的话,冷冷说道:「他两天没上工,你这管家不知道?!」
「他…份内工作一向做的很好…我…偶尔才过来看看…这两天花房的水户先生又休假…」锦的口气虽淡,但田村知道话的背后已是涛天怒气,一句话回得结结巴巴,他自己都可以感到汗自额上淌了下来。
「他不用吃饭?!瞧这样子是两天没下床了,管他吃饭的人在干嘛?!」
田村连忙差人去喊了武田过来。
去喊的人或许先跟武田讲了情况,他人还没进来便听到那大嗓门一路理直气粗的呼喝过来:「每一餐也给他在饭堂备着,他不吃难道还要老子求他来吃?!」
锦听了脸色愈加沈冷。
待得武田进来,锦径直问道:「他二天没到饭堂吃饭,你都没注意?!」
武田哼了声,语带不屑:「那小子好日子过惯了看不上咱们食堂里的饭菜,三餐倒有二餐不见人影,他既有本事在外面吃好喝好,我又管他干嘛!」
武田哪里知道东不是一般下人,不支薪的,有什么本事去外面吃好喝好。
「这种情形你都没问问他吗?」锦又问道。
「哼!我才不和这种人渣说话。」武田个性憨直,在锦面前也不掩对东的厌恶:「我早告诉过他吃饭时间,也警告过他逾时不候,他不来最好,省得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田村对东的无视漠然和武田对东的轻蔑敌意是在锦预料中的,这也是锦让东待在锦织大宅的报复手段之一,但真的看到他被众人完全孤立的独自生活着,锦竟一丝一毫高兴不起来,反而闷得胸口难受。
逾时不候?!他给过东几次准时吃饭的时间?!难怪武田三餐有二餐见不到他人,难怪他消瘦憔悴的这么快,这些…东自然不可能提,旁人更不可能讲,那么还有多少事是他看不见也从来不曾料想到的?!
锦又想着这两天东病得都快死了却无人闻问,要是他的行程没出问题,要是他晚个两天回来,东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的…死去!!
心突然狠狠揪了起来,锦竟连再看东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武田,东山除了你那里没别的地方可以吃饭,再怎么我也不想在家里看到饿死的人,你以后注意着点。如果大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就在他屋子放个炉子让他自己弄。好了,你下去吧!」锦本想挥手让武田下去,但不知怎地说出这些话来。
武田这才注意到众人身后的东,他本不是坏心恶毒的人,看到东病得形销骨立,孱弱不堪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罪恶感来,虽然不觉自己做错什么,但走时已无来时的理直气壮。
等了一会儿,医生急忙赶到,他一来便试图把东放平,东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痛苦呻吟起来,医生只好任由他再蜷着。但这样一个动作却已让一旁的锦看得脸色发白。
「怎么样?!」
「不太乐观。」仔细看诊完后,医生脸色凝重的摇摇头。
「什么叫不太乐观?!」锦突然吼了起来:「才二天,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病到不太乐观?!」
那医生只是帮锦织宅邸下人们看病的医生,平日时哪有机会见锦,这时给他一吼,吓得手脚都要软了,话也说的乱七八糟:「他…这…这位先生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好好的”…他身上伤口全都感染了,发炎很严重,有些败血的迹象,内脏出血没及时处理,胸骨可能有裂伤,又受了寒…并发肺炎…」
一项接着一项病症自医生口中说出,好象在宣读东的死刑一般。
强烈的恐惧不安连同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