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作者:楚寒衣青(晋江vip2014-06-26正文完结)
为首之人目光闪了闪,招来身后的一个人,向前指指。
那人正是之前用匕首指过小李的一个。他来到小李身旁,飞快地探了一下头又因为谨慎立刻缩回来——但周围还是静悄悄的,除了身旁伙伴的呼吸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响动了。
那人安静地爬了一会之后,胆子慢慢大起来,又抬起上半身,小心地自那缝隙之中向内窥视。
这一回,他整整看了十数息的功夫,将那库房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之后,他才再慢慢趴下来,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为首之人相互以目光交流着:
'现在差不多了吧?'
'里头的那一个或者两个看守的人,待会直接敲晕。如果我们没有被人看见,就将他们拖出来放在树丛中;如果他们看见了我们,那就杀!'
'这带路的臭小子呢?'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事情,不能留!'
目光交流正到此时,旁边的小李突然出声催促:“你们快一点啊,如果到时候还要去别的地方……”
“什么叫到时候还要去别的地方?”为首之人立刻抓住小李口中的疑点,质问道。
小李大概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滞了好一会,才说:“我的意思是,这是其中一个库房,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
为首之人喝道:“那其他库房呢?”
小李朝旁边指了一下:“不远,也就是那个……”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其大体轮廓与面前的仓库相近,距离也不过数十步而已。
是一个仓库存放不完,所以在就近的位置另放了一个仓库吧。
为首之人飞快就得到了答案。
但他旋即又皱起眉来:如果说只有一个仓库,他们眼下的人手刚刚好,不管是放火还是找退路甚至是灭口,都显得游刃有余;而如果还有一个仓库,他们就必然要分兵,到时候人手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
可今天晚上退出去,过两天再来?
风险也是一样的大!
为首之人很快就有了决断。
他当即把自己带来的人分作两批,先行问了小李并勘察好退出去的道路之后,就让被分出来的一半的人带着小李往第二个仓库走去。
在他们离开之前,为首之人给另一队的负责人使了个眼色:'到地头之后,杀!'
那人心领神会的回以眼色:'我明白,火起之后,城内见!'
众人向前穿行,黑暗如帘拢般层层挑起,又在他们走过之后,再层层放下。
为首之人带着剩余的人轻悄悄地自窗户处跳进去。
他们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落到地面,蹑着手脚往那灯光漏出的地方走去。
啊哈,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看守。
脚步最轻行动最快的人上前,并没有花多少工夫,就成功的在对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将人敲晕。
他们暂时没有去动这晕倒的人。
而是飞快的将携带来的桐油倒在布匹和墙柱上。
跟着,他们再拖着那晕倒的人跳出窗户来。
为首的人子怀中取出信号弹,朝天空发射而去,只见细细的一缕金星挟着红烟直上夜空,在飞到最高处的时候炸亮一下,如同明星在天空中猛一闪烁。
一切至此都完备了。
为首之人对身旁人说:“点火吧。”
话音才落下,一支燃起的火把就被丢进仓库,几乎只一眨眼的时间,遇见桐油的火星便如火蛇般在仓库之内蜿蜒游动,继而燃起熊熊大火!
几十步之外的人自天空看到了亮箭。
他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完成了和为首之人同样的布置。
是时候了。他在心里默默说道,跟着转头冲小李诡异一笑:“差不多了。”
“确实差不多了。”小李居然说了和那人同样的话。
还不止如此。
月亮恰在此时荡开乌云,银色的月辉普照下来,照亮小李脸上同样诡异的笑容。
说话的人心里一个咯噔,他几乎没有思考,全凭本能地扬起手臂,迅疾直刺小李胸膛!
这一下哪怕在这个人的学武的生涯以来,都是可圈可点的一记直刺。
它够快,足够快,因为摒弃了所有花哨而得的极致的速度。
这是十拿九稳的一刺,在刺出之后,动手的人甚至在心里为自己暗赞了一声。
但叫人绝没有想到的是,看上去窝窝囊囊的小李居然以微小而不可思议的动作轻而易举地让开了这一刺。
跟着,他还有心思清清自己的喉咙,吊吊嗓子试个音色,然后才放声大叫:“要命啊,杀人啊,放火啦!快来人啊!天杀的有人放火烧库房啦——”
什、什么?
那直刺之人一击落空,有听见这样的叫喊,脑袋都懵了,也就是走神这走神的一刹,他手中的匕首突地被小李劈手夺过,再五指一并,干脆利落地就照着直刺之人的脖子击去。
重重的撞击让直刺之人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摇摆与晃动。
他的意志变得模糊,脑海中盘旋有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是毫无意义的:
不……不可能……?
同样的情景在不同的地方出现。
为首之人点燃了火中,大火正肆虐着仓库与仓库中布匹,他就要功成身退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哪里出来了一批人,那批人个个身手好得离谱,为首之人只和对方照了一面,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就都倒在了地上被制服了。
至于他自己,也并没有坚持太久。
他很快跟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倒下,只是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正面朝上,目光透过人群与树丛,透过屋舍与天空,恍恍惚惚之间,似乎见着了一个穿裙子的身形从遥远的天边渐次走来……
在与京城相隔甚远的大慈寺之中。
何氏正跪坐在佛前转着佛珠。
这里的天空相较于京城的天空有极大的不同。
它并不是暗沉沉的灰色,而是神秘深邃的深蓝;它并没有被太多的乌云遮住星星与月亮,它上面的月亮虽似弯钩一样小,但闪烁的星星却如碎钻一般明亮,缀在似有丝绒质感的天空上,有着能叫人见之忘俗的魅力。
寺庙中橘色的灯火柔柔的亮着。
何氏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被主人摩挲久了,包了一层亮色的浆。
何氏垂着头,微微张合着口,有细细的声音传出来,凑近了仔细一听,那并不是什么佛经上的字句,而是:
“母亲,善姐儿临时下山不是对你的不尊重,正是因为她祖父来了信让她下去去做别的事情的。”
“母亲,您在天之灵要保佑善姐儿。要我说,认认真真在山上念经有多好啊,还自在悠闲得多……科室她祖父都来信了,我也不能硬拦着人,这也是不孝……好吧,其实也还是善姐儿觉得正阳很正常……”
“唉,我就是不明白,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被人带歪了想法呢?”
何氏简直愁眉苦脸。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掰回来,您说这都要嫁人的姑娘家……”
“总之,媳妇已经将公爹的信供在您跟前了。”
“实在不是媳妇不诚心,也不是善姐儿不诚心……”
“您要怪,就……”
她支支吾吾的,脸上还有些尴尬的薄红,似接下去的话让她自己很不自在:
“就还是怪公爹去吧……”
月色倏忽明暗,又到了那京郊的庄子上。
入庄纵火的人此刻已经全部被抓到了。
徐善然走到事发的地方,目光微一垂落,自地上的那些人身上一扫而过,跟着就注视前方燃起的熊熊烈火。
火势起得很快,只这一会的功夫,就映红了半边天空。
空中除了传递来烈火烧起的热浪之外,还似乎渐渐掺入了嘈杂的声音,那多半是离这个庄子近的村庄农户看见之后发出的喧闹。
这样的火势,全京城的人都能看见。
徐善然被人簇拥着站在中间,神色一直平静着,直到许久之后,方才轻轻一挑唇角。
旁边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本在规划大局,却不知何时不知所踪的何守提着一个瘸了腿的人过来。
何守来到徐善然面前,说:“差点跑掉了一个小虫子,亏得他腿脚不够利索。”
“幸苦了。”徐善然点点头,看了那被何守提着的人一眼。
这一眼也正是那人对上徐善然面孔与目光的第一眼!
这个腿脚不利索的虫子正是之前与邵劲见过了面的王一棍。
虽然此刻是深夜,虽然两人之间还有许许多多别的护卫,但只需要一眼的功夫,王一棍脑海中就接连升起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这小姑娘真正美得惊人。
第二个念头是:要了老命了!根本没什么像他一样的老头,这一局绝对就是这小姑娘一手操办出来的!
太狠了!
太聪明了!
王一棍根本不花时间在徐善然身上,他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转过一圈,飞快的定格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他当即就朝那人大喊大叫:“小哥,小哥,是个误会啊,小哥!救救穷酸,救救老夫——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去帮已经把我扫地出门的前东家啊——”
“就像你说的那些混蛋连程仪都要克扣啊——啊——小哥——”
邵劲:“……”
他莫名觉得丢人极了,但就算丢人极了,他还是咳了咳,别扭地瞅了徐善然一眼。
徐善然侧脸看邵劲:“怎么?”
邵劲:“觉得……他确实没在帮杨府吧,就是有一颗流浪猫的好奇心……”
王一棍:“……”
徐善然:“要我放了他?”
邵劲咳了两声:“当然,如果他敢骗我——”
徐善然笑了一下:“好啊。”
邵劲刚才的半截话还没说完呢:“哎?”
徐善然轻轻笑起来,看着邵劲,重复一遍:“我说好啊,就放了他吧。”
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不染火气。她说话的过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邵劲身上,唇角始终带着些笑意。
这些笑意与刚才徐善然看着火光的笑意绝不相同。
这些对着邵劲的笑意,又随意又自然,再加上那似乎想都没有想的同意,似乎只有一句诗能够形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①。
邵劲:“……”
#就,就这样简单?#
#想,想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捉急!#
#总之……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飞快的就拜倒在了妹子的石榴裙之下!#
#每天都要被自家妹子美到醒》《#
作者有话要说:①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出自北宋诗人宋祁的《玉楼春·风前欲劝春光住》
这一句的释义可以解释为:人生已经有这么多烦恼痛苦了,等到能够获得快乐的时候,一掷千金也不以为贵。
结合善善对汪的感觉……233333
☆、第一一八章
是夜;一场大火虽远离京中;但此时距离那夜的宫变也不过三五十之数,别说那些还沉浸在眼看着就改朝换代、正战战兢兢的人群之内,哪怕是本不该被波及到的升斗小民;也都因为因为那些似有若无的预感;而只如心也似被浓雾所笼罩;沉甸甸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天夜里;最先来到火场之前的毫无意义是别庄附近的村民。
他们携家带口;几乎全村出动;人人肩挑手提的用木桶、木盆、甚至木制的口碑或者牛皮袋子什么的装来一批一批的水,全数都浇到那冲天而上的火焰中去,但这注定是杯水车薪;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焰只将那天空都映得迷幻了。
这样的束手无策大概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左右。
等到这时候,京中的救火兵丁终于赶到,再得益于之前大家紧赶慢赶清出的隔离圈,总算将火势控制下来了,只是大火烧了这么大半夜,别说布匹木头,哪怕是更耐烧一些的其他东西,也要化为飞灰,众人进入废墟清理,果不其然发现两座仓库的所有布匹,全都化为虚无了。
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哪怕是普通小民似乎也天生具备着其他地方人所没有的才智。
故此哪怕是附近的村人,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两布庄军备之争,眼见着这关键时刻其中一家突然被火烧了,众人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纷纷以或晦涩或同情的目光看向此间主人。
但不想此间主人举目一扫,不见悲痛,反而‘嘿’地冷笑一声,跟着施施然对来这里的官兵说:
“好叫众位大人得知,昨夜的大火事出有因,小人目下已经将那放火之众尽数擒下,只等大理寺审讯!”
带队的小官当时就在心里骂了声粗话!
他虽位卑职小,但也正因为如此,规规矩矩条条框框,没有一个能轻忽,虚虚实实弯弯绕绕,也没有一个能不懂。
现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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