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作者:楚寒衣青(晋江vip2014-06-26正文完结)
徐佩东吧……
他对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一种自心底升起来的无力感,就好像那种……智商都被拉低了的感觉一样。
但这一下,他心头的郁气就散了,那些将要喷出的火自然也就出不来了。
他再次对那婢女说:“行了,你下去回你四太太,说我知道了。”
这婢女抿唇便是一笑。
她的出身不太光彩,长着绝世姿容又惯会看男人的神态,何氏将其养在府里,便是为着相看徐善然日后的夫婿的。但这方法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若是被事先知晓了,就不大灵光了。
而邵劲是徐四老爷的弟子,先前又亲身经历过她试探另外一个男人,怎可能不对其中门道一清二楚?
故此何氏派她出来的用意,也不过是稍一打断自家丈夫,好让丈夫冷静冷静而已。
现在她完成了任务,自然不需再做停留。
绝色婢女很快离开。
徐佩东坐在主位,喝了口茶说:“行了,你先起来吧。”
邵劲赔笑:“老师,你先原谅我……”
“还和我讲条件?”徐佩东扬扬眉。
邵劲不敢硬拧,忙站了起来:“学生不敢,学生就是怕老师生气!”
徐佩东不答话,对着邵劲背后的荆条皱了一会眉,招守在外头的欢喜进来说:“给他拿一件衣服,再去太太那边拿些棒疮药过来。”
欢喜连忙应了,一溜儿走出去完成徐佩东的吩咐。
邵劲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候徐佩东接下去的吩咐。
不一会,等欢喜将药与衣服拿来,邵劲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事情,徐佩东才面色沉静地开口说:“你与善姐儿的婚事,究竟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为时事所迫?”
“绝对是我心甘情愿,寤寐以求的!”邵劲斩钉截铁。
徐佩东沉默一会。其实事到此时,他还能再说什么呢?邵劲现在是站在他面前仿佛他不答应事情便不能继续,但老国公那边,只怕连庚帖都给出去叫人相合了。而相合的结果自不必说,当然也会是大吉大利大富大贵:“既然你喜欢善姐儿,那日后……”
“老师。”邵劲突然打断徐佩东的话。
徐佩东撩起眼皮看了邵劲一眼。
“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对善善,”邵劲诚恳说,“但这大可不必,真的。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善善对于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喜欢的人’这样的符号,我当然非常喜欢她,非常爱她,同时她身上还有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不止是喜欢和爱的东西。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支撑我,我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事情,每一件事都不容易,有时候我走岔了路,走不下去了,还是她出现,还是她站在我面前,牵着我的手,带着我,领着我走下去……”
时至今日,那夜的血与火邵劲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什么能让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大家闺秀家冒着身体受伤、名节受损的危险冲进大火之中寻找他?又是什么能让一个弱质纤纤估计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的女孩帮着他拖走那些形容可怖的尸体?
现在再深究这些毫无意义。
他只知道在他最想要人帮助的时候,有人出现了,有人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了。
那这一辈子里,他同样愿意,同样期待,尽自己所能的,将自己能有的所有所有东西,都一一回报给对方。
“老师。”邵劲说得缓慢,但一个字一个字,情真意切,“人可以背弃自己喜欢的人,但人不可以背弃自己作为人的底线、道义、以及自己真正的心。我不能承诺有朝一日不会伤害到喜欢的人,但我一定不会背弃我生而为人的准绳。”
他终于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一口气的给说了个清楚,邵劲自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心胸都开阔了不少。他也自觉自己说得真正发自肺腑了,便有些期待地朝徐佩东看去。
徐佩东:“……”
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直白这么不通文墨的告白的古人,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石化了。
这一场谈话的最后,以邵劲灰溜溜走出厅堂为告终。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段落的告终,随后,邵劲就被另外的下人引致老国公处。
这算来还是邵劲第一次真正单独面对面与老国公说话。但老国公显然一点深入考量邵劲的意思也没有,雷厉风行的指着身旁的两个中年人,说:“他们是从二十年前万寺之变中打过来的老人,你带着他们,军中一切事宜,他们尽知。”
邵劲道谢。
老国公一挥手,没第二句话,直接就让三个人都出去了。
……这老国公和徐佩东简直是两个极端。
邵劲摸了下鼻子,站在原地左右看看,见没有第三个人出现来带他去第三个地方,便有些怏怏不乐的往外走去,不想还没走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清俊小厮拿着一个包袱赶上来说:“邵公子请留步!这是我家五姑娘吩咐小人带给邵公子的东西!”
现下名分一订,自可光明正大的送东西了。
邵劲一眼看见那个包裹,立刻就被哄好了,高兴问:“五妹妹还说了什么没有?”
“并无其他,只吩咐公子上车之后再打开查阅。”清俊小厮笑道。
国公府提亲之行,到这里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邵劲高高兴兴提着包袱,高高兴兴的带着两个帮手出了国公府大门,王一棍正坐在外头的马车上等他。见着了从里边出来的邵劲,他居然也不先与邵劲搭话,而是径自与那两个跟在邵劲之后的帮手聊上了天。
邵劲正好要看包裹里的东西,也不太在意,便自上了马车解开蓝色布包,结果甫一解开,先是看见各种各样的印章印鉴,接着又看见各个票号的银票,还俱都是面额颇大的银票。
他一时心情复杂,怔了好半晌之后,才听见王一棍叫他的声音:“怎么了?”
王一棍敲敲马车侧壁,说:“东主该想想如何处理五军营的事情了。东主一无人脉,二无资历,五军营中从上官到下属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军中又弊病丛生……”
邵劲听了一会,突然问:“我听说军队里从上到下都在吃空饷,是不是真的?”
那两个老国公派来的帮手互看一眼,跟着说:“当然。”
“还有克扣士卒饷银的?”邵劲又问。
“不错。”那两个帮手又说。
“五军营那边也是?”邵劲再问。
“至少一部分是。”那两个帮手沉吟一会,说。
“行了,这就好办了。”邵劲答道。
而在他的“这就好办了”之后,他一个下午逛便了京中的钱庄,再接着也压根没做什么排场,随便雇几个人把自己几个大箱子的东西扛进郊外的大营,而后叫人擂响大鼓,召集士兵。
空旷的广场之上,邵劲坐在高台上,看着三三两两而来,神色各异的军官与神态委靡、气质散漫的士兵,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只看见一半的人出现在操场上。
他并不恼怒,只微微一笑,然后示意站在旁边的杂役打开自己带来的巨大木头包铁皮箱子。
轰然的几声开启之声,本就猜测着箱子中是什么东西的众人一时都惊呆了。
只见那三个足足塞下两个人还多余的箱子里头,无数铜钱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宝光竟将高台上所有人的面色都照成了另一种颜色。
邵劲施施然等所有人都把那三箱子的大钱都看清楚了之后,才悠然说:“我来的时候,曾听闻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拿到足额军饷。现在大家都看见我脚边的箱子了,我个人认为,士兵在前面卖血,军中上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安坐在后头吃肉。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能拿到足额军饷的士兵,你们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们确实在努力操练,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陛下为皇子们而战。”
简直是个暴发户的直白!王一棍及国公府帮手,军官及军中太监与文书竟站在了统一阵线,俱都心中鄙视!
邵劲微微一笑:“而如果你们做到了,我的话放在这里,这些,哪怕是更多的东西,就都是你们的。”
可他暴发户得也太土豪了吧,简直就金光闪闪,不知不觉竟然高大了起来Orz!众人拜服于地。
作者有话要说:5。10日更新!
眼看着就要补完欠账了,颇觉欣慰。
姑娘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一三零章
任是天下间的哪一任主帅;都不可能会在上任第一天的时候就扛出三大箱子的银钱;直言放饷。
底下的士卒先后看见听见了邵劲的话,哪怕站在后排没有看见的,也从众人的交头接耳中明白了事情;只登时之间;他们的同时响起的讨论声汇聚在一起;只如巨大的响雷那般;轰然便炸了开来!
这些人的讨论声中大多数兴奋且激动;泛着菜青的脸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光辉。
但不过多久;每个队伍里或多或少都有数个年老士卒朝地上“呸”了口唾沫,冷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从昭誉爷登基到现在;多少年间数次说要整备军务;结果呢?上官如同走马灯一样的来这里转过,对我们好点的,回去就贬的贬调的调,对我们不好的,倒是镀了层金再往上升。倒不拘好是不好,我在这里三十年了,就没有哪一个月看过碰过蹭亮的银子的!要我看,这钱或许是拿出来了,却落不到我们手上!”
这话一出,四野俱都静了一静,在场的哪一个士卒没有经历过饷银被上司克扣的情况?照着这么一说,只怕新任的武臣拿出的钱越多,最后能落到他们手中的越少。
不过随即又有人轻松说:“不肖想银子,就是多一月多上一斗米,一月多上一件衣,甚至哪怕那些劳役轻松一点,我也给新来的武臣立个长生牌。”
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那几个年老士卒也并未再开口,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们也期待着一出场就如此金光闪闪的武臣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
这些排队排得散漫的士卒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中间,有一些人从开头就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尽力掩饰着自己陌生的面目,却又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不放过任何一句被人说出来的话。
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其他士兵,当然也更没有传说中的读心术,不知道这些陌生的低垂着脑袋的士卒,心里十有八/九是在想:原来要混进京营中这么容易,亏得之前自己还与众兄弟洒泪惜别,千叮万嘱地托付家人……
“我说你——”一只手突然拍在陌生士卒的肩膀上。
陌生士卒登时三魂去了七魄,一阵腿软,惶惶转过头去,就见站在自己旁边的士卒满脸羡慕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你衣服的料子和我们不太一样,是不是家里婆娘自己做的?你真是的,有这个条件来参什么军啊……”
“……”陌生士卒只得干笑着含混过去。
此时底下的士卒固然一片骚/乱,但高台之上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自邵劲以下的众武官大体分为了两类,一类是面上羡艳,双眼时不时就自那些箱子中扫过;一类则是满面不屑,冷笑着直盯着邵劲看。
随即,后者中直接就跳出了一个人来,义正言辞说:“大人行为只怕有所不妥?”
邵劲:“哦?”
那人笑道:“这京营是京城的军营,这士卒是陛下的士卒,何曾轮到第二个人靡费钱物,邀买人心?”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还很阴险,直接就指责邵劲花费钱物乃是意图不轨。
邵劲也笑道:“谁说这钱是我的啊?”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任是谁的也不行。”
邵劲用手指敲了敲脑袋,说:“脑袋长在脖子上,别老摆着不用,难道就不能是圣上赐下来专做整备军务、任我便宜行事之饷?”
不止那跳出来的人,哪怕是其余还在看风向之人,眼珠子也随着邵劲的话掉了一地。
为什么?无他,概因所有人都明白这话简直就是吹破了牛皮!
这话之所以是大家都知道的牛皮,还要从本朝的内外库之别说起来。
这天下大凡做官之人都知道,朝廷的外库是由户部掌管,各地每年的税银都要按时押解进京,进京之后,就是充入外库,再由外库照京中及各地所呈报费用,一一颁发。
而这颁发之中,每一笔,都要写明了折子,在小朝会之际,由内阁大学士既首辅层层审批,一切程序通过之后,才能下发。
也就是说,外库的钱是国家的钱,不是皇帝的钱。
所以哪怕是皇帝想要使用外库的钱,也需要按照以上步骤并且说明理由及归还时限,否则户部尚书多半会直接叼炸天回复:“你要可以,我没有钱。”
由此可知,绝大多数的皇帝为了不受这样的鸟气,平常的花费便大多来自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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