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负
“不过,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留意到你的异常,没有自作主张接近你,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沈若非道。
姬琳笑得略带苦涩:“也许,不会有任何不同。”
“你应该知道,就算没有我,你擅自离营,必然会引起司马廑的注意,难道你丝毫不担心?”沈若非疑惑的问。
“当然知道。只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怕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他。”姬琳看着河面微微泛起的涟漪,轻声道。
“你真的很喜欢我哥……唐衍吗?”
姬琳回头看她:“我敢一人在敌国跟着他几个月,还不足以说明吗?”
沈若非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姬琳看着她,皱了皱眉,为何自己对这个“情敌”产生不了敌意?
“对你来讲,唐衍到底是什么?”
沈若非怔了一下,沉默了。
许久,她方开口:“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有些事我无法解释,或许你也无法理解,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但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把他当作什么人?他一直象我的亲人、象我的兄长、象我的挚友……我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也比任何人都渴望他能得到幸福——他对我来讲,正是如此重要。”沈若非顿了一下,接着道:“尽管,他并非我的真正兄长,但是,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姬琳惊讶的看着沈若非眼底的水光。
沈若非看着姬琳:“但是,我不是他的责任,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所以,我想见你,大概就是因为你对他那份无怨无悔的付出吧。你是真正对他好的人,所以我才能感受到那份不同,才敢接近与你。”沈若非微微笑道。
姬琳眼中突然燃起希望:“你——是在鼓励我吗?”
沈若非想了想:“我不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但是,至少没有遗憾吧。”
姬琳若有所思。
当四个劲装男子挡住二人去路时,二人方回过神来,俱是一惊。
姬琳警觉的护住沈若非。
她知道沈若非没有武功
——只是做出此番维护动作的同时,她心底动了一下
——自己是爱屋及乌还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女子?
姬琳和沈若非惊觉二人专注于交谈,不自觉的走入一片丛林。
四个男子并未有其他举动,拦住二人后,反而躬身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从树后走出。
男子相貌颇为英俊,身材健硕,气宇轩昂。
姬琳脸色骤变:“你,你怎么来了?”
男子看向姬琳的脸上温和了许多:“琳妹,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亲自来接,如何显示诚意?”
“这已进入齐国的疆界,你……”
男子大笑:“那又如何?别说是在齐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样会来接琳妹的。”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轻声道:“现在是齐国,早晚也会变成我的领土。”
沈若非心中一寒,隐隐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姬琳脸色一沉:“你回去吧。我不想走。”
男子笑道:“你以为他司马廑,能让你在此处安身?你若此时不走,必定会成为司马廑要挟本王的人质。别傻了,琳妹,若是喜欢这里,本王尽早为你取来便是。”
姬琳看着他,面无表情:“宇文隆绪,我在信中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嫁给你。”
宇文隆绪走上前,看着姬琳:“琳妹,从你出生,就已经注定是我的人,这辈子,别做他想。从小到大,我对你怎样?这不嫁,只怕由不得你。我宇文隆绪想娶的女人,谁也别想改变。”
姬琳冷冷道:“别逼我。你该不想娶一个死人吧?”
宇文隆绪大笑,他贴近姬琳的耳朵,柔声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杀了姓唐的那小子?”
姬琳如雷轰顶,怔在当场。
宇文隆绪看了看姬琳的神情,眼神隐隐透出寒意:“玩够了,就随本王回去吧。”
宇文隆绪看见姬琳身后的沈若非,唇角突然挂上了笑容:“想不到,此番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刚刚踏前一步,一道身影闪电般的挡在沈若非身前。
四个劲装男子立时堵住退路,团团围住。
沈若非见到暗影,心下略安。
但见到四个男子的身形后,心又提了起来。
宇文隆绪拉着姬琳退后:“能有这般高手护卫,果不愧是司马廑的女人。”
姬琳挣开宇文隆绪的手,冷冷道:“放了她,我和你走。”
宇文隆绪看着她,淡淡道:“她的死活对你来讲,有这么重要吗?”
姬琳看他一眼:“重要不重要,是我的事。答应不答应,是你的事。只不过,你若是真有这能力夺了齐国的江山,又何必拿女人相要挟?只是这一点,恐怕你就不如司马廑。”
宇文隆绪冷哼一声:“是吗?那好,本王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宇文隆绪一声令下,四男子闪身跟上,护送他和姬琳离开。
姬琳冲沈若非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写满了痛苦。
看着几个人的身影消失,暗影长出一口气,当下不容沈若非再反对,带了她迅速赶往军营。
司马廑安静的听着暗影的禀报,神色莫测。
沈若非坐于一旁,心情沉重。姬琳的笑容在她眼前晃动,这敢爱敢恨的女子,依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知今后的日子,她又该如何去度过?
待沈若非回过神,才发现帐中已无他人,只有司马廑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沈若非上前,轻声问道:“很棘手吗?”
司马廑低头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滚。
他伸手,将沈若非拥入怀中。
沈若非的心一阵狂跳。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让人安心。
司马廑紧紧抱住她,喃喃道:“差一点,我就失去了你……别再以身涉险了……安安心心让我保护你……”
沈若非这才明白,他刚刚的忧虑并非为了宇文隆绪,而是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一种类似甜蜜的情绪缓缓的从心底升起……
司马廑亲自将沈若非送回王府,安置歇息压惊。唐衍闻讯赶来,眼中满是焦虑:“到底怎么回事?”
沈若非看看司马廑,又看看唐衍,开口道:“宇文隆绪把姬琳带走了。”
唐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姬琳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廑接口答道:“羌国皇后的甥女,镇国将军姬飞之女,宇文隆绪的准太子妃。”
沈若非也是一愣。
司马廑又道:“原本定于今年三月初三为二人大婚之日,不料姬琳在大婚前三日离家出走,不知去向。”
唐衍愣了一下,三月初三?岂不正是自己救她那天。世上果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沈若非看看唐衍,低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只是,她不懂,唐衍的神色,似乎毫无变化,难道,当真毫不为其所动?
深夜,书房。
伍先生竭力说服司马廑:“王爷,今日之况,足以说明当前形势之险恶,回京面圣实乃上策,皇上也在等,等这样一个机会,容不得半点犹豫。只有以最小的代价来取得皇位,才能保证下一步有实力对抗羌国的进攻。”
司马廑面色凝重:“先生所言本王自然清楚。但你所言之计断不可行。本王宁可拼死一搏,也不会置若非于险境。”
伍先生道:“难道王爷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千万将士去和瑞王的手下厮杀?眼睁睁的看着齐国内乱?”
司马廑沉默片刻,道:“本王自是不忍。先生不必相劝,还是再谋良策吧。”
伍先生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看着司马廑,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第四十五章 劝说
姬琳的离开,让沈若非情绪莫名的低落,心中百转千回,却不知如何开解。
那日唐衍在茶馆去的突然,她一时好奇,循着他离去的方向找,却恰好听到唐衍和姬琳的对话。她成功的在唐衍面前掩去了心中的慌乱,但,却无论如何无法让自己真的做到平心静气。
如若说最初的亲近就象流落孤岛的人乍看到同类时的本能,那日复一日的相处,则象一股暖流,静静的流淌心间。共同的经历更象是一个神奇的锁,将二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相处起来,直接跨越了陌生,而象极了相知多年的老友……一切都这么自然,自然到沈若非从未去想过为什么。
姬琳的话,唐衍未置可否,但于沈若非却如同棒喝——这几个月来,唐衍从未说过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跟着她,呵护她,纵容她,这是否已经超出朋友所做的范畴……
沈若非感到隐隐的不安和愧疚,自己竟然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唐衍无私的付出……
“想什么呢?”唐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都站了半天了。”
沈若非一惊,回头看唐衍。
唐衍皱眉:“不至于吧?怎么见我跟见鬼了似的?”
沈若非看看他,有些恍惚,他依旧是那般轻松自然的调侃——难道,那些只是姬琳的猜测?
“喂,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昨天受惊了,怎么恍恍惚惚的?”唐衍微微有些担忧。
“不是昨天受惊,是刚被你吓到。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沈若非不由自主的回他。
唐衍看她回嘴,反而放了心。看看她,又看看她面前的妆镜,夸张的说:“你不会一直在对着镜子臭美吧?看自己也能看得这么入迷?”
沈若非伸手扣了镜子:“什么啊,怎么老没正形。哪有你这样当哥的?”
“现在你当我是哥了?”唐衍斜着眼看沈若非。
沈若非突然正色道:“唐衍,说正经的,以后,你想干什么?”
唐衍看看她,嘴角微扯:“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是在问你。”沈若非表情认真。
“我没想过。”唐衍笑了。“你呢?”
“我也不知道。”沈若非有些黯然。或许,是谁都不愿去面对无法回去这个现实,潜意识里在逃避吧。
唐衍突然问了一句:“如果现在能回去,你真的想回去吗?”
沈若非愣了一下,微微启唇,却未发出声来——原本应该是很坚定的想法,为什么突然觉得不舍?这里的一切,真的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唐衍笑了笑,淡淡道:“其实,遇到问题,多问问自己的心,也就会有答案。好了,你没事就好,我答应钰儿去看他练功。”
沈若非看着唐衍,追问道:“你——想回去吗?”
“不想。”唐衍答得极为迅速,那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过。
沈若非看着唐衍渐渐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小姐,伍先生求见。”晴儿轻声禀道。
沈若非回过神,忙道:“快请。”
伍先生迈步进房,恭敬一礼。沈若非还礼,淡淡道:“伍先生客气了。您这边坐。”
伍先生也未多客套,依言坐定,开口道:“今日冒昧来扰,还请沈小姐多多包涵。”
沈若非微微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敢问先生为何事而来?”
伍先生抬眼看了一下沈若非身后的晴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沈若非微微皱了眉,吩咐道:“晴儿,你先下去吧。我和先生说会儿话,你且在外守着,莫要其他人来扰。”
晴儿应声退下。
伍先生眼中略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意。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吧。”沈若非看着他,深知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必不会来谈诗赋词或闲话家常。
伍先生捋须沉思片刻,开口道:“那伍某就开门见山了。此番来,确是有事和沈小姐相商。”
沈若非奇道:“有事与我相商?小女子一不懂治国之术,二不懂用兵之策,不知何事能帮的上先生的忙?”
“并非帮我,而是帮王爷。”伍先生沉声道。
“怎么讲?”
“当今天下之势,沈小姐想必也知个大概。我大齐王朝今日,内忧外患,岌岌可危。皇上龙体欠安,萧后瑞王虎视眈眈,安王爷是唯一可力挽狂澜之人。但朝中局势极不明朗,萧后瑞王明明占尽先机,却迟迟不敢有所举动;皇上日渐虚弱却不召安王回京面圣;密报显示,瑞王和羌国暗中似有勾结,羌国秘密集结大批兵力前来边关,战事一触即发。”
伍先生停下来,喝了口茶,略微平息了一下情绪。
沈若非静静的听着,有些不明所以。
“攘外必先安内。国之不稳,如何对抗强敌?唯今之计,必须入宫探得消息,方得部署周全。如若安王可兵不刃血承继大宝,一则保存了实力,二则免了兄弟相残。然而,皇宫内外戒备森严,王爷多次派人暗中潜入,均不成功。苏相也曾暗示王爷向皇上请婚。若得皇上赐婚,皇子大婚必须在宫中操办,如此倒是面圣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