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畜生道之蛇女





  
  小吉自然看出判官似乎有意要帮她,却想不明白,偷偷的靠近了孟婆道:“婆婆,判官大人要彼岸花来做什么?”
  她自以为说得小声,判官却哪有听不到的,自然笑眯眯的答到:“自然是要做坏事啊!譬如……擅改批判。”
  他又摇头晃脑:“做这等事,怎能不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呢?”
  
  孟婆偷偷的捅了捅小吉道:“这彼岸花,又是黄泉路引,老婆子的汤便是靠这个熬的,谁要是喝了,便会什么都记不得的。”
  孟婆朝小吉猛一阵眨眼。
  
  小吉目瞪口呆,捂住嘴道:“你们……你们该不会……”
  判官转了转手中竹笔,接过孟婆递过的彼岸花,回头丢下一个笑容:“我可是好下属,自然要给我们勤劳的阎王大人泡杯茶的。”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了。
  
  孟婆笑笑,继续那彼岸花的采摘,却时不时对小吉唠叨到:“其实,阎王和判官大人都很喜欢小吉啊。”
  小吉蹲在一边:“是小吉的福气。”
  随后又皱了皱眉:“判官大人不会被罚吧?”
  
  孟婆慈祥的看着她:“小吉你反正是世世堕入畜生道,与再世为蛇也并不相冲,就算是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她看着那流动的永不干涸的忘川,忽而露出怀念的神情。
  
  “这忘川啊,说是忘川,却是生人生前的记忆所成,我们这些人啊,死去得太久,早已记不得前生了,那些记忆不知道随着这忘川流向哪里了。不过,那判官生前却是姓宇文的,也是个可怜孩子啊……”
  “宇文……吗?”小吉愣愣的看着那判官消失的方向,喃喃念到。
  
  “阎王大人,来,喝杯茶啦!”判官咪咪眼笑着捧了茶送到阎王的桌前。  阎王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哼,终于见到你人了,这些东西你都扔在这里不管了吗?”
  判官斜眼一瞟那成堆成山的文件,仍旧不动声色的笑:“哎呀,有阎王大人你啊,我一个小小的判官,哪里能帮上什么大忙。”
  他顺手将茶放到阎王桌前。
  
  阎王端起那茶放到鼻尖一闻,手上一顿,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那几乎将人淹没的文件道:“这些都归你。”
  判官瞬间黑了脸:“阎王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啊?”
  阎王只端着茶不说话。
  判官瘪瘪嘴道:“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阎王微微一笑,端起那茶仰头一口喝尽,然后便倒在了桌上。
  
  判官上前将他扶正,立刻在那漫天的文件中翻找起来,不多时,终于抓狂的惨叫:“天啊!为什么这么多啊啊啊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耳边一个沉沉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判官回头,一脸惊讶:“咦?你的效力都过了?”
  阎王严肃的道:“不!是你逃避工作太久,以至于完全没有了效率。”
  
  小吉幽幽转醒,却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似乎是珑的声音:“既然小吉没事,我便告辞了。”  “你……不等她吗?”
  “不了。若是相等,我怕自己不会走。今后你若负她,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找到你。”  “你明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事。”
  “哼,我倒愿意这样的结果。”
  
  葚西城外,一辆雪白的马车快速的向前奔驰。
  乌栖坐在马车外,回头问到:“公子,我们上哪里去?”
  雪白的帘子轻轻抖动,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啊,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我飞花鵁的容身之处?唔,去东边吧,一直往东走,很久以前,就想要看看东边的东边是什么样子了啊……”  乌栖脸上带着笑,轻点了头道:“公子,乌栖会陪你看遍这天下的。”
  “是啊,时间很多啊……”
  
  后来,据世人传说,东边的海岛之上,奇花异草丛生,更居住着貌美的仙人。世人多不信,却有出海的捕鱼人言之凿凿,说亲眼见着白衣的仙人将他们从海难之中引回来。
  于是,传说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特意租船出海,只求长生不老,却始终未果,就连皇帝派遣了数百人的队伍三次下海,也总是迷失于漫天的雷雨天气,最终一无所获。
  由于那传说中的仙人居于世外,人们便开始将其称为太野仙人,将那海岛称为太野仙境。  
  而飞花楼,也在无人知晓中,由一名名叫飞花鶄的少年掌管,夏荷堂堂主换成了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的高连,直到数年之后,南方夷人妄图北上,见葚西富饶,想要侵占,而飞花鶄仅率一楼之人,竟战胜了一个小国,这才让朝廷震撼,天下震撼,这才让天下人发现,那个曾经神话一般的飞花公子却早已不在了。
  于是,飞花鶄的传说这才兴起。
  
  武林之中,兴衰沉浮便是这么不起眼的事,再传说的神话,到后来一样会被世人遗忘。  而那年,飞花鶄二十岁,正距他出谷十年。
  一战成名!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是来自于那同样传说的圣兽谷,只有高连略微知道,这个少年,自他稳定了飞花楼开始,花了多少力气去寻找一个名为东方吉的女子,甚至,为她亲自去往了圣兽谷。
  只是,那次,那个少年却憔悴的回来,憔悴的道:“原来,我已经进不去了,原来,从我出谷开始,我便不再是兽,而成为了人。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走……”
  
  飞花楼抵御了外族的北上,朝廷却想趁此机会,收回富甲天下的水泽之城,于是,发兵葚西。  飞花鶄恭敬的献上飞花公子所创的绝学,世称“鸟羽剑法”的剑谱,换来飞花楼的生机。  皇帝修行之后,短短三年,便已武功大成,于是,南征北讨,妄图开疆拓土。  
  那飞花公子的武学的确是天下仅有,皇帝也的确一路胜利,只是,不到三年,他的身体却已极度损耗,崩于北境战场之上。皇四子趁此机会,斩杀太子,继承皇位,改国号为——鸟羽。  这一国号,让天下人臆测纷纷。
  而这位皇帝,也有传言说他曾叹过,天下之间,唯服飞花公子一人,奈何生不得见。而他执政期间,飞花楼发展尤其迅速,更加的让人多做怀疑。
  
  飞花鶄一直活到68岁,一生无子,他死之后,飞花楼陷入内乱,最终被高连之子高进夺得楼主之位,从此,飞花楼改名。
  这张扬一百多年,独霸武林一百多年的飞花楼终于消失在武林之中。
  只是,经过那场内乱,飞花楼的势力也大不如前,虽仍旧是一方霸主,不过,武林之上却开始浮现多处势力,隐隐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而飞花一姓,由于其代代人杰,更成为了一种传说,只是,飞花公子一词,却被世人默认为飞花鵁的独有。


【从前。以后】



《堕入畜生道之蛇女》司徒妖妖 ˇ海客谈瀛洲ˇ 


    “哟,翠丫头,卖完鱼啦?”
  翠丫抱着老旧腥臭的木桶穿过集市,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立刻挂上笑容,朝老婆婆点头:“是啊,牛婆婆,我先回去了。”
  
  老人的脸上有层层的皱纹,因为长期在这海边风吹日晒的,皮肤上满是黑色的斑,就像用旧的抹布。
  她左右看看,忽然一脸好奇的凑近了翠丫,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道:“喂,我说翠丫头,你还在给你家男人买药啊?”
  她虽自以为小声,可她自己年老失聪,那声音却反而比人家正常说话还大,让翠丫就在她嘴边的耳朵轰鸣了一阵。
  周围好几个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低低的笑起来。
  
  翠丫的脸一僵,扣在木桶边沿上的手指来回的磨了磨。
  她低下头看着满是泥土的又丑又老的双脚,脚趾不安的蜷动着:“嗯。”  
  “我说你这丫头,傻吧你?你家那男人,又呆又傻,除了吃还知道啥?我说……”  她拿手肘拐了拐翠丫,挑了挑眼,一脸的笑:“这么个男人,还要来啥?咱们渔村,没那么多规矩,能捕鱼才是这个!”
  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在翠丫眼前晃了晃:“我说,别管你家男人了,像你这样,一个女人家家的,卖点鱼还得全赔在他身上,亏不亏啊!”
  老人嫌恶的撇了撇嘴。
  
  翠丫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终于一把拂开老人的手:“别说了——”  她的声音过大,让老人禁不住退了一步,捂住心口,待缓过神来,才责怪的瞄着翠丫:“我说你干啥呢?”
  翠丫将手中满是腥臭的木桶放下,走近老人一步,眼中满是坚定:“我不会扔下他不管的。我是他捡回来的,要不是他救我,我早死在海难上了,我……我就是照顾他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她不会说话,就这么几句也是磕磕绊绊的,可她认真的样子却让老人自觉矮小了几分。  听到周围低低的笑声,老人黝黑的脸不自然的浮出难堪的红色,大声的吼了回去:“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懒得理你!”
  她甩了甩袖子,转身蹲到自己的鱼摊上。
  
  翠丫这才弯下腰,捡起那木桶抱在怀里,慢慢的走出这热闹的集市,于是,没有人听到她小声的执着的念叨:“其实,他也不是一直就傻啊……”
  
  其实,她没跟牛婆婆说实话,她今天并没有去给男人买药,而是抱了许多的干粮。  推开门的时候,这海边渔村中潮湿的小屋立刻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中,甚至,因为湿润的空气,就连那阳光中的细小颗粒也少了不少。
  
  翠丫的脸上换上温暖的笑容,将手中的干粮放到一边,拉过那呆呆的坐着的男人,一边为他梳理着乱糟糟的发,一边轻声细语的道:“阿多,我前些天又听隔壁的大叔说他看见神仙的事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了吧?听说就在那海中呢。阿多啊,大叔这次说得好详细,我想,我也能够找到吧?只要找到神仙,就可以求他给你治病了。”
  
  她手下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怕扯痛了这呆呆傻傻毫无知觉的男人一样,脸上却是柔和的光芒,满是憧憬。
  只是,她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老实的,并不是每个人说的话都是实在话。  她不聪明,所以,她甚至没能好好想想,如果,所谓的神仙真这么容易见,那世上的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海相寻呢?一个普普通通的捕鱼汉子,又怎么会一而再的见到那传说中的神仙?  他啊,不过是在吹牛罢了。
  
  翠丫低下头看了看梳好头发露出脸庞的男人,其实,除了那双无神的眼睛,男人还是很好看的。  翠丫禁不住红了脸。
  
  其实,她不是小渔村的人。
  她是逃难的灾民,被别人抢了食物抢了衣服抢了铜板,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误闯进了这个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小渔村,昏倒在了海滩上。
  
  长期的饥饿让她沉沉的睡过去,连半夜月升,海水上漫都不知道,是男人救了她。  只是,男人似乎在救她的时候被巨大的海浪卷起来,摔在了岸边的石头上,撞伤了脑袋,从此便呆呆傻傻什么都不懂了。
  只是,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清冷的月光下,那独独的一眼和被男人抱在怀里时的温暖。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什么都不懂,更别说爱情。她所拥有的便是那一点点的良心,在那么久的流浪之后仍旧藏在她的心里。
  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照顾她的救命恩人,只要她活着,他就不能死。
  
  她一个女人家,毫不避讳的给男人洗澡、换衣,甚至把屎把尿。
  她一个女人家,跟着渔村里的男人学习撒网捕鱼。那渔网沾了水,又大又沉,她扔都扔不开,捕的鱼自然少得很,一天下来,常常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她一个女人家,不会说话,便把渔村里的人那些闲言闲语当作与他的聊资,天天说给他听,可是,他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唯一留给她的,便是这间小破屋和村里人的笑称:阿多……
  
  他们都说他是多出来的人,就算治好了呆病也是傻愣愣的一个人,可是,她却不在乎。  “既然,你们都说他是多出来的,那他就是我的了。”她偷偷的在心里这么想,然后红了脸。  
  她蹲下身,看着男人,把头放到男人的膝盖上,小声的说:“我明天去找找看那海岛,馒头什么的我都给你买好了,可以吃上几天,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啊。就算找不到神仙,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她抬起头,用粗糙的满是鱼线划出的伤痕的手小心的握住男人的手,男人低着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