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全本)
上官相大怒道:“庞镇寰,你也太大言不惭,老夫岂是屈居人下之人。”
庞镇寰毫不动气,微微一笑,道:“实言相告,在下图霸武林巳非一日,黑白两道各门各派在下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均难逃我耳目之力。”
上官相不禁心神一震,面色镇定如恒,咧嘴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夫也最深知阁下,直至如今尚不敢放手大做之故,心内尚畏怯数人,这数人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能舒展其屠戮武林,雄图天下的阴谋。”
庞镇寰怒喝道:“你不妨说出这数人姓名一闻。”
上官相似听而无闻,目光仰视,喃喃说道:“至于你派遣在老夫门下卧底之下,早在老夫的严密监视中,你还在狂吠则甚。”
庞镇寰冷笑道:“上官令主,你还不知在下用意么?二亭桥畔,黑道群雄均离叛袖手,不如与在下结盟,于你于我均有好处。”
上官相闻言,不禁犹豫踌躇,暗道:“形势确对老夫趋不利,纯阳子、伍梦龙两人无异鸡肋,囚纵都不能,是一大累,一着之失非但全盘贻误,而且成为从矢之的,与他结盟,互为犄角,未赏不是,怎奈庞镇寰狡诈如狐……”
他乃江湖巨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面色转和,微笑道:“兹事重大,老朽得郑重考虑,目前老朽正赶返壶口,阁下倘推诚相异,老朽在壶口候驾。”
庞镇寰沉吟一下,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在下一月之内必专诚访谒,不过上官令主途中必须隐蔽形踪,风闻柏树庄伍维岳四出侦骑,伍维岳怨恨上官令主入骨,已安排毒计诱令主入伏。”
上官相道:“这个老朽知道,承蒙见告,心感不已,相见有期,恕老朽就此告辞。”说着抱拳一拱,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率着九人疾奔而去。庞镇寰目送上官相远去即将消失的人影,口角涌出一丝耐人寻味的阴森险笑。
高俊保诧道:“庞兄,你与他结盟是真的么?”
庞镇寰转目望着高俊保朗笑道:“我这是欲擒故纵之策,纯阳子被他故布疑阵迁走,此时与他结怨反为无益,据手下密报,伍维岳现迹在闽浙道上,如我所料不差,上官相定取道北雁荡山,沿途探觅白阳图解藏处,伍维岳也料到这点,无疑亦在北雁荡山布伏,我再略施巧计,使上官相走投无路,情急求我。”
高俊保道:“庞兄睿智无匹,小弟自愧不如。”庞镇寰哈哈大笑,与高俊保冲霄飞起,去势如电,瞬眼身影俱杳。奚凤啸与卢迪身形疾现,如飞而去。
第二十一章 雁荡群豪 风起波涌
雁荡山属括苍山脉,在乐清县境,东连温岭,西接白岩,南跨玉环,北控苍岭,盘曲数百里,其峰一百有二,谷十、洞八、岩三十,争奇竞胜,不可言宣,绝顶有湖,水常不涸,雁之春归者,留归于此,故曰雁荡。而雁荡有南雁、中雁、北雁之分,以北雁最胜,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尤以大龙湫瀑布著称,高三百八十尺,飞瀑悬空,如倾万斗,谷中风起,朦朦如雨。故雁荡山水之奇,华夏神州无出其右。
奚凤啸与卢迪一夜飞奔,曙光初现,已自抵达乐清县城,城门大开,肩挑负贩,行人络绎不绝。卢迪道:“庞镇寰与上官相因身形必须隐蔽,谅尚在途中,一夜劳累,老偷儿须喝上两盅,还须找个客栈歇足易容一番,因老偷儿昔年与伍老儿结过不算小的过节,万一目睹老偷儿激起前仇,那时老偷儿吃不了兜着走,后悔莫及。”
奚凤啸笑道:“依你就是,不过天色过早,酒店尚未夜市,不如先往客栈。”
卢迪道:“老弟之言是极。”
两人迳往大街走去,经行人指引之下,只见横衢左侧,有家茂利客栈,门首吊悬着两支斗大的油纸灯笼迎风摇晃着。店伙立在店外正惺忪着两眼,呵欠连天,送走昨晚投宿的旅客,准备走入店内,目睹两人走来,忙哈腰笑道:“两位要住店么?”
卢迪道:“正要住店,劳驾选一清静里间,我们一夜奔波,想要睡一会。”
店伙忙道:“有,有,有,小的头前带路。”正说之际,忽有一双带刀黑衣人疾行如风而至,四道森森的目光狠狠盯了奚凤啸与卢迪一眼。
一个麻面虬髯大汉喝道:“咱们要住店,店家,领咱们进去。”一口浓重豫音。
店伙目睹一双大汉凶神恶煞模样,不禁胆寒,领着一双大汉走去。卢迪大笑道:“老弟,脚长在腿上,不用带路,我们也会进去的,走。”一把牵着奚凤啸快步迈入。
一双大汉闻言不禁均回过面来,目光森厉更甚于前,却不料奚凤啸二人身形奇快,旋风似地掠过他们身侧,顿时面色大变。奚凤啸二人头也不回,迳自望内择了一幽静住房。卢迪忽噗嗤一笑,舒掌现出两面竹牌。这两面竹牌长宽不及三寸,上镌柏叶一枝,表裹黄泽熟亮,分明摩娑年夕,竹质坚硬,纹理细密,与普通竹干迥异。
奚凤啸诧道:“就是方才两人身上的么?”
卢迪冷笑道:“他们误认为我们为上官相党羽,竟暗随跟来,稍时定要让他们吃苦头的……”说时倏然止口,只听急促步声走来。
店伙探首进入,连声致歉。卢迪从怀中取出散碎纹银,递与店伙道:“暂交柜上以后再算,我们要安睡一会,不用你招呼。”店伙喏喏退出房外。
卢迪道:“这两人从腰牌上悬示无疑为柏树庄霹雳掌伍维岳门下,看来庞镇寰所料不差,伍维岳必在北雁荡引上官相自动入伏,咱们竟赶上了这场连台好戏。”
奚凤啸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况鹬蚌相争,渔翁坐收其利,在下不胜杞忧。”
卢迪诧道:“莫非老弟意图阻止这场纷争?”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见机行事,目前还难拿准主意。”说着忙将门窗栓上。
不到片刻,两人易容已毕,突然,门外忽起了一阵击指敲门声。卢迪不禁一怔道:“谁?”
只闻门外传来苍老语声道:“两位可容老朽晋见么?”
卢迪面露惊容,低声道:“不好,是伍老儿。”
奚凤啸走了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个身长七尺,方面大耳,虎目狮鼻的老者,一部花白长须垂拂胸前,两手过膝,穿着一袭腰系丝绦的皂袍,貌像威严。老者不待奚凤啸出声,已自含笑道:“老朽豫南伍维岳。”说着跨步迈入,接道:“方才两名手下无知冒犯,老朽特末赔罪。”把目光突移在卢迪脸上,微微一笑道:“卢老偷儿,望赐还两手下腰牌为盼。”
妙手如来卢迪呵呵大笑道:“伍老儿不愧神目如电.怎知就是我老偷儿。”
伍维岳笑道:“两位易容维妙维肖,老朽实难瞧出破绽,但从一双无知手下失去腰牌推测,除了你这妙手如来还有谁?”
卢迪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老偷儿只道你真神目如电咧。”说着将两面竹牌递与伍维岳。
伍维岳接过称谢,望了奚凤啸一眼,道:“这位朋友来历老偷儿可否为老朽引见。”
卢迪道:“是老偷儿忘年之交闵肃。”
奚凤啸与伍维岳互道幸会,只见伍维岳长叹一声道:“老朽为了营救犬子,此行极是慎密,不欲人知,所以不愿在一双无知手下误了老朽的大事……”
卢迪冷冷一笑道:“莫非你察知是老偷儿所为,此来存心戮杀老偷儿与闵老弟,打算毁尸灭迹,以除后患,其实你的行迹早为人探悉。”
伍维岳闻言不禁神色大变,惊道:“什么?何人已知老朽行踪。”卢迪将偷听庞镇寰与高俊保对话详细说出。
伍维岳神色又是一变,忙抱拳道:“承蒙见告,老朽须赶回北雁荡从作布置,二位如去雁荡,还望相助。”说着身形疾闪而杳。
奚凤啸道:“时机不可失,咱们也走。”两人翻墙外出,离了乐清,取道虹桥及芙蓉村入山,迳望雁荡,云蒸如烟,似有若无。
奚凤啸道:“书载雁荡诸峰峭拔险怪,皆涵于谷中,自岭外望之,均无所见,一入其内,则森然列峙,不逊于桂林阳朔,奇不可名状,故宋人沈括谓天下奇秀,无逾此山,但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此行不虚。”
卢迪道:“老弟才资文武,冠绝群伦,无怪狂傲奇僻的铁面钟馗杜长龄对老弟不胜钦佩……”说着,目光一怔,突指向前途一条迅快人影,道:“老弟,你看此人是谁?”
奚凤啸凝眼望去,也是一怔,道:“无名居士。”
北雁荡第一奇景大龙湫,源自山顶天池,池水灌入涧流,至谷口储为大龙湫,喧声如雷,声震山谷,五里以外,可闻其声。一近瀑前,只见洪流从天坠地,竟不挂附石壁,或盘桓久久不下,忽进落如雷霆,遥望苍烟郁勃上浮,凌空飞泻,落决银河而下,一片迷朦,飞沫溅身,极为壮观。
一条疾如流星的人影飞掠落在大龙湫瀑前,徘徊无定,似寻失物般,喃喃自语不止,有时抬起面来,目光四巡,显出面目,正是那无名居士。他肩上仍然斜搭着一具蓝布长囊,无疑是武林中人梦寐难忘,均欲攘得之白阳图解藏迹真笔。
究竟他肩上所背是真?是假?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但他竟明目昭彰携至大龙湫前,不惧凶邪觊觎,如非心怀诡谋,堪称胆大妄为之极。
蓦地,瀑源之上掠起一具身形,施展龙回九天身法,盘旋飞坠,身法美妙绝伦。身未沾地,无名居士已自瞥见,诧道:“上官令主也来了。”
老龙神上官相微笑道:“兄台已知白阳图解真正藏处么?”
无名居士摇首答道:“无移墨珠移去画中泼墨,怎能得知,区区不过凭武林传说盲目摸索而已,较之按图索骥其难如上青天。”
上官相目露真挚之色,道:“如此兄台未免胆大已极。”
无名居士大笑道:“上官令主是指区区背上之物?武林中人 知道此时攫夺徒贻杀身之祸,即是区区也无法确知背上之物是真是假,何况他人,否则,上官令主早就伸手了。”
上官相面色一红,嘿嘿笑了两声,道:“兄台之言确属一针见血之词,但盲目摸索徒然心劳力拙,唉,老朽每每午夜梦回,辗转难安,忖不出一个良策找出白阳图解藏处,老朽并非有图霸武林之念,取而毁去,可消弥一场弥天大浩劫,老朽苦心惟有自知。”
无名居士大笑道:“上官令主用心与区区不谋而合,然而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移墨珠既落在武林人物手中,不论是谁,他非追觅区区形踪,金饵约鳌,那怕他不上钓。”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兄台请勿自恃过甚,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也许向兄台攫夺此图之人,其实他并无移墨珠。”
无名居士冷笑道:“那是他自找死路,区区不信有此胆大之人。”
忽闻一个阴沉的语音冲破如雷瀑声随风入耳:“真的么?”无名居士镇定如恒。
上官相却大吃一惊,转面过去,只见是丰都鬼王滕文星及江湖上极具盛名的黑道高手六人缓缓走来。滕文星向无名居士道:“阁下口出大言,想必阁下武学登峰造极。”
无名居士望了滕文星一眼,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双手解开胸前搭结,在囊中取出一轴图卷,道:“图就在此,哪位如欲取走尽可拿去,区区决不出手拦阻就是。”说着手一伸,五指仅捏住轴端。
滕文星等人不禁一怔,谁也不知无名居士安的什么鬼计,那有将此重宝,甘心献与他人,不禁面面相觑,竟无人走前取图。无名居士不禁放声大笑道:“上官令主,方才区区曾说过,谁要自找死路,谁就攫夺这幅图卷,更又说过世上无此胆大任性之人,眼前令主亲目所睹,当知区区之言不虚。”
上官相暗道:“瞧他这付有恃无恐神情,其中必有蹊跷,哼,不如隔岸观火,静观其变。”滕文星等人纷纷大怒,一人冷笑一声,大步朝无名居士身前走去。
无名居士见来人是湘西白马岭独行大盗九绝桃花夏百泉,不禁微微一笑,道:“夏老师真个不愧大义当前,视死如归,区区就最钦佩如此英雄人物。”说着将图轴向夏百泉胸前一送。
九绝桃花夏百泉鼻中冷哼一声,右手接过图轴,左手三指缓缓展开图幅。只见图中满是浓墨所泼,乍睹之下,只是一片乌黑,瞧不出有何可异之处,但就墨汁光泽如漆而言,其墨质之良,非百年古墨不可。九绝桃花夏百泉但觉泼墨光彩幻变陆离,不禁目眩头晕,大叫一声,仰面翻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滕文星大惊,怒喝道:“你在老夫面前竟敢弄鬼,速实话实说,不然,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