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眉-黑豹的恋人
“她比我好吗?”如梦初醒,她喃喃问了句。
“以园子的年龄来说,她懂事得惹人心疼,而近来的你只会闹脾气、反复不定,你的转变速我都吃不消!”
敖海虹无法相信,她莫大的决心竟换来他这样的结论,如果之前她有过任何求和的念头,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这么看我?”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果到现在他都还无法了解她的需要,她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她知道自己情绪化,也许更是霸道不讲理,但这些事实自他口中陈述出来,竟成了最锐利的箭,射入她的心房。
这就是她一直在追逐的身影?为何他眼底的温柔都消逝无踪了,全给了落合园子吗?昔日的那个金末世到哪去了?
“海虹,终止这场闹剧吧,不好玩,我厌烦了!”仿佛被猎人逼至尽头的猛狮,再怎样坚强也要露出挫败,“你究竟要怎么样?请你说清楚!你要分手,我答应了;你交了新男友,即使痛苦,我也愿意给予祝福;这样的你,却接受我的求爱,主动诱惑我……你让我彻底茫乱了!”
“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要将我判刑,至少该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不要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连天塌下来了都还不知道原因,好吗?”
他试图压抑自己的无力和挫折感,却是徒劳无功,看见敖海虹在他的手下疼痛地畏缩、皱眉,才无奈地放开她。
顿觉荒唐地仰天长笑,笑到躺在地上,只怕伤心的是他自己,憔悴的也是他自己,她呢?
她看起来似乎更添清丽了,以前他就常常怀疑她怎么能脂粉不施仍显得明艳动人,昨夜乍见她时,这个疑问不减反增。
是爱情的滋润吗?是那个叫郭璋哲的男人……既然如此,方才那场纵情欢爱算什么?他仅是她填补寂寞的代替品吗?
敖海虹转身想逃离主卧室,她没办法面对他,她的心比他的还乱,可是背后却传来他显得局促的声音。
“海虹……”金末世生怕大自己一段话说得太冲,会造成挽回不了的局面。
敖海虹挫折得几乎想撞墙,她无法再往前走去,他的声音自有一道引力拉她回头。
“我很爱很爱你,远超乎你能想象……爱你每一个样子……但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会不顾一切想占有完完全全的你,想得到你全部的爱,不能忍受你拥别的女人入怀,便会在意你的心有没有我的位置,我的爱会困死你。”她不知道自己平时的自信、洒脱到哪儿去了,只知道她要和他一样说出埋藏在最底层的心事。
“我的爱就像两面刃,可以想象吗?我的爱不只会让你憎恶,也会逼疯我,我已经禁不起这样一再伤害了。你总是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我不像你有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我很自私,心里只有你,希望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眼泪像雨点纷落,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脆弱至此。
“我的眼里心里,从认识你之后,就只有你一人。”金末世敢对天发誓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你还是要去,不是吗?”敖海虹只想藉着这个过程厘清自己的心态——即使真相会让自己痛苦。
他的眼神给了她答案。
尽管敖海虹已有心理准备,他的诚实仍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很抱歉,小心眼的我容许不了这样的行为。”
敖海虹静静地靠坐在落地窗前的双人躺椅上,望着远处犹罩在薄雾中的低缓丘陵,即使一夜未阖眼,眼眸仍晶莹清澈。
她的身上仅着了件宽大的白色纯棉衬衫,从衣服的尺寸来看,显然是男人的;袖子在她的手腕处反摺了两褶,衬衫的下摆则亲密地依着她白皙修长的玉腿,衬托出一身的慵懒,也显出单调的寂寞,恰似她沉淀后的心情。
阵阵清晨的凉风从落地窗吹进房里,扬起水蓝色的窗帘,也吹起她披肩的波浪长发,如潮汐般起起落落,随着风的暂歇,柔细的发瀑也栖回了她的肩头。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眶中竟含着闪闪的泪光。
够了,真的够了,她坐了一夜、等了一夜、盼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真正等到之时,竟会如此地教人痛心。
金末世一手摧毁了她对他最后的一丝信任,她在等他带回落合园子,她要观察他与小女孩的相处情形,这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重新努力爱他的机会……可是他却对她说谎了。
为了避嫌,他要她暂且别走,说会带女孩回来有她的地方,证明他们的清白……她真的没有走,相信他的话耐心等待,但他却一夜未归。
她不愿想他们一起在饭店里做什么事,因为她不想要沉溺在难过之中了。
经过了一夜缠绵细密的雨丝,此刻的空气是清凉宜人的,拂晓的煦日轻快地跃出地平线,灿烂地洒下一地缤纷,宣示着这将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望着亮灿的天空,敖海虹凄苦地笑了,觉得自己的心死了。
爱是毒药,伤心是沉沦,回忆是死亡,而她,让泪滴成了心伤。
所有爱的感觉她全都体会,却是以自己做为代价。
金末世回到公寓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他心里早有预感她已不在了。
房间的大床上摊着一件他的衬衫,而这是敖海虹惟一留下的线索,因为她不见了,打电话到公司或是她的老家,都没有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曾经以爱为名,字字句句向他声讨的战斗女神,收拾起所有围绕在他身上的情爱,潇洒的消失。
他很急,急着跟她解释,那晚没回来是因为让落合园子折腾了一整夜,他打了电话想告诉她一声,她却执意不接,在抽不开身的情况下,他只好对她爽约了。
然后天一亮,他又为了落合园子回日本的事情而奔忙,替她联系日本的家人,买机票划位,并想办法安排了一位专业医生随侍在侧,不让她有任何意外。
当他忙完所有的事打电话回家,她已不在了。
心里清楚她对他的行为会有多失望,当两人甫发生争吵,感情已出现了裂缝,他这样的行为不啻是加速沦陷的催化剂,给了她最糟的联想。
他发现自己对她永远放不下,该是上天给予的试炼太难,注定要他对她优柔寡断,一辈子牵扯不清。
他愿意让她的爱困死,只要她愿意爱他、还是爱他。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求,听见她亲口说爱他。
他的心一样很小,小得只能容纳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他向来留给她,以前她不在乎,他关上心门,现在她来索讨了,他当然乐意敞开心胸,让她进来。
她不够懂他;她的爱是他的想望,她怎会以为她的爱是一种折磨,除了她,他的胸膛与手臂没想过搂拥其他女人。
不是男人就特别洒脱,就算他是金家的男人,是女性目光追逐的焦点,但他的目光只追逐她一人,他是专情的,他对她的专情,有时候会教她刺痛。
不是落合园子,不是其他女人,倘若她的问题只是担心他的爱不会持久,那么他大可明白的告诉她,除非她真的不再眷恋他们的感情,否则他同样执着。
解决完别人的问题,他告诉自己,他亦是自私的,为情自私,接下来的时间他什么事都不管了,既然让他知道她仍心系于他,他不会放弃她,绝对要找到她。
第十章
子夜一点。
金末世突然想起还有个人被他忽略了。
他找上了郭璋哲,失去耐性的郁躁,让他按住电铃不放,在寂静的夜里,铃声大噪。
郭璋哲匆忙披了一件衣服就来应门。
“海虹呢?”金末世揪住他的衣领,劈头就问。
长达半年的情绪压抑,一下子爆发,他俨然成了负伤的野兽,凶狠的朝认知里的情敌攻击。
看遍所有的报导与照片,郭璋哲知道的金末世是精明冷静的,那副合宜的笑脸,教人不禁怀疑他是否会有失控的时候……现在他看到了,心情注人焦慌的金末世,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所有的气度不再,他和个为情为爱急苦的男人无异。
“我又不是她的男朋友,怎会知道她去哪里?”海虹说在金末世的心里别人比她重要,他不信。
“她明明向我介绍你是她的男朋友。”以为他抛弃了海虹,金末世的拳头立刻朝他飞去。
也许这样的发展正是他想要的,然而骄傲如敖海虹,怎能容许自己被抛弃,郭璋哲伤了她的自尊,确实该揍。
郭璋哲被这冷不防的一拳揍得一阵昏眩,撞倒了玄关的花瓶,惊动了房间里的同居人。
“璋哲,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声音,是男人的。
“他才是我的女朋友,你懂吗?”郭璋哲忍住痛楚,拉来同性爱人。“我是同性恋,我和海虹只是互相掩饰;海虹主动向父母提出相亲的要求,之后却立刻发现自己永远无法爱上除了你以外的男人,生怕愧对父母的期望,只好伙同我一起演戏。”
“你应该是最懂她的人,她好胜不肯服输,但却无法抗压,于是压力将她逼成惶恐不安的女人;你的家世给她压力,你对其他女人一样体贴的温柔也是她的压力……她很无助,既爱你又怕配不上你,你若愿意,重新给她一个承诺吧。”
金末世一时之间竟消化不了这许多的惊撼。
半年来,疲惫与无力感充斥于全身的筋骨脉络,孤寂感压入心底,利用工作所筑起的高墙,禁不起郭璋哲残忍犀利的实话,一会儿工夫便崩解颓倒。
她爱他吗?不,离去不会是爱的表达。
怎么会不明白她少有的热情是为了离开做准备,才会尽其所能的为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烙下印记,她成功的整得他躁郁不安,冰冷的身子沾染她暖暖的余温,至今都不消散,一闭眼、一闪神,属于她的馨香气息就会层层围绕他。
她取走的、还回的,都对他造成了冲击,那只顾颠覆他心的女巫却低估了自己的分量,以为她拥有的不够换取他。
“她在哪里?!”
“她昨天早上便到香港去了,好像去拜访一位世伯,听说她的公司有点小问题,她去找敖伯伯以前的好友帮忙……”
冠盖云集、名流音萃,政商学界各路菁英齐聚于此。
敖海虹摇晃手里的高脚杯,半满的金黄色酒汁闪耀出流光,倚在角落,她一身冷而绝美、令人迷惑的气质,暗暗吸引了众多在场男士的目光,那孤傲的隔离感却也令欲上前搭讪的富家子弟望之却步。
一切或许都是报应……她诅咒别人的幸福,坏心地阻止金末世去安慰落合园子……所以,公正的老天爷出面惩戒她了,她要她的公司面临倒闭的命运,要她失去了金末世,连公司也留不住,愧对所有人对她寄予的厚望。
酒汁苦,她的心更苦……
“敖小姐,一个人啊?”陈文龙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
“滚开!”心情欠佳的敖海虹,将酒液往前泼洒,似在阻隔他的靠近。
陈文龙被她这个举动激怒,“你这个臭婊子,你以为自己还有以前的行情吗?只要你愿意陪我睡几夜,我就考虑帮你救回公司。”
“多谢你的雪中送炭,不过我会自己想办法!”即使公司岌岌可危,她仍是一派骄傲地维持自尊。
他仰头怪笑了几声,“你若有办法,还需要出来钓男人吗?我告诉你,不会有人再上你的当了,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你敖海虹只可以看不能摸,没有人会傻得将合约签给你了!”
上回被她所骗,他仍记恨至今,等着哪个男人慕他出口气,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教他等到了,敖海虹这回总算踢到了铁板,让叶氏小开反设计,签下一只巨额的契约,殊不知自己已走进了圈套,必须负担惨重的损失。
“再怎样悲惨,我想我敖海虹不至于沦落至陪睡的地步!”
“她说得没错,有金喾集团背书代为偿还海门的债务,你认为够不够?”凝着怒意的低嗓,为金末世所有,他朝着两人走来。
敖海虹想要坚强、想要装出无事的模样,可是连日来到处奔波借钱受到的屈辱与压力,在看到他时倾巢而出,她无声掉泪。
公司的危机是她咎由自取,无意撩拨惹来的是非,她不敢让父母知道担忧,只能一个人努力奔走借钱……
郭璋哲清楚她的痛苦,要她打通电话给金末世,并告诉她他找过她,还说他一定会帮她,可是她没有脸找他,她活该遭逢这样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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