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窗淡月
失望,只能说,他们要的货物,正是南国四殿下,真武将军蓝凌的情人。”
事情果然向最坏的方向发展,素卿豁然开朗,唆使那远哲绑架自己的,大半是北国的军队方面势力,蓝凌这一向在边境上攻无不克,让北人嘘若寒蝉,极为顾忌,或许正因此自己便成了他们要挟蓝凌的砝码。难道蓝凌身边依然潜伏了奸细?他莫不是处于危险之中? 千头万绪,顿时纠结纷乱。。。。。
心又下沉了几分,脸上却骤然展颜而笑,嫣然劝道:“你以为我大哥会这么容易被你蒙骗么?就算他能相信我已死去,雨梅一去不回又如何解释?以我大哥的心机,很快就会找来,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他的手下的众多高手,所以现在放我走,还不算迟呢。”
那远哲很配合的托腮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点点头,朗声笑道:“正是,这个法子并不算高明,我已经有了绝佳的办法了!”他指指素卿受伤的右手,也不再说什么,神态越发悠闲,转而仰首看天,嘴角眼梢满含着得意。
素卿只觉得强烈的不祥征兆,忙仔细看像自己的手臂,腕部的脱臼已被那远哲接上,只是依然生疼无力,然而那雪白的如莲藕一样的肌肤上,赫然有一道蝎子形状蜿蜒丑陋的紫红痕迹!暗叫不妙,试着略咽口气,居然有一股微苦从喉头传来!
素卿惊慌失色,连忙向怀中摸去。那远哲的笑语吟吟传来:“容小姐是在找这个么?”素卿抬头一看,他正兴趣盎然的捏着几支金针,随手去刺地上的蚂蚁,玩得不亦乐乎!边刺边摇头无奈道:“真是笨女人,说了把你周身都翻干净了,难道还会留下金针给你解毒?何况这毒根本无解,确是我花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向一个彘荒的巫医买来的,除了他亲自配置的解药,任是再高明的毒师都无解呢!”他看向素卿越发苍白的脸,转眼换了副即为心疼的愁苦表情,加重语气重复:“整整五百两现银!我思来想去不太上算,趁他数钱的时候便结果了他,正是所谓的人为财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他对人命毫不上心,却对银子极为认真,唏嘘了半天,才又兴致勃勃的向素卿的臂上张望,自言自语道:“那老财迷说,中了这种蛊毒,会周身绵软无力,如同废人一般。毒蝎长到胳膊顶端之前不服解药,蛊毒就会攻心,自然人就会没命,保证质量,童叟无欺!容小姐倒帮我鉴定鉴定,老鬼说的可真?”他极为虚心的请教,仿佛问得只是新买的胭脂合不合用。
素卿谈话间早已觉出身体的不适,一股炙热的火烧感猛烈的在小腹部肆虐,又联想到身体莫名其妙的虚弱,知道他所言不虚,回忆起素轩曾经说起的彘荒巫术,很惭愧的确认自己竟中了见都不曾见过的异毒!
那远哲察言观色,见此情景满意一笑,随手将剩余的金针远远一丢,此刻山谷中的秋风正在轻轻拂动,朝霞初现。他的心情大好,风姿楚楚走到马前,从包袱里掏出两只馒头,体贴的先递给素卿一只,这才狠狠地咬了一口,温柔的伏下身子,对上她的眼睛,字字道:“容小姐的命在我手上,所以你要尽自己的全力配合我赚到酬金哦。不如我们亲密些,从此我只叫你卿卿罢了。而我么,其实复姓那允,那允远哲。”甚至没有哪个谦谦君子还能比他现在的模样更加诚恳。
拖延
秋风瑟瑟,树木的颜色已然由苍翠转为枯黄,淡淡的一抹阳光,也消失于荒芜的群山后。一声鸦鸣,划空摇曳而过。
在这寂静的山道上,一个少年手牵一匹黑油油的骏马,嘴里吹着清脆的口哨,悠然的赶路。
马背上,坐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只是满身狼狈,脸色苍白,似有病容,看上去很是赢弱。
少女忽然开了口:“喂,那允,我累了,要休息,要喝水!”她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销魂温存,前所未有的变得凶巴巴的很直接。
那允远哲是个英俊的无赖,他甚至都不屑掩饰这一点。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不是女人的杀手锏妩媚柔情,而是比他更加无赖。。。。。。。
那允远哲听了果然有些头大,边走边揉眉头,大声嚷:“你今天都休息一百八十回了!”
素卿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谁叫你给我下毒,我现在身子弱的很,没有一丝力气,自然不能多颠簸。而且我不是肉票么?要是累死在路上,你的银子就不保了!我这可是为你好才出言提醒的!”
那允远哲几乎要跳脚,但是提起银子确实能让他冷静下来,踌躇半日,不得不停住脚步,又上前扶她,边扶边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原来你这么赖皮!当初真是被鬼拍了头,居然还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哩!”说话间回想起茶寮初见的惊艳,飘逸的白裙如同仙子下凡,云鬓如雾,巧笑嫣然,或嗔或喜,无不销魂夺魄。绕是自认在风月场里见多识广的他,也不觉失了神。再抬头看看现在的素卿,满脸蛮横,眼含凶光,颇有几分泼妇的潜质。不觉连连摇头,大叹女人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
素卿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扶了他的手,慢慢下了马。站在地上四处环顾一番,忽然咦了一声,双目微微一眯,回首向那允远哲说道:“我就说在这休息好,可不是前方有条小溪么。”口中虽在说话,早已经自顾自的踏步向前去了。只是双腿极为绵软,仿佛站在棉花上一般,人还未到,身形已然微微摇晃,出了一身虚汗。
那允远哲撇着嘴站了一会, 见此情景,只好无可奈何的上前扶住她,两人遂一同坐到溪边。素卿便向水影里张了一张,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倒把那允远哲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素卿话也说不出,只是伸手指着自己的倒影,觉得水中的那人头发乱糟糟的如同疯子一般,脸上甚至还有几道盘横交错的泥渍!赶紧向袖中去寻帕子洗脸。
自然袖中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所有东西都被那允远哲搜尽,不禁歪过头来恶狠狠,直勾勾瞪着他。
那始作俑者见了,仿佛极为得意,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殷勤的递给她。素卿满脸嫌弃的看了半日,终于无奈的勉强接过来,在水中反复洗了好几遍,这才仔细的擦起脸来。洗完脸,又将凌乱的发髻全部打开,顿时一头瀑布般的乌丝瞬间垂落下来。那允远哲早已经惬意的枕着自己的胳膊向后仰面躺下,一阵轻微的幽香随着风飘来,他无聊的吹了声口哨。
她的背影纤美苗条,柔弱的像是很容易便会被折断,然而她却像是背负着太多沉重的枷锁。真的能够承受的了么。。。。那允远哲烦躁的在自己脸前挥挥手,似乎在赶走飞虫: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去想货物的私事做什么?
素卿默默将长发简简单单的倌起,偏过头来,洁白的额角到鼻梁的一段弧线柔和优美,她赧然一笑,轻轻开了口:“那允,我饿了,给我找吃的。”
那允远哲一下子坐起身来,刚刚生出的悲悯温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几乎想动手掐她:“你一天内吃了好几顿了!”
素卿不以为然扫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满脸的凶相,很善意的提醒道:“这种蛊毒是不是让人消化得快?你买的时候没有问清楚么? 反正我总是觉得饿。”略停了一下,继续说着很熟悉的话:“而且我不是肉票么?要是饿死在路上,你的银子就不保了!我这可是为你好才出言提醒的!”那允远哲经过和她同行的这两天,几乎都能把这段话背得出。
然而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那允的忍耐力尤其有限。
他强忍住满腔恼火,邪邪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难道要逼我动手将卿卿打晕了驮在马上赶路?那样我们都能轻松些。”
素卿根本不在乎他不加掩饰的威胁,破罐破摔,只随手去玩水,唇边绽放了一抹鬼魅的笑,那允已然见识过的,撒泼前的预兆。
那允无能为力的叹息摇头,宣告恐吓的方法失败。他气馁的重新仰倒,不再言语了。
素卿只是默默地看着溪水,水中的人儿同样失神的怔楚着,美丽而惨决。
还是那允远哲开了口,难得的严肃认真,一字字说:“卿卿,你这是自欺欺人。”
素卿浑身一僵 慢慢变了脸色,猛然转过身,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你住口!”
那允远哲躺着不动,最恳切的语言听在耳中却是那样无情:“你明明知道再拖延下去他也不会来!”
素卿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嘴唇已发白,忧郁的眼波忽然变得利如刀锋:“不,他会来的!”
那允远哲并不理会她,只望着又蓝又高的天空,轩眉一笑,随随便便的问:“他的心机极为深重,当初明明疑我,又为何会邀我同行?你考虑过么?”
素卿觉得越来越冷,只好蜷成一团,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颤抖,倔强的反驳道:“他告诉过我,是要将你置于视线范围之中,以免你暗地弄鬼!”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那允远哲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难道有人拿你威胁蓝凌,会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素卿觉得轰得一声,所有的血液涌上了头,他的话正击中了她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怀疑,无尽的绝望如洪水般将她淹没。唯有无力的不断嗫嗫:“你胡说。。。。”一股血腥的甜味骤然涌上喉咙,她的眼前似乎有些朦胧。
那允远哲鼻子里哼了一声,笑得讥诮而冷酷:“你如此相信他,我确实无话可说了。”寻思一会,又微微颇首:“容素轩究竟存得什么居心,太过难测呐!”
想不明白,干脆抛开,那允远哲从来不做为难自己的事。毕竟若是没有容素轩的阻截,这一路至少会顺利百倍不止,是件极大的好事。他恢复了平日的洒脱爽利,轻快的站起身来,随意拍拍身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展颜笑道:“我还是操心自己的银子要紧!卿卿,我们上路吧!”
容素卿没有听见他的话,她依然一动不动坐在水边,是那样娇柔脆弱,目光仿佛在遥视著远方,人也仿佛到了远方。那允远哲的好心情莫名其妙的飞走了。
人沉默,山林安静的像死亡一般。
飞蛾
明知道蓝澈的动机是调虎离山,为何欣然同意前往边境?
一开始就看出那允远哲动机不纯,为何会一反常态,盛情相邀同行?他虽然自信,却也是个最谨慎的人。。。。
既然能随心所欲的施展自己妖异般奇特的魅力,俘获世间女子的芳心,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雨梅癫狂炙热的爱慕?又为何会在紧急关头将自己交给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他惯于运筹帷幄,谈笑间揭穿杀手的身份,甚至早布置了影卫跟随,又怎么会偏偏让那允远哲轻松离开战局?
。。。。。。
没有第二种解释。。。。。
一切都是他顺水推舟的一步棋。。。。。。
他早看出那允远哲的目标是她,于是顺手为绑架提供了有利的机会。。。。。。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蓝凌。
他的野心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大。。。。。。
炎炎篝火燃烧着,发散出温暖的红光。然而她的心却比最寒冷的冰雪还要冷。。。。。
心底里有成千上万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反驳,你猜错了!你猜错了!这不过是巧合!
素卿嫣然对自己笑了,是凄惨绝望的笑:淡月,你真可悲。。。。。。甚至比雨梅还可怜。。。。。。
那允远哲此刻也在对着篝火郑重地沉思,不过,他在沉思的却是山鸡烤到什么时候火候最适当。
一颗小石子准确的打在素卿的身上,这是明确的挑衅。对面的那允远哲得意洋洋的笑着等待她的爆发。而素卿只是缓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好像无知无觉的脸,没有感情,没有嗔怪。那允远哲的笑容顷刻僵住,不好玩,很不好玩。
那允远哲急切的想说些什么,遂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山鸡,热情的显摆:“卿卿,你看我烤得美味!”
素卿的美眸似乎含有雾气,她的纤手微微一伸,朱唇微启,只说了两个字:“给我。”
那允远哲倒怔了一下,眼睛里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身不由主的把山鸡远远递给她。
素卿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两手抱着烤鸡,张口狠狠咬去。
那允远哲这才回过味来,痛心疾首的哀号,几乎要隔着火堆扑上前来:“你倒是给我留一半啊!你不知道,我捉得多辛苦,而且就捉到这一只!!”
素卿头也不抬,口齿不清的给了他一句:“肉票优先。”别说,那允烤肉的功力一流。不理会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