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






  “刚才我还接了一个电话。”陈康说,“对方没报姓名,只是要我告诉你说荔房集团的副总今天早上因病去世了。”

  唐光剑一听惊呆了。他本能地抬起左腕,眼睛盯着劳力士金表一动不动。很久,才用手摆了一下,说:“你去吧,我知道了。”

  陈康服从地出了小憩室。

  唐光剑走到窗前,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景物。

  包厢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劝酒敬酒欢笑声。

  此刻,远在衡阳的赵光辉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唐光剑的下属,但他实际上已被唐光剑控制住了。也就是说,赵光辉不可能操纵唐光剑,而只能被唐光剑操纵。

  
隐患(127)
晚宴结束时已近十点了,但为了表示对李元仕的哀悼之情,唐光剑还是兴师动众地去了荔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尽管此时荔城的大街小巷因燃放烟花爆竹而洋溢着祥和喜庆的气氛,与唐光剑一行将要去的地方的阴森晦气有天壤之别,但为了一种道义,唐光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什么不吉利呀等等统统地被暂时搁在了一边。

  在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唐光剑又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孙正海谈起了李元仕和自己合作的真正动机等一系列老问题。在这一事件上,唐光剑感到事物的变化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所以凡事不应用一个定义去框。

  车队在荔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前坪停了下来。接着,唐光剑和孙正海在保镖们的簇拥下乘电梯来到了四楼心肺病区。

  唐光剑一行站在过道的尽头,陈康和两个保镖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不一会儿,陈康带着一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走到唐光剑跟前。

  唐光剑见此君长相酷似李元仕,就猜他十有###是李元仕的兄弟。

  “这位先生叫李元甲。”陈康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是李元仕老板的大弟弟。”

  唐光剑伸出右手:“你好。”

  李元甲默默地点点头:“您好。”然后和唐光剑握握手。

  陈康向李元甲介绍:“这是我们的负责人唐光剑,剑哥。”又指着孙正海,“这是总经理孙正海先生。”

  李元甲和孙正海握了握手;他说:“感谢各位老板看得起。”

  唐光剑忙说:“别这样说,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

  孙正海也点点头:“我们到这里来是看看我们能帮什么忙。”

  李元甲摇摇头:“谢谢,不了。我现在还呆在这就是为了结账,其他没别的事情。”

  唐光剑以为李元甲怕麻烦,就说:“你千万别见外,有什么事尽管说。”

  李元甲仍在摇头:“我们家已商量好了,明天就将哥哥的尸体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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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光剑吃了一惊,他看着李元甲,轻声问道:“你们就不准备搭个灵堂?”

  “算了。”李元甲冷冷地说。

  唐光剑不解地和孙正海相互看了一眼。

  李元甲接着说:“大过年的,不想麻烦别人。再说哥哥死前已被检察机关逮捕,是个罪人。中国有句古话:人走茶凉。我们家不希望看到某些尴尬的局面出现。”

  唐光剑觉得李元甲言之有理,就问道:“你母亲同意这样做吗?”

  “不瞒您说,这些都是家母的主意。”李元甲回答。

  唐光剑缓缓地点点头,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难怪李元甲连个黑纱都没戴。

  “您哥哥的遗体呢?”唐光剑问李元甲。

  “在太平间的冰柜里。”李元甲说。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唐光剑问。

  李元甲摇摇头:“算了吧,那边没什么灯。再说具体是哪个冰柜我也不清楚。”

  唐光剑这下有点火了,他不能容忍李元甲这比冰还冷的态度。就说:“你要知道你哥哥曾经为你们家带来过许多荣誉。”

  李元甲点点头:“不错。”又把话锋一转,“可他现在成了罪人。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尽管我们兄弟之间情意很深。”

  唐光剑真不知李元甲此刻的表现是大义凛然还是不通人情,反正他被弄糊涂了。站了一会儿,唐光剑心想还是离开此地为妙。于是伸出右手,说:“好了,我们不打搅了。”

  李元甲点点头,伸出手来分别和唐光剑、孙正海、陈康握了一下。末了,他对唐光剑说:“真对不起,我脑子很乱。”

  唐光剑说:“你要保重身体。代我向伯母问好。拜拜。”

  “谢谢。”李元甲苦笑了一下。

  唐光剑向李元甲招了一下手就往电梯门口走去,其他的手下紧跟其后。

  坐在车上,唐光剑深有感触地对孙正海说:“如果李元仕的经济案件没被捅出来……”

  孙正海看着唐光剑,说:“那今天晚上就热闹了。那些拍李元仕马屁的人肯定络绎不绝。”

  唐光剑点点头,叹了口长气:“可李元仕现在孤单单地躺在冰凉的冰冻箱里……这就是人生!”

  “自古如此呀。”孙正海深有同感。

  此时荔城的夜空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烟花彩弹。看着远处闪烁的彩光,唐光剑心里充满了惆怅。

  除夕这一天的中午,荔城市第一看守所的管理干部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心理特地为在押的犯人们准备了一餐象样的饭菜。

  罗解放看着摆在眼前的食物,没一点胃口。就算旁边的那些犯人吃得怎么香甜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吃了一半的时间,几名管教干部开始轮监室探望。当一名负责的管理干部走到罗解放跟前见他没动碗筷时,就说:“别再胡思乱想了,总得吃点东西呀。”

  罗解放看了一眼管教干部,这个同样也姓罗的中年人平日里对罗解放很照顾。

  管教干部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中华香烟递给罗解放,罗解放没作声,收下了。这些烟都是罗解放家人送来的,为了避免在监室里发生争抢,平日里管教干部都是按量对罗解放发放这些高级生活用品。

  接着,这名管教干部对其他犯人下命令道:“还有一刻钟,到时准时收碗。”

  “是。”其他犯人同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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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姓管教干部见没其他动静,就带着同事们去了隔壁监室。他们刚走出去,守门的武警便“哐”地把铁门锁上了。

  一中年犯人凑到罗解放跟前,说:“罗老板,吃饭呀,今天有鱼有肉的,不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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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患(128)
另一名青年犯人也接过话:“罗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别太怄气了。这是什么地方,异想天开没有用,还是实际点好。”

  罗解放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说:“是呀。”然后指着自己的那份饭菜,“我请客,兄弟们分了吧。吃完后抽‘中华’烟。”

  其他三个犯人听后相互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罗解放。

  罗解放不想再去搭理别人。他闭上双眼,一头倒在床上。

  三名囚犯相互看看,然后继续狼吞虎咽。

  恍惚之中,罗解放听到了密密麻麻的鞭炮声,他想又是谁家吃团圆饭前放吉祥爆竹了。他仿佛还看到了孩子们随着鞭炮的炸响欢快地跳跃……罗解放很清楚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很可能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拥有这些喜庆的时刻了。

  第三十章

  1997年春节过后,朱丹就一直感到身体不适,可具体哪方面不舒服他又说不清楚。虽然表面上他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但隐约中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天上午,朱丹在文化大厦编辑部一间小会议室召集所有编辑开了一个碰头会,会议的中心内容就是探讨《发烧友》杂志1997年夏季的卖点和销售等议题。

  会议开始后不久,朱丹就觉得腹部发胀。先想挺一挺就过去了,没想到越挺越难受。不得已,他找了个借口中途散会。

  这一切被丁一看在了眼里。等小会议室的编辑都走了,她才扶朱丹到隔壁朱丹的办公室里休息。

  当朱丹靠在他那宽大的转椅上时,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他的脑门直往下淌。朱丹无力地闭上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丁一见了很着急,就关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朱丹摇摇头。接着,他睁开混浊的双眼,说:“去帮我弄些水来。”

  丁一找到朱丹的茶缸,走到饮水机前灌满温热水,然后走到朱丹跟前,将水交给他。

  朱丹接过茶缸,连喝几大口开水。

  丁一说:“昨晚你喝得太多了。”脸上露出责怪的表情。

  朱丹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高级面巾纸,一边擦头上的虚汗一边说:“不是这么回事。”

  丁一抢道:“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你天天酗酒,再强壮的身体也会喝垮的!”

  “也许你说对了。”朱丹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我今天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阎王爷真的来收我了?”

  丁一心里一紧,打破道:“别顺杆爬了。”她比较忌讳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是在说实话。”正说着,朱丹突然捂住嘴,然后起身往办公室一角的卫生间跑去。

  丁一不知发生了什么,紧跟着朱丹进了卫生间。

  朱丹弯下腰,一股污物从口中吐出来,掉进白色的便池中。丁一见了,心疼地用手轻轻拍打朱丹的后背。

  朱丹就这样反复地呕吐着,好像胃里的东西全吐完了才有气无力地直起身。

  此刻的他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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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一扶着朱丹,朱丹下意识地打开便池的水笼头,让自来水冲走那难闻的污物。然后走到一旁的洗漱盆前打开水,用手捧着自来水在脸上草草抹了几下后才吃力地回到办公桌前的皮沙发上躺下来。

  丁一安抚好朱丹,赶紧到卫生间去清理污物。很快她又返回到朱丹跟前。

  朱丹的面部呈菜黄|色,早就没了红润。他微睁着双眼,说:“这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它从今年春节前就开始了。”停了一下,朱丹暗淡地说,“我感到自己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丁一心里很慌,忙止住朱丹的话:“别瞎说,我看你是累的,成天没日没夜地谁能受得了?今后少喝那些烈性酒就行了。”

  “那样我会没有灵感的。”朱丹为自己狡辩道。

  丁一急了:“我就不信!”说完换了一种语气,“这样吧,过两天我们去深圳市最好的医院全面检查一下。”

  朱丹摇摇头:“我看还是不检查的好,万一检查出是绝症,那不什么事都做不好了?” 丁一发现了朱丹的另一面,就开玩笑地说:“原来你的意志也不那么坚强呀。”

  朱丹见丁一脸上少了许多愁云,就干笑地问道:“如果我突然死去,你会怎么办?”

  此刻的丁一最烦听到与死有关的字眼,见朱丹又提起这个字,就说:“别瞎说,死什么死!”

  “你会成为寡妇吗?”朱丹的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发烧友》才会成为真正的寡妇呢!”丁一说,“好了,你先躺一下,我去看看资料。”

  朱丹脱了皮鞋,在沙发上挪挪身子,然后闭上眼睛。

  丁一坐到朱丹的转椅上,她摊开自己拿来的资料,细细地读起来。只一会功夫,朱丹

  那就传来了细匀的鼾声。

  丁一抬起眼皮,心疼地瞧着躺在真皮沙发里进入梦乡的朱丹。就这样端详了好久,丁一才重新去看桌面上的资料。

  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朱丹那边的一个细小翻身动作打断了丁一的注意力。她放下案头的工作,只见朱丹已坐了起来。

  “好些了吧?”丁一问道,她发现朱丹的脸色好看多了。

  朱丹点点头,他没穿鞋就下了地,走到办公桌前取了烟灰缸,然后把它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丁一见朱丹要抽烟,就说:“你现在正虚着,还吸什么香烟!”

  朱丹哪听得进劝告,他刁上一支烟就点燃了。吸了两大口,才心满意足地说:“或许它能起到某种缓解作用。”

  “狡辩。”丁一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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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见丁一满脸的严肃,也就不再搭理她。正当他再次把香烟含在嘴里准备吸时,就觉鼻孔里有液体流出来,那架式真可谓不由自主。刚一犯疑,那液体便顺着嘴唇滑到过滤嘴上。

  朱丹本能地从口中抽出香烟一看,原来是一滴鲜红的血液沾在烟嘴上,正在吃惊,就觉得鼻腔开始大量地往外滑漏这种液体。

  朱丹吓得马上将烟搭在烟缸上,然后用手去抹鼻孔,只见手指上全是殷红的血迹。

  朱丹吓坏了,赶紧叫丁一:“快,拿些面巾纸来!”

  丁一被朱丹的叫声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