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
“洪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让妾扶你到榻上躺着吧。唉,一个大男人家,整日不吃不喝只坐在椅子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庄妃趁势将身子贴紧了洪承畴,一阵阵的脂粉香直往洪承畴的鼻子里灌,直撩拨得他春心荡漾,神思恍惚,索性一闭眼,装出饿得头晕眼花的样子,由着庄妃伺候着,心里是又惊又喜,又快活又紧张。他甚至在后悔,刚刚为什么一再追问她的身份呢,倘若不知心情不是更好吗?
洪承畴闭着眼睛躺在簇新的裘褥子里,鼻孔里还留着庄妃的体香,怀里还能感觉得到那满怀的温香软玉。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说,知足了吧,人家是皇太极的妃子,我哪能有非分之想呢?到此为止吧,洪承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许是个温柔的陷阱,掉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庄妃出出进进,只听得衣裙佩玉叮叮噹噹窸窸窣窣的,洪承畴心里想,不知道她又想要什么花招?
只听见铜盆轻轻落地的声音,又有水哗哗地倒着,接着,洪承畴的耳畔便响起了那柔柔的声音:“洪大人,你这些日子不吃不喝,想来更是蓬头垢面的,妾准备好了热水,给你洗洗脚,这样人会更舒服一些。”
“庄妃娘娘,你只管回宫吧,省得外人说三道四的,洪某有手有脚不敢劳你的驾。”洪承畴依旧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着。
“这您就不用费心了。妾是奉了皇上之命来伺候您的,一来外人并不知晓,二来即使传了出去,谁敢说个不字?来吧!”庄妃挽起了袖子,掀起被子要捉洪承畴的脚。
“不要,不要!”洪承畴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一阵晕眩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洪大人,妾身虽是奉了皇上之命,但一见到大人便有相见恨晚之心,妾佩服、敬重大人,您身处异乡,妾照顾您也是份内的事情。听话,躺着别动,小心弄湿了褥子。”
“可是,可是我这双脚自从被押到盛京之后就没洗过,又脏又臭的,还是我自己来吧。”洪承畴睁开了眼,刚要起身便被庄妃按住了肩膀:“将军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哪还有力气呢?您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若是觉得难为情,索性还把眼睛闭上,这不就行了?”
“这……您是娘娘,洪某乃一介武夫,一个败将,怎敢劳娘娘亲自动手呢?”话是这么说,可是洪承畴却乖乖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了。而且,他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庄妃,一眨也不眨。
庄妃又是一笑,避开了洪承畴那有些异样的眼神,低头仔细地给洪承畴泡起脚来,她不时地用热水往他的脚背上浇,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脚背、脚心和脚趾间滑过,直洗得洪承畴四体通泰,骨酥魂醉。
不洗脚还好,洪承畴只觉得浑身发痒,像有无数条毛毛虫在脊背和前胸爬过,浑身不舒服,他虽然是福建人,但多年在西安、北京生活,早已习惯了用热水泡澡,此刻恨不得能在“大汤”中痛痛快快地泡一泡才好。经过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松锦之战,他只能忙里偷闲让男佣用热水抹抹身子,而被俘之后,担惊受怕,羞愧愤怒,身上的冷汗是出了干,干了出,不知几多次。满身垢腻,一想就令他浑身不舒服。此刻真想泡个热水澡呀,可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庄妃看眼洪承畴的身子不停地翻动,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渴望,一时不明白他的心思,便怔怔地看着他:“大人,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真是羞于启齿,洪某得寸进尺,还想泡个热水澡。”
“嘻!这又有何难?”
不一回儿,几个宫女抬着一只大木桶进来了,乌兰进来拔旺了火盆,又试了木桶里的水温,朝庄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庄妃笑道:“请吧,洪大人,来,让臣妾帮您宽衣!”
这一回洪承畴死活不愿意了,他喝过了参汤也有了些精神,挣扎着穿着大裤头跳进了桶里。
庄妃由衷地笑了,趴在桶边用手撩着热水往洪承畴的背上浇,格格笑道:“洪大人,你猜我家皇上怎么说?大玉儿出马,马到成功!唉,他为了能得到你这个人才,可真是费尽了心思,还把我这个夫人也赔进去了!”
“惭愧!洪某何德何能竟让大清皇帝和娘娘如此厚爱,洪某已经想通了,洗去了这一身的污垢,洪某就是大清的人了。娘娘,洪某对您的大恩大德没齿不望,愿效犬马之劳!”
“嗤!”庄妃又是一笑:“洪将军,你在泡澡的时候说出此番话来,不伦不类的,倒教妾身如何信得过你呢?”
洪承畴咧嘴一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洪某只等沐浴更衣之后,再向娘娘叩谢知遇之恩。”
“罢了!妾以后也许还得仰仗着将军呢,你我同为大清的子民,来日方长,只愿妾的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洪大人日后飞黄腾达得了势,可不要翻脸无情噢?”
“娘娘放心,洪某甘心情愿惟娘娘马首是瞻!要不,洪某现在就给你叩首!”洪承畴说罢竟在木桶里叩起了头,溅得水花四起、逼得庄妃双手掩面,笑得花枝乱颤。
7.林中散步叔嫂相遇
洪永畴的艳遇,引发了多尔衮的玫瑰梦。他早就被皇嫂的美色迷了心窍,情愿为那个俏女人的裙下之臣……
崇政殿里,清太宗皇太极正在临朝议政。
因山额真墨尔根李国翰、佟图赖、祖泽润、梅勒章京祖可法、张存仁以及“三顺王”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正一齐向太宗奏言:
“……今天意归于皇上,大统攸属,锦州、松山、杏山、塔山,一时俱为我有,明国人心动摇,燕京震骇。惟当因天时,顺人事,大兵前行,炮火继后,直抵燕京而攻破之,是皇上万世鸿基自此而定,四方贡篚,自此而输,上下无不同享其利矣。倘迁延时日,窃虑天时不可长待,机会不可坐失!臣等以为不如率大军直取燕京,控扼山海(关),大业克成,而我兵兵饶裕,不待言矣。”
执事太监不紧不慢地读着奏折,皇太极端坐在龙椅上不时地点头称是。他的脸色不太好,因为心事重重,夜里睡得不好,还得早早上朝,国事繁重,真令他难有喘息之机呀。
“嗯,众卿家起来说话,看坐!”
“谢陛下!”众人纷纷落坐,崇政殿里气氛极其融洽。
“唔,众卿家有自带烟锅的可以抽两锅,提提神儿,海中天,给朕也来一锅!”
这海中天原为永福宫的太监,因为人圆滑机灵,又练得一身好武艺,所以被皇太极相中,让他做了彻前太监。海中天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自然忘不了庄妃娘娘的恩德,皇上若不是临幸永福宫,庄妃若不是在皇上面前夸奖海中天,他海中天哪会有今天?自此以后,海中天便把庄妃像菩萨般地供在心里,时刻想着要报恩。这不,他捧上了烟锅,还要多说一句:“皇上,这是庄妃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她说那朝鲜国贡来的烟叶太冲,味道虽好但不适合您抽,这是云南的烟叶,味儿淡,既清香又提神。奴才给您点火您尝尝?”
“嗯。味道果然不错,”皇太极连吸了两口,靠在龙椅上吐着烟圈。众人见皇上如此,早已点了烟锅,喷云吐雾起来。
“尔等建议我八旗兵直取燕京,朕以为不可。”皇太极又来了精神,海中天给他磕过了烟袋锅,又装了一锅点着了递到了皇太极手中,然后躬身退到一边。
“取燕京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扑,朕今不取关外四城,岂能即克山海(关)?今明国精兵已尽,国势已衰,我兵力日强,若四围纵略,从此燕京可得矣。”
太宗把明朝比作一棵大树,谁都明白,无论有多大力气,没有人能一斧子就把大树砍倒。惟一的办法是从大树两旁一斧斧地不停地砍,砍到一定的程度,这棵大树就会连根倒下。
范文程深知皇太极以砍大树作比喻来表明他徐图渐进的战略思想,身为汉人,他也和众汉官们的心情一切,思念故土,渴望早日打回老家去,可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呀。于是范文程上奏道:“微臣明白皇上的用兵之道,要等待时机成熟方可进兵关内。那明朝如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而上天给予我清朝的兵力实在有限,如果此时贸然进兵关内,即使稍有损失,我朝如何能受得了?我们有些汉官思乡心切,动不动就张口说航海山东、或取山海关,其实你们有些人并不谙熟用兵之道。微臣以为皇上的旨意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我们一方面继续出兵骚扰明朝,另一方面积极准备进兵关内,只待时机成熟,我军便可马道成功,问鼎中原。”
“范先生所言极是!众爱卿还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范文程和皇太极一上一下一唱一和地表明了态度,其他人还能再说什么呢?
“范先生,依你之见,那洪承畴会不会归顺于我?”看来这真是皇太极的一大心病了。
“皇上放心,据微臣察言观色,洪承畴虽口口声声誓不投降并以死相争,但微臣以为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噢?快说来听听。”皇太极一觉醒来不见庄妃身影,便知她已经去了三官庙了,可现在已日上三竿,怎么还迟迟没有消息呢?大玉儿和洪承畴会不会……这么一想,皇太极愈发地坐立不安了,他此刻有些后悔让大玉儿只身去抚慰洪承畴了。唉,不论结果如何,这件事都有碍大清国的尊严,倘春光外露,可叫他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办呢?
“那一日,臣奉皇上之命前往三官庙劝降。”范文程大口地吸着烟,又悠然地吐了烟雾。“无论臣怎么开导,他总是态度强硬,声称誓死不降,并且劈头盖脸将臣辱骂了一顿。臣碰了一鼻子的灰,自以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劝他回心转意,却不料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唉,真是气煞微臣了。”
众人有的发出了笑声,似乎在说,谁让你跟在皇上的屁股后头拍马屁的呢?挨骂活该!
“微臣气愤不过,认为洪承畴实在不可理喻,便转身要走。可是这时,从房檐上飘落了一丝尘埃正落在洪承畴的衣襟上,臣看见洪承畴用力地拍打衣衫!这一件小事让臣发现了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皇太极瞪着有些充血的眼睛有些不解其意:“朕不明白,范章京快说。”
“一缕尘埃落在他身上,他却擦拭不已。试想,一个身陷囹圄的人,若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他还会爱惜自己的衣服,还会在乎自己的形象吗?不知皇上有没有依微臣之计去做,如若以计行事,则不出三日,定有转机。”
众人这回听得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看来,这个自称善于神机妙算的范章京又在皇上面前故弄玄虚了。皇上也是,堂堂一代天子,怎么就被个黄脸汉人给糊弄得团团转呢?这回可好,又多了个自视甚高白脸洪承畴,皇上愈发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北了。唉,这是喜呢还是值得忧呢?瞧,皇上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似乎有些不大自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回皇上,明朝降将洪承畴已经剃发更衣,由睿亲王多尔衮率一干贝勒们陪着,在大清门外待诏晋见!”执事太监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
“这是真的?”皇太极蓦地起身,面露惊喜之色,疑惑地看着范文程。
“恭喜皇上,那洪承畴已经剃发梳辫,换上了我大清的衣冠,皇上又多了一个文武兼备的人才!”范文程笑容满面,又重申了一遍。
“天神,总算朕的苦心有了回报!”皇太极重重地舒了口气,倒背双手来回走着,忽然他一拍脑门,“哎呀,你们,佟图赖、李国翰,还有你们三顺王,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快快出宫前往大清门,带领一班子刚刚投诚的明朝降将,什么祖大寿、祖泽远的,让他们一齐去迎接洪大将军。快,快去呀!”
佟国赖等汉宫领命而去,可皇太极还在来回地踱着步子。范文程笑道:“皇上,您的心事总算了结了,您又何必坐立不安的呢?微臣以为皇上可以放松一下,好好地休养一阵子了。”
“唉,国事家事,千头万绪的,搅得朕寝食不安哪。这回好了,有了你和洪承畴,一左一右辅佐朕,朕可以高枕无忧了。哎,范章京你的计策还真灵验呢!”
“噢?”范文程明白皇太极指的是自己授意让皇太极派庄妃去劝降的事情,在朝上皇太极又不便明说,两个人是心照不宣,此刻皇太极一提起,范文程便乐了,灰白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皇上,洪承畴是投降了庄妃娘娘的,您放心,他日后便是您与庄妃娘娘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但愿如此,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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