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人生
小凤将茶捧上,借着献茶的工夫,打量了一下颜照。他四十来岁,国字脸,浓眉大眼,长臂宽肩,一身培蒙罗国宾组专门为其量身定作的西服,得体而不张扬,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微微有小腹。他眼光敏锐,嗓音洪亮且颇有磁性。
颜照喝了口茶,一股醇香伴着热流,直沁心脾:“好,极品铁观音。”他放下茶,看了看小凤,呵呵一笑:“难怪老弟足不出户,原来你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啊!我要不亲自登门,怕是很难见上一面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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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掌门说笑了,你是股期两界的教父级人物,日理万机,自然没有闲暇的时间见我这样一个庸人。还不知颜掌门今日贵人下贱地有什么指教吗?”
颜照晃着手指,笑着:“你啊,你啊,首先我要声明你不是个庸人,我也不什么贵人。咱们是朋友,只不过我痴长了你几岁罢了,怎么着也是个忘年交吧。其次呢,我要批评你,你虚伪了。我来这里干什么?这还用问吗?你是揣着明白糊涂啊。行,两年不见,你的功夫见长啊!”
林峥忙捧着紫砂为颜照添茶,一脸歉笑:“颜掌门的事我知道一些,不过呢,我打从去年晕头转向的忙乎到现在,神困体乏,真是支撑不住了,我想这一次就算了吧。等我回过这个魂儿,我一定向你讨教。”
“好啊!我还没开口,你就一口回绝了。你这是高挂免战牌啊。可有人未必就会放过你。你林峥大病初愈,他陈杰就在你面前招摇于市,这不明白向你挑衅吗?你们俩之间的事,咱们这些老朋友谁不知道。
要么鱼死,要么网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是你退一步就可以解决的吗?除非你洗手不干了,否则山水有相逢,终有见面的一天,还不是要决一雌雄。既然要战,晚战不如早战。何况还有我们做你的后盾嘛。这是天赐的良机啊!”
林峥心头一动,但327的阴影总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两年前的事,你是知道的,现在回想起来不堪回首啊!”
颜照笑了:“原来你的症结在这儿,两年多过去了你的魂儿还没还过来哪。看来真是要提高你的免疫力了。期市最重要的什么?方向!什么是方向?大气候!大背景!当年你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就是你犯了个人主义。你只知道分析327的基本情况。你只看到万国和中金在较量,这都是表象,深层次呢?深层次是万国,和‘中’金在较量。”
林峥明白他的意思。这两年关于327的讨论和分析甚嚣尘上。虽然有关于个人的问题,辽国发的问题等等之说,但有一种说法几乎是盖棺定论了万国败就败在当初组建的时候它采用的是股份制而不是国有制,所以当他在面对中金时已经决定了它的命运。
颜照食指倒勾,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们是中正,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这就代表了方向。方向对了,你还怕什么。不瞒老弟说。我们为什么把件事搞得这么大。是有精神的。这精神是什么?就是上海要从海南手中拿走天胶的话语权。老弟你想象,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天大的馅饼摆在你的面前。这是机会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见颜照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林峥禁不住砰然心动。然而又生出疑虑:“既然掌门如此信心满满,看来大方向是不会错了。那我就不明白了,已经铁板一块了,还需要劳动你颜掌门纡尊降贵到我这小庙里来?”
颜照咳嗽了几下:“这什么呢?这不是为了更加万全嘛。我们和赵功名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从年初到现在,一直在拉锯。这就比如正在进行一场大决战,双方各投入了数十万甚至过百万的兵力,打了好几个月都打不动了。
这时候如果任何一方,出现一支奇兵。这支奇兵甚至不需要一个军或者一个师。只需要一个团,一个营,甚至于一个连,都可能改变战局的走向。赵功名在这个时候把陈杰拉进来,我们不能不防啊!何况他也不是一个连,他简直就是一个师,一个军哪!”
“我明白了,看来没有什么是万全的。”
“哎,老弟话不能这么说。气候是什么,背景是什么,你已经明白了。赵功名这是在垂死挣扎。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就是不能要他跳墙,就是不能让他咬人。所以我才来找老弟。
陈杰的伎俩你是最清楚的,只要你替我盯住他。赵功名那边儿就不用你插手了,我就解决了他,这可是发大财的大好机会啊。经过这一战,从此以后,老弟,你就能站在金字塔尖上呼风唤雨啦。”
林峥心花怒放,咬了咬牙:“行,干!”
“这就对了吗嘛”
“干是可以干,但是要怎么干?这要仔细合计合计。”
“作盘啦,盘口啦,头寸啦,什么你都不用管,你就盯死陈杰。”
“好,我会找人二十四小时盯住他。”
“行,这方面的费用算我们的。”
林峥抬起头来:“不过,我要你交出那个人来。”
第三十一章 他被装了窃听器
浴足馆里,洗脚妹正在为梁天秋做脚底按摩,梁天秋直挺挺地躺在可伸展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时候,一个人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手脚麻俐地从梁天秋的腰带扣上取走一串钥匙,又迅速将另一把挂在梁天秋的扣带上。
他向洗脚妹使了个眼色,洗脚妹点了点头。那人便像鬼一样飘了似的出去。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迅捷,以致梁天秋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梁天秋舒服地轻轻吐气,两只手挂了似的搭在把手外,偶尔会抬起手来,抚摸一下滚圆的肚皮。接着会顺势捋一下那串钥匙。这时,洗脚妹的脸上便露出一阵惊慌。只是见到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继续仰面挂臂,洗脚妹也自吐了口气,暗自加些力道,酥麻感觉便自脚底传至梁天秋的全身。
那人拿了钥匙直奔梁天秋存鞋的地方,打开鞋柜,取出梁天秋的皮鞋,顺手将早已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鞋子放进去。然后又拿着手中的鞋子和已放进的鞋子比较,觉得亮度皮色甚至沾染的灰尘都差不多了。才锁上了鞋柜。又从兜里取出胶泥,做了钥匙的模具。便又风一样的转回梁天秋的身边,将钥匙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回来。
而后奔出浴足馆,径自到地下停车场,到一辆白色的三菱厢形轿车停下。打开后车门,便坐了进去。前座的人回过头来:“不会惊动他吧!”
那人笑了笑:“放心吧林老板,他不会察觉的。”
坐在前面的正是林峥,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老N,而调换钥匙偷鞋的那人是老N手下的马仔。老N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径自坐到马仔身边。那马仔忙将鞋递给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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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N选了一只鞋,接着从身后取出一把鞋匠常用的刀来,剜开鞋底。取出了一个小的几乎不能察觉的大功率窃听器,固定在鞋根里,又在皮鞋底挖了两个小洞,一个小洞露出麦克风,一个小洞露出窃听器上的一根小针。而后取出胶水迅速将皮鞋复原。交给马仔。
马仔拎起皮鞋,飞也似地跑去。林峥不无担心地说:“这个使用方便吗?”
老N笑了:“很方便,监听的时候,只要插上那根针就可以接收了。不用的时候拔下来,就行了。这个窃听器只有五六克重,穿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说到这里,他有禁不住好奇:“我还是不明白,你盯的既然是陈杰,为什么找这个梁天秋下手。”
“只要是交易的时间,梁天秋就会跟陈杰在一起,这就足够了。陈杰太精明了。如果惊动他,或者让他发现,就会前功尽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动他。接收有问题吗?”
“没问题,如果全天候窃听,它的电量可以维挂六到七天,如果每天只监听四五个小时的,应该可以支撑一个月。它的信号可以覆盖两公里的范围。”
“够了。你现在的问题是马上教会小凤如何使用它。”
“这个很简单,有台侦讯器就行了。等一下我找个袖珍收音机改装一下,操作起来就像收听广播一样,十分方便。我会给它配上微型调频耳机,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听随身听呢。”
“很好。”林峥从身上抽出信封:“这里面是五万块钱。两万是你们的经费,三万是你们的薪水。每三天预支一次。从现在起你要二十四小时盯着陈杰。既便他是上厕所和女人睡觉,你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林峥打开车门,径自走下车去,从兜里取出摇控器,打开他的座驾,开着宝马便风一样的去了。老N也发动车子。两辆车前后出了停车场,然后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浴足馆里,梁天秋穿上皮鞋,习惯地跺了跺脚。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皮鞋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第三十二章 期交所大厅
小凤白衫筒裤,挂着胸牌,踩着高根鞋,拿着外表颇似随声听的袖珍侦讯器,一边捋起掩着耳轮的秀发,一边把耳机塞入耳朵里,显得风姿绰约。林峥就站在她的身边。他扶着二楼的用砖和水泥以及磁片砌成的栏杆,望着对面那块岩壁般高的报价屏。
在屏的四周分布着全国各地期货公司的交易席位。这些席位以它为圆心,在席位与席位之间,在桌与桌之间,椅与椅之间,形成一个个半圆。那圆在扩散,桌椅也在向外扩展。这些席位后面的桌椅上的红马甲们用数据线和电话线,连接着所有的期货公司在全国各地的营业网点。
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根电话线,每一条数据线都会以光的速度向这里报出四面八方的开仓或平仓的单子,这些单子汇总在这个厅里,如同原子里的质子一样,经过反复压缩,而后以核爆般的方式,又在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根电话线,每一条数据线上以光一般的速度传输到它发出的地方。
而在那些地方等待的人们,也会在那一分钟,那一秒,或狂喜或大悲。就在弹指间,一夜暴富的神话会刹那间产生。也会在一瞬间,令亿万富豪破产。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关于财富的悲喜剧。
而汇聚在数据库里的每一秒的数字,都是一个人穷尽一生也写不完读不尽的。这里是全中国最繁忙最昌荣,也最有活力的市场之一。它是所有期民顶礼膜拜圣地——期交所的交易大厅。当林峥伫立于此,禁不住回首当年,一时间热血沸腾了。
梁天秋和陈杰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彼此瞄了对手一眼,便插肩而过。赵功名和颜照把持这天胶的走向,同时据守在期交所二楼的南北角,随时准备向近在咫尺的对手发出致命的一击。
小凤依偎着林峥,将一只手伸进他的臂弯,轻轻地在林峥的耳边说:“很清楚。”林峥点了点头,朝楼下站在席位前向他眺望的颜照打了个手势。颜照也点了点头,坐回到位子上。与颜照相隔有四五个席位就是赵功名把守的阵地。他神情严峻,翻阅着资料和成交记录。在他身后的交易员们严阵以待。
报价声,询问声,走动声,咳嗽声,敲击健盘声,使得大厅里甚是喧器。红马甲一个个低头,拿着卷纸般长长的资料,在席位间来回走动。作手则盯着电脑,透过密集的交易,窥视着敌人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而后根据自己的预测或多或空。
又把自己已经腹测的动议,将之传至各处地营业点,将那里的散户编入自己的预备役,只在必要时将他们卷入战局。于是多空势力由四方云聚蜂涌而至,交汇在这个大厅里,只在片刻间便刀锋相见,迸烈的火花儿使得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好像只需划燃一根火柴,就能引爆火药,将大厅,大厅里的人和物,所有的一切都炸飞到天上去。
小凤只站了一会儿,就被大厅里紧张的气氛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林峥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到这个地方呢。尤其是女人。”小凤悄悄的摘下耳机,将它塞进林峥的耳中。林峥的耳间便响起一阵对话来。
就在两人所处的十几米远的一个房间里,陈杰和梁天秋正在布置他们的战前指挥所。陈杰首先走到窗前,拉起连着窗帘的吊绳,卷起窗帘,将帘卷到极至,而后向外张望了一下,暗自点了点头,折回身来,挨着梁天秋坐下,打开电脑,翻看着天胶的行情。
梁天秋笑着说:“能够和你在一起作盘,真是梁某的运气,梁某定能从老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还望老弟不吝赐教。”
“梁老兄开玩笑了,是我向你老哥学习才对嘛。”
“那就互相学习。”
这时阳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屋子里一下子闷热起来。梁天秋站起来走到窗前要放下卷帘。陈杰急忙走了过来,握住梁天秋抓住吊绳的手。梁天秋一愣:“你干吗?”
“哦,我这个人见不得帘子遮住阳光,闷得慌。”
“可这也太热了吧!”
“把冷气开大点不就得了吧。”
梁天秋无奈地松开吊绳,走回电脑前,边取过桌上的摇控器加大了制冷,边摇头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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