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人生
张文茂捏住那双镯子,颤声说:“你想干什么?”
林峥回头望了望崖下那湍急的河流,露出了绝然的神色来:“你要是带上我,咱们谁也跑不出去,家里的人便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伤到了腿,已经不能动弹了。捎信的事就只能拜托给大哥了。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齐死吧。”此时坡头已然显出劫匪的马头来。
林峥挣着身子,向崖边爬去。张文茂抓住他的腿:“不。”
那林峥的身子已经悬出崖外。他双手撑着崖角的石头,使命的一蹬,张文茂便被他生生的挣开,倒坐在路上。便是跌坐在地上的一刹那,他的身子一顿,手头一轻,那双镯子,便滑进草丛。张文茂一惊,便要去追那镯子。刚扭过头去,忽地想起林峥,再转过身来。
已然看不见林峥的身子,只见得他尚留在岸边的腿脚,也滑跌下去。便是砰地一声巨响,隐约间水花四溅了。张文茂惊呼了一声:“林峥。”探身过去,便见林峥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已被水流冲出老远。再一眸时,那林峥便又跌下一条瀑水,便再也看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生死未卜
张文茂望着咆哮飞溅的河水,便宛若他将要看到谭娇的眼泪。他的心一沉,腿一软,跌坐在崖头。那个首领已然跳下马来。
林峥坠崖的那一刻,他是看到的。他清楚地看到林峥的身子在崖壁间几次碰撞,跌入水中,再次浮出时已漂出十数米远来。却是直挺挺的趴在水面,一动不动的,任那水流冲着他的身子,碰撞着礁石,翻转身子,又被绵绵不尽的后浪推挤着,飘转过礁石,而后顺瀑跌下。
他死了,一定是死了,这里的山水何止九曲,便是九十九曲也未必能数得尽的,水流湍急且不说,那水里礁石密布,他随流而下,无数次的肌骨与礁石的碰撞,也足以使他肌烂骨碎,死无全尸。
首领满意的笑了,这时他的手下,已然把马帮的人全部干掉,七八十匹骡马的物资,足以使队伍支持一些时间,上校应该满意了。他这样想。便扭过头来,见那张文茂想要逃的样子,便鸣枪示警。
张文茂是见识过他的枪法的,吓得再不敢动弹,只得扭转过身子。首领的枪便顶在他的脑门上。张文茂蓦地想起自己带到的花件来,忙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玉佛来。那佛是天青色的,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光来。
“放了我,它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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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一愣,接过玉佛一瞧,心中狂喜不已,便是这么个物价,绝然值个一两万美金的,便收了起来。却听张文茂说的口音有些像腾冲的,便问:“你是腾冲人吗?”
张文茂听他的口音像是西连的,不由大喜过望:“偶是腾冲西连的。”
那首领闻言,颇有些意外,便收起枪来。这时又有几骑奔来,便是那个背着电台的孩子跑在最前面,见了首领,啪地行了个军礼:“报告连长,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总共六十九驮物资,十匹马,跑了两匹。”
后面的几个人跳下马来,将张文茂拥住,眸光灼灼的,分明是连他要做掉的。吓得张文茂看着连长,泪琏琏的:“咱们可是老乡啊。”
连长摆了摆手,那几个人这才走开。
连长掏出手机,拔通腊旺的电话:“报告上校,林峥已经坠崖淹死了。”
他这话直令张文茂的心哆索不止。腊旺冷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隐约间传到张文茂的耳里,却不大清楚的:“你确定吗?”
“我亲眼看见他从峡谷上跌下的,尸体漂在水上,撞了几次礁石,都一动不动的。显然是死了。”
“显然?”
里面传来腊旺的一阵冷笑声,那声音让连长心头发毛,他马上想起马帮的事来,慌忙说:“报告上校,另外和林峥一起的马帮被兄弟们干掉了,一共打死九个人,俘获六十九驮物资。”
“是吗?”腊旺狂喜不已。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部队粮食将罄,便干了这么一票买卖。“嗯,做得很好,你让一批人押过来。你继续带着另一批人,沿途搜索,务必要找到尸体。若是最后出了漏子,砸了我腊旺的招牌,便对不起朋友,闹出笑话来。那我对你也不会客气的。不过,你可以留下两驮物资。毕竟弟兄们也是要吃饭的,好了,就这样。”
“是。”连长这才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便厉声叫喝:“勤务兵。”
便有一个人慌忙立正行礼:“到。”
“你带着七个弟兄,把物资押回去。记住留下两驮粮食,我和弟兄们,还要用。唉,上校的命令,不见尸体不能收队的。”
那勤务兵便跳上马背,上了山顶。不大会儿的工夫,便有下来十几骑,带着两驮物资。那个通迅兵,盯着张文茂:“连长,这个人怎么办?”
连长看着张文茂,眸光先是非常犀利。他是西连人,会不会认出我来。如果认出我,那就绝不能留活口了。见张文茂吓得早已是噤如寒蝉,分明是不晓得自己是谁。算了,从自己出来那天开始就一直不停的杀人,也累了,就留一次活口。
想到此便叹了口气:“如果按部队的规矩,我是不能留活口的,可看在都是西连人的份上,我放了你。顺着这条山路走,再有十来公里就出了山,就离老街不远了。”
说着便对所有的人招手说:“我们走。”便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张文茂砰地坐在地上,禁忍不住流下泪来。谭娇,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有把林峥带回来。蓦地想起那手镯来,便慌忙去找,沿坡行了一半,却在一颗楠树的板根前发现了那双手镯,那镯发出幽碧的寒光,直冷到张文茂的心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文茂回来了
没有马,张文茂拖着伤疼的身子,走完这十公里山路时,竟花了四个小时,才出了山口,天色便要擦黑。此时路途平坦,绝非山里那么陡峭难行。偶尔的便能见到一两辆手扶拖拉机来。张文茂好不容易拦了一辆,颠跋了个把钟头,终于到了老街。
谭娇望着那双手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林峥赌到了一块好翠,却只做了一双镯子,这双镯子的主人就是林峥的妻子。他没有把这双镯子送给苗巧凤,而是留给我。他分明是要娶我了。可却遇到了劫匪。想到此,便泪雨纷飞,失声痛哭起来。
小婵和袁昊臻也闻讯赶来。待听了张文茂所经历的事情,袁昊臻皱紧了眉头:“你说那个连长,只开了三枪,就干掉三个人。是吗?”
这话使张文茂想到那三个人中枪时的样子,当时他们就在一起的,一个眉心,两个臂膀。眉心的死了,是睁着眼睛,跌在草丛里死的,且死不瞑目的。那两个却只是重伤,但后来也被干掉了。想到此,张文茂便哆嗦不已。他是和平年代的中国人,没有见过枪战的,更没有见过枪战中的死人,当那个眉心中枪的,跌倒的一刹那,他看到只是那死者眼中的恐惧,转眼间,一个鲜活的性命,便被干掉了。人生命之脆弱如斯,便不由得他不心悸。他能完整的把这次遭遇诉说出来,已经相当不易。此刻的他,疲惫与惊悸交加,尚有几分虚脱,竟无力也无心回答袁昊臻的问题,只能坐在腾椅上,死气沉沉的点了点头。既使如此,竟也消耗了他许多的心力。
袁昊臻倒吸了口冷气:“连长,而且还枪枪命中,而且还是腾冲西连人。在整个缅北的各支军队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麻粟坝的杨一帆。你很幸运,他是从来不留活口,但是这次他居然放过你。真是不可思议。”
张文茂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越发的惊悸了。杨一帆,这个名字在腾冲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原来是名特种兵,擒拿搏斗,无一不精,最厉害的就是他的枪法,曾在兵站大练兵中拿过第一的。是有名的狙击手。后来,可能是生活不检点,复了员。回到地方,又不老实,便常到缅甸贩毒,甚至做杀手。在国内连犯了几次人命大案,是被公安部全国通缉的要犯。只是这人机警,潜入了缅甸,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他。
他忽的想起杨一帆最后凝望着他的眸光来,那眸光是那么的冰冷。他现在明白他为什么那样看着他了。他是在考虑自己是否认出了他。亏是他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否则他张文茂是一定要死的。
禁不住的他想到了杨一帆在国内最后一个命案。他的雇住是保险公司经理的原配。他要杀的对象是经理的情人。当时杨一帆潜进经理的外宅时,经理和情人正相拥而眠。他一枪干掉了那个情人,惊动了经理。那经理大惊之下,居然把手探到枕头下。杨一帆想都没想,对着经理就是两枪,都是射进太阳|穴里的。后来翻开枕头一看,那家伙枕头下居然藏了一把左轮手枪。事后,经理原配非常恼怒,她只让他杀她男人的情人,没有让他杀她男人的,便不肯付另一半费用,还要扬言找人干掉杨一帆。结果杨一帆一怒之下,连她还有她的奶妈,以及两个八九岁的孩子,都被他枪杀了。此事惊动了公安部。在腾冲甚至整个云南拉网搜查,不想还是被他逃脱了。
想到此,他便后怕不已,惊栗地颤抖起来。袁昊臻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原来黑帮仇杀时,他第一次看到死人时,也是这个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晓得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张文茂:“人活着,不易啊。”
对林峥的牵肠挂肚,使谭娇坐立不安,五个月的身孕,使她的小腹微微地鼓了起来,行动已经有些不那么利索了。只是想到林峥生死不明,便再也待不住了。她便要从别墅里冲出去。
小婵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别这样,你有身孕的,就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可能是林峥留在这个世上惟一的骨血了。他就是林峥的命,林峥的根哪!”
谭娇闻言抱住小婵,痛哭了起来。那小婵原也舍不得林峥的,此刻想到他坠下悬崖,被那样湍急的水流冲走,绝然是九死一生,她的心便有一种被撕裂辗碎的痛来。两人便禁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那袁昊臻毕竟是有些道行的前辈,竟能处变不惊来,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每个环节。沉吟了良久,才对两个女人说:“你们别哭,我会看相的。我曾经为林先生看过相的,他的命很硬,想要他的命,他们还没这个道行。”
女人们是最信这个的,尤其是无助的时候,任她谭娇是留过学的,还是独霸一方的小婵,此刻蓦听袁昊臻的话,便露出一丝希冀来,那希冀因为对林峥的挚爱,便无限得放大,最后充盈于胸,竟满是希望来。
两人齐齐的说:“真的么?”
袁昊臻原是宽解她们的话,他如何会看相,只是见两人听了话就跟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便暗自吞了口气:“当然,我们袁氏家族的祖先可有个袁天罡的。最通奇门八卦,我多少知道点,但不太精。不过,看个相还是可以的。林先生的相是我看过的,绝然是大富大贵的命。”
谭娇听了这话,越发的坐不住了:“我要去接他。”
小婵抓住她的肩膀:“冷静点,你到哪里去接。他又在哪里,你知道吗?”谭娇的心一下子又跌了进深渊,无助地看着袁昊臻,此刻他当真成了她最后的希望。袁昊臻自然晓得他此刻的份量。
便正重地说:“杨一帆是大毒袅腊旺的得力手下,腊旺盘踞麻粟坝,例来都是当局的心腹大患,所以要搜救林峥,一定要通过果敢,通过缅甸当局。毕竟林峥在中国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在果敢遇袭,果敢和缅甸当局都责无旁赁的。再说,杨一帆是带着兵过去的,咱们冒然过去,也是白白送命,所以一定要同盟军出面。况且,谭总之所以投资果敢,也是特区主席力邀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知他。让他派军队搜救林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峥失踪的消息传开了
主席接到谭娇的电话,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腊旺的士兵出现在果敢,杀人越货,且是一次便杀了九个人,更要命的是他的意图居然是特区重点引资对象林峥,这便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尤其是腊旺截走的六十九驮物资,说明了一个问题,在各国禁毒成效显著的今天,腊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今天敢在果敢杀人,明天就敢攻打老街。如此心腹大患,却在榻侧虎视眈眈,便是没有林峥这档子事儿,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过他虽然号称有一个旅,但是多年马放南山,真正可堪一战的兵力不足两个团。那腊旺虽然只有一个团,在毒枭黑吃黑的多年拼杀下,却成了以一当十的虎狼兵团,单靠果敢同盟军,要消灭腊旺,简直势比登天。他所能做的除了排出一个营的兵力沿途搜救林峥,另一个作法就是上报陆军司令部。
陆军司令部得到腊旺蠢蠢欲动的消息,大吃一惊。腊旺虽然是个大毒袅,却曾经是缅共的人,便有一定的政治象征。所以他们不敢等闲事之。他们要求掸邦组织兵力,就地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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