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恶戏美人儿
库,但欧阳家历来能把书库里的书全览过一遍的,就只有她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几十年前,还有另一个人把书给看遍了,那个人就是欧阳
容宛。
「爹,有事吗?」欧阳靖从卷宗之中抬眸,笑觑着父亲。
「爹有些话想和妳聊聊,咱们父女俩好一段时日没有促膝长谈,妳就把手边
的事情先搁着,和爹好好聊一聊吧!」
「是。」她颔了颔首,将卷宗搁在一旁,随着父亲走到窗台边的椅子上落座,
她替父亲倒了杯茶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爹问妳,妳现在心上可有人了?」这个问题欧阳东昭很久以前就想要问,
但是女儿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宫里与皇帝商讨国事,不是匆匆回府,就是回来的时
间已经很晚了,他一直都寻觅不到机会询问。
欧阳靖没料到父亲会提出这个问题,但她心里并不讶异,私底下娘亲也向她
探询过几次,总说不相信在朝廷之中青年才俊如此之多,她会没有半个看得上眼,
还说那佛寺里的神签从没不准过,她早该找到如意郎君了才对。
找是找到了,但是否为如意郎君,或许只有她心里自知了!
她扬起浅浅的微笑,顿了一顿,才缓慢地启唇道:「靖儿一直都在忙着,爹
您也不是没瞧见,我哪有闲功夫谈儿女私情呢?」
「可是妳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再不论及婚嫁,到时候只怕──」
「只怕我想嫁,也没人要娶吗?」她笑着戏谑自己,耸了耸纤肩,端起杯子
轻啜了口茶水,摇摇头,「没嫁也无所谓,反正咱们欧阳家又不靠我传宗接代,
爹您别是因为那天饮宴上听到了赵海胡说八道,心里自个儿在胡思乱想,关于我
的婚事,您就别操心了!」
欧阳东昭轻叹了口气,心里不胜欷殻В柑热魥呎娴氖歉龆樱蛐淼筒?br /> 必操这个心了。」
「是啊!」她又耸了耸肩,转头眸光出神地望着庭院,以前没当官时,她常
在书房里,每天对着这片园子,一草一木她可以如数家珍。
这两年,她在宫里待惯了,反而对宫里的摆设格局还要熟悉一点,尤其是李
舒怀最常待的养心殿,每回有异地朝贡进宫的新玩意儿,他都会命人先拿到养心
殿,他们会一起把玩研究,直到腻了为止。
「对了,爹。」她回眸看着父亲,神情显得凝肃,「有件事情你可得小心,
赵海一直不肯对咱们家善罢干休,他一直在找机会要寻咱们家麻烦,最近更是动
作频频,我怕他会对您不利,最近您可得凡事小心才行。」
「这我知道,爹会小心,倒是妳,听说皇上最近对妳不太和善,妳千万要记
得小心谨慎,毕竟伴君如伴虎,这道理爹应该早就教过妳才对。」
「我知道,没事的,皇上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不会的。」欧阳靖语气平静
地说道。
她知道父亲一直都不相信她的话,但就算那一天,他盛怒已极,可是终究没
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只是他明显地疏远她倒是事实,听说,最近邻国献了一
名美貌无双的女子,据说是他们国家之中的第一才女,一进宫就得到李舒怀的宠
爱,现在声势水涨船高,许多人都在下赌注,说这名新妃子怕是不久就会传出怀
有龙种的喜讯。
她扬唇苦笑,明明就是她不肯要李舒怀的骨肉,但听到别的女子要生他的孩
子,心里的妒意就像倒翻的醋缸子,直教她一阵阵酸楚了起来……
◆寒寒◆
上一次,他召见她单独觐见,不知道已经是多久以前了!欧阳靖发现自己竟
然记不得时间,因为感觉真的非常久远。
中和殿前的玉台上,从东方佛来的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袍,李舒怀凝视了面前
美丽的容颜好半晌,才缓缓地开口。
「朕听说,妳最近派人在查赵家。」
「是。」她并不讶异他会开口提这件事情,她知道赵海绝对不是一个会乖乖
捱打的人,想必他一定动用了不少人力在李舒怀面前拨弄。
「如果是因为你们两家的私人恩怨,那朕要妳立刻就停止查办。」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说,你总是偏向我多一点的。」
「朕是皇帝,你们都是朕的臣子,无论咱们两人于私交情如何,于公,朕不
能偏袒妳一人。」
「我知道。」她看着他,一瞬也不瞬地静静微笑。
「妳没有任何话要对朕说吗?」他无法克制自己的语气之中有一丝期盼。
「说什么?说今年黄河改道,所幸未酿成大祸,说北方整修边防,户部上报
说还缺了二十万两银子,说去年冬天气候寒冷,今年春天江南米乡少见害虫,可
想而知,今年的秋天绝对会有大丰收,说皇上英明,天佑我朝,百姓们安居乐业,
感念圣上恩德──」
「够了。」他沉声喝止了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你不是想听我说这些话,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她扬眸迎视他,看见一
丝恼怒的光芒从他的眼底绽出。
「如果除了这些话之外,我们再也无话可说,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吧!」冷冷
地说完,李舒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欧阳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凝视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一阵疾风扬起
了他的袍袖,无声地翻飞着,彷佛是无声的告别。
静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原来,就算他们之间君不是君!臣不是臣,在他们之间,仍旧永远有一道跨
越不了的界限……
◆寒寒◆
那天之后,李舒怀撤走派给她的人马,少了那一队武功高强的帮手,欧阳靖
只能私底下调动一些属于自己的官系继续追查赵家的犯罪事证。
终于,皇帝与宰相的不和嫌隙终于浮上了台面,每个人都在猜测或许欧阳靖
这个宰相位置再坐也没有多久了!
离宫之外的候殿中,欧阳靖手里拿着折子,静静地在等待李舒怀的接见,禄
公公已经进去通报许久了,但仍旧没有动静。
已经连见都不想见她一面了吗?
以前,就算她常说他烦人,他也会缠住她不放,总要她赶好多次,他才会离
开她去做正事。
「相爷,皇上说要见您了,请跟我来。」一名公公进来说道。
欧阳靖觉得这名宫人特别面生,似乎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但她没再多想,跟
着这名宫人前去。
一直走到畅春池旁,她终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浅笑问道:「公公,请问
皇上今儿个兴致可好?」
「好,好得很。」
听完他的回答,欧阳靖立刻心里有了警觉,李舒怀身边的宫人都是禄公公一
手调教,他老人家最忌讳手底下的人谈论主子的任何事情,凡是有人问起,只许
说「圣躬安康」,绝对不许有第二句话!
她悄然地从男人身后退开,直到几步远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掉,男人
发现异状,立刻拔腿追上她,他的手里多了一支锐利的匕首。
「你到底是谁?」欧阳靖退到池旁,再也没有退路,她看见男人眼中的杀意,
心里忐忑,却仍旧做出平静的表情。
男人狰狞地笑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今日不死,来日依旧得死,
我的主子已经知道你们欧阳家的秘密,妳碍到了他的升官发财路,当然就必须要
死。」
「你的主子是赵海?」他的话令欧阳靖心里一震,难道,赵海已经知道她是
女子的事实?
男人笑而不答,手里的匕首一落,眼看就要砍进她的纤颈之中,欧阳靖没有
第二个选择,往后涉进畅春池中,不管自己完全不谙水性,不停地往池央心挪动,
而男人不死心地在她身后追赶,她的半身几乎已经完全没入水里,只怕再走几步,
她就要灭顶。
「来人!有刺客──」她喘息着大喊,试图引起骚动。
这时,前去候殿之中见不到她人的李舒怀带人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心
里骇然。
「靖儿!」他纵身跃入水中,赶着在她灭顶之前救到她。
「皇上,危险!」滕耀看着主子跃入水中,几乎同时也跳进水里,在刺客伤
到欧阳靖之前,身手俐落地制伏了他。
半晌,李舒怀抱着怀里的人儿上了岸边,初春冰凉的池水将她整个人都给冻
寒了,他抱着她,试图温暖她,「妳没事吧?有哪里不对劲吗?」
「放开我……」
「快说!妳到底有没有受伤?」他扬声喝道:「来人,快召太医!」
欧阳靖知道自己再不说些话安抚这男人,他绝对会搞得天下大乱,「我很好,
你放心,他没有伤到我,我很好。」
她扬起美眸,直视他深邃的眼光,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丝激动的火焰,稍一
不慎,他这把火是会把天下都给烧毁的。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她轻浅的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怨怼。
他宠幸新的妃子,不但对她疏离,还抽撤掉给她的人马,这不就是摆明了不
要她了吗?
「没有,朕从来没有不要妳,从来都没有!」
李舒怀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儿,心里害怕到几近战栗,如果他曾经想过要置
她于不顾,就此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淡然,此时此刻,无比赤裸的心情让他体
会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无论如何,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保她无事。
哪怕是全天底下的人都要跟他作对,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寒寒◆
殿阁中,炉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释放出来的温暖热气,让整个殿里透出一
股热烘烘的暖意。
欧阳靖裹着裘氅蜷坐在卧榻上,披散的长发将她美丽的脸蛋衬得分外楚楚动
人,刚才已经用热水梳洗过、但她的身子仍旧觉得冷,可是她把自己蜷成一团,
不让李舒怀靠近。
李舒怀站在她的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看见她抿着嫩唇的倔强神情,彷佛刺猬
般不让他靠近的戒备神态。
「这次的事情朕要妳就此罢手,接下来由朕出面,妳别再轻举妄动。」他在
心里苦笑,原来,想要疏远她这件事情,无论他做再多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就在
刚才,他已经下令要查出那名刺客的来历,要滕耀无论任何手段,都要逼出幕后
主使者。
「不需要,这是我们欧阳家的事情,你别插手。」她淡淡地说道。
是的!在今天之前,或许她是因公而办赵海的事,但如今他可能知道她是女
子的事实,那么,她便不能留他活口,要不,一旦他公开了这个事实,他们欧阳
家即将面临的是抄九族的大罪!
届时,就算李舒怀想保她无事,只怕都无能为力。
「妳还在生气朕上次撒手不管的事吗?」
「你说呢?」她冷笑了声,秀致的容颜绝美而且冰冷,「是你自己说要大公
无私的,你想当个好皇帝,那我就成全你。」
「朕不是存心不肯帮妳,只是想让妳趁此机会退下来,不过就是这一点私心,
妳也不肯原谅吗?」虽然他有这个心思,但他终究是没逼她呀!
终究他还是成全了她对权位的留恋,不是吗?就连她瞒着他吃净药,不肯要
他的骨肉,他也都已经逼着自己释怀了呀!
「你没逼我,可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我不想进后宫,进了那个华丽的
笼子之后,我还飞得出来吗?」
「朕从来没有想要关注妳!」李舒怀恼怒地低吼,她就算是进了后宫,他们
之间也与今时无异呀!
「你有!在你的眼底,我终究只是个女子。」终究是不如男子。她欧阳靖能
有今日今时,还需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呀!
「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她淡然地摇头。
她怎么能求他懂呢?他是九五之尊,总是高高在上,又怎会懂得从小她就被
教导身为一个女子应该遵从的三从四德,最终,一个女子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
相夫教子,两年前,当她听说京城里的首富花家将当家的位置交给了女儿,那时,
她心里不知有多艳羡呢!
为什么她不能呢?难道她欧阳靖就是逃脱不了被世俗规矩绑缚的宿命吗?她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呀!
「朕要妳把话说清楚,到底朕不懂什么?」
欧阳靖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过眸子看着火盆里烧得通红的赤焰,「我不想说,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李舒怀一语不发地瞅着她美丽的侧颜,两年多的相处让他心里很明白,在他
眼前的是一个性子远比男人刚烈的女子,倘若她真是不想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