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

　　好奇地把园子整个逛了一圈，发现假山背后有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情不自禁间，竟然脱口而出，“胤祯……”
　　十四阿哥愣了一愣，明显背脊僵了一下。芊雪突然发现自己叫错了人，却马上释然，叫错了又如何？他……不是也叫胤祯吗？
　　“你在叫我吗？”十四阿哥迟疑着回过头来。
　　芊雪点了点头，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哭了。”
　　“没有，”十四连忙回过头去，“你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的。”芊雪走到一块假山石上坐下，“我也不高兴呢，不如我们聊聊吧。”
　　十四阿哥在她旁边斜睨着她，最后坐到她的旁边。
　　“聊什么？”十四随口问道。
　　“随便。”芊雪淡淡地答。
　　“你怎么了，这一病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只不过是你还没有真正地了解我罢了。”芊雪转过头，用手指轻轻抚去十四脸上残留的泪痕。
　　手指轻触的一刹那，指尖的冰凉直接传到了他的心里，轻轻地抽痛，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很熟悉她呢？为什么觉得她是自己最亲的人呢？
　　“怎么了？”芊雪面无表情地撇过头。
　　“嗯？”
　　“为什么要哭？”
　　“我没哭！”莫名地恼怒，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头转向自己。十四阿哥猛地睁大眼睛，瞪着芊雪，眼睛像是闪过一丝厉光。
　　芊雪不看他，仿佛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哭呢？你很难得才哭的呀。什么事能把你弄哭呢？我知道了，一定是家里的事吧。”
　　芊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作了那个胤祯，不自觉地讲出这些话，却不愿意改，下意识地不愿意纠正她的错误。
　　十四微微怔住，她在说什么？随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胤祯从小到大只有为自己家里的事哭过，芊雪懂的，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芊雪温柔地笑，眼波如水地看着十四。
　　“你……生下来，也不是亲生额娘……”十四搜索着用词。
　　芊雪微笑，幡然醒悟过来，可是有什么区别呢？她的额娘也是久病在床，而妈妈从来都没有尽过什么责任，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我生下来，就被抱走了，额娘疼我，皇阿玛疼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们之间虽然是有了层血缘，却也多了层规矩，多一层禁锢，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平凡地享受着我们的亲情，我们的天伦之乐呢？难道就因为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她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而他是睥睨天下的君王吗？我们之间就永远要比别的平凡人家少一分亲切吗？！”
　　十四阿哥越说越急，突然抱住芊雪，头靠在芊雪怀里，哽咽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这里为什么除了勾心斗角就没有了别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冷，没有一点的温暖？芊雪、芊雪你告诉我……”
　　芊雪反抱住他，轻轻地抚过他的头，任由他的眼泪留在自己的衣襟上，低低地啜泣声充斥着自己的心。突然心酸，就把他当作胤祯好了，轻轻哼起胤祯很喜欢听她唱的《左边》，下巴磕在他的头上，用力搂住他。
　　感觉他的手臂一紧，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发觉她的喘息，他渐渐地放松下来，慢慢停止抽泣，静静地听她唱歌，不可否认，她的歌让他安心。
　　芊雪突然停止歌声，十四抬起头，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唱了？”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莫名的心疼，摇了摇头，“我只为一个人唱这首歌。”
　　“我是这个人吗？”十四像个小孩般地问道，手上的力道加大，皱眉看着芊雪，好像是在逼她说“是”。
　　芊雪忍着痛，微蹙眉，“很抱歉，你也许不是。”
　　“那么我也许是喽？”十四阿哥松开芊雪坐正，眼神凌厉地扫过芊雪。
　　芊雪抬眼看他，“你说呢？”
　　十四阿哥凑近芊雪，眼神充满着高傲。像是无意间，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温热均匀的呼吸浮上脸颊，“你是我的，你一定是我的。”
　　心猛地一跳，怎会如此？他做了什么？他的唇有足以让她晕眩的灼热气息，轻擦而过，和胤祯一模一样的熟悉。芊雪看着近在咫尺的十四，心里虽然有些忐忑，眼神却依然淡定，“你……”
　　“我知道你不会只是个小孩。”十四仿佛看透了她，“你有令我足以心醉的魅力，你可以理解我，你可以看穿我，你也可以依赖我，因为你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十四阿哥，你误会了……”一阵慌乱，心跳不止。
　　“是吗？那就一直误会下去好了。”伸手揽过芊雪，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怎么可能只有八岁呢？告诉我，你是谁？”
　　“我的身体的确是八岁。”芊雪没有躲开，任他抱着。
　　“那灵魂呢？！”十四阿哥拦在腰间的手紧了紧。“你的灵魂是多少岁？十八岁，二十八岁？”十四阿哥心里突然很清楚地知道她是那个他要等的人，是他唯一需要了解的人，此时她早已不是一个小孩，她本就不是小孩啊，她应该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爱人，是自己的心。
　　“也许是十八岁吧……”芊雪幽幽叹道，“也许是二十八岁吧，或许更老吧……十四……”
　　“叫我胤祯！我要你只为我一人唱歌。”十四倨傲地看着芊雪，仿佛低吼着誓言，“芊雪，你知道吗？只有你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十四把她抱得更紧。
　　心里打了个突，曾几何时，有一个人也这般抱着她，对着她说，芊雪我们是最相似的，上天赋予了我们尊贵的身份，只有你能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记忆泛滥，眼泪亦然，缩在十四的怀里，是喜是悲，是真是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她只知道自己是瑟缩在同样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这种感觉已经足够……

　　第十三章

　　被十四阿哥拉着，穿梭在高高的宫墙里，　
　　过了这个年，十四阿哥已经是十六岁了，身材颀长，英俊高挺，拉着芊雪快走，芊雪只能是小跑着跟着他。芊雪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事了，就算是再动情也不可以否认自己是八岁小孩，也不可以不说话，让他误以为自己是默认。一个八岁的小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过家家吗？心再怎样，身体才是前提，现在的两个人只是另一种不伦不类罢了。
　　芊雪不知道十四阿哥要干什么，只能跟着他。失神间，没有发现十四已经停下来，冷不防地撞在他的背上，被他急忙拉住，手一用力，芊雪呼痛，十四连忙弯下身，问她怎样了。
　　芊雪摇摇头，抬头看见了前面站着的十三、十五和十六阿哥，还有几个宫女带着个小阿哥，芊雪连忙请了个安。
　　十三阿哥噙着一丝笑，看着芊雪，“你刚才哭过？”
　　“是。”芊雪抬头看着十三阿哥。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芊雪高傲地抬起头。
　　“喂，还在生气呢？”十三阿哥走到芊雪身边，伸出手搡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小气阿？”
　　“小气你个头！”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绕着芊雪走了一圈，“既然没生气，你怎么不回去啊？”
　　“回去？干嘛回去？要回哪儿去？那又不是我家，我回去干什么。而且，我不想看见四哥哥，也不想看见姑姑、姐姐，更加不想看见年福晋！”
　　“还说没生气？”十三皱眉。
　　“我要是真生气，一定跑到府里，把他们的瓦全部都揭了。你放心，本小姐还没那么好的心情和他们生气呢！”芊雪自顾自地绕开十三，向前走去。
　　“喂，你等等……”
　　十三阿哥欲拉住芊雪，十四阿哥马上挡在十三阿哥身前，护住芊雪，十三阿哥微微一愣，笑问，“十四弟，你怎么了？”
　　“他没怎么，谁让你欺负我来着，他看不顺眼了呗。”芊雪挑了眉，冲着十三阿哥作鬼脸。
　　芊雪拉过十四阿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无聊啊？那么莽撞？”
　　“喂，我不是看他不顺眼嘛，你那么着急干嘛？”十四阿哥戏虐地笑。这么一折腾，他也渐渐清醒了许多，明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俩说什么呢？”十三阿哥凑近了一点。
　　“没说什么呢。对了，十三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和十五弟，十六弟带着十八弟玩呢！”
　　“你什么时候当奶娘了？”芊雪好奇地看着他，十四阿哥在一旁低笑，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也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十三阿哥气极，“你才当奶娘呢！”
　　“你可别冤枉我，我才几岁呢？”芊雪无辜地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十八阿哥？胤校俊?br /> 　　“对啊。”十五阿哥笑道，“你不知道吗？”
　　芊雪呆住，他就是胤校恳环咸拥牡蓟鹚鳎渴税⒏缭诠牟蠓鱿拢珲亲叩杰费┥肀摺Ｋ湃辏呗坊共晃龋仓换峤惨恍┘虻サ幕埃鄣裼褡恋哪Ｑ碧秩讼不丁Ｊ税⒏缱叩搅塑费┥肀撸煽郑税⒏缟碜右凰桑ё≤费敖憬恪痢А⒈А！?br /> 　　芊雪眼神复杂地看着十八阿哥，无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十八阿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爱地笑着，摇了摇芊雪的手臂，“抱、抱……”
　　十三、十四阿哥看见芊雪复杂地看着十八阿哥，隐约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十五阿哥笑着拉过十八阿哥，“姐姐还小呢，抱不动你。”
　　谁知十八阿哥一离了芊雪，便放声大哭，十五、十六阿哥连忙哄起他来，却是越哄他哭得越响。芊雪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轻声道：“我来吧。”
　　蹲下身子，轻轻抱住十八阿哥，十八阿哥吸了吸鼻子，双手搂住芊雪的脖子，嗅着芊雪身上的气息，“姐姐好、香香。”
　　芊雪拉开十八阿哥，帮他理了理衣服，看着十八阿哥眼眶里残留的泪珠，伸出手，擦了擦，“十八阿哥乖，别哭了。”
　　十八阿哥点点头，却还是噘着嘴，埋怨地看着十五阿哥，“哥哥。坏！”十五阿哥莫名其妙，才多大的孩子怎么会用这种眼神？
　　芊雪轻笑，“不许噘着嘴了，姐姐给你讲故事啊。”
　　十八阿哥乖巧地靠着芊雪，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芊雪轻叹口气，瞥了一眼十四阿哥，“今天真是惨，哄了一个还有一个，造了什么孽啊？”
　　十八阿哥听见了，学着她软软地讲了句，“造了、什么孽啊……”
　　几个阿哥们都笑了起来，芊雪轻轻拍了十八阿哥的背，“别胡说了啦！”
　　十八阿哥趴着芊雪的肩，也笑了起来，“姐姐、唱歌。”
　　“又唱歌？”芊雪皱眉，抬眼看了几位阿哥，全部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们不会是想着占了便宜吧？”
　　“还真是托了十八弟的福，有幸能听到芊雪唱歌。”十五阿哥笑道，“芊雪快唱吧，难得听到呢！”
　　芊雪皱眉，唱什么歌呢？开口，随声就是首《摇篮曲》，几个阿哥认真地听着，只有小小的胤校谲费┗忱锊煌Ｅざ费┍慌貌荒头沉耍崤牧怂幌拢氨鸲死玻愀墒裁绰铮俊?br /> 　　“不好听，换！”十八阿哥睁大眼睛，噘着嘴道。
　　“十八弟，芊雪能唱歌已经很难得了，你不要苛求了嘛。”十六阿哥用近乎大人的口气劝着弟弟，却没有想他到底听不听得懂。
　　“不要，换！”胤校芄讨吹乜聪蜍费?br /> 　　芊雪暗叹果然生在帝皇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轻轻摇头，“你怎么比十四哥哥还难伺候啊？我不唱了！”
　　“唱！”胤校娴暮芄讨础?br /> 　　“我不唱！”真是的，一个胤祯，她不想唱，他也没办法，那一个胤校兀坎换崾亲约好话旆ò桑?br /> 　　“唱！”
　　“不唱！”芊雪也开始犯了脾气。
　　“唱……”
　　“不唱……”
　　“芊雪，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唱吧。”十五阿哥劝道。
　　“我不唱，就是不唱！”芊雪看了胤校谎郏补啡ァ?br /> 　　十四阿哥笑看着，“芊雪，你怎么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我也是小孩子啊，你怎么不问问他，他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呢？”芊雪斜眼看着十四，十四被问得哑口无言。
　　十三阿哥扶着头，“天哪，两个小孩较上了，好恐怖！”
　　“呜呜，唱……”十八阿哥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可怜巴巴地看着芊雪。
　　芊雪心想这种伎俩还用在她面前。胤校焓帜四常僮抛欤桓比侨肆谋砬椋路鸫蜃殴返男∶ā０⒏缑钦肟纯窜费┯惺裁捶从ΑＫ沸｜放下手，睁大眼睛“咦？”了一声。阿哥们应声望去，芊雪的脸上早已滑过两道泪痕，煞是动人楚楚。阿哥们吃惊地张大嘴巴，天呐，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