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

?br /> 　　“我也以为他不会相信，我以为他还是很疼我的，可是呢？他说什么？他只是说了句随你。我呢？我还能怎样，悻悻以为只是酒后之言，不足以信。第二天，我跪在祠堂为额娘诵经，她突然带着人找到我，拿来了两把金勺，说要我剜去双眼，鄂哲哥哥跑来，把我护在身后，和她争执了起来。
　　很快，争执声引来了阿玛，鄂哲哥哥问阿玛这是什么意思。他沉默，当时我多么期盼他说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他酒后胡言，可是他说什么……”芊雪泣不成声，咬得嘴唇有些泛紫。
　　“芊雪，芊雪，那已经过去了，你没有事，没有事……”八阿哥搂紧她，软声安慰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姨娘依然在旁妖言惑众，阿玛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芊雪我们是为你好。呵呵，为我好？白痴才会相信。鄂哲哥哥听后极力阻止。后来，阿玛因为争执，打了鄂哲哥哥，我真的很生气，冷冷地看着姨娘，姨娘被我看得心慌，说我是祸胎，妖魔附身，还直说额娘生了个孽种。我想也没有想，伸手打了她。她想还手，被鄂哲哥哥拉住。
　　阿玛气极，挥手直见着要打下来，却不想，无意间把额娘的灵牌给挥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灵牌，手还没有收回，眼底却是有一层厌恶。我抱起灵牌，心灰意冷地看着阿玛，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我知道他们开始怕我，他们不经意地后退。阿玛被我唬住，涩声着道歉，可惜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转身走出祠堂，他阻拦我，说要把我关进房间。
　　我冷冷地转过身，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盯着他。知道我说什么吗？我说他已经鬼迷心窍，而我就是那个鬼，姨娘是拯救他的人。当时所有人以为我犯了疯症了，我笑着看着阿玛，他居然会怕得后退。
　　我说我不过是个鬼，是个不祥之人，住不起这西林府，也摊不上这样的好阿玛，今天，你有本事就杀了我，除了我这个妖魔祸患，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报复的。
　　我的眼神很淡，因为我看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我知道他已经选择了放弃我，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管住我，他发觉我已经不是那个他自以为了解的女儿了。
　　我笑着对他说，你是她身边的狗，被她呼来呵去，却还是会摇着尾巴讨好她，自以为生活美满幸福，可真是没用的东西。我依然笑着，也许是惊心动魄吧。我说从今以后，我和你毫无瓜葛，日后狭路偶遇形同陌路，相见如若不见，从此之后，西林觉罗芊雪绝不再回西林府，至死不回，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女儿，你也永远不是我的阿玛，我一定会用最可怕的手段来报复你……”
　　芊雪低低地笑，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气息，八阿哥微怔，她怎会突然又像变了个人。
　　芊雪离开八阿哥的怀抱，疲倦地用手扶住一旁的一棵梅树，“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可以不信，也可以把我赶出去，只是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
　　阿哥们的眉几乎都微微蹙起，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是信的吧，怎么会不信？“芊雪，我们相信你。”
　　身子微微僵了僵，闭眼，终于有人肯相信她了吗？还是有人又一次的被她的演技征服？一阵一阵的晕眩，步子不稳，指节收紧，摇头，只要有人相信就好了。
　　“芊雪，你在这里干什么？”芊云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没什么，只不过他们要我讲一个故事而已。”
　　“你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芊云扶住芊雪，“你刚刚说了什么？”
　　芊雪推开芊云，“不过说了额娘是怎么毒死的而已。”
　　“什么？！”芊云震惊，“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说谎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不知为何，芊雪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芊雪，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了，这种事不可以乱说的。我知道姨娘对你有误会……”
　　“误会？如果是误会，她会叫阿玛把我送到京城？如果是误会，她会把毒药放进额娘的碗里？如果只是一个误会，我会真的动手打她？告诉你，她还不配！”芊雪失控地对着芊云大吼。
　　“啪――”的一声，芊云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还在半空悬着。所有人呆住。
　　芊雪身子本就不稳，被打得直接向后倒去，八阿哥连忙扶住，“雪儿，你有没有事？”情急之中，他已不再叫她芊雪。
　　芊雪摇了摇头，满是疲惫地抬起头，虽然捂着脸，却可以清晰地感到她的脸颊如血般的殷红，“姐姐，从来没有人打过我，阿玛没有，额娘没有，你是第一个……”
　　“芊雪……”芊云眼里满是悔恨。
　　一滴眼泪滑过脸颊，“你知道我有多么信任你，我从西林府出来，就想着来找你，我就想着把所有的话都告诉你。你知道这些话，我连姑姑大姐都不曾说过，我就第一个告诉你了，可是你说什么？对姨娘存有偏见，恶意生事，本就对长辈不敬，现在又撒谎骗人，你太不像话了！对不对？啊？对不对？！那天，你就是那么说的吧。姐姐，你是我亲姐姐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芊雪……我……”芊云也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你知道姨娘做过什么吗？她要剜我双眼，你知道么？她有多么看我不顺眼，她一直在挑我的错，随意地骂我，我就像是她的奴隶，人前依然耀眼风光，人后就是她的出气包。在府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已经多久，他们再没有把我当作是个格格？呼来呵去，语作旁听，我都忍了。为什么？因为你啊，我以为你是我的姐姐，你会相信我的，结果呢？啊？结果呢？
　　什么事情让我连守孝三年都做不到？什么事情让我能够掌掴姨娘、辱骂生父？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为什么不问问来龙去脉？你为什么非要说是我惹是生非呢？为什么在西林府会一直传出我身体不佳，情绪不稳？你为什么也不问问呢？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从来都是我错，从来都是我调皮捣蛋，哈哈，姐，原来你也不了解我，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
　　芊雪转身离开，除了黯然，什么都已经没有了。“雪儿，你去哪里？”八阿哥将她拦住。
　　芊雪微笑，却是无力的苍白，“八哥哥，雪儿累了，真的很喜欢你这么叫我。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我会记住的，谢谢你。”
　　“雪儿，你……”
　　轻轻推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向前走，只知道慢慢地离开这个地方，只知道黯然神伤……
　　“爷，簪子已经找到了。”一个太监递上了簪子。
　　“额娘的簪子！怎么会这样？”芊云捂住嘴巴，自己真的冤枉她了？
　　八阿哥面色阴冷，“哼！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第一次为一个女孩这么难过而心痛，她总是在无意中牵动了他。
　　“八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芊雪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总得看着，她情绪不好，不知道她会不会……”
　　“芊雪……芊雪……”芊云拿着簪子，像是无意识地轻呼出芊雪的名字，抓住八哥的衣襟，　“爷，求你、求你快点去找她，快点……”芊云的眼泪泛滥不止，突然昏了过去。
　　八阿哥接住她，再也硬不起心和她生气，轻轻叹了口气，“芊云……”
　　慢慢地踱到偏门，门房一看见芊雪，连忙行礼，芊雪不予理睬，径直去开门，门阀很重，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开了。转过身，看着门房，“开门。”
　　“格格，这……”
　　“开门。”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冷冽无比的威势笼罩着她。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去耍些小花招了，现在的她很可怕。
　　门房怔住，哆哆嗦嗦地开门。芊雪走到门外，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巷里，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头突然疼得厉害，已经不可以思考了。
　　“芊雪，你怎么了？”十三阿哥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芊雪。
　　原来自己走到了大街上，居然没有发现身边多出来的十三阿哥。抬起头，绽出微笑，“带我离开吧。”
　　十三阿哥蹙眉，迟疑地伸出手，把芊雪带上了马，“要去哪里？”
　　“不知道。”芊雪靠着十三阿哥，“哪也不想去。”
　　十三阿哥看她精神萎顿，摇了摇头，带着芊雪向城门口行去。
　　过了好久，十三把她带到郊外，扶她下了马。两人坐在一片草地上，十三拿过酒囊，递给芊雪，“给，喝点吧。”
　　芊雪毫不客气地接过，仰头喝酒，擦了擦唇边残留的酒痕，摇了摇头，“根本喝不醉。借酒销愁愁更愁。呵呵……”
　　“你等等，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十三阿哥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芊雪仰头又是喝下一口酒，已经不在乎他也要走了。自己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亲情自己就不可以活了吗？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颓废？怎么可以？她应该是那个耀眼无比的公主，她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她怎么可以放弃呢？可是心好难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自以为最亲的人却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仰头又是一口，躺在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闭上眼睛，是该调整自己的时候了，自己是不可以那么软弱的，这样只会让人看轻。
　　马蹄声传来，十三阿哥回来了，跳下马，手里提了几个酒坛子，塞给芊雪，“喏，喝吧。”
　　“你想灌醉我吗？”芊雪依然闭着眼，微笑着道。
　　十三阿哥坐到芊雪身边，“没有，我只是想陪你喝酒。”
　　“好啊。”坐起身，“不如我们比比谁的酒量比较好吧。”拿过一坛酒，揭开封，猛灌了几口，“敢不敢比？”
　　“好啊，我奉陪。”十三也拿过一坛，连着喝了几口。
　　“哈哈，你没变！”芊雪大笑着拍了十三的肩膀。
　　“你也一样！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你说呢？你难道没有听说我种种的不轨举动？”
　　“听说了又如何？我至少知道你一些，没有原因你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而且，我知道你很疼你的额娘，不会连守孝都不做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十三阿哥又喝了口酒，“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不会问你的。”
　　“那我想说呢？”　
　　“洗耳恭听。”
　　芊雪微笑，又开始讲起了那件事，十三阿哥果然很认真地听她叙述……

　　第十五章

　　华灯初上，二月的郊外还是冷得厉害，芊雪偎在十三阿哥的怀里，默默地看着天上那淡弱如眉的月亮，和那若有若无的星辰。
　　两个人都是酒量奇好，喝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真正的醉了。芊雪的脸因为酒精而微红，煞是娇羞可爱。
　　“芊雪，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城门快关了。”
　　“那就别回去了。”芊雪无所谓地笑。
　　“你可真是……算了，我舍命陪君子。”十三阿哥也无所谓地笑，更加增添了几分洒脱不羁，“你做得真的很对，为了额娘，做什么都可以。”
　　“祥哥哥，”芊雪娇笑，拿过酒坛，喝了一口，“唉，还是你最懂我。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止是一个小孩……”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看得出来。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不可以说的，这件事我只告诉过苏奶奶，不过很快，她就要去世了。”
　　“什么？”十三阿哥微微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因为我知道。苏奶奶死了以后，十二阿哥会请求皇上让他扶灵，皇上也会应允，她会葬在孝庄文皇后的陵墓，以报慰她的忠心爱主。今年皇上会有南巡，驻苏州城。”
　　“真的？”
　　“现在弘晖是不是在生病？”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今年会殇逝。”
　　“天呐！”
　　“呵呵，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应该去哪里，应该做什么，我都不知道。”
　　“芊雪，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去我府里。”
　　“祥哥哥，芊雪真心地谢谢你。”芊雪直起身子，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一吻。十三阿哥明显身子僵硬，慢慢地回应起她若有似无的吻。
　　良久，芊雪放开他，眼波深邃地看着他道：“胤祥，你不喜欢我吧。”
　　“我……”
　　“你千万不要喜欢我，你会受伤的，我不想伤害你。”继续靠在他的怀里，“知道吗？做情人不如做朋友。朋友只要你我愿意就可以永远地做下去，但是情人一但分手，连做朋友都是不怎么可能的。”
　　“芊雪，如果你嫁给我……”
　　“如果我嫁给你，我会很幸福的。只要皇上把我指给你，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会很爱很爱你的，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芊雪搂住十三阿哥的脖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