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序,九荒引 作者:弱水千流(晋江vip2013-01-18完结)
虚大帝动了几次手,阵仗颇大啊颇大。
不知是否是因了这古怪名字的缘故,我那名为旱魃的姐姐是个不大好生养的主儿。据说那性子当真是跋扈得达了极致,那脾气亦是火爆得入了大境。
四万年前她便被父君封印在了东荒的尧光山,而封印她的缘由却是整个轩辕府的大忌讳,父君母神从不与我提她,空桓仙君每每提及也是绕来绕去只围着那她那名儿打转,故而本上仙这个长姐,委实是个颇神秘的神仙……
正思索间,门外乍然传来了几道高亢人声——
“哎哎哎,使不得啊使不得,东皇先君定了规矩,这司命宫入不得啊!您就莫要为难老朽了啊……”
心
绪乍然截断,我心头一惊——这不是囚从长老的声音么?抬眼望向苍玄帝君,只见那东皇公子已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动不动地望向宫门方向,一双眼眸煞气毕现。
望着那双眼,我咽了口口水,心头却是有些许无措——方才囚从长老未曾拦我二人,定是因着东皇小老儿的魔尊身份,如今若是被其它人撞见我二人在这司命宫中,那……我瞄了瞄苍玄帝君,登时心头一凉。
瞧那眼神那架势,这人莫不成要灭活口么?
背脊一寒,我亦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宫门。
“哎呀,囚从长老,本宫长这么大头一回出宫,你就让本宫进司命宫中去看看嘛。父君当年还未有机会领我进去一遭,便早早身归了混沌,本宫心头真真难过啊……”
一阵风吹过,我抖了抖,只觉印堂隐隐发黑——这声音,可不正是苍容公主么?
想来这苍容公主亦是个人才,这年头,连自家归了混沌的老子都搬出来压人了。
“决计不可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道,“先君曾令老朽守着这司命宫,公主若是当真念着你父君,便当遵从先君的旨意”
闻言,我眼尾一抖——殊不知这魔族之人,竟都是甚欢喜将那归了混沌数万年的东皇太一搬出来压人的么?
“囚从长老,今日本宫入了这司命宫,天知地知你知本宫知,你不说便无人知晓,王兄自然也就治不了长老的罪。”
“……”
“……”我抬眼打望了边上的某尊神,却不见他有丝毫表情,仍是沉着张脸甚平静地望着司命宫宫门处,薄唇微抿,瞧不出在想什么。
“不可不可,老朽今日的决计不能从公主之意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回绝。
“今日本宫非进不可!”苍容公主声音一扬,似乎是来了三分火气,“本宫好不容易才甩开那劳什子臭龙将军,如今长老您倒是好,将本宫渡了过来又不让本宫进那司命宫!”
“哎哟公主啊,您起先只道是来这司命宫前打望打望,可未曾同老朽说要进去啊……”囚从长老的声音颇有几分老泪纵横之色,冤道。
“唉……既是如此,本宫便回了吧,烦劳长老再渡本宫一遭。”
“诺诺诺——公主您这就对了,老朽这就渡公告过忘川……”
闻言,我便已然觉出了几分古怪,苍容公主那般的是鬼灵精儿,是断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
“啪——”
门外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便是司命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我忒淡定,而苍玄那厮显是比我还淡定几分,他
默不做声地朝后望了望,随即我便觉着手腕便蓦地一紧,朝那人望去,那苍玄帝君将右手往我唇间一捂,便带着我一道闪身藏入了高架之后,将我禁锢得动弹不得。
“唔——”鼻尖乍然间全是这东皇公子身上的淡淡熏香,我面上的淡漠神色有些崩,霎时一张老脸皮浮上了几朵颇销魂的绯云。
“……”苍玄剑眉蹙起,左手食指竖起置于唇间,示意我莫要出声。
“……”我僵了僵,默然抬眼望着头顶上方的清雅俊容,心头有了几分了然——苍玄是个尊神,但当忌讳的事宜仍是须忌讳,当遵循的规矩仍是须遵循,这擅闯禁地违了先君之命的行径,却是半分见不得人的。
然而,有一事我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这东皇公子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直接施个遁形术隐了我二人的身影,岂不方便?
现如今这般又压又搂又抱又摸地圈着本上仙,他素来口中体统来体统去,现下却是成个什么体统?
想来,这“圣心难测”一说,原也是不假的。
我这厢正胡思乱想着,那苍容公主却已然有了动静。
苍容公主一双凤眼美眸在一片漆黑中分外闪闪明亮,红颜身影一动……“哐当”一声,撞倒了横在脚边的断椅腿儿,我嘴角隐抽,望着那抱着左脚原地蹦了三蹦的身影,额角甚自然地滑落下冷汗一滴。
苍容公主甚为气急败坏地一脚将那断椅腿儿踢开,亦算是长了个心眼儿,一路行至内阁,倒也未撞倒其余物件,她柳眉一挑,似是兴致勃然,又上前几步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看起来。
“……”苍玄帝君不着痕迹地搂着我又朝里间靠了靠。
“……”我抬眼,望向那颇有几分沉鱼落雁的东皇公子。
嗯,这苍玄帝君捂得这般严实,本上仙是理解的。不就是怕本上仙出个声儿打个嗝儿什么的么?可这捂得也忒紧了些,本上仙似乎是有些不能喘气了。
是以,我的眼神颇落了几分哀怨。
“……”约莫是觉着了我的眼神,苍玄帝君垂首淡淡扫了我一眼又望向苍容,但那右手的力道却是放轻了些许。
我眼眸微动,始料未及间额角竟又是一阵短促的刺痛,我浑身一僵,咬住了下嘴唇。
那阵痛直教我脑子浆糊了一瞬,这一瞬间,我仿佛觉着苍玄君的身子亦是僵了僵。
“……”后背抵着一堵状似颇为厚实的胸膛,龙诞檀香的气息浓郁,仿若还能听见阵阵节律有致的心房鼓动之音,我抿抿唇,心头又是一阵奇异悸动,不过片刻被我压了下去——
》 这春心萌动什么的,还是莫学为好。
诚然,桑萋那番怀春的箴言是甚好的,可我到底是梵天文殊菩萨的弟子,故而对那用以普度众生的佛经,我自然是亦是深信的。
当初,本上仙在梵天学艺时,便曾听佛陀曰过这样一番话: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的诸般痛苦。”
我私以为,这话好极,比桑萋的怀春论要好。
“……”苍玄帝君丝毫无所觉我心里头的翻江倒海,眸色仍是平静无波,清寒幽深,默然望着那抹艳红身影,骤然间,眸光一凛——
我眨眨眼,亦是朝苍容公主望去……眉角一抽眼角一抖,本上仙表示,有这么个妹子真的压力很大。
只见那苍容公主正手持一柄不知从何处变来的玉刀,面上携着一抹狡黠笑容,似乎是正往一封竹简上刻写着什么。
我印堂青黑着,心头生出了不满。
——这苍容公主未免太过顽皮了些,命盘书岂是能随意更改的?虽说这是些个伪命盘……但,擅自篡改终归是逆了天意,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
思及此,我脚下一动口中便欲出声。
“……”腰间的手臂收紧,唇间的手掌使力,我一惊,回头瞪大了双眸望向苍玄。
“……”苍玄帝君容色一正,朝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眸深沉,望不清亦看不透。
“……”我垂下眼睑,迈出的右脚缓缓收了回来。
其实这世间大多事是不由人的。
我轩辕荆和虽说师承梵天,可天生心性便不似那些个悲天悯人深谙大是大爱的仙家,此刻贸然管那闲事,倒显得矫情,兴许今日苍容改那命盘,亦在那老天的算计之间呢。
神仙中人,说来逍遥自在,可又有哪个的命数,能躲得过老天的算计呢?
半晌过后,苍容公主明丽面庞勾起一抹笑意,忽而又蹙眉自语道,“什么尤?嗯?这个字不识得啊……罢了,管他什么尤……”
说完,苍容将手中竹简放回了高架,隔着一根柱梁,我蹙眉,终是未望见那竹简被放进了何处。
收起玉刀张口打了个哈欠,那小公主似乎是觉了几分无趣,方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宫门旁边,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红影消失,我便当即挣开了苍玄双臂,朝方才苍容站的地方走去。
满架的书简,望之使人眼花缭乱。我长叹一声,终究是无能为力了。
“君上,臣失职,未能照看
好公主。”
冥冥之中响起一道浑厚男子声音,正是应龙将军。
我眨眨眼,心头对那应龙将军不由佩服上了几分,这千里寻心之术玄奥不已,能修得如此精妙法术,这个应龙亦是有几分能耐,真真是不愧魔界威武大将军之称。
苍玄帝君微微合上双眸,应是在应答。
“鬼侯已来问候数回,更有神族使节来访,说是要见王后。”
闻言,我面色微变——终究,还是来了。
“唔,迟早便是要来的。”我庄重一笑,端着嗓子说道,“算着日子,天帝王母亦该来问罪了。”
“……”苍玄双眸缓缓张开,朝我望来,清寒双眸却似多几分看不透的复杂之色。
轩辕剑失窃,轩辕家怎会脱得了干系?恐怕责罚是免不了的了。
来者不善。
唔,看来这天,当真是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求花求评。
不许霸王、
☆、梓微
望着扑倒于地上的渔人老翁,我额角滑落一滴冷汗——这姿势,手脚大张面朝黄土,委实是堪称传奇。
较之于我,苍玄帝君则是分外从容闲淡,他面容漠然,长指间蓄起一道灵气,俯身朝囚从长老的眉间点去。
灵气袅袅,点点渗入囚从眉心,好半晌,老人家的眼睛方才将将张开。只见那囚从长老双眸迷离,俄而方才清明。
他望了望苍玄的如玉俊容,口中呢喃,“君上……”
随即又望向我的微颤面皮,神色微变,“王后……”
我干巴巴一笑,轻声道,“劳烦长老,将我二人渡过忘川去……”
语毕,我含笑静静望着那木木然的苍老面容,只是……这接下来的事情却教历过天劫,自认已见识过不少大世面的本上仙颇有些许接受不得。
经历了囚从长老一番老泪纵横呼天抢地,直喊道,“老朽无能啊!有辱先君之信哪!有负圣恩,只堪一条老命归西以报先君恩德哪……”云云,几度欲要自毁元神,且苍玄同我皆劝慰无果后,东皇公子玉颜泛黑,甚为果决地一挥长指,将其再度放倒,随后颇为淡然地将不明所以又陷入昏迷的老人家放上了忘川小舟。
苍玄小老儿十分之淡然,我却是甚有几分无言。
望着那堪媲画中人物的玄黑身影,我大窘——这魔尊大人是要哪般?怎地这般泰然地在小舟之上坐如钟磬……我嘴角微抽,心中却疑云顿生——我二人如何渡河?
河风阵阵,水声荡荡。
我干咽了口口水,望了望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俯趴于小舟上的老者,又望向那微合着双眸貌似正闭目养神的男子,但见一张如精雕玉琢的侧面,遂硬着头皮迟疑道,“君上……这,这囚从长老昏迷,何人撑船?”
“王后乃是名门淑女,贤良端厚,心手灵巧,想必撑舟之事定是成竹在胸手到擒来……”语至此,苍玄微微一顿,薄唇微勾,又是那抹万古不变的祸国殃民一笑,“孤对王后手头的功夫,可是放心得很哪。”
苍玄帝君眼也不睁,清华嗓音却伴着丝丝幽凉河风不温不火地飘入了我耳中。
“……”
河风转凉,水声一滞。
我双肩微颤,骤然无语,望了望那横在小舟之上的长篙,半晌方才干笑道,“呵,呵呵呵,擒来,荆和,自当擒来……”
好吧,本上仙自幼便心性野了些,也曾整日里留恋于几座仙山中的大泽,自然是深谙撑船之事。
撑着长篙望着忘川河,一副渔家女姿态的本上仙心头只生出了一个念想:依这东皇帝君这些时日的种
种行径,断然是心里头有何隐疾所致,改日定要请神农家的姐姐妹妹帮忙,好生为这公子诊治一番,亦不枉我同他夫妻一场。
离开忘川,已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渡忘川时我同苍玄二人是他不问来我不答,一来我专心撑船生怕一个分神将船上其余二人甩到河水中,二来那苍玄帝君似是揣着心事并未同我多言,倒也是难得的清静。
过了忘川河,应龙将军同清素早已在忘川对岸等候多时,见了苍玄同我,似是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来恭敬行礼。
将囚从长老安置妥帖,我这才抬袖拭去了额角细汗,望向一身黑衣劲装的威武大将军。
“应龙将军,那神族使节作何说辞?”我沉下面色,语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