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垠 上:白驹
七夜道:“我若不同意呢?”
姬恨花道:“那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七夜看了他一眼,道:“不可能。”
姬恨花道:“怎么不可能?”
七夜道:“他们九个对你来说缺一不可,你花那么大力气栽培出来的,你绝舍不得亲手毁掉。”
姬恨花看着他,眨巴眨巴眼,道:“被你看出来了。”顿了顿,又道:“这么说,我岂非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
七夜轻哼一声。
姬恨花佯作思考状,道:“我的确……并不会杀他,不过——我会把他关到黑屋子里去。”
一听黑屋子,七夜的心不禁一沉。
“随……便你。”好半晌,他才道。
姬恨花看他一眼,突然笑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的心也挺狠的嘛。”
七夜道:“他既然能进明贤院,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不必我替他操心。”
他说着,看了看身后的门,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姬恨花道:“飞鸽进不了慕山。”
七夜皱眉:“什么?”
姬恨花道:“除了踏雪城的飞鸽,其他信鸽一进慕山就会被射杀,到不了你手里,所以你回城后我就没办法同你联络了。”
七夜道:“我们本就没什么可联络的。”
姬恨花道:“我只是怕你后悔。”
七夜道:“没有这个可能。”
姬恨花道:“你若后悔了,就跟易辰霜说你在山里呆久了觉得闷,他一定会同意你下山,你下山后到离慕山最近的大木镇,镇上有家长安客栈,轻声跟老板说要‘福’字号房,在那里住一晚,晚上我会来见你。”
“‘福’字号房?”七夜皱眉,只听说天字号地字号,哪来什么“福”字号?
“福”当然是通“拂”。
七夜道:“我不会去。”说着,头也不回,开门出去了。
姬恨花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
回到菡萏山庄的时候易辰霜已经回来了,正和柳若水在厅内喝茶,七夜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拔腿就走。
“吃过午饭了?”易辰霜道。
七夜没理他,径自回了房。
易辰霜眨眨眼,莫名其妙,对南宫灵道:“他怎么了?”
南宫灵也莫名其妙,道:“不知道。”
柳若水道:“你们不是逛早市去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南宫灵道:“吃喜酒去了。”
“喜酒?谁家的喜酒?”柳若水道。
“王二麻子。”南宫灵道。
“王二麻子是谁?”易辰霜皱眉。
“不知道。”南宫灵说着耸耸肩,也走了。
易辰霜和柳若水面面相觑。
屋内。
七夜坐在床沿边,一个人怔怔地出神。
手上火辣辣的感觉似乎犹在。
他真的打了他?
从小到大,他简直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他,可是刚才,他竟打了他一巴掌?!
是做梦吗?
门吱呀一声响了,易辰霜走进屋。
“想什么呢。”他道。
七夜没作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论怎样,事情的确已朝那个人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现在一定得意得要命。
自己怎么就这么贱,真的如他所愿上了易辰霜的床?!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厌恶自己!
你真是贱!
他忽然想起那天俞丹霞说的话。
没错,她说的一点也不错。
你真贱!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易辰霜见他闷不吭声,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抱住他,道:“谁惹你了?”
“别碰我!”七夜推开他。
易辰霜简直难以置信,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半晌,才道:“你吃炮仗了?”说着又去拉他的手。
七夜一下丢开他的手,道:“我说别碰我你听不懂?!”
易辰霜脾气也上来了,道:“我就偏要碰你,怎样?”
他说着,一下扑过去摁住他,解他的衣带。
七夜突然不动了。
易辰霜看着他,将他的外衫鞋袜都脱了扔到一边,道:“怎么?不反抗了?”
七夜看他一眼,突然冷哼了一声。
易辰霜愣了一下——就在发愣的当儿,突然只觉一个天旋地转,已被七夜死死抱住压到身下!
“想碰我?”七夜看他一眼,道:“可以。你先让我上一次。”
“你说什么?!”易辰霜皱眉。
“说你让我上,听不懂?!”七夜一边说,一边也开始解身下人的衣带。
“哼。”易辰霜看着他,冷笑道:“你还真敢想。”
“想了很久了。”七夜道。
“好啊。”易辰霜突然道。
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七夜倒不禁愣了一下。
也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儿,易辰霜突然翻身压住他!
“好啊,我倒不知你竟还存了这份心思。”他死死抱住七夜,一副“这回看你准备怎样”的表情。
他还没得意多久,肚子上已猛挨了一拳!就在他因吃痛而收力的这一刻,七夜已又翻身压住他。
七夜也不跟他罗嗦,就开始扯他的里衣,易辰霜急忙屈起腿抵住他,道:“你疯了?!”
七夜不作声,想移开他的腿,易辰霜也不收回,死死顶住他,两个人就这样开始拼蛮力。易辰霜早就知道他武功平平,蛮力却还是有几分的,尤其发怒的时候,未必会比自己弱。
这样僵持了一刻,两人都有些顶不住,力渐渐弱了。
就在双方手脚都撤开的一霎那,两人已不约而同同时出手,莫名其妙打了起来。
易辰霜动起真格来,七夜当然不是对手,不一会儿,易辰霜就已从后将他死死箍在怀里,解下发带绑住他的手,一口下去咬住他的肩,喘着粗气道:“服了没?”
七夜也在喘气,回头白了他一眼,不作声。
易辰霜扯了他的裤子,也解了自己裤头,用下身蹭了蹭他,道:“说啊,服了没?”
七夜突然挣扎起来。
“别动!你想废了我?!”易辰霜道。
“废了最好!”七夜道。
易辰霜突然笑了,凑上去轻轻舔吻他的耳朵,道:“废了我你怎么办,守活寡?”
七夜刚要说什么,突然感觉身下一痛,出口的话立时变成了直抽冷气的声音。
“你……王八蛋……”七夜颤声道。
“我若是王八蛋,你岂非是王八蛋的媳妇?”易辰霜笑道。
七夜喝道:“出去!”
易辰霜道:“偏不出去,怎样?”
七夜铁青着脸,道:“你是狗?”
“什么?”易辰霜莫名其妙。
“狗才这样。”七夜道。
易辰霜明白过来,道:“不止狗,马也这样。”
七夜道:“那你还不快出去?!”
易辰霜道:“不要。”
七夜道:“我不喜欢这样。”
易辰霜道:“我喜欢。”
七夜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平日见你也没多横,岂知你的武功全是用来对付我的。”易辰霜道。
七夜不作声。
“每次一吵架就打架。”易辰霜撇撇嘴,“娶个男人当媳妇就这点不好。”
七夜道:“女人就不会跟你打架了?!”
易辰霜想了想,笑道:“也对。女人打起架来岂非比男人更凶更狠?”
七夜又道:“你出不出去?”
易辰霜道:“都进来了还出去,你舍得?”
七夜道:“你看我舍不舍得。”
易辰霜死死贴住他,用脸蹭他的后背,道:“我冷。”
七夜道:“哪里冷了?”
易辰霜撅嘴道:“这里。”边说边挺身,用力顶了顶他。
七夜道:“这里怎么会冷?”
易辰霜道:“因为我刚刚出门没穿裤子。”
七夜道:“就算没穿裤子,现在是六月,怎么会冷?”
易辰霜道:“反正我就是冷,你那里那么热,给我焐一下不行么?”说着又顶顶他。
“你……”七夜简直气结。
“七夜……好七夜……”易辰霜耍无赖。
七夜侧过头,看了看他,易辰霜的脸贴着他的后颈,长长的睫毛像一柄小刷子,一下一下刷过他的皮肤。
他忽然心软了。
无论怎样,这个人是没错的,错的是他自己。
易辰霜见七夜不作声了,也侧过头看他。
“七夜……”半晌,易辰霜开口了。
“干什么?”七夜道。
“最近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易辰霜道。
“那你想怎样?”七夜道。
易辰霜看了看他,道:“不如你真的当我媳妇吧。”
七夜别过头不看他,道:“什么?”
易辰霜将头埋到他颈间,闷声道:“我们不如……成亲吧。”
七夜不作声。
易辰霜也便不说话。
好半晌,易辰霜才道:“我说真的。”
七夜道:“你疯了?”
易辰霜道:“我没疯。”
七夜道:“那你几时见过两个男人成亲的?”
易辰霜道:“没见过不能说没有啊。”
七夜道:“你当你是砍柴的,娶只猴子也没人管?”
易辰霜道:“谁敢管?”
七夜道:“你不怕别人说?”
易辰霜道:“说什么?”
七夜不作声。
易辰霜看不到他的脸,忽然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他的脸上一片湿热。
他急忙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将他放平到床上,解掉缚住他双手的发带,俯下身面对面抱住他,道:“不闹你了还不行么?”
七夜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说要成亲,那我问你,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易辰霜道:“那还用说?”
七夜道:“要说。”
易辰霜将脸埋到他颈窝里,吭吭吃吃道:“真……要说?”
七夜道:“你说吧,我要听的。”
易辰霜扭捏了半晌,才道:“我……喜欢你的……”
七夜道:“那你那天在阮仙子那儿为什么不回答?”
易辰霜道:“跟她说干嘛……要说也只跟你说。”
七夜不作声,易辰霜道:“我告诉你,你别笑我。”
七夜道:“什么?”
易辰霜道:“我其实……第一次……跟你睡……就当真了的……”抬头看了看七夜,道:“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七夜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脊背。
他已无法开口。
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从头到尾,这个人从没防备过自己,也从没在意过他的来历,从未怀疑过他——为什么不防备,不怀疑,不在意?
毫不设防,坦诚以待,将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袒露在他面前。
究竟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
泪水霎时模糊了他的眼。
姬恨花要的东西,就算他是傻子也看得出必定会对易辰霜有所不利——如果现在姬恨花要的并不是一张标示图而是易辰霜的命呢?
他简直已有一千次一万次机会可以杀他!
可是他这样待他,他若还做出对他不利的事,那他岂非根本不是人?!
泪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易辰霜这时在他颈间蹭了蹭,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七夜道:“说……什么?”他的声音中已带了明显的鼻音。
易辰霜道:“那……你……喜不喜欢……我?”
七夜抱住他,道:“你说呢?”
易辰霜道:“不喜欢。”
七夜道:“你怎么知道?”
易辰霜不作声了。
七夜拍了拍他的屁股,道:“不喜欢还让你骑?!”
易辰霜撇撇嘴,道:“这么说如果别人对你有这种念头,你不会答应?”
“当然不会!”他又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易辰霜道。
七夜看看他:“想知道?”
易辰霜点点头。
七夜抱紧他,轻声在他耳边道:“——不告诉你。”
04:20
第四十六章
七月。
回到慕山已有一月。
山中的生活比起山下当然要静得多。静得简直快让他忘记一个多月前的事。
七夜看了看坐在一边看书的易辰霜。
七月的阳光很烈,穿过半开的窗投落到地上,日影斑驳。
气头过去了,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又不争气地开始想十夜。
他怎么样?会不会真的被关到黑屋子里去?
又一想,他也已长大了,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