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番外合集
澳阆胨凳谗幔俊薄?br /> “你都知道。”
程亦涵不说话。
“别这样,发烧不吓人,你的状态吓倒我了。”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拍拍副官的肩膀,“歇几天,我让凌寒买了薯片过来看你。”
“折腾他干什麽,大老远的,他来了,林砚臣还得陪著。”
“你们两个性格相近嘛!”
程亦涵挑眉笑著:“什麽理由!长官您到底有什麽命令?”
江扬摇摇手:“没有!副官累倒了,长官找人陪你说话──下午调苏朝宇回来吧,刚好我也想他。”
程亦涵敛起表情。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规律用餐,喝咖啡比吃饭还多,因此一场感冒中觉得身体格外没力气,因此放弃了和江扬兜圈子的方法,直截了当地说:“让他来吧,我想见到他。”
明知故问,江扬站起来,留了一罐话梅在桌上:“我这就给苏朝宇打电话去。”心里有明镜的程亦涵深深吸了口气,扬声叫:“进来吧,我猜你在。”
年轻的指挥官装傻似地离开了,捧著一个基地办公大楼统一配发的蓝色大饭盒的慕昭白,带著难得一见的忸怩站在门口,望著不大的单人病房,却寸步难行。
程亦涵预言家似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有点饿。”
餐盒里有一份紫菜汤,一份肉片菜花,一份黑木耳炒鸡蛋,二两米饭,程亦涵看了一眼,筷子轻轻敲著盒沿儿:“还跑去周师傅食堂买?费心了。”慕昭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又觉得自己是来认错的,不应该笑,因此表情在脸上凝成了诡异的肌肉纹理。
午後的时光悠长,程亦涵一点点吃著热乎乎的病号饭,听慕昭白艰难地、拉拉扯扯地讲了很多话。在表达情绪这方面,即使认识有几年了,程亦涵仍然是第一次听见对方在一个时间段里说出这麽多句子来。
生性活泼的情报科长官几乎变成了结巴,最初的时间里,辞不能达意,句没有逻辑,然而他发现,一向不擅长聆听的程亦涵果然没有在听,而是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捞汤里的小虾皮,於是他有点愤懑有点委屈,很多话如同洪水倾斜而出,一股脑全体积在程亦涵面前。
这是畅快淋漓的表达,慕昭白觉得释然。因为对方的漠视,他能够顺畅地用气愤推动羞愧,继而讲出自己所要讲的全部内容,因为对方从来不懂得聆听,他只当自己还是蹲在卫生间里自言自语,演练多次的篇章终於脱口而出,一时间,那种兴奋居然盖过了积压多日的郁闷。
末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亦涵,为我间接的直接的伤害,对不起。”他站起来,准备随时接过饭盒然後离开,哪怕离开以後会有深深的失落和无可名状的感伤,如果让程亦涵觉得难受,他会立刻离开。
“对不起,昭白。”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整场事故中,程亦涵维护父亲维护国家,始终是对的──他下意识地说:“你该说‘没关系’的。”
程亦涵抿了抿唇,淡淡地请求帮助:“倒杯水给我,可以吗?”
慕昭白飞快照做了,然後看著他的情人,不理解,不奢望。
“我有我的封闭和执念,因此会否定许多甚至是自己珍视的东西。对不起,昭白,关於感情,我没有经验,只能摸索,请在一段时间里包容这些吧。同时,嗯……按照你说的,没关系。”
慕昭白有点吃惊。
他分明看见孟帆站在墙角,略带歉意似地欠身鞠躬,玩世不恭地拍了拍手掌离去。揉揉眼睛,是了,眼前是面带倦色的程亦涵,聆听了自己七七八八的零碎陈述,然後说了关键的一句“没关系”。
此後,江扬一直疑心慕昭白又把事情搞砸了,因为程亦涵只歇了一天就即刻回到岗位上,不断地把需要处理的政务送到自己案头。但是慕昭白脸上却逐渐消失了阴霾,有一次,甚至在和江扬同乘电梯的时候傻傻笑了出来。
“谢谢长官。”慕昭白说。
江扬不解,慕昭白只是神秘地回答:“凌寒说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但现在看来,仿佛两者都在呢!”
程亦涵降低了出去买零食的频率,恢复了定时定量的三餐,恢复了会在江扬懈怠时候毫不客气地讽刺过去的脾气,带著文件来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从以往那种干份内工作的疲倦转成了巩固事业的激昂。
副官办公室里经常有吵闹,大多为了咖啡放了一份还是半份朱古力之类,最终总是慕昭白气冲冲地跑出来,火箭一样杀到楼下水吧再冲上来,把换过的饮品没好气的丢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官刚刚打好草稿的报告上。
这就正常了……江扬很喜欢这种感觉,却不说。
程亦涵始终不肯告诉他的哥哥们,自己为什麽高烧一场以後突然转变了对这些事情的看法。逼急了,他笑叹著躲开苏朝宇的围追堵截:“我烧糊涂,看见神仙了,真的,真的。”
其实苏朝宇问错了人。
在那个程亦涵发烧的夜晚,苏暮宇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不具威胁、熟悉、温和,能听见风声,苏暮宇猜测对方一定站在阳台上,还特意嘱咐至少披件外衣。
他们聊了关於被伤害和继续前行的事情,虽然彼此都没有深究对方的过往细节,但最终达成一致:世事难料,总有很多伤隐隐作痛,有不得已,有大意,还有无意间的重创,但前行是始终必做的。既然没有选择,何不看开,何不接纳,何不珍惜。
连慕昭白都没说,程亦涵始终对这份帮助──甚至连帮助都算不上,只是朋友难过时候份内的陪聊──避而不谈,只是在回首都给贝蒂置了一份“地产”:能嵌在卧室墙壁上的组合阁楼。
江扬虽然模模糊糊猜到几分,但是对此意兴寥寥。他不关心到底是谁把利朗果决的副官和古灵精怪的情报科科长重新还给了自己,只是很高兴地发现,那个按照江立说的“非常难搞”程家少爷,终於领悟了“用情”的奥妙。
新生(1)
照镜子的时候,苏暮宇偶尔会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房间没有变化,虽然被彻底装修过,但那些童年的味道始终如影随形。设计师来看房间的时候,苏暮宇始终要求“改得彻底一点”,刷了涂料又贴墙纸,除了承重墙,基本是拆了重造。
新房开门後,苏暮宇用了整整一晚上时间,抚摸了每一寸墙壁。
他站在浴室的碎花帘子後面,想象那个不太好使的喷头经常会在热水里加一缕凉水,惊的自己一下扑到苏朝宇身上去,把涂满了沐浴液的滑溜溜的对方撞上墙壁,磕掉马上要换的|乳牙。他重新站回喷头下面,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长到足够高,不用踩著凳子也能够到开关了。
厨房的糖罐子和盐罐子仍然买了一样的两只,方便随时开玩笑。把红烧肉做成腌肉後,一家子会围在锅边大眼瞪小眼,通常是他忍不住大声喊叫:“哥把标签换了!”“怎麽是我?你很没良心哪!”兄弟俩打起来,爸爸妈妈只能无奈地把两个毛团拎著领子扔到客厅去──谁干了坏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家子要吃什麽才好。
只可惜……苏暮宇耸肩看著一模一样的罐子,现在贝蒂会替自己分辨味道,如果他胆敢把糖放在芹菜炒肉里,这只精灵的猴子一定拿锅铲狠狠拍他脑袋的。
旧沙发在地下室,新的这个非常舒适,低而且软,手工织布的,不太滑溜,可是异常温暖。苏暮宇躺在沙发上,想起曾经有一阵子,父亲的战友过来住,兄弟俩被勒令睡在沙发上,第二天早晨,总有一个会在地下出现。贝蒂在苏暮宇肚皮上跳来跳去,很不厚道地把屁股坐在他胸口,长尾巴使劲扫他的脸。苏暮宇清脆地笑,在宽大的沙发上打滚,却再也回不去有人柔声嘱咐“等下又要磕到头,会变成傻子,暮宇!”的年岁。
那是妈妈,端著自家做的酸奶,用筷子敲打碗。吃饭时间到了,放了过多盐的红烧肉已经重新处理,变成了两个新的菜;爸爸用垫布把盛满米饭的电饭锅内胆端出来,很烫,很香;苏朝宇清脆地回答“来啦”,跻拉著拖鞋跑过去帮忙盛汤。凭借晚生三分锺的优势,苏暮宇永远是那个要被哥哥吓唬了“再不来,我就吃掉所有皮冻”才会跳上饭桌的家夥。
时过境迁。
镜子前面的苏暮宇似乎没有成长的经历。这是一次黑洞式的穿越,挺身一迈,从男孩直接到男人,得失不明,苦乐自知,一点点怅然,还有无奈。
万飞说:“这该死的日子。”
苏暮宇微笑,轻轻吁了口气。
新房间确实带来了新生活,除了和江立不愉快的小小插曲以外,苏暮宇能坦然地告诉自己,他生活得很好。他往楼下花店的柜台上拍了一叠数目不小的钱,并且列了长长的list,吩咐每天送不同搭配的花束到万飞在公众墓园的墓碑前,好让那个喜欢植物的男人时时看见最鲜活的颜色,闻见最甜美的气息。他给自己的衣柜里添置了很多新衣服鞋子,买了新的电脑、注册了新的邮箱和聊天工具帐号,用近似强迫症的方式鼓励自己忘掉过往。
万飞说:“有时候吧,记事记得太清楚,也挺烦的。”
对,苏暮宇轻轻地回答那个根本听不见的声音。我在学习丢弃过往,但我不会忘记你──谢谢你曾让我这样的,爱过一个人。
当然,这个句子并不是真理,尤其是近期,苏暮宇非常头疼地发现,他不能忘记手头的一些东西,关键的日子,迫在眉睫。
考大学并不是说说就算了,苏暮宇真的在应付6月初的入学考试,也真的报了一个夜校补习班,表情沈郁地坐在最後一排,心不在焉地笔记一些东西,在同班小姑娘的搭讪下一起走到校园门口说再见。
布津帝国实行的是申请和考试的双保险制度,高中毕业生根据自身条件申请学校,接到许可以後再从入学考试里筛选出真正能进入大学读书的人。苏暮宇在申请期就十分头痛,因为总不能在个人陈述里写“小学肄业,在恐怖行业高层工作至今”的字样吧,他只能动用无所不能的一些亲信“侯鸟”打造完美的假简历──然後,背下来。接下来就是投给谁的问题,大学诸多,各有所长,苏暮宇衡量了自己的特长,终於把简历递进了布津帝国大学新闻学院的广告专业。
放眼望去,苏朝宇从军,爸爸妈妈、江扬、江立、程亦涵……只要是苏暮宇稍微亲近的人,基本都是理工脑子,这个海蓝色头发的孩子顿时生出了逆反心理,学文科的信心更加坚定了。可是这份信心在拿到入学考试资料的时候又消下去了一半:和想象中的不同,除了专业以外,要考的还有诸如《帝国政治概述》、《传统品德思想》之类的公共科目,其中大段大段“正确的废话”让散漫惯了的苏暮宇非常抓狂。他曾经在无奈之下打电话给刚脱离学生生活不久的江立,结果小狐狸嚷嚷起来:“哎呀呀,暮宇哥哥你要出去读书啦?本科就去大学里读?真好!我说,下次……”苏暮宇悲哀地发现,自己忘记了江家都是奉行精英教育的,小狐狸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本科入学考试。
新生(2)
当苏朝宇拖著行李箱摸进单元楼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钥匙打不开锁,并不是拿错了,而是根本不对:门锁是立体感应识别的,而他手里的钥匙,依旧是十几年前那种平扁的古董玩意儿。
退後两步确认门牌号,苏朝宇迟疑地敲门:“暮宇?”
很快地,有人开门,一个面色红润的小姑娘露出头来,本来笑眯眯的,见了苏朝宇却一惊,先回头看了看房间里面才小心翼翼地问:“您找谁?”
苏朝宇一愣,不记得苏暮宇有提过房屋出租的事情,顺著门缝往里一瞥,更是惊慌:雪白的墙壁上有镶嵌式的浅黄|色宫花灯,简约而大方的时尚橱柜和艺术色彩浓厚的沙发让他没法把“家”和这间屋子联系在一起,因此,苏朝宇有礼貌地欠了欠身子:“对不起,我想我走错了。”
“哦……”小姑娘迟疑地答应了一声,拿不准要不要关门的时候,另一颗海蓝色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哥?回来这麽早?”
目瞪口呆的苏朝宇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只能边归置自己的东西边看弟弟发奋读书,看雇来的小时工在厨房炒菜做饭。陌生而熟悉的气氛充溢了整个空间,他拿著从清水镇扛回来的小蜜瓜,剖了一只,端进苏暮宇的房间去。
很穿越的感觉,小时候的苏暮宇也是这样坐在桌前学习。他不像苏朝宇,会稳稳当当地考第一,他爱玩却又聪明,名次总是在十几名晃悠,让老师非常没辙。此刻,苏暮宇束起海蓝色的长发在一叠资料上写写画画,左手一杯咖啡,银勺轻轻敲打著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