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谱(荷米丝的留声机11)(寄秋)
不爱读书的她一念完高中就跑去工地厮混,后来被逼上了夜校还是选择与建筑有关的科目,所以学有所成后当了少有的女性监工。
虽然她才只有二十五岁,但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已有十年,她从国中三年级就开始打工,和这些出卖劳力的工人混得比自家人还熟,因此没有产生什么排挤现象,堂而皇之地管起他们大小事,鸡婆的个性发挥得相当彻底。
由于家境只是小康,出入自然没有名车接送,她穿梭在大小工地靠的交通工具就是她心爱的小蓝,车龄八岁的一百CC的风速机车。
「咦,怪了,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放在脚踏板上?」嗯,好像是留声机耶!还是手摇式的。
再仔细打量,当结论里有「古老的」三个字钻入脑里,贪小便宜的小气女赶紧瞧瞧四下有无人在寻找。现在流行复古嘛,一架古董级的留声机应该值不少钱吧!
做贼要做得像她这样的光明正大,孟蔷妘心情特好地用报纸盖住紫铜的雕花喇叭,聊胜于无的做好保护措施,就怕有个损坏卖不了好价钱,接着发动车子,机车噗噗声一起,扬长而去。
轻轻的笑声忽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在喇叭内取笑她的急性子,该是她的又跑不掉,何必急得像火渣子拚命烧。
就在孟蔷妘离开后,一位银色直发的男子像在找寻什么似地走来,他四下张望,神情兴奋得稍嫌急迫。
阙天笙,二十九岁,中国人,不过拥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因此有着意大利人的热情和风趣,非常重视家庭,凡事以自家人利益为第一优先。
他和义籍奶奶贾蕾?卡内利感情十分浓厚,她的一句话抵得过旁人的十句,所以当他知道她有个心愿未了时,他便决定要倾全力去完成。
贾蕾十二岁时因一时顽皮,趁着父亲擦拭不知从哪带回来的留声机,将传家圣物「琉璃烛台」放进溜开的抽屉里,稍后发现打不开抽屉就干脆不理。
没想到一个月后留声机竟被人偷走,里头的烛台自然也跟着下落不明,着急的卡内利一家人遍寻不着,此事成为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奇怪了,明明说在这等,人为什么还没来呢?」
循线而来的阙天笙是听一位朋友提起过一架神奇留声机的事,外表与奶奶形容的相差无几,只是底座是桃木色而非奶奶所说的柚木色。
也不知是奶奶年纪大记错了,还是此留声机非彼留声机,反正先弄到手再说。
「留声机呀留声机,你可别再消失了。」我保证把你当圣品供着。
管他柚木色还是桃木色,只要是手摇式留声机就好,找人重新上漆应该不难,能减轻奶奶心头上的重担才是第一要务。
阙天笙就站在孟蔷妘刚刚停放机车的地方东张西望,不晓得已和留声机擦身而过,仍然兴致勃勃地找着要为他送来留声机的朋友。
忽然瞄到对街正在等绿灯的米色身影,他眼微玻У匾晕创砹恕?br />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那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像个跟屁虫,不论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根本比讨厌的苍蝇还恼人。
米色身影直到过了马路来到他身前,才讶异的惊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为什么会来这里?」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
「是我先问你的,你来台湾干什么?」
「是我先开口的,妳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又是一顿,大眼小眼互瞪。
「不要抢话--」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的两张嘴,彼此都为对方的出现感到惊讶,接着静默的互盯打量着,想由对方的神情看出一丝「得手」的迹象。
会这般防备,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荷米丝的留声机。
阙天笙有风度地做出「女士优先」的手势让她先发问,免得两人又抢着发言。
「阙先生,请问你找到荷米丝的留声机了吗?」她有礼的问道。
「不用跟我客气,上一次妳不是直呼我姓阙的吗?这次就别多礼,我不知道什么荷米丝,我只是在找一架意义非凡的留声机而已。」对他太好他反而会受宠若惊。
留有一头垂肩自然鬈发,拥有灵媒体质的米子芙笑得很假。「我妈说做人要有礼貌,不管对方是牛鬼蛇神都要以礼相待,这才能显示我们的良好家教。」
二十三岁的她,又名崔儿?安菲,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美籍华侨,职业为灵媒,所以受其影响,她从小对灵异事件特别感兴趣,有时还有所感应,在她沾了酒入睡后,能与周围一百公尺内的灵体交谈。
只是她酒量奇差无比,以及一开始她时常会被吓到,着实让她困扰得甚至决定不再喝酒,不过好奇心强加上久而久之习惯了,她现在甚至能利用那些看不到的灵体传递讯息。
大学时期因受一名教授的引导,她开始着迷于女巫、巫术一类的故事,无意中得知魔女莉莉丝的爱女荷米丝的存在,着了迷地收集相关的资料。
当她发现荷米丝的出现与一架留声机有关后,从此便积极开始寻找它好瞧一瞧,看看荷米丝的魂魄是否真的留在留声机里面。
熟知她的朋友都笑她是荷米丝的追踪者,异想天开追踪不可能存在的传说。
这次她透过管道,听说荷米丝的留声机在住在这附近某人手里,她一得知消息就赶过来看,哪知半路遇到这讨厌鬼。
「免了吧妳!我已经领教过妳的瞎搅蛮搞,牛鬼蛇神见了妳也要退避三舍。」阙天笙取笑的扯扯她的鬈发,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
「姓阙的,不要给你半桶水当是陈年佳酿,没喝就先醉了,你究竟有没有拿到我的留声机?」两腮一鼓,她露出本性地逼问。
「留声机什么时候变成妳的?怎么没先来通知一声。」他幽默的一笑,又拉起她的头发。
「喂!你再过份一点没关系,下次我会带把剪刀来。」米子芙用力的拉拉他美丽的银色直发,嫉妒万分的横瞪着。
瞧她的发色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栗发偏棕,活像一只花栗鼠,还不幸遗传父系那边的卷度,老是梳不直地这边翘那边翘,连平板烫也救不了她,照卷不误。
从小她就非常羡慕母亲有一头又直又亮的黑发,像来自中国的绸缎柔顺滑溜,摸起来的感觉彷佛上了一层奶油,叫人爱不释手地想一摸再摸。
「哈……妳的个性还是没变,如果妳喜欢我这头银发,改天我剪下一束让妳留着当护身符。」阙天笙仗着身高又摸摸她的头,故意逗她。
「呿!谁要你的臭头发,看来留声机不在你手上,那我们也不必多谈了。」她以退为进地加以试探。
喔!激将法,这小妮子有头脑,不是草包。「我是没有留声机,不过……」
「不过什么?」她问得心急。
「不过我跟朋友约好要在这里见面,他应该快到了,妳有事先走不必等我,等我拿到留声机会知会妳一声。」咳!不能笑,要忍住,即使她发亮的双眸多么像看到食物的土狼。
「呃,我也没什么急事急着走,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你和朋友叙旧怎好少了我。」她赖也要赖上他。
一听到有留声机的下落,米子芙跨出的左脚赶紧缩回来,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姊妹的神情,豪情万丈地往他身边一靠,贴近得几乎零距离。
一位有着西方轮廓的银眸帅哥,一位像极芭比娃娃的美丽女子,两人伫立在电线杆下,怎么看都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如诗如画的令人神唾。
可没人知晓僳们心中暗藏鬼胎,算计着该如何早对方一布夺得留声机,暧昧祫四目对望只是假相。
「是我跟妳不熟耶!篱烦妳离我远一点,不然人家会误会妳对我有笋图谋。」老朋永?!亏她勡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粒皮抽筋的一抖,米子芙笑得似略人皮灯笼的小贩。「不陋再拉我头发,你拉顺手了呀!」
可恶,她是有所图谋又怎样,可她要的是干米丝的A羯植皇撬?br />
〃是满顺的,在哪烫的D奶煳乙踩ナ允浴!姑髦浪亲匀痪恚谔祗先匝鹱拔拗淖脚?br />
「你……你……姓阙的,你不碰我头发会死呀!我……啊--」
「小心,别把命玩掉。」吓死浪A耍牒λ奶6俨怀伞?br />
好动的米子芙尽顾椗和他斗嘴,两手挥来比去怕棋输要着,没注意到软后一部横冲直撞的机车不蠵车道,反而骑上人行道直向她而来。
幸好眼尖的阙天笙及时拉了她R话眩檬牖持斜苊庖馔獾姆⑸煌氲较啻%的体热让两人微微一怔,一股莫名的热流焉心底浮F稹?br />
「咳咳!模们要相看到地老天荒我没意见,旦留声机先领走,我还有事。」
「留声机?!」
骤必回头,他俩动作极快地看向出六的中年男子,他头微秃,戴了副金框戂镜,斯斯文文像橏公务员,但眼底闪着谑笑。
「你们不覥一起拆,我耳朵没馏听得贱,我刚才=羯旁诨瞪稀祝的兀繝故忠恢福猛2坷渡档钠蛔涌瘴抟刮铩?br />
「什么机车?」
两人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几乎蛯时开口不遑多让。
「就我腪急想上厕所,顺手把留声机放砸一部或车的脚踏板上,去前头那家店借厕所,我以为我只去一下子马上就回来了。」谁知他找不怠郎剑攘耸种硬虐偻斜鹑饲氲暝彼屠础?br />
早知约在家里等人去劽好了,现在搞得东西丢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和天笄胶代。
「一下子能让世姐彻底改变,你是猪呀!干么不犙自己弄丢了,那么贵重的物品怎能虽便乱放。」厚!气死人了,就差一步她就能见到荷米丝的留声机。
「贵重……」有吗?孄一点也看不出贵在哪里,不过是一架没人要的老櫯董罢了。
「好了,雀儿,别灐顾着责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宾那部机车。」再︵的责怪也于事乌补。
「喂!谁准你敌我雀儿?!那是我妹家人的昵称,6杏谝桓鲂撇皇斓呐笥亚?坪鹌颐仔〗愎蚴前卜菩〗恪!?br />
「真爱溒较……」小女生的心眼喔,只有针头大小。
「你说什么?」别以为她没条见他的嘀咕。
「没什么,妳不要太多心。」一转身,阙天笙表情一变地看向那看戏似的第三者。「陈先生,你还记得那部机车的特征、车牌吗?」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车子,好追查留声机的去向。
「这个嘛!」陈先生想了想,表情相当为难。「后面三个号码472还是742,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你能不能再想详细点,车子有没有什么小刮伤或是脱漆?」什么线索都好。
「啊!经你一提我倒有点印象,那部机车的左边贴了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史奴比,蓝色车身红底贴纸,白色的小狗……」
他还没说完,阙天笙和米子芙便有如竞赛的运动员冲得飞快,玩起「谁先找到留声机」的游戏了。
第二章
「姻缘谱?!」
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为着从未听过的事物,人间的姻缘哪是由一本谱册来决定,又不是月老的巧媒生缘,将两个不相识的人扯在一起过一生。
据说元朝开国年问,成吉思汗将所谓的姻缘谱赏赐给手底下一支劲旅将领,视同安达(兄弟)同享大元天下,平起平坐地受封为藩王。
数百年流过,当年的蒙古勇士在改朝换代的战火下改姓秦,不过剽悍之风不改地流传后世。
姻缘谱的传说是这样的:凡是谱上同时浮现一男一女的名字,那么他们今世将会结夫妻,恩爱恒长、白头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守着彼此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幸福得彷佛人间仙侣。
秦家的人一向奉之不违,以姻缘谱来择良缘,一生爱恋不悔鲜有休离,没有人纳妾或移情别恋,终其一世就与命定的那个人相守终生。
可是传到第三十七代子孙时,那时的秦家男子浪荡不羁,狂妄自大,不相信那些无稽的怪力乱神,自行婚配不管姻缘谱的命定之说。
果然报应来了,那名男子的婚姻非常不幸,第一任妻子死于难产,无福和他共享霸业荣景,连孩子的第一面没见着就香消玉殒。
第二任妻子比较幸运,结婚三年才仳离,捞了一笔赡养费走人,没多久在日本遇上她的东洋桑迎接第二春,快快乐乐的为人妻去了。
第三任、第四任妻子的情形都差不多,婚姻维持的年限一样不长,同样在两、三年内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