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娘子






    杨老不动声色的追问:“摸她哪里?一下是多久的时间?”

    秦剑飞抿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关你的事。”

    在望、问、把脉、诊断、开药的医术领域上,靠著行医多年、阅人无数的丰富经验,杨老已到了望一眼就能分辨病情的最高境界,但他的心中唯一抹不去的痛,就是无法医好寨主自视甚高,以为天底下没有事难得倒他的病。

    但病魔莫测高深,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他之所以活到八十岁还像一尾活龙,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注重养生,以中庸之道摄取营养,均衡饮食,有益健康。

    别人看到他少了一颗大门牙,都以为他嗜吃甜酥饼,其实不然:那个恶毒的大官,除了打断他的大门牙,还切掉他的命根子,令他痛不欲生,有口难言。

    望著公孙雪,双手环胸,噙泪不语,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威武挺拔的寨主,再次自暴其短,伸出魔掌,轻薄了熟睡中的佳人。

    他眸带不屑、目不转睛地看著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秦剑飞,一声喟叹油然而生。

    他不禁怀疑自己这样帮助他,是作孽?还是积德?像这种寡廉鲜耻的莽汉,哪配得上冰清玉洁的佳人?唉——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明知犯下助纣为虐的罪行,他却还是选择助他一臂之力。

    “你干么一直盯著我看?对我有意思啊!”秦剑飞自以为男女通吃。

    杨老一脸难掩失望的表情。“寨主,我今天才知道你不老实,又很臭屁。”

    “你告诉我,天底下有谁的屁是香的?”秦剑飞的语气就像是在拷问他似的。

    “你做了什么坏事,你自个儿心里有数。”杨老嗤鼻冷哼。

    秦剑飞心口一窒。“你知道什么?还是她说了什么?”

    “我说过,她不发一语,但我全知道。”杨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秦剑飞理直气壮地说:“她迟早要让我摸遍全身上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得到她的身,却得不到她的心,你甘心吗?”杨老质问他的心。

    “女人的身心是一体的,比买一送一还划算。”秦剑飞自有定见。

    “照这样下去,你最后只能抚摸她的尸体,抱头痛哭。”杨老坦言不讳。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自己不进棺材里躺著休息,却老是诅咒他的美娇娘去死?!当然老头子说的不无道理,他的确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兽性大发。

    男人本来就该像只猛兽,在看到柔弱如兔的女人时,不大啖一口的,除了太监,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无能?那个叫才子的男人,现在一定乖乖地躺在床上,被他的野兽妹妹剥个精光。

    一想到妹妹已经吃干抹净,他只不过摸了柔乳一次,却成众矢之的,秦剑飞顿时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不想要另一颗门牙了?”

    “打老人,会遭天打雷劈。”杨老厉声恐吓。

    “恐吓对我没有用。”秦剑飞天不怕地不怕,简单的说,就是胆大妄为。

    “我差点忘了,她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吃不喝。”杨老使出镇山法宝。

    秦剑飞立刻合掌哀求。“你还不快想办法,让她开口吃饭?”

    “你一直烦我,这样我怎么能静下心来想!”杨老斥责道。

    “好吧,我走就是了。”秦剑飞眼神闪烁著邪佞光芒。

    “你要去哪里?”杨老立刻提高警觉。

    “先摘几朵野花,然后带去探病,够体贴吧!”只要他展现出心思细腻的一面,应该没人敢再说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寨主了吧?其实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在杨老听来,他真的是笨到无药可医。

    佳人余悸犹存,还在伤心难过的气头上,光是想到他,就已经让她食不下咽,再看见他那盖了半张脸的大胡子,依照他的推算,恐怕七天内吃进肚里的东西,全都会吐出来反刍给寨王吃。

    “我劝你打消念头,免得她再受到打击。”杨老指出。

    “我是她夫君……”秦剑飞陶醉在虚有其表中。

    “你是鬼,她说的。”杨老毫不客气地堵住他的嘴。

    “那我在窗纸上戳个小洞,偷窥她几眼,这样总行了吧?”

    “小心一点,别让她发现,不然你就会收到我送棺材当结婚贺礼。”

    “知道了,你以后再提不吉利的字眼,休怪我不客气。”秦剑飞火大。

    用心良苦的杨老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这老头子说话一点也不干脆,毫无男子气概,越来越像老太婆,嘴巴碎碎念个不停。

    药是苦味或是甜味,他不知道,因为他从小到大连咳一声嗽都没有,只贴过跌打损伤的药布,闻起来凉凉的……他懂了,杨老都是给他贴烂药布!还有,逆耳是什么东东?他只知道木耳,煎煮炒都好吃,可就从没见过哪个人的耳朵是反方向生长……

正文 第二章

    “真可怜!”几个村姑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

    一个肥婆带著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红颜薄命嘛!”

    “看她痴痴呆呆的,真教人于心不忍。”另一个瘦竹竿惋惜道。

    又一个壮妇大叫:“老天!你们看!她居然跟狗一样随地小便?!”

    “都怪寨主,折磨得她不成人形。”瘦竹竿充满正义感的打抱不平。

    “才不,我听说寨主还没跟她圆房。”肥婆忠心耿耿,站在寨主这边。

    壮妇忧心仲仲地说:“光这样她就吓坏了,上床不把她吓死才怪!”

    “难怪李嬷嬷叫她呆呆娘子。”瘦竹竿跟李嬷嬷是闺中密友。

    肥婆接著问:“杨老怎么说?呆呆娘子到底有没有救?”

    “这是心病,杨老说要用心药医。”瘦竹竿指出。

    “谁是呆呆娘子的心药?”这几个村姑一起思索著这个问题。

    表面上公孙雪拉高裙摆,蹲在茅草丛中小便,对她们视而不见,其实她那么有教养,才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地排泄。

    李嬷嬷连夜为她缝制了随身携带的小皮囊,并在里面装了浸泡一夜的茶水,因此她只要找个草高过腰的地方做做样子,把茶水倒出来,就可以蒙骗众人。

    对于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她看起来恍若未闻,但其实却是牢记在心里。

    心药!除了才子,没有人救得了她……盘旋在她脑海中的,是无法勾勒出五官的脸孔,她没有见过才子,不过他一定是一脸干净俊俏。

    偶尔,讨人厌的大胡子,会不知道从哪里跑进她的脑里,这时她就会满眼的痛苦、满脸的怨恨,整个人像被车轮辗过,留下体无完肤的痕迹,唯有不断地鞭挞自己的心,才能快快找回才子的身影……

    才子现在在做什么?她双眼蒙胧,充满著无语问苍天的无奈。

    按照时间推算,才子应该已经接到大红花轿,并且拜堂成亲、送进洞房了,但是掀开新娘头盖的那一刻,他会不会发觉异状?大胡子长得那么可怕吓人,他妹妹搞不好是麻子脸,不过也可能不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他们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她的心陡地往下沉。

    不行,她不能永远被困在恶霸寨,她要赶紧找到出路!沿著高耸木桩围成的栅栏绕了一圈,森严的戒备使她心寒。

    不管是谁,从寨里进进出出,都要有寨主的令牌,守卫才会放行。

    那个大胡子,人看起来又笨又色又丑,没想到管理恶霸寨居然这么井然有序?!突然一阵哀愁的胡琴声响起,她暂时抛开烦恼,决定循声而去,希望能藉此透透气。

    在小商店林立的街坊,有一家小酒馆,胡琴声正是由这里传出来的。

    她的心隐隐一震。看来是她小看了那个大胡子,原本以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想到他把恶霸寨经营得有声有色,宛如外面的花花世界,除了规模比较小,但热闹程度丝毫不逊色。

    见她呆站在门口,伙计立刻高声大喊。“寨主夫人大驾光临!”

    看似店东的男子随即前来迎接。“寨主夫人赏脸,小店今日真是蓬筚生辉!”

    随著店东的带领,公孙雪的走路姿势像个被丝线牵引的傀儡,来到离乐声最近的一张桌子,应该是店里最好的位置坐下。店东接著就吩咐厨房,尽快拿出招牌酒菜,而她则是定晴看著拉南胡的老者,以及另一位怀抱琵琶的小姑娘。

    咚地一声,小姑娘突然起身,赌气似地鼓著腮帮子。

    “你干什么?”老者蓦地停住拉弦的手。

    小姑娘仇视地瞪著公孙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弹了。”

    “寨主夫人难得来小店,你怎么可以不弹了?”店东急忙跑来。

    “我就是因为看到她,才会心情不好,”小姑娘坦率但没礼貌地说。

    “小语,你快向寨主夫人道歉!”老者手压在她的背上,强迫她鞠躬。

    名唤小语的小姑娘半娇半嗔地说:“爹,我身体不舒服,这样总可以不弹了吧?”

    老者义正辞严地说:“坐下!扫寨主夫人的兴,就等于是对寨主不敬。”

    “大家都知道,她跟寨主有名无实。”小语昭告天下似的宣布。

    老者大惊失色。“不可以对寨主夫人说出这么无礼的话!”

    小语撇了撇唇。“我又没说错,寨主很快就会休妻。”

    “你这娃儿,越说越离谱!”老者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们看,她一副痴呆的模样,哪配得上寨主?!”小语吆喝著。

    没有人敢向公孙雪靠近,除非是不想活了,不过众人早就注意到不对劲。

    一开始,大家莫不羡慕寨主,尤其是拜堂时头巾落下的那一幕,佳人的美貌令在场的男人都垂涎三尺,可是当晚就传来佳人半疯半呆的消息。

    原本大家还不相信,但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堂堂寨主夫人,发上有杂草,脸上有泥印,衣上有米粒,眼神像白痴,走路像僵尸,坐姿像跳蚤,就连小语出言不逊,她都毫无反应,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这下子,小语又有机会了!她觊觎寨主夫人的宝座,是众所皆知的事。

    这时,老者打破窒人的沉寂。“就由老朽为大家拉一段小曲助兴。”

    “寨主夫人,你大人大量,别跟小语一般见识。”店东边上菜边打圆场。

    “嘻嘻!”公孙雪一手抓著鸡腿大啃,另一手又抓著空心菜,往嘴里塞去。

    “本店的拿手菜很多,你慢慢吃。”店东皱著眉,苦笑。

    “呼呼……”公孙雪捧起一大碗的排骨汤,陡地吐出火烫的红舌。

    “汤很烫,要等一下才能喝。”店东赶紧接过碗,怕她烫伤。

    “呃!”一阵狼吞虎咽后,公孙雪发出巨大的打嗝声。

    小语落井下石地说:“你们看!她的吃相真恶心!”

    “小语,你少说一句,不会少一块肉。”众人莫不鄙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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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主,晚饭准备好了。”李嬷嬷来到大厅通知。

    “我的美娇娘呢?”秦剑飞拿著小刀,在蜡烛身上刻星雕月。

    为了他们两个好,李嬷嬷决定分开用膳。“在房里,我打算……”

    “你别打算盘了,我要跟她共度烛光晚餐。”秦剑飞打断她的想法。

    “你确定要跟她一起用晚饭?”李嬷嬷面有难色。

    秦剑飞自我陶醉地说:“当然!夫妻本来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觉得不太好,她现在神智不清,见到你恐怕会变得更严重。”李嬷嬷力劝。

    “我相信,爱能克服万难。”秦剑飞望著杰作,露出皓齿一笑。

    李嬷嬷泼冷水地说:“寨主,逞强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跟杨老同一个鼻孔出气?”秦剑飞厉声嘲讽。

    “杨老是大夫,他说的话准没错。”李嬷嬷以客观的角度解释。

    秦剑飞摆架子地说:“我是寨主,恶霸寨的老大,我说的话叫命令。”

    这几天他都是从窗孔偷窥她,越看越心花怒放,好想破窗而入,将她占为已有。

    她一直坐在床上,光是这点,他就感到欲火自身上的某一部位窜起。

    还有,她一动也不动,像个柔若无骨的布娃娃,眼神迷离,樱唇微启……哦,老天爷,要他只能看不能摸,无疑是他这一生中最令他煎熬的挑战。

    不过,他正式向老天爷宣告,他赢了!他已经通过考验了!现在的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并且可以拍著胸脯说,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力。

    如果妹妹可以归宁的话,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每天摆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