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近也远
问文看着林哲不再说话,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不忍,突然就想伸手去抚平的他眉头,好不容易才生生的忍住。于是想找些话题缓和一下气氛,用手戳了戳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真的见过吗?”
林哲似乎生气了,皱皱眉,愣声愣气的回答:“如果没有别的想法,就别招惹我!”
顿了顿,又似乎觉得语调太过生硬,居然接着说了句:“等你想起来了,再问我吧。”
问文心想,招惹?哪敢!还有,如果都想到了,还用问他?说得俗了就是脱了裤子放屁!于是也有点生气了,默不作声。
车里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两人都不知道说到什么地方去了,谈判的内容居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自然的不再继续,只是他们都似乎在秉持着自己的自尊,互相生着闷气,倒还真象极了一对吵了架的小情侣。
车正行到拐弯处,一直处于半眯着眼的的林哲却突然睁眼吩咐:“先到滨江公寓。”分明那是她的住处,不高兴的时候还懂先送女士回家,真是好休养。只是在问文看来,估计就是看她厌烦了,想先把她弄走。
只是博叔挺奇怪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面,开车似乎很专心,可是右手却突然东摸西摸的,找了两个口罩,降下隔板,递了一个给林哲,还表现得很不好意思的:“阿哲,对不起啊,我感冒了,”说话的同时还配合的夸张的打了一个的大喷嚏,像没事的笑笑接着道:“最近禽流感厉害,季节原因,你快戴上,别被传染了。我可不想被LINDA狠K!”
林哲甩着脸不理他,脸上还带着一脸怒意,偏偏博叔还浑不在意,看着后视镜中的影像:“哎呀,你别这么小气,明天我一定请假,不会传染你的,你快戴上吧。不然,真的传染上了,还连累了我。”
问文一听反而比他还紧张,这人体质之差,是她前所未见,连忙接过塞到他的手里,偏偏林哲半点都没有戴上口罩的意愿,只是左手随意的把玩着那厚厚的口罩,脸色冷冷。看着林哲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文心里在不断哀叹他的小气和博叔可怜的打工命运。只是忽然之间母性大发,只觉得那是个不听话的倔小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倾过身来,把口罩就往他脸上套去,嘴上居然是母亲的语气:“快快快,戴起来,口罩是戴的,不是给你玩的。”
林哲一脸不愿意的拒绝:“你哪里见过在车里还带口罩的,丢脸!”边说还边斜睨的看着博叔:“而且,H5N1,还没证据表明会人传人!”
问文却不管他,强硬的就是要帮他戴好,哄着他的语气:“看博叔那是流感,不是禽流感!”一边还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嘟囔,脸?他还有脸吗?
林哲手不自觉地想阻挡,但是到了半中间,犹豫了一下,居然没再坚持。
问文没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会顺从,心里暗暗诧异:还以为会颇费周折才能让他听话,这般习惯发号司令的男子居然也会冷静的抑制自己的喜好,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却又忽然醒悟,他的深浅至今她仍未摸头,又岂止他如今成就不大?
林哲却还是没管她,估计也是忙了一天,精神劲头有点不足,冷冷的瘫坐在后座上,右手不自觉地轻轻的抚摸着胃部,微眯着双眼,像是要睡着了。
只是,看着看着,问文突然一丝恍惚,这样的画面,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洁白的口罩,消瘦的面容,修长无力的身子,软软的瘫坐,手总是按着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医院里大片的绿草地,天气晴朗,树影婆娑下,漏着点点的余光,晒着经过绿树过滤的太阳。恍惚间几年前的一幕突然闪现在她的眼前。只是少了些病人的颓废和厌世,问文突然忍不住猛地喊了一句:“162?你是162?!”
林哲却哼了一声,身子反而更加侧过了一边,问文却更加肯定,这般偶尔别扭的性格,真是像极。心里忽然充满柔情:“162?恢复了?!”
林哲没有回答,因为问文带着满心的幸福,温柔地接着说了一句:“你原来那么好看。”
第43章
女性真是感性动物,看到了故人,想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林哲对这句话有点想翻白眼,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那般熟悉的眼神,心里却有点感动,泛起阵阵涟漪。
问文却和刚才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他是自来熟,居然想伸手捏捏林哲的大腿,“不错啊,162,你的腿没事了?能站起来了?”
林哲有点哭笑不得,看着问文穿着一身的礼服,却像是个孩子似的东摸西摸,上蹿下跳,忍不住拍掉她的手,诳她:“什么162,163的,我是你上司,非礼勿近!你刚刚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撇清关系吗?”
问文有点拿不住,又看了看他,突然像是想起件事似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开号码,找到林执董,打开电话号码,先不淡定的看了看,随后露出还好还好不出所料的表情,胸有成竹的微笑,伸出来放到林哲眼前,微笑:“看,138**162115,不能抵赖了吧?”
林哲却只是隔着口罩望着她,“嗯,我确认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一副你拿我的电话给我看干嘛的表情。
问文对这人的装疯卖傻要写个服字,也不恼,确认到林哲看清楚了,乐呵呵的收起来,边收边说:“嗨,我说当时怎么觉得那号码眼熟,还说你这么个资本家怎么都不弄个好点的号码,没有6条8也应该有8条6啊。估计是纪念着鬼门关走一遭这难得的经历吧,不过怎么都谢谢你了,居然也把我爸当时的房间号也带上!”她的语调虽然带着调侃,可是由衷的却是溢于言表的高兴。
谁知道林哲等她兴奋完毕,才悠悠说:“由始至终,我说过我不是吗?你有什么可证明的?”言下之意,这可是明摆着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嗡嗡的,更为他那一幅完全是多此一举的态度增添了一丝不屑。
问文一幅醒悟过来的模样:“好家伙,居然将我一军。你明明都认出我了,还欺负我这么久,这是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就忘了苦难相伴的朋友,还白白压榨我这么久。”想那时她那一份秘书职责居然还要做上市公司所有角色的工作,她心里一阵颤栗,唉,真是现在都觉得可怕。
林哲无奈:“小丫头,一句话里居然连犯四个错误,真是越来越成长了啊。”
问文一看他居然开始想数落她那一、二、三、四,慌忙截住:“现在我不是秘书身份,不是,不是,不要和我说那些。”
他居然提起了点精神,笑得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那,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
问文呆了。
虽然在他面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少女才有的天真,会不自觉地放松。病中相互扶将,孤独寂寞而建立的情谊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份情谊让她事隔多年居然还能一见面就对他放下心防,敞开心扉。更何况他和她还真是有缘份呢,度过了那让她记忆深刻的半个月,让她陪着父亲远在异国他乡治病的最后半个月不会充盈着无所依靠的感觉,可以对着他倾诉和发泄,她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和慰藉,虽然,她不是病人,他才是。
可是谁又是谁的慰藉,真是说不清。记得当时他虚弱,病情很重,不良于行,几乎是天天见面,却因为害怕再次感染的关系,从初相见一直到她离开,他都没能脱下口罩。但是隔着口罩,都能清楚地看出他的脆弱,无奈和不甘,但是却无力做任何事。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见面,虽然是她哭得厉害,却是她安慰的他,因为他眼神中的那种厌世和绝望,直到她走的时候,她心里都很担忧,虽然随后的几天他似乎已经走出了第一天的悲绝。
只是,时隔多年,他再也不是一个可怜的病人,如今更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他还记得那份情谊吗?他又把她当作什么人呢?
问文想了很久,终于没有退缩,没有退回理智的、保护自己的环内,低声昂首,真诚:“你的病友,嗯,很好的朋友。”
林哲还是懒懒的窝在了椅背上,整个人都环绕着慵懒的气息,懒洋洋地说:“我不这么看。”问文有点不知所措,在她的眼里,那是一份时代远久,却是值得恒远珍惜的情谊,却被对方轻易的说不。
只听林哲认真地接着道:“你是我的女友。最亲密的女友。”提神睁眼微笑:“你不这么看?”
问文又呆了。
林哲心里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的这人儿这么喜欢发呆,也不打搅她,一边用手轻轻的安抚着今日没有悉心照顾好的胃,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胜利就在前方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都比较容易忽略。
良久,问文眼光扫了扫一直都没怎么换位置的林哲的右手,皱了皱眉头。
林哲此时反而眯上了眼睛。
一只温暖轻柔的小手悄悄地伸了过来,轻轻地帮着他揉着发硬的胃部,就像曾经做过的一般,力道柔和而温暖,让紧张得微微有点痉挛的胃部慢慢放松下来,让人甜密得就想入睡。
林哲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微微一笑,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
问文手一僵,微微挣了挣,脱开了,但又回来,给林哲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揉着,似乎还有点心虚:“让我想想?”
林哲皱眉。问文却不怕他:“不舒服了?”
林哲脸冷冷的:“优柔寡断。”
还没等问文继续说话,林哲就接着说:“你不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现在还有什么顾虑?”
问文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腿好了?”
林哲的脸更冷了:“我的腿从来没有任何问题!”
问文有理:“那你为什么坐轮椅骗我?”
林哲直翻白眼,还是勉强回答了一句:“因为站不起来。”
“那你不就没骗我,那现在你的腿好了?”
“从来没有问题。”声音是斩钉截铁。
问文决定不计较,自己伸手去摸。林哲抬眼,一掌打开,“从来没有问题。”
问文撇撇嘴,带着一丝轻易瞧不出的担心:“小说里面写得很可怕,我得确认你的腿是不是真的。”
林哲抓着她的手,顿了顿,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温和深情的凝视着她:“看吧,没问题。但如果你乱动,”伴随着一丝控制的叹息:“我真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
问文一下醒悟,羞得满脸通红,手就想收回来,却被林哲紧紧地抓住,问文心里也无端害怕,还是忍不住去确认。
触到的是那般的真实,终于放下心来。
当下气氛很暧昧,车里不知怎的,居然感觉还有点闷热,问文想把车窗打开,又怕路上污染严重,最近这个大城市真是不看重负,整个环线几乎就成了个大的停车场,接连的几天梅雨,今天虽然没下雨了,可是天气却闷得让人心里发慌,污染物更是散不去,每天听天气预报都是三级以上的空气质量,可吸入颗粒物永远排在首要污染物的位置,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没再开窗。
手还在林哲的腿上,问文尴尬的岔开话题,装作很疑惑的样子:“都是好好的啊。那当时你干吗那样颓废,还想结束自己?”
车突然刹住,一到冷冽的目光射向林哲。
第44章
被这样的一冲,林哲坐直了身子,却没有看向目光的主人,反而瞪了问文一眼,对着她就反驳:“不许随意编派。没有的事!”
看着问文一副似乎还很有理的样子,语意无奈:“嗨,当时的情形,你到底还记得几分? ”一直,林哲声调都不高,奇怪,这话说的声音比一般时候都大得多。
问文疑惑的看着林哲,然后扫到博叔那虎视眈眈的视线,心里在嘀咕,这是说给我听的吗?忍不住小声对林哲道:“博叔不知道?”
这是一条小路,远处的还能见到弄堂,弄堂口边上开了个便利店,一片黑暗中亮起点点灯光,林哲打开车门,博叔也跟着下来,只是眼光还在盯着他,但从开始的震惊和冷冽逐渐变得柔和,还带上了点点无奈。
林哲低声道:“我饿了。”配合着动作手还扶腰,看起来似乎还真是被虐待到没吃饱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真让人不忍拒绝。
博叔瞪着他,许久,丢下一句:“我给你弄点牛奶,你等着!”,还是扯下口罩,向着便利店就奔了过去。
林哲这才松了口大气,也扯下口罩,转身对着问文,无奈:“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秘书,相处之道怎么还是没学会。不说你记错了,就算是对的哪有一见面就揭伤疤的道理?”
问文怔了怔,秘书?原来还是秘书。宛如一桶冷水泼下,不错,他是病友,甚至他还说她是女友,可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