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近也远
许元的手终于还是没有掐下去,静静的移开了,问文闭起了双眼,静静地感受这身体的异动,虽然从来没有真切的感受过,但是腹中的疼痛越来越有规律,她确定,她就要临产了。
除了疼痛的一刹那脸色瞬间凝重,问文一直不露声色,她如今是头晕眼花,全身没力,双手被绑在了床上,几乎动弹不得,而眼前的男人却是个偏执狂,不禁暗暗叫苦。
静谧,还是静谧,除了问文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趁着疼痛的间隙,问文心思百转,谈定的开了口:“回头吧。”
许元撑的一下,似乎醒了醒,却笑了,那笑容看起来居然是那般的幽怨:“不可能了。林哲不是一个任人捏软揉扁的人,我这次,是犯了他的大忌。”
问文心想,那还明知故犯?
却听许元接着道:“明知故犯,是破釜沉舟了。我不能回头了。”
问文简直无语,忍过一阵抽抽,坚定地道:“可以的,虽然他会着急,会动怒,但是我没事,宝宝没事,什么都可以回头。”着急,林哲得多着急,只希望他的身体还好,还好。
上帝总是不会给别人幻想的空间,许元却笑笑,道:“你不会有事,凭着你我的情谊,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安全的,但是一切与他血肉关联的,很抱歉,我实在不能保证。当然如果他及时醒来,又筹集赎金的时候就另当别论。”
问文心里一惊,肚子一阵抽痛更加厉害,忍不住几乎哼了出来,语气却不再淡定,却再也掩饰不住的着急:“他怎么样了?”话普一出口,觉得情绪外露,又转了转,劝道:“许元!你千万不能乱来,你现在还有你的妻儿父母,这事如果不能回头,最伤心的会是最疼你的父亲!”
许元没有在意问文后面说的话,更没再放过问文的那丝轻哼,问文的喘息越来越不平静,话越来越虚软气短,觉得不妥,连忙上前查看,才发现问文已满头大汗。□处的被单已然湿透,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粉红,让人触目惊心。
许元一瞬间似乎吓傻了,问文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劝说夹杂着诉求:“回头还来得及的,只要我们母子平安,你我,你和他这般渊源,他不会迁怒你的。”
许元呆了很久很久,抬了头,却说:“对不起,问文,他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平安,他也是他的孩子,我恨他,所以很抱歉,我会保你平安,你放心,但是,孩子,就交给上天决定吧,如果林哲能及时醒来,及时筹到3亿美金现钞,孩子就会没事。你是初次分娩,我想,他至少还有16个小时。我想这样是最公平不过了。”
问文真是欲哭无泪,她终于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要斧正一个心理扭曲狂是多么困难。她不想和他说话,却很想知道林哲的近况,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谁知道许元的回答居然是“不知道!”
一直抽痛又过去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担心,这阵的抽痛剧烈了很多,疼得问文直想蜷起来,只是身子几乎被固定了,动弹的空间非常小,幅度看起来也不大,但是却疼得问文直咬牙,脸上绷得紧紧的,问文手上紧抓着床单,好一会才松开,刚刚被吸收的汗又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许元却还体贴的帮着她细细的擦着脸上的汗珠,问文担心透了,对他的行为更是烦心,却也无力管理他那变态的行为,只是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
许元显得一脸无辜,手上边擦着汗珠,边说:“不知。但是估计没有醒来,因为我们这边一直和林哲没有接上头,只能联络上杜筱和博叔。我猜,应该是会后做了手术,不过应该至今麻药未过。”
问文一阵担心,许元却温柔:“你不要怪我,我被他逼,被我partner逼,你要怪就怪老天怎么给你这么少时间,他却那般的不配合,想出来看这个花花世界。”手上轻轻一指问文的肚皮,笑得是那般的魅惑。
问文有时真是疑惑,还真是兄弟啊,只是同样的俏皮囊,怎会有这般不同的内心,又怎会走到今日。
问文浅浅的回了,“他没有那么多钱,更何况要的是现金,你这存心是为难,想要他的孩子的命,也是我的命。”
许元却认真:“你不会有事。他有的,你小看他了。即使在金融危机中,他都是损失最小的,即使他没有,还有杜家,还有周家,总会有的,如果他没有,只是因为他不想破产,无法忍受过那种人下人的生活。”
问文不知道为什么许元会这般的笃定,只是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如果林哲不舍得那个钱出来,就是她方问文不够重要,即使日后真的能够平安,也埋下了一根毒刺在她的心底。许元再不济,算计居然还真有点遗传。
只是一阵的阵痛又冲击了她身体,打断了她的思考。
是夜,辗转反侧,疼痛难当。
她能感受到腹中小儿在不断的用力往他认为的出口努力前行。她也趁着那个疼痛的时刻不断用力,只是折腾了整整一夜后,她已经虚软到力不从心,脑子一阵阵的发花,也只有那难忍的剧烈阵痛能给她一丝清明,她也只是在本能的用力,本能的不放弃。
床单湿了又干,头发已然凌乱不堪,汗水从头皮深处渗出,刚刚被擦干又被覆上一层。抽痛越来越剧烈和频繁,她却感觉几乎要失去了自我,呼吸和喘气都无法再尽情,无法再配合猛烈的宫缩。而且许元还真是铁石心肠,他陪了她一整夜,为她嘘寒问暖,只是却一直就是没有摇起床边的脚蹬,没有放开缚住她的绳索,一切可以帮助她用力的都没有,他很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只关心她不关心孩子。
问文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虚无的消耗着力气,随着她自己力气的流逝,似乎也感觉到孩子逐渐的力竭。
她声音不复清晰,虚弱尤胜昨日,头发丝蘸着汗水贴着脸颊,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牡丹,眼神已经迷糊,放下了一切的尊严,哑声着:“求你,救他,也是救我。不然放开我,只让我好好用力,我自生自灭,绝不怪你!”
许元却是摇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什么都准备好了。”
一阵密集的抽痛,问文几乎痛到直起了小半身子,绑着她的绳子被拉大最大限度,手上紧紧抓着许元的衣服,哭喊着:“求你。放了我吧?”
迎上的只是许元冰冷而复杂的眼神。
问文突感无望,只感到孩子似乎逐渐离自己远去,自己浑身力气都似乎流逝光了,眼睛一花,复又跌落回床上,只是那瞬间,她似乎听到了熟悉清冽的声音,虽然是轻轻浅浅,却有掩饰不了的焦急:“问文!问文!别睡!我在这里!!没事了!!别睡!”
耳边已经是轰鸣,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声清冽熟悉的声音能够穿透这重重的障碍,或者还真是太累了,要和他见面了。
那也好,问文嘴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心想,上天虽然爱捉弄她,最终还真待她不薄!
第106章
林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触目惊心的场面。
问文头发凌乱,汗透重衫,意识陷入了半迷糊的状态,眼睛迷离,就在看到他的瞬间,就这么着微笑着,闭了过去。
林哲大惊,按动按钮,轮椅飞般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握着她手,弯着腰伏在她的耳旁,只求唤起她的一丝神智。
下腹那一阵阵的剧痛还是不断的撕扯着,永无休止,只是神经已经钝了,这一日一夜的消耗,她连叫出声音的力气都不再有。她就像个搁浅了的小虾,在这样被绑住了所有的力气的环境里只能有限的蹦跶,直到动弹不得。但动不了并不意味着痛苦的减轻,只是已经丧失了连反应的力气。
所以,问文感激老天爷,在此时此刻,送她这样的一个梦,还如此的真实。
不仅那熟悉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而且越来越近,怎么似乎就在耳边,而且还有触觉,还有虽然那双一直低温瘦削,但却想念了很久的温柔的手,怎么突然也握住了自己,真是幸福。只是他怎么这么着急,同命鸳鸯,不是挺好的吗?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声音是越来越焦急,不仅喊着她,还喊着医生。他难道不知道不能如此情绪波动?忍不住想睁开眼睛好好地安抚他,只是又怕这是个梦,醒了就不会再有了。旁边很是嘈杂,还有一阵忙乱的声音。她讨厌这些声音,惊扰了他和她的世界。
林哲见她双目紧闭,大汗淋漓,脸上不时随着宫缩痛苦的抽蹙一下,再没有别的反应,心里悔恨难当,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俯身伏在她的脸庞,痛苦哽咽:“问文,你醒醒,你醒醒。”泪流满面。
他的世界只有她,旁边的混乱一概不知。
许元跳下了楼。这里虽然不高,但是也有三层,已有人追了下去,情况如何尚不可知,博叔也无暇他顾。单单看着他们两人已足够他心惊和心痛。
想要劝劝林哲,但如今状况却无从劝起。
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手术之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文出了什么事?”
无法隐瞒,结果便是术后醒来不眠不休观察出事现场,看连日的监控录像,思考,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已经不堪重负。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也或者是心有灵犀,黑白两道都毫无头绪,居然给他找到了。也更不知道,居然许元会这么大胆,居然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就将问文藏在了医院的密室里。
说是大胆也罢,说是周密谋划的也行,这个藏点是胆大心细,更离谱的是,居然这间密室在医院的建筑图上是完全空白。它就建在了两个豪华单人病房的后面,如果不是林哲坚持实地的仔细的对比过旁边的几个病房,根本是分辨不出来这两个病房的区别,但是如今人却真的在这里找到,这件事情就绝非许元一个人能做这么简单,已经处心积虑到当年建设医院的时期了。而且还不是普通人,一定是非常熟悉医院建设的人,还要有非常熟悉林哲住院的整个流程还有F&L工作的人,而医院却是杜家盖的,有个如此亲密的仇人在身边如此之久,岂不让人可怕,林哲这些年来这么倒霉,是不是还与这个人有关呢?
博叔不禁暗暗心惊,这人比许元还可怕,一定要把他挖出来!
只是现在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博叔现在只担心林哲和问文,林哲耗尽心力方才把问文找到,却马上迎接的又是这么一副场面。这叫林哲何以不心惊肉颤?情何以堪!
连同一起进来的产科医生也马不停蹄,马上给问文用上的氧气,做上了胎心监护,却一直在皱眉,博叔实在不愿意从他嘴里冒出不好的消息了,以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戴上了氧气罩后,问文眉皱得更深了,不时地扭来扭去,还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不要醒,醒了你就不在了。”
林哲心里一阵狂喜,几乎就要从轮椅上半站了起来,一手握着问文更紧了,另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撑住了问文身体另一侧的床边,把自己的身体都撑了起来,“问文,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问文却泪流满面,眼睛紧闭,“你骗人,你一直都骗人,我醒了,你就不会在了,你只会丢下我和宝宝,让我们两人孤独的在世界上。你骗人,你骗人。”
林哲心如刀绞,那痛,连着心,空的,痛的,无论塞上什么都无法填压住那种痛。
那种终日在死亡边缘上游走,无法把握命运原来不是最痛,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受苦,极可能就从自己面前消失的那种折磨才是最痛,他一直以为他感同身受,但自己亲身经历一次,才知道,他低估了这种痛的杀伤力。正如,他自己现在一般,心脏脑子几乎都想停顿,逃离。偏偏,却是不能,为了她,他也只能坚强的面对。
眼泪还是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哽咽的声音安抚:“我在,我会一直都在,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好吗?”嗓音中带着的柔情,似绵绵的春水,充满着宠溺和痛惜,略微嘶哑的嗓音带着殷切的盼望,博叔看着都不落忍,背了过去。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声声呢喃之中,林哲只听见轻吭一声,抬头一看,问文居然睁开了双眼,隔着氧气罩,还说了一句:“真的是你?”
林哲伏得更近了,连声道:“是我,是我!”说罢,还拉着问文的手,轻抚自己的脸:“你摸摸!是真的。”
摸到了,真的,是真的,可以放心了,问文这么的想着,随后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林哲只看到问文平静的微笑,满足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林哲尚未从刚刚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复又陷入了惊恐之中,连声的喊“问文,问文!”
只是问文这回睡得挺沉,再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