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
只见大队警车警察阻挡记者及围观途人。
记者大声报告:“首长没有受伤,我重复,首长没有受伤。”
维元缓缓放下杯子,她的脸色已经发黑,忽然觉得冷。
这时上司匆匆出来披上外套,“我要去见首长,你们且慢下班。”
同事们大声答是。
电视镜头推近,观众看到马路上血迹,“伤者已经送院,其中一人伤势严重。”
“维元,维元。”
维元惊醒,“什么?”
“你打字速度较佳,由你来做。”
“叫打字小姐。”
“维元,文件机密。”
维元只得动手,字母忽然跳跃,她根本看不清文件说些什么?
这时,电视所有正常节目均已停播,忙着报告突发新闻:“现已证明其中一名伤者是杨志佳督察,左腿受到重创,现正进行急救。”
维元耳畔嗡嗡嗡作响。
同事过来握住她的手,“呵,维元。”
她案头电话响,有人代她接听,立刻抬起头,“维元,三联医院急症室联络你叫你去一趟。”
“我叫司机送你。”
维元抓起外套便往楼下跑。
她的胸腔已经掏空,她从不知道她有多关心杨志佳直至或许会失去他。
维元泪流满面而不自觉,医生一见到她便知是伤者女友,把她拉到一角,避开聚集大堂的记者群。
“杨督察并无生命危险。”
维元不知如何反应。
“但是,我们多次设法,却无法救治他左腿,他说他希望在手术之前见你。”
维元拼命点头。
“请你劝慰鼓励他。”
医生带维元进急症室,维元看到病床上苍白的杨志佳,心里凄酸,面子只不露出来,她抹干眼泪,清清喉咙,趋向前,在他耳边轻轻说:“大块头,还好吗?”
杨志佳认得这声音,牵动嘴角。
维元轻轻吻他的手。
“维元,”他轻轻说,“你来了。”
“是,我在这里。”
这时,外头有人说话,接着,医生进来说:“杨督察,首长及保安局长来看你。”
维元轻轻说:“我且走开一会。”
她自另一道门出去休息室。
好心的看护斟大杯咖啡给她,劝慰她:“假如你爱他,你一样爱他。”
维元点点头。 忍不住了,我来吧
接上262座
“此刻义肢设计良好,杨督察可以如常活动,爬山赛跑无一不能,诚不幸中大幸。”
维元又再点头。
“他很幸运,你很坚强。”
不一会,首长他们离去。
维元回到病房,陪着杨志佳,直至他进手术室。
清晨,早报印出来,普天盖地刊登昨晚惊人新闻,疑凶射击政要,杨督察扑前保护,杨重伤倒地,仍然英勇反击,疑凶手臂中弹……
维元又再一次与母亲联络。
知女莫若母,“你在医院里吧。”
母亲一早有预感,配枪的人,生活凶险。
“做朋友总要捱义气。”
“妈妈是明白人。”维元感激。
“回来喝碗汤淋个浴再陪他。”
“知道。”
有人叫她:“王小姐,杨督察苏醒了。”
维元连忙回到杨志佳身边。
他气色不错,主诊医生十分关注,低声叮嘱:“病人心情最要紧。”
憔悴的王维元连忙回答:“知道。”
这时她的同事来找她:“老板说,她全知道了,放你三天私人假期。”
维元知道这已是天大体贴。
同事也丢下一句话:“你我均是成年人,断不会为这事改变感情方向。”
维元不眠不休陪伴杨志佳,回家沐浴更衣,匆匆又回医院,人瘦了一个圈,累了只在沙发上盹一会一听志佳叫她,即时惊醒。
一直未见杨家人,朋友和同事则整批来探访,市民赠送的花篮一直排到走廊尽头,稍后全部捐到老人院。
志佳这时才说:“我是孤儿。”
“市民已经领养你,你不寂寞。”
“维元谢谢你陪伴我渡过一生最困难日子。”
“哪里的话,你我之间何用客套。”
“医生说过几日可以进行物理治疗。”
维元回去上班,一切像是恢复正常,她拎着一箱问候杨志佳督察的信件,有空代他函复,同事们在午餐时分做义工帮手。
“真叫人感动,一共有几百封信件,不少寄自海外,分类放进几只盒子里。”
“有些还附赠小礼物和励志书籍。”
“小朋友写的问候卡最动人。”
大约半个月后才把信件逐渐清理掉。
报章上也换了别的头条。
拆到最后几封来自海外的信,其中一封叫维元呆住。
信件很简单,这样写:“杨督察,祝早日康复,许精神由衷问候。”
许精神。
维元不信这是同名同姓,她只认识一个许精神。
维元却不知道杨志佳也认识许精神。
信件附着电邮地址。
维元犹豫,这不是时候,她叹口气,他们之间,好像永远不是适当时候。
第二天,维元驾驶小小聪明车接志佳去做物理治疗。
志佳诚恳地说:“维元,我不方便再霸占你的时间,维元,我有车有司机,不必劳驾你,你有生活,去,去逛街打扮作运动。”
维元失笑,“把我说得如此肤浅。”
“维元你是我所见过最最亲力亲为的女子,许多时髦女性连洗头洗脸都到美容院找人代劳。”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医生替他配上义肢,“杨督察,这并非从前铁钩船长的独木腿。”
医生身边年轻俏丽的治疗师笑起来,她解释:“杨督察,电子义肢由你肌肉神经控制,操纵自如,有一些特别装置,可以使你健步如飞,更胜从前。”
杨志佳笑了。
维元见他高兴,倒也放心
他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一日维元去接他,他说:“昨日我做噩梦。”
“可是美女与野兽一起追你?”
“我一直在黑暗中奔跑,有人追逐我,要置我于死地,我跑到一个地方,尸横遍野,堆到山丘那样高,我看到人类残肢腐皮,可是不得不踏在他们上面找路走,终于我力竭,滑倒在他们当中,这时,忽然有一只大力的手抓住了我,将我奋力拉起……”
“谁,可是天使长麦可?”
“不,是你,王维元。”
维元黯然,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问他:他是如何认识许精神,还有,许还是同从前一般忧郁,他身边可有女伴?
过一会维元说:“多可怕恐怖的噩梦,一定吓出冷汗。”
“我不觉害怕,只觉灰心:呵可能要成为死尸一份子了?”
“这阵子你看战争与天灾新闻片断太多。”
“我没有看清那人面孔,但我肯定是你。”
维元笑,“我有那么大力气吗?”
他他一步一步开始走,开头有点笨拙,似机械人,渐渐运作如常。
治疗师悉心指导,杨志佳专心学习,很快一身大汗,维元悄然离去,她到美容院修饰仪容。
美容师吃惊地说:“王小姐的皮肤忽然老了弱了,是工作太紧张吗。千万当心,请一周勤来两次做营养面膜,切勿蹉跎。”
维元的确瘦多了。
她又去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周一,穿着新装上班。
上司叫她说话。
她请维元坐下,语气客套得有点异常。
这时,维元已有相当生活经验,知道有大事发生。
果然,女上司开口了:“维元,首长升调你去做一个新创职位,专门帮他写演讲辞,一组七人,你任组长,工作时间正常朝九晚五,方便陪伴家人。”
维元来不及反应。 接300楼(一日没来,发现竟然断档,lythrum估计有事,还是我来吧)
“维元,首长十分欣赏杨督察,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又是同情分。
“新职位无论地位,薪酬,津贴都比从前为佳,维元,祝你前途似锦。”
维元只得大方欢喜地接受祝贺。
人们心里怎么想?这可是她男友一条腿换回来的优差呢。
维元舍不得离开旧同事,他们却已经买了香槟回来庆贺她升职。
“恭喜维元你从此做京官了。”
维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名词,有点吃惊。
人尚未履新,各界各组织各团体的帖子纷纷送到,要求她出席,有些帖子甚至写着王维元先生夫人,维元连丈夫也无,何处去找妻子,他们不约而同都盼望首长跟前新红人大驾光临。
维元吩咐秘书一一推辞。
一有空她便去探访志佳。
“还做噩梦吗?”
“好多了。”
志佳在联系跑步及骑自行车,穿着运动裤的他一点也看不出身体残疾,至此维元已完全放心。
“稍后我可以恢复驾驶汽车。”
“我把聪明车送你。”
“哟从来无人送我如此贵重礼物。”
他俩一起笑了。
这时有人轻轻走近,“王小姐。”
维元抬起头来,咦,是年轻貌美的物理治疗师叫她。
她的名牌上写着朱乐轩三个字,这几个月来一直由她负责照顾杨志佳。
“朱小姐有什么事?”
“王小姐,恕我冒昧,我想私下与你说几句话。”
维元意外,“没问题,你想借什么地方,休息室可以吗,抑或,到外边咖啡厅去?”
“休息室可以了。”
她们走到休息室坐下,维元有点奇怪,治疗师有什么话说,莫非是杨志佳康复有问题?
“王小姐,听杨督察说你升职了,恭喜。”
“不同职位不同任务,你过奖。”
“杨督察说,你俩感情至纯至深,几乎像兄妹一样。”
杨督察这,杨督察那,点光火石之间,王维元明白了,她注视朱小姐,待她把心中话说出来。
果然,她坦诚地问:“王小姐,我想知道,那是真的吗?
维元微笑,“你说呢?”
“照我观察,有七分属实,王小姐与杨督察虽然亲昵,但不是情侣那种感觉,而像好友或好兄弟更加多一些,叫人感动。”
“你观察入微。”
朱小姐惊喜,“这么说来,你俩不会更进一步发展?”
维元想一想,“该怎么说呢,我想,目前首要是等杨志佳康复。”
“是,王小姐说得对。”
“朱小姐,”维元伸出手来,“祝你成功。”
朱乐轩飞红双颊,耳朵烧得透明,“维元你同杨督察形容的一般可爱大方。”
“杨志佳是个十分幸运的人。”
朱乐轩笑到心坎里去。
王维元十分乐意让位。
她不好意思告诉朱小姐,在杨志佳受伤之前不久,她已婉拒了他。
还有更意外的事跟着来临。
过几提杨志佳到维元的新办公室来探访,他神清气朗,笑容满面。
他参观完后称赞:“好地方。”
整间房间对牢蔚蓝色海港,令人心旷神怡。
“志佳,听说你也升职了。”
“我按部就班而已。”
维元亲手替他做热可可。
“维元,你对我的鼓励,我终身感激。”
咦,他有话要说。
维元知道得好好应付,做得好是朋友,弄得差是敌人。
她同秘书说:“有电话找我,只说我走开了。”
杨志佳坐近一点,“维元,我想说的是。”他涨红面孔,语气结巴:“我发觉真正喜爱的人,另有其人。”(唉~~~~)
他真的讲出来,维元又有点感慨,这么快就找到另一个了,当初,对她王维元,可是朝思暮想,出尽办法,,一亲芳泽,千方百计,奉承讨好,往日的山盟海誓,如今都已丢在脑后。
王维元倘若认真,简直自讨苦吃。
杨志佳看到王魏源黯然神色,连忙道歉:“维元,请你原谅我。”
维元定一定神,装作讶异:“你抛弃我?”
志佳满头大汗,“维元,我——”
“你爱上别人?”
“维元,我发觉朱乐轩与我志趣相同,所以向你坦白。”
“呵,你要与我分手。”
维元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志佳像所有男性一般,高估自身,以为王维元刺激过度,他手足无措,“维元,维元,请你镇定些。”
维元终于停止大笑,按住他肩膀,“我明白了,志佳,‘如果你爱我,让我知道,如果你不爱我,让我走’。”
“维元,我对不起你。”
“时间会治愈一切创伤。”
“我们仍是朋友,维元,是不是?”
维元打开办公室门送客,她想一想,摇头,“不,不能再做朋友,何用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