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的生活
未几,耿氏随小然子进了正殿明间,待她行礼请安时节,宫人已动作极快的摆上凉茶、果子、蜜饯等零嘴。
慧珠就着半边台上一只蓝釉高足盘,纤手拈起一枚酸子姜含在嘴里,霎时五味一激,心神为之一震,不由舒爽的眯眼一笑,转脸却见耿氏端然侍立在旁,心里幽幽一叹,同时闲适的笑容曼及腮颊,缓缓说道:“年节的时候,你已晋为四妃之一,身份不是一般,在本宫这儿也不需这番拘谨。”
较之慧珠较渐温和的语气,耿氏恭敬更甚,眸中尽是谦卑的笑意道:“娘娘位尊,臣妾理当如此。”言不进耳,慧珠笑容略有倦怠,朝着被枕往后一仰,指了指离她最近的椅凳,摆出一派娇纵之态道:“坐那吧,本宫也好与你说话。”
见慧珠态度不甚在意,耿氏反松了口气,在右面首位坐下。
这是,小然子去又复返,手里捧着秀女名册前来复命道:“殿选的秀女名单都在这,其中上记名、家世出众、又沾皇亲……上面都各做了标记。”
“沙沙”一阵书页发动声在静谧的室内轻轻响起,慧珠翻阅近乎一盏茶的时辰,才启唇说道:“有机会入宫的,本宫都在心里过了目,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好了。”耿氏面色一正,娓娓而道:“……前面三位记名的,以及余下四人都去过皇后娘娘那不下两次。”
慧珠眉目一动,凝神细思片刻,又往回翻过数页,在上注视良久之后,道:“除了记名的张氏,父兄官职高外,这后的家世背景都属下乘,但品性容貌确实上乘之选。”耿氏点头道:“因此,依臣妾看来,皇后娘娘与他们接触频繁,八成是属意这几人。”
属意的已有七名!再加之其他选上的,又该添几名?慧珠烦心的合上册子,不欲再看。
耿氏察言观色,想了想婉言说道:“臣妾听说,上奏皇上充盈后宫的折子已不下十数封,更有宗室上奏表曰:请皇上恩泽后宫,广衍皇嗣,以护皇权。所以,臣妾向来,皇上即使心底不愿意,也得满了宗室的面子,少不得……”
不等耿氏言毕,慧珠双眼倏然一睁,凛冽的目光逼视而去,耿氏心中一怵,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默默不语。
其实,慧珠并未怪责耿氏,只是一番话说来,触动了慧珠心弦,使她忆起朝堂后宫的闲言碎语。
自弘里猝死,胤禛突然病倒至康复以后,早已是众说纷纭,流言无法遏制。而此言论,不外乎是胤禛四年里头,不再召嫔妃侍寝,却十天里有四五日留宿她院子引起。遂,时间一久,这般极致的独宠必定于顽固老臣眼里是乱朝纲之象,但他们终究顾忌她贵妃之尊,弘历宝莲兄妹的地位,只能隐忍不发。
却万万不料两年前,她不能生育的消息在京畿圈子里流传,渐渐的,反对之人有了义正言辞的驳论,独宠一名绝育的妃子,是有违祖宗家法,并招绝皇嗣之嫌。如此,至今年的选秀,才有了以她为主持,广选秀女入宫一事。
耿氏悄然窥视慧珠面上阴晴不定,故小心翼翼地唤道:“娘娘。。。。?”听声,慧珠哂笑置之方起的波动,却又忽然对此生出不耐烦,便直截了当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一会儿永瑝那小哥俩醒了,本宫也没得闲工夫。”
听慧珠语气不耐,耿氏不敢再悠悠道来,忙将一些细节精简着述了一遍,却 说至后来,语速渐慢,神色颇显凝重道:“娘娘,你一直不予秀女接触,许是还 不大清楚,上届选秀留名有两名女子,皆隶属汉军旗。两人中小李氏容貌十分不 俗,却妆扮的极为不符自身,将姣好的面容隐下,更举止行为异常低调,以至臣 妾未注意过她。若不是今日在宁嫔住所附近遇见,还不得而知。”
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子隐藏美貌,又在武氏的地盘出现!疑云在慧珠心头一闪 ,又摇头否决,三年前福惠殇,胤禛念武氏曾抚养过福惠,于是又复了她嫔的分 位。而随后这三年,武氏每日几乎足不出户,都在吃斋念佛为福惠祈祷,应该是 静了心神……难道她又有心捣事?
暗自思索间,又见耿氏为难的蹙起眉心,不确定道:“……还有个刘氏,今 年十七,容貌虽只属中等,可气度沉静……”话语未尽,耿氏抬眸细细的看了慧 珠一眼,又兀自摇了摇头,呢喃道:“许是刘氏精通佛学,身上气容自是不流于 俗,又没见她与何人接触过,可能……”话仍未完,耿氏又摇头不止。
慧珠心中计较一定,就见耿氏神色不对,又听她口内所言,便插口问道:“ 可能怎么了?”耿氏忙收敛心神,如实以告道:“可能臣妾太过紧张,见谁都是 可疑。”
闻言,慧珠见耿氏面色有些憔悴,也知是因她委实做不到为胤禛选宫妃,只好将担子压在了耿氏身上,不由温言道:“今个儿该忙的也都忙了,只等五日后的殿选,这几日里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耿氏面做惶恐,忙起身谢了慧珠的关切,又与之说了一回子话,方起身告辞。
望着耿氏小心离去的背景,慧珠忍不住唤道:“耿姐姐,这四年里的点点滴滴,本宫都看在眼里。。。。过去的事,本宫已忘了。”
耿氏背影蓦然一僵,身子微微泛起颤抖,却在沉默片刻间,耿氏回转过身子,朝着慧珠跪地俯首道:“臣妾莫敢忘!四妃的位置,宏昼入朝的差事,皆是娘娘给予!为娘娘办事,忠于娘娘,自是另所当然。”
见状,慧珠心下不由怅然一叹,再看跪于阶下的耿氏,念头又一转,也许只有这样,才是对她与耿氏之间,最好的距离。于是,慧珠也不再说,罢了罢手遣下耿氏,自收拾了心思,吩咐小然子派人盯住武氏与小李氏后,便将整幅心神放在了雍正九年八月二十四日的殿选之上。
第310章 秀女(上)
一时间瞬息,展眼便到了殿选之日。
这日日光明媚,金灿的日影穿梭于暗香浮动的气息中,流动于黄琉璃瓦、雕梁朱漆的殿宇间,为之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轮,更洒下一片灼人眼球的金碧辉煌,引得一众屏气凝息沐浴在日光下的闺阁千金,渐是迷晃了眼瞳,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愈加怦怦直跳。
反观,今日众所瞩目的体元殿内,却又有别于殿外的紧张万分,自有一番融洽欢声蕴含其中。
只见殿中正位的龙椅上,胤禛端坐其间;两旁凤座翟椅之上,乌拉那拉氏与慧珠各坐一边相伴左右。再至下首,东面耿氏列坐,西面武氏相对而坐。如此,逆着金光一看,分明是一派帝后和睦,妃嫔亲似姐妹之景象。
……
“汉军旗……张氏,年十五,留!”
“其余未予留者,皆送回原籍,允自行婚配!跪,叩谢皇恩!”
随着侍立阶上的老太监干着尖细的嗓子的落下,一排六名秀女干系终身的一刻,也与之落下帷幕。
乌拉那拉氏目光浅浅的划过相继而出的六名秀女,又转脸朝胤禛虚弱一笑,勉强止了喘息声,提了口气说道:“此届我满八旗秀女凋零,倒是汉军旗女子个个出众,堪当上选之人。”胤禛闻声侧目,见乌拉那拉氏脸上议程灰白之势,略微皱了下眉头,含着几许浅淡的关切道:“皇后你身体不大好,本就不该理了这事。这样吧,你先回了储秀宫歇息好了。”
即使淡至近听不出的关切话什,也让乌拉那拉氏心下欢喜,撑着病弱的身子扯出一抹温煦的淡笑,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自当领命。只是下一拨秀女就要进来了,臣妾再看一轮便下去,后面的事还得累了皇上和三位妹妹了。”
慧珠,耿氏心中有数,一听乌拉那拉氏所言,不约而同的彼此交汇一个眼神,心中也暗暗确定下来。乌那拉那氏置下迷雾,不去与小李氏暗中联系,偏偏与另几名看似上选机会颇大的秀女接触,却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乌拉那拉氏,武氏,小李氏直接还是有蛛丝马迹可查。而这小李氏是被安排在下一波,乌拉那拉氏说要等了下一波秀女过选后,方才离开,其中深意意识不言而喻。
少时,宫监领着一排六名秀女入内,待她们一排一字排开利于阶下,顿觉体元殿华光异彩,满是馥郁芬芳,几名如花蕊般的韶华女子娉婷而立,正中两名更是生的天生丽质,隐隐有绝美之容,比起当年的年氏,安氏亦不差分毫。
“呵呵,一代新人胜旧人,臣妾看着她们一个个娇艳如花,真是不得不感叹一番。”说这话,武氏似唏嘘感叹着年华的流逝,却又不及他人开口之际,眼波微微一转。忽然就着手里的丝娟捂嘴一笑,道:“不过世间女子人人皆是有过十五六岁的嫩蕾年纪,可岁月不饶人,朱颜易改,而内在的韵味气度,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醇厚香甜。所以臣妾倒不羡慕秀女们的年轻貌美,真真羡慕的却是——贵妃娘娘。”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落在慧珠身上,武氏见状,笑的花枝乱颤道:“娘娘容貌十年如一日,可周身气度荣华却不是臣妾等人可比,也不是小丫头们可以与之相较。”多年的后宫生涯,众人的瞩目已是习以为常,遂,慧珠只是向武氏回似一笑,并不开口予以回应。
阶下低着头,目不斜视的一应六名秀女,心里本怀揣着不安,却久等不到太监念名册,又听武氏一席话说下,心头那股子好奇是隐隐被勾了起来。在家之时,她们就对“熹贵妃”三字如雷贯耳,并被多番嘱咐万不可得罪与她。此时又闻武氏将她夸到了天边,更说她们不能与之相比。
无疑的,这话对于一群十五六岁,娇养在家的妙龄女子来说,大抵是心里忿忿不平,起了攀比之心。于是只见两名秀女都瞧瞧抬起眼眸,捎带遮掩的视线齐齐向上看去,余下的四名见之,终是按耐不住,也跟着窥了上去
上座共有四名女子,以西面下首的那么宫妃容貌最为出众,可从嗓音听来,她明显不是熹贵妃,而是先会说话的宁嫔武氏。于是,她们又不着痕迹的顺着武氏的目光,打眼朝上方一看只见一方朱红覆缕金翟文样宝座里,一名观之许是二十八九的女子悄然坐于其上。她五官只属一般,放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之内,可说是平凡无奇,却端是生一袭雪白凝脂,仿若薄粉敷面,衬的两颊匀出一抹雪白淡*的嫣红,伴着轻抿丰润红唇于浅笑时漾出的两个小小的酒窝,组成一幅佳人梨涡淡笑图。
不过,如朝霞映雪的肤色却并不是最为引人瞩目之处,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眸才是光辉璀璨的亮点。她们这般粗粗一看,只觉得惊鸿一瞥,一对妙目里竟似有涓涓溪流在淌,不知不觉间恍若那股温腻的溪流竟缓缓的流入心扉,让人见之望俗,观之心生亲昵。
心念至此,秀女们心间皆生疑惑,这名人淡如菊、温婉娴静的女子真的就是独宠六宫的“熹贵妃”?
熹贵妃外貌看着小于实际年龄,自是毋庸置疑。可熹贵妃明明是擅于专宠、醉心权势,致使原配皇后不得不称病不出;又城府极深、心狠手辣,导致皇上多年无子嗣,就是唯一一名非她所出且平安长大的五阿哥弘昼,也被她一手促成为一名纨绔子弟。
如是,眼前这名无一丝妩媚与凌厉的女子,真是宠妃钮祜禄氏?
疑云重重之际,只听一道温润柔媚的嗓音适时响起,道:“皇上,下面站着的六名秀女,虽格格堪当上乘之选、极是赏心悦目,却也不能光是看着他们皆忘了事,就连一旁的公公也不念名册了。”说着,慧珠眼光一转,若有似无的划过乌喇那拉氏,伸手指着小李氏,头微微偏向胤禛亲昵道:“真是难得的好容貌,皇上觉得可是?”
小李氏心头一惊,吓得汗如雨下,忙惊慌失措的低垂臻首。
胤禛只道是他方才多看了中间那两名女子几眼,惹得慧珠大吃飞醋,让她一反常态的主动开口。想着,不由心里掠过一抹笑意,黑眸里也闪着隐隐的宠溺看了慧珠一眼,微咳一声,口气淡漠道:“熹妃,你言之过了,以朕看来也不过尔尔,当不得你如此重视。”话一落,不悦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宫监。
这一眼过去,宫监双腿顿时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即又“笃笃”的在阶上磕头不止,口里呼道:“奴才该死。”慧珠又好笑又好气的嗔了胤禛一眼,复有朝宫监摆了手,话语温和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等着这轮殿选过了就回宫休息,公公你也快起来念了名册,莫耽搁了不必要的时辰。”公公闻言,忙眼瞅了胤禛一眼,见是无事,方才千恩万谢的朝慧珠磕了头,起身清清嗓子,就着手里的名册,准备念起。
这一幕小小的插曲,落在六名秀女的眼中,却如几十斤的铁锤在她们的胸口重重的敲了三下!原来,那名女子果真是熹贵妃钮钴禄氏。适才心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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