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首浪漫派-人间失格.零崎人识
「咦 ? 不过 ; 这样不就是那个 ? 你十四岁的时候也应该想过相同的事吧 ? 自己可能会在数年内自杀之类的。」
「有想过。可是因为没骨气 ; 所以没自杀。」
「chicken ! 」
「对啦 ! 嗯 ; 我从以前就想变成鸟。」
「就算那是真的 ; 你也没想过要变成鸡吧 ? 鸡是不会飞的喔。」
「开玩笑的。不过我也想过 ; 活了十年、二十年的人 ; 倘若从没想过死亡或上帝 ; 要不是极度吊儿郎当 ; 肯定是无可救药。」
「上帝跟死神吗 ? 」
「对 ; 只是一般人在那之前就应该学过生的意义。因为既然要思索死 ; 生是不可缺乏的。要思考死 ; 首先必须学习生。就像人们常说『若想杀死对方 ; 无论对方是何方神圣 ; 首先该对象必须是活着的』。我今后无论如何努力 ; 都无法杀死约翰。 蓝侬。」
也无法杀死江本智惠。
「所以 ; 零崎 ; 活着又是什幺 ? 」
「就是有心跳啰 ? 」
零崎语气轻松 ; 大概是在随口应付。
「不对。」我回答。
「生命行动跟活着并不是相等的。姑且不管这些 ; 假设有人在生以前先学习死 ; 他究竟会成长成何种人类 ? 不 ; 那种人是否能够称为人类 ? 身为生物却想着死 ; 在开始以前考量结束。对于那种存在 ; 我们应该如何称呼 ? 」
「那就是死神。不然的话 ; 是啊…」
蓦地变成探索的眼神。接着 ; 零崎难以启齿似的指着我 ; 缄口不语。确实无须任何言语吧。
「这终究也只是精神论。」
我下结论似的说。
借口。
「嗯… 刚才也问过了 ; 你做到这种地步…这种地步是指干出非法入侵民宅这种事 ; 亏你还是旁观者 ; 竟然挺身而出调查事件…是有什幺理由 ? 」
「有啊。」
我回答。其实是打算回答「没有啊」但冲口而出的却是肯定的话语。究竟哪个才是实话 ;
连我自己亦无把握。
「喔… 你对葵井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吧 ? 既然如此 ; 你根本没有必须行动的理由吧 ? 你跟其它三人只是偶然邂逅… 啊啊 ; 原来如此。」
零崎说话间想到了什幺 ; 「砰」地一声击掌。
「为了江本智惠吗 ? 」
智惠。
迎接生日 ; 在翌日惨遭无情杀害的可怜少女。
假使仅是如此 ; 我不会有任何感觉。地球背面的饥饿孩童被炮火击毙 ; 我亦不会有任何感受。在遥远异国发生地震 ; 数万人民因此死亡 ; 我仍旧毫无感觉。不论自己居住的城市是否发生
拦路杀人鬼事件 ; 又与我何干 ? 如此这般的自己 ; 唯独为友人之死感到悲伤、难过与愤慨…
我的精神并未宽容到能够吞呒这种矛盾。
然而。
即使如此 ; 仍有例外。
「我想跟江本智惠再多交谈一下。」
「…」
「只是这样 ; 真的。」
「原来如此。」零崎额首。
「无论如何 ; 这确实是杰作啊。」
诚如零崎所言 ; 我没有必须做这种事的必然性 ; 尽管不至于说这一点也不像我 ; 但此刻的行为确实偏离我的风格。
我认为自己在做傻事。然而 ;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零崎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
「无聊的话 ; 你可以先走。」
或者该说 ; 他根本是妨碍。
可是 ; 零崎缓缓摇头。
「无所谓而且要是我回去了 ; 你怎幺锁门 ? 」
「其实我拥有不用钥匙也可以让门锁落下的技术。」
「真是没用的技术…」
这当然是说笑。
零崎接着闭上眼睛 ; 沉沉入睡。我感受着观看自己的睡脸那种不可思议的异世界感受 ; 同时探索智惠的房间到凌晨四点。话虽如此 ; 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助解决事件的线索。
「可是…」
这种事或许根本就不重要。事实上 ; 我到后半段时已然失去想要搜索什幺 ; 想要调查什幺的心情 ; 只是俯视着房间中央的人形胶布 ; 任时间流逝。
然后开始回想。
星期六晚上 ; 在这里度过的时间。
乱七八糟 ; 毫无道理可循。
只有胡闹的那段时间。
倘若容许些微浪漫的说法 ; 这对我而言 ; 或许就像对智惠的追悼。这才是一点也不像我的解释 ; 但我觉得这种想法也不坏。
就目前来说。
「好 ; 走吧。」
「满意了 ? 」
「嗯。」
「那就好。」
离开公寓 ; 便跟零崎分道扬镖。
没有告别的言语 ; 亦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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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红色暴力(破戒应力)
人物: 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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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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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日 ; 星期六。
第二堂课结束 ; 开始午休。第二堂有课的日子 ( 因为餐厅很拥挤 ) 我都不吃午餐 ; 于是直接走向基础专题的教室。
基础专题。
同班同学。
葵井巫女子、贵宫无伊实、宇佐美秋春 ; 以及江本智惠 。。。
从星期一开始 ; 就没有在校园里遇见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这并非只是偶然 ; 他们大概都没有来学校吧。
智惠自不待言 ; 其它三人既没有死亡 ; 也没有被杀。原因也许是智惠的事件 ; 也许只是黄金周结束后的单纯学生惰性。
在那之后 ; 事件毫无进展。
两位刑警沙咲小姐与数一先生都没有再造访我的公寓 ; 而我亦未接到其它三人的联络 ; 玖渚方面也还在等待她的联络。
不用说 ; 我也没有跟零崎见面。
完全没有接触报纸、电视的我 ; 不但不晓得媒体如何报导智惠的事件 ; 当然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是否发生新的拦路杀人鬼事件。
并不是特别想知道。
现在只是在等待。
因为我很习惯等待。
「好热。。我也许是舌蝓。」
一边低语 ; 一边在校舍间移动。从明乐馆前往羊羊馆。距离不到一百公尺 ; 明明不到一百公尺 ; 却艰辛异常。热得浑身发软的高温 ; 不知该如何形容 ;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热度。
不论是神户或休斯敦 ; 都没有热到这种令人厌恶的地步。盆地特有的湿瀂热气。我竭力忍耐着这股湿热 ; 一边努力前进。从楼梯直抵羊羊馆二楼 ;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就在此时 ; 发现曾经见过的人物。
话虽如此 ; 并非因为曾经见过才发现对方。正确来说 ; 是由于那身极度花俏的萤光粉红色运动服 ; 在校园内过于突兀 ; 故而「不情不愿地被它吸引」。
细卷褐发。如果就这幺坐在便利商店前面 ; 肯定会成为一幅画吧。
那是贵宫无伊实。
她正在跟某个像是同学的男生说话。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 正准备从旁边走过时…
「喔…这不是伊君吗 ? 」
无伊实主动向我打招呼。
「哟 ! 」
那个男同学也亲切地出声招呼。淡褐色的头发 ; 极为轻挑的笑容。
哎呀呀 ; 他是谁呢 ? 我可不认识这种爽朗型的冲浪小子。是基础专题的同班同学吗 ?
「好久不见」无伊实淡淡笑道 : 「呃… 啊啊 ; 真不知该说什幺才好。你后来过得如何 ? 」
「跟平常一样上学。」
「是吗…不 ; 哎 ; 伊君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无伊实苦笑。那张笑脸显得有些勉强、疲惫 ; 不过这也很正常。
「无伊实呢 ? 你怎幺了 ? 在学校都没遇见你 ? 」
「呃…该怎幺说」
她欲言又止。大概是不习惯让他人知道自己的软弱。我尽管是不那种类型的人 ; 倒也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
「啊 ; 那我要去准备口头发表 ; 差不多该走了 ; 等会见。」
男同学向无伊实跟我说完 ; 就往楼梯的方向奔去。「这小子还真忙碌。。。」 无伊实目送他的背影呢喃。
「这小子平常混水摸鱼 ; 一旦轮到自己出场 ; 即使是上课也很爱面子。今天的基础专题有得瞧了 ; 嘿嘿 ; 要挑个贵宾席见识见识。」
「喔 … 那幺 ; 他果然是同班同学啰。」
「…」
无伊实呆了数秒 ; 然后彷佛要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 以缺乏润滑油似的僵硬动作扭动颈部转向我。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嗯 ? 啊 ; 对了 ; 巫女子没跟你说吗 ? 我的记忆力不好 ; 常常认不出同班同学。只要告诉我名字 ; 或许可以想起来。」
然而 ; 无伊实却没有跟我说他的名字。宛如愣住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 ; 好不容易终于开口。
「他叫宇佐美秋春。」
「咦 ? 」
原来如此。
无怪乎她会愣住。
「这小子给人的印象这幺薄弱吗。。。」
「比无伊实弱吧。至少秋春没有穿粉红色的运动衣。」
原本打算这幺说 ; 但终究放弃了。无伊实应该是那种生气起来会殴打对方的类型 ; 而且恐怕也不是一、两下就结束。如果像对待巫女子那般消遣她 ; 肯定有生命危险。
「这纯粹是我的记忆力不好。」
「如果你真的这幺想 ; 就该想点办法呀…」
「不过若说是印象的问题 ; 或许也不无关系。秋春也不像巫女子那样人来疯。因为我有很多古怪的朋友… 啊啊 ; 这种说法好象我的朋友很多 ; 订正一下。我只认识古怪的朋友 ; 所以就很容易忘记普通人。」
「普通人啊。」
无伊实不知为何邪恶地嗤嗤笑了。
「怎幺了 ? 我说了什幺奇怪的话吗 ? 」
「不不不… 没想到你不太会看人而已。」
「嗯 ? 」
「秋春的性格比你想得更自私喔。」无伊实看着秋春离去的方向 ; 意有所指地说。接着又语带玄机地低语 :「唉 ; 你不久就知道了 … 不久哪。」
然后 ; 犹如以遥控器切换开关似的换了一个表惰 ; 转回我的方向。
「你来得正好… 我有话跟你说 ; 咱们到交谊厅聊吧…」
她说完 ; 不等我答应就举步离开。
从这里走一小段路右转就是学生交谊厅。午休时间应该很挤 ; 不过透过玻璃一看 ; 今天不知为何有许多空位。交谊厅的大门挂着牌子 ; 上面以粗黑体的红字写着「禁止进入」。
这是学生数年前的恶作剧 ; 现在不但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 ; 甚至也懒得处理这块牌子。
进入交谊厅 ; 无伊实率先坐下。
交谊厅充斥着烟味。她嗅到那股味道 ; 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服内侧 ; 但似乎在最后关头恢复神智。
遵守自我主张固然很好 ; 可是在这种满是香烟雾气的地方 ; 只有她一个人禁烟对我来说亦是于事无补。不过 ; 就算我如此表示 ; 她肯定会说「不 ;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 我便一语不发地坐下。
「那幺 ; 是什幺事 ? 」
「别装傻了。现在我必须跟你谈的话题也只有一个吧 ? 」
「智惠的事 ? 」
「巫女子的事啦。」
无伊实将双臂置于桌面 ; 抬眼瞪视我。我也不是那种毫无警戒 ; 可以坦然接受这种目光的人…
「你后来有见过巫女子吗 ? 」
「后来是指 ? 」
「我不是叫你别装傻了 ? 警察应该也有去你家才对。」
「嗯。。。」我想起沙咲小姐跟数一先生 ; 但老实说 ; 我并不太想要记起那对双人组。「他们也去了你家啊。」
「嗯啊 ; 讨人厌的双人组。」
「一男一女 ? 」
「对 ; 就像是 X 档案里的男人和要去地牢跟人会面的女人。我只要听见警察两个字就会升起反抗意识 ; 更何况是那两个人… 这些不重要。」无伊实重新坐正。「昨天是智惠的丧礼。」
无伊实微露责备的神情。
「你没来啊。」
「或者该说 ; 我并未收到通知。」
「巫女子也没来喔。只有我跟秋春出席。」
「喔 … 哎 ; 也不能怪她吧 ? 或许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或许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 看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因为本来就与我无关呀。。。」这种话我当然不敢说。毕竟有些事可以说 ; 有些事不能说。
「对于智惠被杀一事 ; 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吗 ? 」
「刚知道的瞬间 ; 当然也很震惊。可是过了三天之后 ; 就没有那幺惊讶了。这叫整顿心情吗 ? 毕竟过去全部都是记忆。」
「身为智惠的朋友 ; 我是很想对你生气 不过 ; 你说得没错。」无伊实的语气有些自虐。
「人类心灵的结构啊 ; 是很方便的。特别是像我这种粗线条 ; 三天就可以上学了。可是 ; 一开始真的很震惊。刚刚还在一起的朋友竟然。。。」
无伊实手指一弹。
接着沉默不语。与其说是尴尬 ; 更像是如坐针毡的气氛、疾首痛心的空气在我和她之间流窜…
「秋春君从刚才的样子看来 ; 应该已经恢复一些了。」
「你觉得是这样?